“哎呀你害羞什麼,看你這樣子,你連路都走不了了吧?”薄初辭懶洋洋的掃了他一眼:“趕緊的吧。”

“不行。”陸燼璃言罷一瘸一拐的,卯著勁兒往馬車的地方走,薄初辭見狀連忙跟上去,這傢伙走著走著眼看著就要摔到了,她眼疾手快的就給抓住,讓他身上的重量都依靠在自己的身上:

“你說說你,可真是夠不讓人省心的。”

“……”陸燼璃莫名的看了她一眼,當真是想咆哮:誰不讓誰省心?是他帶著傷口千里迢迢的跑來找她,結果她竟然還這麼說?

陸燼璃一不高興,就要往前走。

薄初辭忙順著他的勁兒:“我說你兩句你怎麼還不樂意了?你看我說的又不是錯的,本來就是事實。”

陸燼璃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以後就站在我身邊,我一睜開眼睛就能看見你,我就不找你了,誰讓你一整天都不讓我省心?”

薄初辭並不滿意這話:“我這是為了你好呢。”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句,可以說是很打情罵俏了,完全都不顧及單身車伕祁言的感受。

他今日不僅僅是跟著薄初辭提心吊膽,甚至還挨了罵還挨了打,現在又要看著她們兩個人打情罵俏的,委實覺得心疼。

上了馬車後,陸燼璃眉心一直擰著,在忍耐自己身上的劇痛。

薄初辭一手擱在下巴上,就在旁邊看。

看著看著,陸燼璃睜開眼看她,見她目不轉睛的的盯著自己,不由得老臉一紅,呵斥道:

“你看什麼?!”

他身上的疼得比較煩躁。

薄初辭挑眉,也不介意他這個態度:“我只是在想,你現在身上傷口這麼嚴重,到底是什麼支撐著你走過來的?”

“……”他聞言,更覺得窘迫,側過頭不讓她看到自己生澀的神色:“你管我?我只不過是來看看你死了沒有,好來給你收屍。”

“那你看我沒死,是失望了嗎?”薄初辭好笑的看他:

“你可真有意思。你知道不知道,你要是一個保養不好,這腿可就缺了,我就是死了,你也不至於拿上你的那雙腿來給我陪葬啊。”

“你以為我願意?”陸燼璃很不高興的衝她道:“你死也不讓人消停,那麼大的火,我不來看看,說不定能給你帶走個全屍。不然只剩下一縷灰,我都懶得裝。”

“嘖。”她搖了搖頭,長嘆一口氣:“看來我們兩個人完全不一樣啊。”

“……怎麼不一樣?”他皺著眉頭思量了一會兒彆扭的問。

薄初辭睜開眼瞧他一瞬,又閉上眼道:“你知道,當時那幫刺客圍著我的時候我在想什麼嗎?”

陸燼璃不答。

薄初辭的臉髒兮兮的,若不是黑灰下還能看見她白皙的肌膚,都可以說是個煤球了。

她很是乏累的靠在車壁上,手上,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口子,雲淡風輕的道:

“我在想,若是我死了,誰又能給你送大夫過去?若是我死了,他們會不會給你想別的辦法?”

毫無預兆的,陸燼璃心顫了顫,他看這薄初辭,神色複雜難辨,薄初辭亦是睜開眼看他,四目相對,她眼裡彷彿藏著浩瀚星辰:

“所以我活下來了。”

他心頭一熱,又見她轉過頭去,懶洋洋地道:“只可惜,我費盡力氣,大夫卻死在了那幫殺手手裡。若是能給你帶來就好了。”

“……”陸燼璃垂眸不語,薄初辭挑起車簾來,頭搭在外面,透口氣:“可惜——”

“不可惜。”男人忽然截斷了她的話。

薄初辭一怔,轉過身來,只見陸燼璃神色複雜的看著她,“不可惜。”

他忽然靠近她。

她羽睫微顫,略微向後躲閃,而陸燼璃卻緩慢靠近,比尋常要滾燙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他狀態似乎有些勉強,雙睫不斷地抖動,瞳孔失焦:

“只要你活著,萬事都不可惜。”

話畢,他軟趴趴的倒了下去,薄唇擦過她的,靠在了她的肩上,昏死了過去。

“……”

雙唇相觸的觸感就在唇畔。

她愕然的抱住男人的身子。

久久回不過神來來。

她的唇。

他……的吻?

她緩緩捂住了唇,垂眸看向懷中的男人,見他凝氣的眉心已經舒展開來,似乎是很少見的放鬆姿態。

薄初辭頓時心亂如麻。

這是有意,還是無意?

是他只是昏迷的時候擦到的,還是他想要吻自己?

這個念頭一出。騰的一下,她鬧了個大紅臉,身子僵硬不知所措,只能任由他靠著。

話說他傷得這麼嚴重,能在這種時候來找她,當真是因為他說的那個理由?

