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突然發生的一幕,影龍衛七人各個心驚膽戰,目瞪口呆,站在原地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很是糾結。那一劍來勢洶洶,劍速極快,劍勁極強,莫說是毫無防備的鎮海侯,就算換了在場的任何一人,怕都難以抵擋。由此不難看出,青城那必殺之心了。

沒錯,在場眾人中,有這等功力者,唯有青城一人了。吳含等影龍衛後怕的,則是青城這一劍若然刺向他們,怕已成劍下之鬼了。而青城這一劍的確是用上了十成力道,以必殺之心,送鎮海侯上路。

“侯爺有罪,罪在造反,但其心可鑑,委實不該再受折磨之苦。既然死罪難免,那青城就只能送侯爺上路,以免皮肉之苦。就算日後陛下當真怪罪,我也萬死不悔!侯爺,一路好走。”

青城刺出那一劍後,定定的看向鎮海侯,一言不發,眼神中充滿了不捨和憤恨。鎮海侯看著青城的表情,又低下頭看了一眼心口上插著的利劍,心中感慨萬千。青城始終是青城,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鎮海侯被抓,即便心中或會得罪影龍衛,甚至輝帝,也要親手送自己上路。

“段帥,你的兒子果然沒有讓你失望,和你真像啊。只可惜,我這條命還是白白葬送了,最後還連累了青城,武靖有愧啊。這輩子就這樣吧,我沒有什麼大作為,也沒有為你、為段家平反的能力,但我相信,你的兒子一定可以!哎,這世間的事又有多少能說得清呢?想不到當年青城軍一別,竟是此生最後一面。段帥,小弟先行一步,來生再報答你的再造之恩吧。”

心中這般想著,鎮海侯緩緩的閉上了雙目,眼角處有一滴淚水滑落。而這淚水中,包含了他對世道不公的憤恨,對家人的眷戀,該是苦澀的吧。最後,鎮海侯撐著一口氣睜開了雙目,看著青城輕點了點頭,嘴唇微動,似乎說了些什麼。

“多謝......”

說完,鎮海侯身上的力氣用盡,腦袋再也撐不住,歪了下去。而見他這般樣子,青城知道鎮海侯該已身死,無奈的仰天長嘆,心中感慨道:父親,我做的,該是對的吧?

吳含也看到了鎮海侯的異樣,急忙走上前去探了一下他的鼻息,不禁大驚失色。此番他們來臨海城,接到的任務是務必活捉鎮海侯,因為輝帝有心殺雞儆猴,不能讓他就這麼輕易死了,然而半路殺出個青城,竟直接了結了他,那豈不是說,他們任務失敗了嗎?

“站住!”

眼見鎮海侯已死,青城三人正準備離開,吳含卻叫住了他們。而聽著他的喊聲,青城停下腳步,卻並沒有回頭看他,反而是疾風按奈不住,拔出兵器,踏前幾步,怒氣衝衝的說道:“你們這幫禍國殃民的鼠輩,爺爺不理你們,你們反倒來招惹。好啊,不過就是幾個臭蟲,大不了殺光你們,我看誰能知道。”

疾風嫉惡如仇,性格直率,眼見鎮海侯的下場悽慘,本就是一肚子窩火,而眼前這幫影龍衛竟還咄咄逼人,自然是忍無可忍。而聽著他的話,原本有心發難的吳含,突然背後一涼,開始後悔自己的衝動行為了。

單說一個疾風,還未必能拿得下他,而若是再加上剩下六個影龍衛,即便雷影出手,他們勝算也是極大的。但是,就在疾風說話的同時,青城緩緩的轉過了頭,冷眼看向吳含,讓原本正打算動手的他,嚇得心驚膽寒。

青城冷峻的眼神注視著吳含,身上那殺氣毫不掩飾的鎖定了他,不難猜想,只要他敢動手,青城會毫不猶豫的殺人滅口。而若然青城動手了,那他們根本就毫無勝算。

疾風說得對,只要他們行動利索,將影龍衛這七人全都斬殺殆盡,訊息未必會走漏。畢竟本就沒人能想到青城會來,更勿論截殺禁軍之說了。加上孤鴻王也未必會為吳含等人徹查此事,何況沒能活捉鎮海侯,孤鴻王也該生氣,難免不會把火發到他們身上。到時孤鴻王嘴一歪,說是影龍衛擅自出手,和鎮海侯兩敗俱傷,同歸於

盡,那他們豈不是白死了?

