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秦這是第一次來到雞鳴寺,對於這座大名的太宗皇帝為姚道衍自己一個人修建的寺廟,蘇秦還是有些嚮往的,畢竟那個姚道衍能夠在春秋之後,強行穩住大明的局勢,這一點上,他們幾個師兄弟都是讚歎不已的。

蘇秦輕輕這下一節樹枝,上面的葉子早早就掉落在秋天裡,現在樹上唯一擁有的便是前幾日,下過的大雪。

“蘇先生倒是好雅興,莫不是對老和尚的這棵大樹有興趣?”

姚道衍一身黑衣,從蘇秦身後的屋子中走出,一旁的書童稚嫩的臉龐,寫滿了忌憚,姚道衍能夠悄無聲息的接進自己與先生的身邊,想來境界絕對是不低的。

蘇秦笑著回答道:“樹雖好,可不是我想要的。”

姚道衍哈哈大笑,手中的佛珠不斷轉動,側身,擺出請的手勢,對著蘇秦說道:“蘇先生,請。”

蘇秦則是微微一笑,“國師請。”

房間之中,並不是那麼的寒冷,因為房間之中,放著一個火爐,裡面的炭火旺盛,將房間裡面的溫度提升了好幾度。

蘇秦解下身上的披風,交給了一旁的書童,坐在了蒲團之上,姚道衍看著蘇秦落座之後,從一旁的桌子上,拿過來三杯茶水,輕輕放在一旁,而後落座。

兩人之間有一座棋盤,黑白分明。

“大師想要與我下一盤棋?”

姚道衍喝下了自己手邊的茶水,滿足地點點頭,“不錯,一直以來,聽聞蘇先生的棋術是師從鬼谷先生,在下仰慕鬼谷先生已久,只是可惜,活了這麼多年,一直不能見到鬼谷先生,老和尚便將此事視為人生的一大憾事。”

蘇秦微微一笑,“家師不過也是凡夫俗子,不是什麼飛昇的仙人,身在人間,早晚會見到。”

蘇秦拿起一枚黑子,輕輕落在棋盤上,起手天元,很正常的開始。

姚道衍手中的白子落下,放在黑子旁,第一手,很有講究的落子,進可攻,退可守。

“當年太祖可是找尋了鬼谷先生很久,想要先生出山,太祖可是願意以親王的身份,待鬼谷先生的。”

蘇秦微微一笑,“家師又不喜愛功名利祿,要是喜愛這些,當年大秦皇帝找尋家師的時候,家師早就可以出山了,如此這般,統一中原的,便不是大明了。”

姚道衍點點頭,一個能夠教出蘇秦這樣人物的老人,想來對於那些功名利祿當然不會在意。

“蘇先生此次前來?”

蘇秦低著頭,注意力全都在棋盤之上,並沒有聽清楚姚道衍的問話,“大師說什麼?”

姚道衍也不生氣,再次重複道:“老和尚問,蘇先生來此是為了什麼。”

“大師這話說的,我就是想念雞鳴寺的齋飯,前來品嚐的。”

姚道衍呵呵一下,他要是信了蘇秦所說的話,那才是傻子。

蘇秦落下一子之後,見到姚道衍半天沒有落子,抬起頭來,看見姚道衍正斜躺在蒲團之上,看著自己。

蘇秦只

好擺擺手,無奈道:“好好,我說,我是連見你最後一面的。”

姚道衍搖搖頭,他不信,他和蘇秦可是沒有什麼交情的,蘇秦能夠進到這裡來,是憑藉成王的那塊令牌,又不是他們之間的交情。

“蘇先生莫不是一位老和尚是個傻子,可以隨意糊弄?”

蘇秦將手中的黑子放到棋盒之中,拿起一旁的茶杯,慢慢喝了起來。

“大師對於前幾日,在長安城中沸沸揚揚的德馨殿一案,怎麼看。”

姚道衍輕描淡寫地說道:“陛下不是下旨了嗎,都是太子與代王謀劃的,已經將他們的封號奪回,圈進自己的府邸之上。”

蘇秦直接說道:“大師這般聊天便是沒有什麼意思了,不如大師說說您是怎麼一手策劃這件事情的吧!”

“叮。”

房間中,有一道亮光閃過,直衝蘇秦,但是卻在半路上,被一個人攔下,是那蘇秦的書童。

房間的地面上,有一顆脫離了棋盒的白子,被一分為二,落在了地面之上。

蘇秦看著地面上的白子,輕笑道:“大師這麼沉不住氣,看來真是越老越糊塗了呢。”

坐在對面的姚道衍並沒有理會蘇秦的冷嘲熱諷,而是看著那個書童,一個字一個字的說道:“星君,九境武夫!”

