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歐陽嵐所述的西境情報,青城這才意識到事態何等緊迫,也算是理解了輝帝會直接調北疆王平叛的原因。相比於面上的事態緊急,其實,看不見的威脅才是最為致命的。

“東圖果然蓄謀已久,竟連吐蕃諸部都拉攏到了,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安西王駐守西境多年,又是軍中出了名的老道有謀,此番卻馳援受阻,必定是吐蕃諸部從中作梗。如此想來,他們必定也是坐上了東圖的賊船。但是,他們並沒有急著吃掉安西王的部隊,應該還是出於觀望階段。”

瞭解到西垂的情況,青城不免擔憂起來,語氣中也毫不掩飾的透露著絲絲憂慮。歐陽嵐常年跑絲路,對吐蕃諸部也算是有些瞭解,何況家中勢力廣佈,自然能明白,青城所說不假。

“是啊,吐蕃諸部本就是異族,不會和我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何況他們中也有不少人早就覬覦中原大地,倘若此番西境大敗,吐蕃諸部確是要乘勢發難了;反之若戰局尚不明朗,他們也只會拖著安西王,但並不會再有出格的行為是嗎?”

吐蕃諸部還未統一,但其中不泛強大部族,窮兵黷武,早就有了逐鹿中原,乾坤易主的野心。奈何大齊建國之後,總算是穩定了各方勢力,成鼎足之勢,西垂更是銅牆鐵壁,難以擊破。兼之大齊兵力遠勝吐蕃,他們這才一直沒敢兵行險著。

然而機會終是來了,東圖和雲龍率先開啟了大齊的西垂門戶,兩大擎將又是一困一阻,被分割開來。看上去西垂已是門戶大開,大齊西境將會成為他們進犯的通道,此等千載難逢的良機,吐蕃諸部中的野心者,又豈會錯過?

“西部地大物博,但人丁稀缺,加上自漢朝武帝起,中原大地對他們的軍事打擊順利扭轉了雙方的局面,這才致使他們多年來,再沒有能和中原政權的一戰之力。但是,此番東圖、雲龍聯手,吐蕃諸部也蠢蠢欲動,這才是陛下最擔憂的地方了。一旦戰事失利,大齊將會在失去兩個擎將的同時,徹底丟掉西境的疆土。一旦那樣,東圖和吐蕃諸部絕不會止步停歇,反而會乘勝追擊,侵擾內地。即時,雲龍也會趁機南下,大齊將兩面受敵。而南境軍抵禦虎臣事大,斷不會調,至於東境......”

說到這裡,青城突然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繼續說道:“嵐兒,還要勞你幫我打探一下海川那邊的情況了。前段時間神木拓莫名其妙的辭官,現在想來,難保不是疑兵之計啊。”

聽到青城提及海川之事,手眼通天的歐陽家應該也有所耳聞,因此歐陽嵐並沒有驚訝,只是反問道:“你擔心東圖還聯絡了海川?”

東圖在西,海川在東,地理位置上萬里之遙,通常沒人會覺得他們有所串聯,但此番東圖進犯,已有兩方勢力牽扯其中,加之神木拓的行徑的確異常,青城難免不會擔憂。

“希望是我多慮了吧,但總歸是要防範的。事出有異必有妖,我是不會認為,神木拓辭官只是累了那麼簡單。不過,海川和東圖萬里之遙,要說有所串聯,倒也不易。只是,那神木拓也是個梟雄人物,或許他們之間沒有聯絡,但這樣的大好時機,海川又豈會錯失。”

一方有難,八方來犯,所謂牆倒眾人推,大齊固若金湯時,各方勢力自然不敢輕舉妄動,可一旦大齊失利,又如何能擔保他們不來爭地盤呢?

青城所說不無道理,歐陽嵐明白事態的重要性,默默地記下了此事,同時長出了一口氣,輕笑著說道:“說起來,也多虧青城哥你

眼光長遠,重挫海川水軍,想來他們就算圖謀不軌,也沒有多少力量分這杯羹了。”

歐陽嵐所說不假,青城輕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後嘆息道:“所以面上的東圖和雲龍,其實並沒有那麼可怕。可西境戰事一旦失利,吐蕃諸部就會加入戰局,從而影響各方勢力出動,到時的局面,才是大齊最不願意看到、也根本無力抵抗的。”

東圖之戰的勝負甚至會直接影響大齊的生死存亡,青城一番話讓歐陽嵐聽的有些後怕,不免問道:“既如此,青城哥你可有對敵之策了呢?”

歐陽嵐問到關鍵,青城沉默不語,細思片刻後這才長嘆了口氣,堅定地說道:“成也東圖,敗也東圖,此戰絕無萬全之策,唯有速戰速決,以最快的速度在西境大敗東圖軍,挽回西垂的局勢,並藉以彰顯我大齊的強橫軍力,才能穩定四方。”

說罷,青城看向歐陽嵐,似乎有事交代,但話到了嘴邊又感到有些語塞,終是沒有說出口。而見他這幅樣子,歐陽嵐心知肚明,一臉調笑地說道:“說吧,又想讓我幹什麼。”

“嵐兒還是這般善解人意。”

聽著歐陽嵐看穿了自己的想法,青城苦笑一聲,說道:“遵王爺命,兩日之內我要帶兵西進。此戰之難,在於戰國公被困,西境無大將安邦。而我想來,若能會師他部,進而扭轉局勢,使雲龍軍變成那個腹背受敵的,從而分割雲龍和東圖的兵力,再逐個擊破,或許方為上策。所以我想......”