回到府中,薄初辭將陸燼璃交給祁言,蕭兮已經等在府前多時,不斷的在她身邊聒噪道:

“您身上傷口這麼重,趕緊進去奴婢給您包紮一下吧,”

她愣愣的望著陸燼璃的背影不說話。

祁言交了幾個家奴給陸燼璃用凳子抬回去,他已經不省人事,也不知之前是什麼在支撐著他,到了自己的面前。

“您在看什麼呢?”蕭兮探頭,橋見陸燼璃的背影,長嘆一口氣:

“說起來您也真是讓國師擔心了,您不知道,國師睜開眼沒有看見您,得知您去了外面的時候有多可怕,給祁言打了一拳不說,還把來的瑟樂公主給說了。”

瑟樂?

薄初辭一怔,轉頭看她:“具體發生了什麼,你給我講講清楚?”

“是這樣的,國師本來是要去找您,可是正好瑟樂公主來了,她說了幾句不好聽的話,也是關於您的,國師當時就掐住了瑟樂公主的脖子,說是瑟樂公主做的。若是您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就要將瑟樂公主碎屍萬段呢!最後瑟樂公主都是哭著走的,可傷心了。”

“您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就要將國師碎屍萬段。”

“你死也不讓人消停,我來看看說不定能帶走個全屍,不然只剩下一縷灰,我都懶得裝。”

從蕭兮描述中的,與陸燼璃口中完全不同的語氣與口吻。

她思量著,心緒如同藤蔓般將自己包裹蔓延,彷彿生出了一支支嫩芽,在她不在意的內心深處生了根。

陸燼璃知道是瑟樂做的。

他到那裡,完全是因為擔心自己,而不是因為其他的。

“……”想到這兒,她狠狠地按了按自己的心口。

那種幾乎要跳出來的感覺,讓她不由自主的吞嚥下口水。

而恰在此時,祁言忽然急匆匆的從府裡面趕出來:“郡主,您快來看看吧,國師高熱燒得很厲害啊!”

她一怔,忙跨步跑進去,連自己的衣裳都忘了換。

灰頭土臉的衝進房間,陸燼璃正躺在床上,方才在她面前舒展開的眉頭這會子緊緊擰著,伸手觸碰,燙得很。

她心微動,忙道:“快準備冰帕子。再去請大夫,看看能不能請個醫童過來也可以。”

“是。”祁言一一照做,她坐在床邊悉心照顧,將他臉上的灰擦拭乾淨,又給他冷敷,蓋被子。

因為是挨了板子,不能仰躺,只能俯怕,傷口又在敏感的地方薄初辭想看又不能看。

她只能等著哪個太醫能大發慈悲,過來看看他。

但是很顯然,她的祈禱還是有成效的,太醫是來了,只是帶太醫來的人,她不是那麼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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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瑟樂。

瑟樂重新收拾了一番,這會子已經看不見蕭兮口中的狼狽模樣,將太醫帶來,二話不說先給陸燼璃看病。

太醫穿了一身便衣,想來也是經過瑟樂安排。

似乎是因為帶來了太醫,瑟樂自豪的站在薄初辭的身邊瞧太醫把脈,自然也免不了一番冷言冷語:“我還以為你有多大的能耐。”

她看她:“沒有想到你也就是個惹麻煩的主兒?國師因為救你這樣,你高興了?”

祁言介於方才陸燼璃對薄初辭的在意程度,瑟樂說話一不好聽,祁言幾乎都要豎起了滿身的刺,要護著薄初辭。

薄初辭挑眉,讓祁言下去:“高興我倒是不敢多說,心暖倒還可以承認一二。”

瑟樂聞言呵的一聲:“你還真敢說。”

“我為什麼不敢說?”薄初辭看向床榻上的人:“畢竟陸燼璃那麼擔心我,我心裡倒也算是舒坦。不像是某些人,心裡不舒坦了,就在背後放冷箭。”

“你也就只能動動嘴皮子的功夫。”

眼見大夫要檢查陸燼璃身上的傷口了,瑟樂轉身往出走,薄初辭自然也不會留下,只聽瑟樂走在前頭,高傲的昂著頭:“我本來是不將你當回事兒的,以為你只是個小角色,成不了什麼大器。”

她轉過身來,關上陸燼璃的房門:“可是我現在後悔了。”

薄初辭挑眉不語。

瑟樂走上來,將薄初辭上上下下的看了一眼:“你現在越跟國師走越近,我越不高興,我大方點承認,殺你的人是我派的,你卻也命硬不死。不過現在我看開了,你不死,自然然也有別的用途。”

薄初辭掏了掏耳朵,聽到這兒總算是感興趣了些:“哦,說來聽聽?”

“最近他國要來聯姻,現在當嫁的,符合條件的,也就我們兩個人。”

瑟樂也不遮著藏著,她微微俯下身,巧笑嫣然:“到時候,你可就只能跟國師分開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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