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雪眨巴眨巴眼,他在看著那個小姑娘,那個小姑娘也在看著他,兩個人遙遙相對著。

吳雪道:“我被人看見了。”

張節陵道:“被誰看見了?”

吳雪道:“你看那邊那個小姑娘,就是先前跟著百里家大少夫人的小姑娘。”

張節陵看到了那個小姑娘,她的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大雄寶殿的琉璃頂,哪怕就是在她叩首的時候也是一樣。

張節陵笑道:“那小姑娘應該不是多嘴的人。”

吳雪苦笑道:“如何見得?我看還是先走吧,趁著她還未告訴他人。”

張節陵笑道:“怕什麼,小姑娘而已,看我的。”

吳雪以為他會怎麼辦,沒想到只是把食指放在了嘴唇上比劃了個靜聲的手勢。

“噓——”

那小姑娘看到張節陵的手勢,只嘴角古怪一笑,便不再看他們。

吳雪苦笑道:“果然是小孩子,很聽話很好騙。”

張節陵悠然自得道:“我就說嘛,我們又不是壞人,她為什麼要告訴別人?”

吳雪心想她也許只是覺得他們倆對百里家構不成威脅,覺得沒必要多此一舉而已。

他們看了一會兒,下面一直在誦經禮佛,久看無意,吳雪便說道:“大概就是這樣了,再看下去也沒什麼意思,走吧!”

張節陵笑道:“在這看肯定是沒意思。”

吳雪聞言一怔,心想這老道士玩心太重,恐怕還有什麼稀奇古怪的點子,便說道:“你要還幹什麼?”

張節陵點頭一笑,說道:“當然是下去看看啊!”

吳雪先是一愣,隨後轉顏而笑,說道:“道長,你也看到了下面的情況,寺院戒律森嚴,武僧不下百人,百里家丁不下二百人,我們就這樣冒失闖進去,恐怕是有來無回了!”

張節陵拍了拍他的肩,笑低了頭,說道:“我說雪小兄弟啊,你怎麼現在就不明白了呢?”

吳雪道:“我怎麼不明白了?這不是很對嗎?這裡就是龍潭虎穴,闖不得,闖不得!”

張節陵道:“我們當然不是就這麼光明正大地下去了,我們改一下裝束不就行了?”

吳雪一怔,說道:“改裝束?”這個方法在英璃城的時候他們使用過,當時他和蘭兒混進遊行隊伍,進入城中。

他說道:“這個不太可行吧?那些家丁僧侶大都是熟人,突然出現兩個臉不太熟悉的怕不是要被認出來,再說了,那個大少夫人也見過我們,她一眼就能認出來的。”

張節陵聽完,仰天打了個哈哈,說道:“我的雪兄弟啊,你應該明白的,這些大家族的人,有幾個是用正眼看人的?就算是看了你一眼,你以為自己已經被他們記住了,但在他們看來,你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到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罷了,而在他們腦子裡,是絕對不會浪費大腦空間來記下我們這樣的普通人的。”

吳雪聽完恍然失神,他忘了,自己已經不是人人寵愛的吳家公子了,而是一個流浪江湖的普通人了。而對於一個普通人,他們又什麼能記得住呢?

他嘆了口氣,心裡頓時有些失落,也有些不服氣,他再不濟也曾經是芙蓉城吳家的小公子,怎麼能教他們這麼看扁了?

想到這,他突然想起,吳家已經不復存在了。他不知道還有沒有其他跟他一樣的倖存者,但他現在恰若浮萍,漂泊無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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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雪嘆了口氣,道:“道長言之有理。”

張節陵笑道:“你也別難過失落。富貴之家有富貴之家的好,而這江湖,有好就必然有不好之處。所以反過來看,我們這些江湖散人也沒什麼不好嘛,起碼很自由,沒有被那些家規門規條條框框所束縛。”

吳雪笑道:“道長言之有理。那你說該怎麼潛入進去呢?”

張節陵想了想,道:“我們就扮演成家丁混進去。”

吳雪無奈道:“現在也只能這樣了。”

於是二人繞到了側院,見到幾個偷懶的家丁護院躲在那裡喝酒,張節陵二話不說,一個飛鷹掠地,道袍幾個翻揮之間,那幾人還沒反應過來,連聲音也沒有發出,就接連被打暈了。

張節陵道:“來,搭把手,我們把他們藏進這房子裡。”

吳雪推開月門旁邊那樓閣的房門,和張節陵接連把那幾人放了進去,堵上嘴,綁上手腳。

張節陵笑道:“他們可以安靜很長一段時間了,足夠我們看完這場法會了。”

吳雪不自覺被這間屋子裡的事物所吸引,只見這層裡,書架桌子上全是精裝的書籍經卷,琳琅滿目,讓人應接不暇。

張節陵看吳雪直愣愣站在那,便叫道:“快走了,發什麼呆呢?”