“所以青城哥你是要我打探一下戰國公所在,等到了西境方便會師對嗎?”

歐陽嵐一語道破,青城略顯詫異,片刻後這才苦笑一聲,說道:“嵐兒能洞悉局勢,果然慧眼如炬。”

“我好歹也是未來的信庭侯夫人,這點事還想不明白,豈不給你丟人了?放心吧青城哥,這件事我來時已派人去打探了,相信在你抵達西境之前,該有訊息。”

聞言,青城倍感欣慰,那個虛無縹緲的信庭侯之位,自己這看似千難萬險也未必能實現的抱負,終有一人,相信他、支援他,並毫不動搖,不離不棄。

“嵐兒,今生得遇卿,是我之大幸。”

青城冷不丁說了這麼一句,歐陽嵐略顯嬌羞的掩面,並嗔道:“青城哥,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

“不,過去我就是說的太少,等到現在我想說,卻又不常見你了。嵐兒,讓你苦等經年,是我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但是你放心,此生若不能出人頭地,爭來信庭侯位,與你共享榮華,我......”

“好了青城哥,你的心意嵐兒豈能不知?”

見青城是要說些重話,歐陽嵐忙打斷了他,並介面說道:“被你這麼一說,害我差點忘了正事。來時父親讓我提醒你,西境二將並不和睦,所以,還有一路疑軍,你也要留心戒備。或許,此戰他也早早入場了。”

聽到歐陽嵐說及此事,青城眉頭微皺,沉默下來。半晌,他輕嘆了口氣,說道:“此事,我從疆王的話裡多少也聽出了一些玄機。不過,那人畢竟是皇室宗親,又承王爵之位,總該不至於禍國殃民才是。但伯父的提醒也不無道理,放心吧嵐兒,我會留心的。”

“那就好。哎,父親還說,此戰過後,若大齊得保,西境諸將不好說,但南詔那邊的將領,怕是要大換血了。”

歐陽嵐突然提到

南詔,青城為之一愣,不解的問道:“伯父何以有此擔憂?”

“父親說,安西王受阻多日,南詔卻不見相助,以陛下的心性,定然疑心他們通敵。就算他們沒有,可事發至今,南詔那邊的將領絲毫沒有反應,也難說不是在坐山觀虎鬥,謀定而後動。因此,待此戰結束,以陛下那疑心病,定然會撤換南詔的將領。甚至大動干戈,徹查南詔軍,以期殺雞儆猴,震懾各方不安分的心。”

聽到歐陽嵐父親這番說辭,青城埋頭深思片刻,緊皺著眉頭說道:“南詔軍沒有調令是不能擅離職守的,即便事態危機,但他們若明哲保身,也不會輕易出兵。僅憑猜測,陛下豈能將國之重將撤換......”

說到這裡,青城突然心中一顫,似乎想到了什麼,停下嘴裡未說完的話,抬頭看向歐陽嵐,發現她正看向自己,眼中神情似乎說明一切。

她也想到了。

段飛巖何嘗不是國之重將,青城軍又何嘗不是忠義之師,到頭來,也不過就是僅憑莫須有的罪名被貶黜,又何況南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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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歐陽嵐提及此事,就是為了給青城一個提醒,然而後者此時的心境,是聽不進去這些話的。因此,片刻後青城繼續說道:“或許朝中會有奸佞小人,藉此大做文章剷除異己,但我想,陛下必能明察秋毫,總不至於每一次都聽信讒言。”

說到最後,青城的聲音逐漸變小,似乎這些話連自己都有些不信。而看著他神態落寞的樣子,歐陽嵐沉思片刻,輕嘆道:“青城哥,有些話我還是想和你說......”

“嵐兒。”

青城似乎也猜到了歐陽嵐要說些什麼,竟打斷了她的話,說道:“大戰在即,我不想受影響,有什麼話咱們以後再說吧。你的心意我懂,你放心,我明白的。”

青城哪裡明白,只不過是在敷衍歐陽嵐,敷衍自己罷了。不過歐陽嵐能明白,名門將邸之後的青城,又豈會甘於人下,承受不白之冤。而對於現在的他來說,眼前只有這一條路能翻身,又豈能不堅信行得通,給自己以動力呢。

“現在的青城哥,最需要支援,我也不該多言。那些事,還是等將來再說吧。若當真有朝一日悲情再現,我們總歸不會沒有辦法。”

心裡這般想著,歐陽嵐打定了主意,臉上又掛起一抹微笑,開口說道:“青城哥說得對,大戰在即,你要考慮的事還多著,我不該平添煩惱。你先忙著,我去交接一下糧草物資的事,晚些再來找你。”

聽到歐陽嵐這樣說,青城略感愧疚,急忙解釋道:“嵐兒,你的心意我如何不知,哪是平添煩惱,是你關心我才是。你放心,這些事我現在雖不願多想,但總歸不是沒有心裡準備的。”

聞言,歐陽嵐沒有說話,只是給了青城一個信任的笑容,就轉身要出去了。

“青城哥,你要做什麼,就儘管去做,不論結果如何,你都對得起自己了,這樣才不會有遺憾。將來若萬事順利,嵐兒就做好你的侯爵夫人;倘若有人執意刁難,你放心,不論他是誰,我歐陽嵐,還有整個歐陽家也會和你同舟共濟。”

當她走到議事廳門前之時,突然說了這麼一席話,讓青城略感震驚。而等她說完,就徑直地離開了。青城獨自坐在議事廳內,回想著歐陽嵐的話,心中欣慰的同時,也感念歐陽家的恩情。

“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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