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煙冷冷地看著此刻跪在地上渾身不停顫抖著的小丹,沒有說任何話。那一襲紅色嫁衣散落在地上,有一種凌亂的美感。小丹的手指甫一觸碰到那嫁衣,便被許煙的眼神嚇了回去。她有些無力地閉上了雙眼,在她見識到梁鈺對許煙的在乎後她便意識到這是一件難辦的差事。看來這麼多天的表面和平終於要被這一襲嫁衣打破了。

許煙的心裡則是滿滿的煩躁與無助。她不知道梁鈺竟瞞著她在背後做了這麼多事,甚至要立她做後!他真是個瘋子,且不說她是許國的女帝,就算她是他們梁國的貴女也不可能就這麼輕易的過了那些大臣們的關。而他竟然為了她做出這種程度的冒險,她一時間又是對他瞞著自己的憤怒,又是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可是不管他是怎麼想的,她的想法是確定的。她不可能嫁給梁鈺,不論她是許煙還是許國女帝,她都不可能嫁給他。可現在她壓根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改變他的想法,或者說讓自己逃離這個地方。許煙站在窗邊,默默地看著小丹和那一襲嫁衣的方向深思,並未注意到門外的宮人已經注意到了門內的情況。

果然,只過了片刻,許煙便聽到門外傳來了梁鈺的聲音。他一把推開門,第一眼便看到了散落一地的鳳冠與嫁衣。他的表情未變,聲音裡帶了些笑意向許煙走過去道:“怎麼了,我方才聽你宮裡的人說你不喜歡這嫁衣,正鬧小脾氣呢?”許煙聽著他這番歪曲事實的言論,一時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好,況且她也說不出來什麼,只能冷冷地瞪著他。

梁鈺既然能瞞著許煙做出這種事情,自然不會在意她這如撓癢癢一般的冷眼。他自如地走上前,將散落在地上的嫁衣和鳳冠一一撿起,放到托盤上。許煙看著他溫柔如對待珍寶的動作,彷彿是對那襲嫁衣有著很濃重深厚的感情。接著她便聽到他有些自嘲的囈語:“也是,這嫁衣的樣式過於老套了些。我將它送去尚衣局修改的時候,還被那些宮人狠狠嘲笑了一番。”

許煙自是不會相信有哪個不要命了的尚衣局宮人會嘲笑梁鈺,可是他話語中對這嫁衣的感情卻是不容置疑一般的堅定。許煙愣了愣,接著便聽到梁鈺有些懷念的說道:“這是我母妃為你繡的嫁衣,她臨走的時候對我說她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看到她的兒媳穿上她繡的嫁衣。”

許煙沒有想到這嫁衣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看著他此刻輕撫著嫁衣的動作,她莫名有了絲愧疚,但是這並不是她可以原諒梁鈺的理由。原先在地上跪著的小丹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退了出去,宮殿內此時只有他們二人,寂靜得可怕。

梁鈺沒有想到許煙會無動於衷,他明明看到了她眼神裡的遲疑,看到了她的抱歉與心酸,可是她卻沒有走上前來。他心尖一疼,嘴角勾起個嘲諷的弧度。看來他的小兔子已經長大了,再也不是會被他三言兩語就能輕易哄騙的人了。她開始防備他,開始害怕他。他應該為她感到開心,可看著她眼神中的戒備,他怎麼還是會感到苦澀呢?

此刻許煙走到書桌旁,拿起上面擱置的毛筆在紙上飛速的寫下幾個字而後舉到梁鈺面前: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梁鈺有些哭笑不得,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她真的不知道嗎?若是他不這麼做的話,她怎麼可能永遠留在他身邊?

看到梁鈺的表情,許煙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什麼,看來問他這些問題是無濟於事的。許煙接著在紙上寫道:放我回去,我不可能嫁給你的。

梁鈺的眼神突變,他本身就是個帶著些邪氣的人,如今雙眼眯起來的樣子更是將他骨子裡的邪魅瞬間放大了無數倍。他輕輕湊到許煙面前,看著她因為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而面色通紅的樣子,挑了挑眉有些輕佻地勾起她頰側的一縷碎發道:“如果我說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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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煙知道就算她掙扎,可是在這種情況下都是絲毫沒有用處的。沒有人知道她在哪裡,在這裡即將經歷什麼樣的事。她無法將訊息傳出去,外面的人也同樣無法將訊息遞進來。這裡是梁國,是梁鈺的天下,只要他想做,他就一定能做到。她有些無力地閉上了雙眼,希望梁鈺看到她抗拒的模樣能夠放棄那些念頭。

梁鈺彷彿明白了她的意圖,他毫不在意地說道:“許煙,從我們兩個還尚未見面的時候我就一直認定你會是我的皇后,即便到了今天,這個想法也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動搖。”

許煙一震,她從未想過樑鈺竟是一直抱著這樣的心在與她做朋友的。她不是感覺不到梁鈺對她的特別之處,可她只以為那不過是他的一時興起罷了,所有少年人的感情總是像陣風似的,來去匆匆。她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梁鈺就對她存了這樣的心思。

梁鈺知道,從今天開始許煙將不會再把他單純的看做一個朋友,而是將他看做一個男人。他知道這可能會讓他失去的更多,可是他不在乎。他要賭一把,要堵上他的全部來賭這一場。就算輸了,他也不過只是再次回到沒有她在身邊的日子而已,他想要的從不是“朋友”二字那麼簡單。

他輕輕湊到許煙耳畔,用一種近似於情人之間的耳鬢廝磨對許煙低喃道:“若是不喜歡嫁衣我便拿回去改,別再耍小性子了,嗯?”他的聲音低沉,宛如夜鶯般在不知不覺間為人佈下了甜蜜的陷阱。若許煙抵抗力低的話,怕不是只需要這一句話就會輕易被梁鈺俘獲了心。

她冷冷地看著梁鈺,眸子裡的意味不明。梁鈺無視掉她的眼神,大大方方地將帶來的首飾放在她桌上,隨後拿著凌亂的嫁衣走了出去。

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後,許煙才仔細翻看起梁鈺給她留下的東西,都是些再普通不過的樣式罷了。許國與梁國離得近,宮裡打造的首飾樣子翻來覆去也就那幾樣,許煙自小便是儲君,長大了又是女帝,精美首飾一類的她自然是不太感冒的。

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在那一堆首飾的最底層,居然有一張樣式精美的請柬!她蹙著眉拿出來仔細端詳著,果不其然,在那請柬的最上方寫著她與梁鈺的名字。最讓她感到吃驚的是,梁鈺居然寫了他們二人的身份!

許國女帝許煙與梁國皇帝梁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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