想到這裡,吳含突然意識到,眼下的他們根本惹不起青城三人,單是能全身而退已屬萬幸,哪還敢招惹人家呢?不過,從他的表情變化中,青城也看出了他心生退意,似乎並不想留下他們,竟攔住了正要動手的疾風。

“少主!”

疾風憤恨不解,不懂青城為何要攔下他,雷影倒像是明白青城的苦衷,衝疾風使了個眼色,讓他不要多嘴。疾風心有不甘,但又不敢抗命不遵,無奈之下重重的嘆了口氣,轉過身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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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疾風聽勸,青城轉過臉重新看向吳含,沉吟片刻後冷聲說道:“今日來此,我只為送朋友一程,不願多惹是非。但是,並不代表我惹不起。你們識趣的就趕緊回去覆命,若是當真覺得不好交差,我可以幫你們一把,送你們去找侯爺。”

青城這話說的直白,吳含聽著嚇得不輕,不敢再出言挑釁。他想著反正青城的身份也有了些眉目,就算有罪,也有他擔著,加上鎮海侯已經死了,自己又何必犯傻,還是儘早脫身的好。畢竟他從青城的語氣中,已然聽出了殺心,若再堅持挑釁,怕當真會激起他的火來啊。

“吾等......不敢打擾,這就離開。”

聽著吳含不再招惹青城,剩下的六個影龍衛將士也都暗自松了口氣。而看著他們就要動身,青城似乎還有話說,開口叫住了他們。

“等等。”

青城這一聲可把影龍衛七人嚇了一跳,他們還以為是前者反悔要動手了,一個個都如臨大敵般警惕起來。而那吳含倒是心細,所說也是害怕,但他在青城這一次的語氣中,倒並沒有聽出殺機,心中倒是暗自慶幸。

“閣下,還有何指教?”

“在下段青城,今日之事全是我一人所為,無關他人。我知你等回去需要有個說法才能交差,但你記著,日後影龍衛若要問罪,儘管來龍騎軍找我就是,可若是讓我知道你們膽敢攀咬他人,藉機除去誰,哼,你的名字和樣貌我可是記住了,到時定會叨擾一番了。”

青城這話說的嚇人,但要求並不過分,反倒是讓吳含能交差了,當下急忙回道:“不敢,不敢。吾等盡忠陛下,必定奉公守法,不敢妄言冤害。”

“但願如此。”

說罷,青城又看了一眼鎮海侯,沉默片刻後輕嘆了口氣,轉過身帶著雷影和疾風走了。而看著青城果真沒有難為自己,吳含這才算是放心,長出了一口氣。

“鎮海侯是我大齊難得的忠臣良將,竟也有今日這般下場,爾等日後若再多行不義,那今日鎮海侯之下場,難保就不會是他日你等之局面。”

耳邊傳來青城的勸言,吳含聽到後身子一顫,似乎又被嚇到。片刻後,他四下打量一番,確認青城三人已然走遠,想著今日之事不禁冷哼一聲,低聲說道:“段青城是吧,哼,咱們走著瞧!”

“大人,咱們當真就這樣回去了?”

影龍衛軍紀嚴明,任務失敗,回去少不了會有一番責罰。吳含聞言,細想片刻後說道:“咱們各自都在身上留點傷,回去之後就說他段青城出手阻攔,咱們拼死抵抗,不敵,這才致任務失敗。至於這鎮海侯的屍首嘛,就留給孤鴻王吧,反正活捉不成,也無需再自找麻煩。記著,今日之事你們都給我把嘴裹嚴實了,明白嗎?”

