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魚肚白。

幾個人在古廟當中度過了一個安靜的夜晚之後,天色終於是亮了起來,那麼幾人便也要上路了。

王逸回頭看著還在熟睡中的李長明,並沒有著急於啟程,而是靜靜等待著李長明醒來。昨夜時分,李長明與王逸兩個人輪流守夜,李長明上半夜,王逸下半夜。

黃文與老和尚在天矇矇亮的時候,便離去了,王逸只是看著他們離去,也沒有說什麼。不過老和尚臨走前對著王逸說了一句話,“施主,貧僧想了一晚上,還是沒有想明白,等到哪天貧僧想明白了,就來給施主答案。”

王逸微微點頭,目送老和尚離去。

黃文笑呵呵跟在老和尚身後,看樣子是準備繼續跟著老和尚了,“小子,有機會去龍虎山做客,就憑你昨晚的那一番話,到時候貧道拿出自己珍藏的酒水招待你。”

要知道黃文釀酒的手藝在龍虎山可是一絕,當年老天師最好這一口,每逢黃文新釀的酒水出爐,老天師保準帶著自己的酒壺,來到黃文的房間外面,笑呵呵的,美名其曰,來看看黃文。實則是看上了黃文的酒水。

既然作為龍虎山最有名的老天師都喜愛這等酒水,那些下面的弟子不管是喝沒喝過黃文釀出的酒水,都會下意識地認為喝上一口黃文的酒水,那就是龍虎山弟子的榮幸。

就連現任天師,老天師的孫子第一口喝酒,便是黃文慫恿的,為此黃文付出了三壺好酒的代價。

龍虎山大部分弟子在入門那一天實際上都喝過這等酒水,就是他們不知道而已。

每年的新年與夏至兩日,每次黃文都會拿出自己的酒水,親自出來賣,大部分龍虎山弟子剛開始都有些怕這些外姓大天師。可是有些人耐不住嘴饞,便壯著膽子,來買了一壺。

有一個人出頭,那麼買酒的人便多了起來,這樣一來,黃文與山上弟子交談的機會也多了起來,以至於黃文有一段時間都比老天師有名氣,前來求卦問前程的人可不少。

王逸當時淡淡說道:“有機會,一定會去。”

收拾好行囊,將一切都放到板車上,王逸做完這一切後,便叫醒了還在熟睡的李長明,因為再不走,便要到中午時分了。

王思醒來的時候有些早,不過還是沒有趕上老和尚等人的離開,小家夥吃過火上烤著的野豬肉後,便繼續開始抄寫今天的書。

其實王思是不想抄書的,在她看來抄書是一件極其無聊且煩人的事情,有抄書的時間,王思覺得自己還不如去門口,堵在那裡,數螞蟻玩。

抄書?抄完了,能做什麼?

換錢嗎?王思是沒見過,但是不抄書,王逸說了,就不會給自己飯吃,這樣一來王思再不情願,也只好乖乖的去抄書。

幾人走出古廟,向著遠處走去。

板車被王逸扔在了古廟當中,畢竟現在王逸靠著那本改良過後的春風渡恢復了傷勢,再加上昨晚李長明為王逸調理了一下氣息,現在的王逸傷勢好了大半,但是內力這方面,王逸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離開古廟之後,王逸走的很急,李長明倒是無所謂,比起在武當山上練武的經歷,走這點路算什麼,只是這下子就苦了王思,走出古廟之後,王逸便不再揹著她了,要她自己走路。王思走了幾步路,就感覺自己的腳已經不是自己的了,所以難免可是怨聲載道,王逸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不再去管他。王思最後都想罵人了,不過擔心王逸丟下它,所以用平日裡自己從書上看到的那些個句子,拐彎抹角的罵人。

王逸直接無視,要是論罵人,王逸從小會的就比王思多,雅的俗的,王逸都會。

經過三個城鎮,便來到了徐州,涼州,庭州,幽州的四州交界之處,同時這裡也有著一個小鎮,這樣一來,王逸他們三個便可以在這邊略作休息了。

走進小鎮,王逸並不打算這裡長久的停留,畢竟要早早趕去幽州,皇帝交代下來的事情,耽誤不得,將王思與李長明安排在一處茶攤之後,王逸便離開了他們,前往一處錦衣衛在這邊的據點。

王逸有時候不得不感嘆,錦衣衛的情報工作做的真是很好,就像在這樣一個小鎮當中,錦衣衛便存在了一個據點。

走進一處綢緞莊,拿出那塊錦衣衛頒發給王逸的專屬令牌,那個綢緞莊的活計就想老闆叫了出來。老闆見到王逸的令牌,當即就要下跪,被王逸攔住了,直接問老闆要了一些東西。

地圖,方圓所有的勢力劃分,以及兩批老馬。

老闆二話不說,直接照辦,畢竟盧忠早就下達了命令,王大人就在前往幽州的路上。

再次回到茶攤的時候,王逸便帶著兩批老馬與地圖。

“好了,現在我們就要計劃一下了,從這個小鎮出去,往北便是幽州,西面是涼州,東面是徐州。”

“武當山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在涼州境內。”

