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崖之上,清風明月。

老人敲了敲手裡的煙桿,等待著王逸的回答。

王逸還是不說話,一直低著頭,老人看的有些心煩,便又給了站在一旁的張儀一腳,氣的張儀直接指著老人大罵,“老頭,你過分了,王小子不說話,你踢我幹嘛。”

張儀直接抱起旁邊的一塊大石頭,威脅道:“老頭,你要是在踢我,我可告訴你,做事情再一再二不能再三,要是還來,我就砸死你。”

老頭抬起眼皮,瞥了一眼舉著石頭的張儀,吐出一口煙霧,“就你?你小子要是敢砸下來,我就將那本藏在書庫的周公論送給你。”

張儀眼睛一亮,神采奕奕,“真的?”

老人點點頭,眼睛直視著張儀。明明是平淡無奇,還有些渾濁的眼神落到張儀的身上,彷彿像是一座巨山一般,壓在了張儀的心頭,竟然是讓張儀半點前進的心思都沒有。

老人冷冷說了一句,“廢物。”

張儀扔下手中的石頭,這股壓在他心頭的氣息瞬間消失不見。他坐在地上,大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揮袖抹去汗水,老頭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勢。

老人看也不看張儀一眼,反而是對著王逸說道:“小子,別裝啞巴,老夫也不是那不講理的人,與你做一個買賣,你小子做不做?”

王逸想了想,“可以,就是不知道師父你要求我做什麼?”

老人將手裡的煙桿用力敲了敲石頭,眼前的高崖之上,明月高照,老人只是看了一眼,便不再去看了,因為同樣的場景,老人看的太多太多。

“幽州最近幾年冒出來一個叫做北盟的江湖組織,你知道吧?”

王逸點點頭,這個北盟王逸從那個自己要來的地圖上看到過。北盟這個江湖組織在幽州境內還是有名氣的,門下聚眾過萬,門中高手如雲,行事頗有俠義之風,門人團結異常,比起一般的江湖門派要強上不少。

這樣的一個龐然大物,放在任何一個地方,都會引起朝廷與當地官府的注意,可是北盟卻是在幽州境內,在梁王的眼皮子底下,慢慢壯大,不得不讓人懷疑。

究其根本,王逸知道,是因為當年北盟的創立者當中有一位是跟隨梁王征戰沙場多年的老兄弟,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辭官不做,帶著一幫軍中的親信在江湖上闖出了名號。

此人雖然辭官不做,但是在創立北盟的第一天便立下了規矩,有一個三不。

不得背叛大明,不得濫殺無辜,不得欺凌弱小。

幾十年過去了,北盟的名聲越來越大,在幽州境內除暴安良,行俠仗義,甚至對於那些個進入大明的北齊密探與騎兵,遇上了雙方便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這般行事自然是讓北盟在百姓心中的名望又提升了一截,朝廷也不是不想將這群人納為己用,屢次下詔,讓他們入朝為官。

可是本就邊關武將出身的他們,自然是拒絕了,並且將那前來傳召的太監直接打出了幽州境內。

這樣一來北盟的名聲不降反升,也算是徹底奠定了北盟在大明北邊的地位。

對於這樣的勢力,梁王也沒有任何的表示,只是仍由其發展。

“知道。”

老人繼續說道:“北盟裡面有著小姑娘,叫做蕭什麼來的,忘記了,不過現如今是北盟大當家的養女,她手裡有一本當年江湖上

醫聖寫的經書,你去給老夫拿來。”

王逸皺皺眉,老人這樣安排可以說是徹底打亂了王逸接下來已經想好的計劃,還有那個即將要進行的,對那些死去的幽州邊軍祭奠。

況且現在的王逸已經沒了修為,內力更是弱的可憐,除了一手劍術,就沒有別的可以保命的東西。

“師父,我現在沒有任何的修為了。”

老人從自己的懷裡拿出一封信,交給了王逸,“老夫知道,這也是老夫為何讓你去北盟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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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做事,從來講究公平兩字,你小子既然替老夫辦事,那麼報酬也是有的。”

“既然你小子身上的長生橋被人打斷了,那麼星輝一路自然是走不了了,老夫也沒有辦法恢復,不過老夫看見你小子竟然走了顧愷之的那條道路,便送你一個二品高手,至於之後的路怎麼樣,你小子自己無走。”

說完,趁著王逸接過書信的時候,老夫用手中的煙桿在王逸身上接連敲了幾下,速度之快,讓在一旁坐在地上裝死的張儀都有些眼皮直跳,本以為老頭子老了,但是現在看來,老頭子不是那麼簡單。

王逸拿著手中的書信,老人敲打在他身上的那幾下,皆是王逸身上的大穴位。老人敲打之後,王逸就感覺自己體內有一股氣息在不停地亂撞,並且這股氣息竟然還有增大的趨勢。

“小子,還不盤膝坐下,牽引內力!”