“喏。”

次日城破,孤鴻王大軍殺進臨海城內,卻不見了鎮海侯屍首。此番萬厲軍出兵平亂,耗資不小,眼見到手的戰功,卻不見了賊首,難免有些美中不足。孤鴻王自然不肯,他和徐林商議過後,竟一把火燒了鎮海侯府,對外宣稱鎮海侯見城破兵敗,未免遭受極刑,於府中自焚。

大火燒了一夜,不少臨海

城的百姓都聽到動靜,出門來看。而當他們看到,是鎮海侯府燒了,竟都自發的前去救火。孤鴻王眼見百姓來添亂,自然下令讓將士阻攔。百姓們救火無望,傷心難耐,竟都朝著鎮海侯府跪了下來,為這個,畢生都致力於造福臨海城的城守,送行。

輝帝得知此事後大怒,原想將這些百姓一一治罪,幸得北疆王苦口相勸,這才作罷。但他下旨,臨海城加重賦稅三年,算是對他們支援鎮海侯造反的懲處。如此一來,再加上先前海川匪患所造成的損失,臨海城再難繁榮,百姓再難安居。不過,幸得鎮海侯這些年來勵精圖治,造福臨海,百姓們總算是有些積蓄,倒不至於吃不上飯。也正因此,百姓們更感念鎮海侯的好,並沒有因此事而怪他的。甚至有不少人在家中為鎮海侯偷設靈堂,讓他香火不斷。

再說吳含等影龍衛,他們回到殿京之後,未免任務失敗遭受極刑,對青城的所作所為誇大其詞,更揚言青城對輝帝不敬,心生怨恨,更膽敢截殺禁軍,足見不臣之心。

禁軍都指揮使王顯在聽到這樣的說法後怒火中燒,請旨捉拿青城,並與輝帝商議,此番正好有了理由,可以斬草除根。然而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輝帝竟對青城的行為不做追究。

王顯不解,輝帝與他解釋道:“你沒聽到他聲稱人在龍騎軍中嗎?哼,你當他是仗義,其實是在施壓。他這是在告訴你,也是告訴朕,他已效力於皇叔,如此一來,豈能輕易動他。皇叔一向對影龍衛的存在感到不滿,多次勸誡朕解散了這支禁軍,若是實言相告,皇叔必會追究。到時,一樣會不了了之,豈不白白浪費了這個罪名?再說他也算有些本事,眼下四方之敵俱在,天下未定,他有心報銷家國,就先給他建功立業的機會,也好物盡其用。等他沒了價值,哼,這些事咱們再一併清算。”

王顯聽到輝帝的解釋,這才明白過來,原來他不是不做追究,只是在等,等一個一擊必中的機會,才好將青城,甚至整個段家,徹底除去。

“段青城啊段青城,朕原本想讓你們段家安生幾年,再悄悄地‘離開’,也算君臣一場,朕對你們的賞賜了,卻不想,你偏要忤逆朕意。朕不想再讓你們家出現在世人眼前,你偏要高調行事,建功立業,告訴全天下人是朕錯了。好啊,你現在身無一物,就這樣除去你,也沒什麼意思。朕就慢慢的玩你,不斷的給你希望,不斷地把你抬高,等到你認為只差一步就能成功的時候,朕再將你重重的摔下來,好讓你感受一下,什麼叫無間地獄。哼,朕要讓你們知道,這天下,究竟是握在誰的手中!”

輝帝不信外臣,更不願重新重用段家的人,縱使青城千般好,他也只能解讀出厭惡,青城又如何能成事呢?當然,或許誠如段飛巖教導他和鎮海侯的話一樣,他們為的是天下蒼生,黎民百姓,名利何重?不值一提。

回到北境龍騎軍的青城,始終對鎮海侯的遭遇掛懷,為此,他坦言相告北疆王,並請願閉關一月,調整情緒。北疆王理解青城,體恤下屬,自然應允。而一月後,出關的青城已然調整好心態,立時迴歸龍騎軍,盡自己所能,守土護疆,報效家國。其後他還收到歐陽嵐的書信,信上說,不久她將親身前往北境,將龍騎軍委託歐陽家採辦的物資運至,即時,兩人終能再見。

同日夜,大齊南境一個小城中,歐陽家為段家安置的府上,段飛巖來到書房,開啟牆上一道暗門,走進內設的一間密室中。他開了一罈酒,走向密室裡放置的案桌前,邊走邊說道:“老夥計,愚兄來看你了,咱們兄弟好好敘敘舊吧。”

他走到案桌前,在燭光照射下,能看到這桌上竟是擺了一個牌位,上面寫著:大齊鎮海侯唐武靖之靈位......

本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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