王逸抬起頭,看了一眼李長明,像是在確認這個事實。

李長明點點頭,端起茶杯,仔細地看著王逸所帶回來的地圖,上面有一路上的城鎮,江湖勢力與朝廷派去那個地方的縣令。

他也在感嘆,錦衣衛在大明的情報系統真的是很方便,像這種十分詳細地地圖,大部分的江湖人士都不可能得到的。

“你要是回武當山的話,那麼今日在這裡,我們可就要分道揚鑣了。”

李長明笑了一下,搖搖頭,“不回去了,先送你去幽州,等到你辦完事情,我再將你送回長安城,如此我才會放心離開。”

王逸抱拳致謝,眼神滿是感激。

李長明為什麼沒走,王逸心知肚明。

王逸現在修為全失,一路上不知道會遇到多少的事情與危險,李長明就是不放心王逸,才會選擇留下,這般恩情,王逸記在了心裡。

就像王逸有仇必報一樣,有恩王逸也會記在心裡。

“那既然這樣,我們就馬上出去,有了這兩匹馬,想來到達幽州的時間也會大大縮短。”

王思全程都在一旁,沒有發言的機會,她現在只能是跟隨王逸,如果偷偷跑出去,人生地不熟,會餓死。

餓的那種滋味,王思可不想著再去嘗試了,很不好的。

將王思放到老馬上,竹箱背在身後,帶好乾糧之後,王逸與李長明相視一眼,策馬飛奔,一路向北。

與此同時,在古廟與王逸分開的黃文與老和尚也一起走入了幽州境內。

長安城,翰林院。

今天的張首輔在同僚紛紛離開這裡,坐著轎子回到家裡的時候,他從自己的桌子上拿出了一幅畫卷。

畫卷上的墨跡很輕,像是很多年前的作品,落款則是一個人名,張居正。

至於畫卷上,是一個女子。

女子相貌平平,但是眼眸之中天真無邪,直視著前方。

張居正起身,將房門反鎖之後,慢慢躺在椅子上,看著眼前桌子上的畫卷,眼眸裡面滿是追憶。

但更多的是愧疚。

當年從青州那裡出發,遠赴這千

裡之外的長安城,考取狀元,在臨走的時候,他答應她,考上狀元,便回來娶她。

那年,正是最年輕耀眼少年的意氣風發的時分,也是那位女子最天真無邪的年紀。

只因為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不過少年求的是名垂千史,功成名就,惠及於民。

她求得是一個幸福安慰的家。

張居正靠坐在那裡,想起當年的種種,只是苦笑。

考取狀元之後,少年便留到了長安城,一去不返。女子到了談婚論嫁的年紀,也不嫁人,只是在村子口,天天等,日日盼,可是終究沒有看到自己心裡的那個人。

最後,少年做到了,如今百姓人人幸福安康,全都安居樂業,多半是他的功勞。

少年娶了自己恩師的女兒,有了自己的孩子。

等到他回到村子的時候,留給少年的,不,應該說留給老人的只有一座孤墳與石碑,還有一個與他十分相似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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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在死之前,為他留下了一個孩子。

也正是因為這個孩子,女子被村子裡面的人指責,被父母唾罵,趕出家門,最後還是女子已經成家的哥哥收留了她,讓她生下了孩子。

不過在孩子三歲的時候,女子撒手人寡。

老人回到村子後先是愕然,而後在那些村民一位他要殺掉他們所有人,為那個女子報仇的時候,老人之上將村子的環境與徒弟治理一番之後,便想要帶著那個女孩走。

可是女孩拒絕了,死活也不肯走,只要留在自己舅舅身邊,饒是權傾朝野的老人也是無可奈何,只好暗中留下些錢財,給自己的父母上過香之後,便回到了長安城。

再後來,有一天村子裡面有人帶來訊息,說是女孩在一個深夜,跑了,沒人知道她去了哪。當時老人發動了大明的所有人,去尋找,還是沒有找到。

老人以為她死了。

但是有一天,那個已經長大的女孩找上了門來,老人大喜過望,不過並沒有將她領進門,而是找了一處院落,讓她住在那裡。

老人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欠了一世。”

老人回想著自己的一生,從幼年讀書起,便要立志為民做好事,讓所有人可以吃上飽飯,這份意志堅定不移,可在知道那個女子死之後,他便不斷問自己,錯了沒有。

也許當初,留在那裡,會更幸福。

回想起那個女子的樣貌,腦海裡滿是當初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老人長長嘆出一口氣,而後猛地起身,收起畫卷,走到門口處,動作一氣呵成,只是在開門之際,老人微微一頓,而後用力拽開大門。

昨夜燕王找他提了一個建議,或者說交易。

燕王要王異嫁給李源,去做世子妃,而燕王便會暫時攔下那些蠢蠢欲動的藩王,為張居正治理大明的漕運與軍隊留下時間。

老人當時沒有答應,只是問燕王為何知道王異與自己的關係。

燕王笑著說,“張大人可不要小瞧了本王收下的人嘛。”

老人抬起頭看了看天邊的夕陽,而後猛地吸氣,對著一旁的小太監說道:“去告訴燕王,本官同意了。”

小太監得到答案之後,便離去了。

張居正負手看了看自己身後的這座翰林院,而後離開。

第二天,皇帝連下兩道聖旨。一道為王異正名,其為張居正女兒,只是早年間留落在外。第二道,燕王世子李源擇日迎娶王異。

大明上下皆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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