王逸當即收好書信,來不及去檢視信上寫了什麼,當即坐下,守穩心神,心神全部落在自己身體裡的那一股內力上。

坐在一旁的張儀先是為自己的小師弟高興,嘴角都快要咧到天上去了。再然後便苦著臉,來到老人的身邊,抱著老人的大腿,便開始哭訴。

“老頭子,你不能這麼偏心啊,我這麼多年跟在你身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可憐我才是個宗師境界。”

老人直接一腳踹開張儀,“滾遠點哭去。”

張儀哪裡會聽老人的話語,直接兩個大白袖子撲在老人的腿上,“老頭子,你就可憐可憐我,賞我一個春秋境,或者仙人境,我都不介意的。”

老人緩緩起身,也不去管張儀如何撒潑。只是這樣一來,老人每走一步,腿上的張儀便像牛皮糖一樣,黏在老人的腿上。

“你將王逸送回那個客棧,然後先去北盟那邊,找那個老盟主,他是我老朋友了,先去幫助王逸鋪墊一番。”

張儀在來的路上其實有過關於老頭子見到王逸之後表現的推測。原本以為老頭子無非是兩種對待王逸的方式,一種是徹底不管王逸,但是按照老人的性子來說,這樣一來,王逸身上除了命不用還給老人以外,其餘的邊都要還給老人,包括腦子裡面看過的那些書,最好的方法就是將王逸變成傻子。真的到了那個時候,張儀自然是不會袖手旁觀,冒著被老人打死的危險,張儀都要救下小師弟。

另外一種便是老人將王逸帶回去嚴加看管,然後讓王逸這個名字,還有關於這個名字的一切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張儀可不會懷疑老人能不能做到這一點,畢竟連春秋幾國都被老人算計沒了,區區一個王逸又算的了什麼。

可是如今老頭子非但沒有將王逸變成傻子,也沒有將王逸帶走的打算,反而是讓王逸繼續為自己做事。

“是不是很疑惑,為何我會這般做?”

老人將煙桿別在腰間,雙手負後,精瘦的身體站在高崖之上,張儀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老人會不會掉下去。

“師父,你說你從這裡掉下去,會摔死嗎?”

老人直接又一腳將張儀踹飛,半點情面不留。

輕輕拍去自己褲腳上的塵土,老人看著遠去被自己踹到,又跑回來的張儀,“你要是嫌棄自己命長了,就去西蜀,找李太白玩去。”

張儀接連幾次飛出,自己身上的白色錦袍早就沾染了不少的塵土,可是張儀完全不在乎,“啥?找那個酒鬼?打死也不去,老頭子你頂多是踹我幾腳,那酒鬼被我罵幾句可是要御劍追殺我的,不去不去,打死不去。”

張儀為何反應這般的激烈?

因為老人說的話從來不是廢話,說是讓張儀去西蜀,他再不願意,也要去。不過老人這次也不強求張儀去西蜀。

“西蜀西蜀,名字不錯,地方也不錯,自古以來哪個佔據了西蜀這個地方的勢力,糧草倒是不用愁了,再加上那裡地勢險要,易守難攻,簡直是福地啊。”

張儀一臉的嫌棄,老頭對西蜀的讚美是真的,但是當年西蜀國被老頭子滅國也是真。當年西蜀還不叫西蜀,那時候叫蜀國。當時的國君,張儀自己見過,國君是個開明的國君,輕賦稅,大力支持邊疆的將領。

可是沒用,老人只用了一招離心計,便將蜀國變成了西蜀,最後那個國君在都城被攻破的那一天,上吊自盡了。

這樣的事情,在春秋的時候,每一天都會發生,張儀已經習以為常。

“最近江湖有點意思了,再也不像前幾年一般死氣沉沉的了,北邊出了個刀劍雙修的金刀錯,是個好苗子。南邊又出了個秦家的霸王槍,也不錯,武當山上有個李長明,龍虎山上有個小天師,接下來的三教之爭,道家是註定勝出了。”

“佛家日子不好過了。”

張儀在一旁抱著雙臂為儒家打抱不平,“老頭子,你就不為儒家說說話,想想辦法?怎麼說你也是正統儒家出身。”

老人沒有理會張儀,繼續自言自語,“鄭懷先大機率不會再次出山了,繼續去山中做他的逍遙神仙了。”

張儀突然問了句,“老頭子,那個消失了好久的劉青呢?是不是死了?”

老人沒好氣道:“劉青躲在北邊,對著北齊出刀,這才是大英雄,你懂個屁。”

張儀嘿嘿一笑,知曉了答案之後,便走到王逸的身邊,躺在那裡,等待著王逸醒來。老人回過頭看著張儀的樣子,“怎麼,你想留在這?”

張儀翹著腿,看也不看老人,撇著嘴,“師兄護著師弟,天經地義,情義之深,感人肺腑。”

這是在譏諷自己不顧師徒情誼了?

老人面無表情,早年間張儀比這過分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做過,在那段時間裡,張儀作為他們四個人當中最小的那一個,經常帶著他們四個人做草人,將草人身上插滿了銀針,然後掛在門口,自己平日裡進出都要經過的門口,生怕自己看不見。

然後老人便會將草人一個個拿下來,將他們四個丟到那座號稱藏書過萬,包攬天下所有書籍的書庫當中,要求他們抄書。

不抄書?

那就不要吃飯了,餓死了,老人還省心。

王逸為何會讓王思抄書?

顯而易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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