吳雪道:“這裡是藏經閣嗎?”

張節陵急切道:“哎呀,管它是什麼藏經閣,什麼閣,這地兒太危險,不宜久留,我們換了衣服趕緊走了!”

吳雪跟著張節陵鬼鬼祟祟地從裡面出來,剛出了月門就撞見一對巡視的武僧,總共有五人。

吳雪一陣心慌意亂,心想應該沒有什麼破綻吧?

那帶隊的武僧一見他們,便說道:“馬上就要為百里少爺辦理成人禮法會,正好老奶奶那裡缺人手,你們就去那吧!”

張節陵點頭哈腰,說道:“明白,明白了。各位,慢走。”

等他們走遠了,吳雪才松了一口氣,回頭一看,他們已經走遠了。

吳雪現在還有些心驚膽戰,說道:“幸好矇混過關了,不然可就麻煩了。”

張節陵道:“他們不認識我們,我們也不認識他們,怕什麼?”

吳雪很害怕自己的小伎倆被別人發現,他僅存的大家尊嚴迫使他不可在臨江城的大家族面前丟了臉。

他嘆了口氣,道:“趕緊,走一圈就立馬走吧,待久了肯定會惹上麻煩。”

張節陵笑道:“既來之則安之,來都來了,還怕被發現嗎?”

吳雪頓時感覺自己中了張節陵的圈套,他一點一點誘拐自己往這個坑裡跳,自己還就跟著他跳了。

他說道:“剛才那武僧說什麼老奶奶,老奶奶是誰?”

張節陵道:“應該是百里家的老祖宗之類的人吧!”

他們沿著道往大雄寶殿那邊走去,這時突然有人大喊道:“喂,那邊那兩個,往哪邊去的?!”

吳雪聽到這一喝聲,心中猛地一怵,那一怵,就讓他感覺好似回到了很多年前,學堂先生呵斥他時一樣。頓時站住了腳步,往後看去,只見一個幹事模樣的人叫住了他們。

吳雪只當是被人發現了,頓時感覺無比尷尬,倒是張節陵這老油條靈活狡猾了一下,立馬跑過去,點頭哈腰道:“這位大爺,這小子是剛來的,對什麼都好奇。咳,哪裡都想看一看,這不就……”

那人冷笑了一聲,道:“那是你們能看的嗎?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可別幹越界的事!”

張節陵陪笑道:“明白,明白!”

那人滿足地“嗯”了一聲,看了看吳雪,道:“那小子看著細皮嫩肉的,能乾重活嗎?!”

張節陵道:“能,你別看他挺瘦弱的,其實力氣是足夠的。他這些年跟著我鍛鍊了不少,什麼都能幹!”

那人冷笑了一聲,道:“悶葫蘆一個,看著心煩。你們,去偏殿搬二少爺成人禮要用的東西去。”

張節陵連連點頭彎腰,笑道:“明白了,明白了!”

說著那人就往大雄寶殿那裡去,走到那個院落的門口,就站在那裡,融入到了那一排把守門的家丁當中。

吳雪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餘伴塵那麼珍愛他那一身紅色官服了。人在江湖,最怕的就是沒有身份。沒有身份的人,又怎麼會有地位呢?

他忽然感到無比心酸,而這種心酸,是他以往遇到的任何一件凶事惡事都無法比擬的。

看到吳雪那一副無可奈何又有些失魂落魄的神情,張節陵笑道:“怎麼,受不了了?”

吳雪嘆了口氣,只說道:“沒有。”

張節陵悠悠喟嘆,道:“這江湖就是這樣,人在裡面,什麼都得適應,不能適應,就會滅亡。咳,所以說,貧道身在江湖,卻從來沒把自己當成江湖人過。”

吳雪笑道:“那是什麼人?”

張節陵道:“局外人。”

他們到了偏殿,那裡有幾棟知客樓,大概是來訪賓客留宿之地。

那裡已經有了很多穿著跟他們一樣的衣服的人。他們並不是家丁,只是負責打雜的僱工。

那邊一人見他們二人來了,吆喝道:“欸,正愁著沒人手呢,二位兄弟就來了。”

張節陵和吳雪小跑過去,抱歉道:“各位兄弟,我們來晚了,抱歉。”

那人粗厚的手一揮,說道:“咳,說這些幹什麼?來了,我們把這些東西搬到院子裡。”

吳雪一看,那是一個新制的青銅香爐,還有不下十個大木頭箱子等一些法會需要的東西。

他們一行人搬著物什往大雄寶殿那邊走去。吳雪好奇地看著周圍的人事,帶隊的人低聲叫他:“那位兄弟,把頭低下,別看他們!”

大雄寶殿前面的誦經會已經結束了,人群大都散在各處,大概在準備隨後的二少爺成人禮。

吳雪聽到他說話,立馬回過頭看去,就在轉頭的過程中,他看到了一個比較面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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