書童微微一笑,並沒有理會姚道衍,而是對著自家的先生點點頭,而後退了先生的身後,雙手垂立在身體兩側,盯著姚道衍。

蘇秦看著姚道衍,不好意思道:“大師衝動了不是,下次動手前,要先看清楚自己的實力在動手,就你這一個在星君境界多年的老和尚,可不夠我書童打的。”

姚道衍沉默良久,緩緩開口,“蘇先生還是先說說想做什麼吧。”

蘇秦一拍自己的雙手,說道:“爽快,也沒什麼,我只是想問問你用什麼手段收買了那個楊和的,要知道楊和當年被人趕出楊家完全是意外,之後便浪跡江湖,沒有接觸過什麼人。”

姚道衍不著急回答蘇秦的問題,而是將棋盤上的棋子收起,黑子放入一個盒子,白子放入一個盒子,做的很認真,很仔細。

“沒什麼,只不過是當年楊和快要餓死的時候,我給了他一個饅頭。”

“就這麼簡單?”

蘇秦有些不敢相信,這也太巧了,就想安排好了一樣。

姚道衍點點頭,“蘇先生是怎麼認為德馨殿的事情,為老和尚所為的。”

蘇秦解惑道:“做事情的方法,德馨殿的事情,嚴嵩即便是有著燕王的助力,也是做不到這麼好的,畢竟內侍監的高力士也不是吃素的,他們所有人都小看了高力士在整個事情中的位置。”

“高力士?”

蘇秦一笑,繼續說道:“高力士能夠以宦官之身,躋身天下十人,他自己本身便是一種威懾,只要他在皇城裡邊,那麼所有的內侍都不敢反抗他。但是如果是幾位皇子之間,因為奪嫡而算計來,算計去,那麼在不傷害皇帝安全的情況下,高力

士只會冷眼旁觀,不會出手。而能夠做到這一點的雖然不少,但是可以同時算計兩位皇子的這種魄力,恐怕只有大師您這樣的人物才可以。”

“這座天下,家師曾經將謀士劃分為三等。這第三等謀士,為己而謀,這等人有些小聰明,可以看見事情發生之後的後果,也可以彌補這些,這些人以代王府上的趙明為代表。

第二等謀士,為一人而謀,這類人效忠自己的主子,雖然忠心,但是卻落了下乘,看的東西不全面。

人間的第一等謀士,為了什麼而謀劃,只有他們自己心裡清楚,外人不可能完全知道,他們往往謀劃的可能是自己死後的事情,也可能是國與國之間的謀劃,什麼都有可能。

這類人,北齊的姜尚算一個,家師算一個,南楚那個不知道生死的楚北珣算一個,至於其他人,應該還有,但是沒有露面罷了。

大明朝大部分的謀士在短時間之內,都會認為是燕王府的嚴嵩所為,或者是趙王府上的人所為,因為他們都是三等謀士,不入流而已。”

姚道衍聽著蘇秦的解答,不斷點頭,就是不知道自己算是第幾等,索性開口問道:“蘇先生,那麼老和尚算是第幾等的謀士。”

蘇秦一笑,早就知道你姚道衍有如此一問,蘇秦也不藏著掖著,直接說道:“大師先是為了自己謀劃,而獲得太祖賞識,之後又為如今的皇帝謀劃,穩定了太祖與太宗留下的基業,這般看來,一個二等的謀士算是跑不了了。”

姚道衍慘笑道:“那我還算是可以。”

“就是大師心存死志,有些可惜。”

蘇秦說話間,語氣之中,滿是遺憾。

姚道衍將手中的佛珠放到棋盤上,看著蘇秦,問道:“蘇先生想說什麼?”

蘇秦看了一眼姚道衍,緩緩起身,茶喝過了,人也看過了,該離去了。

“大師這次的謀劃,皇帝心裡比誰都清楚,這也是為何皇帝沒有殺一個人的原因,不過這樣一來,大師與皇帝之間的師生情誼,消耗殆盡了。不過大師終究是太祖留給皇帝的,只要大師向著皇帝認個錯,那麼大師便可以卸去一身的責任,留在雞鳴寺裡面,好好做你的和尚了,但是大師不願意啊,大師想要用自己的一條老命,去殺。。。”

後面的話,姚道衍聽不清楚了,因為蘇秦走的太遠了,說話有沒有用星輝傳遞,自然聽不到。

姚道衍緩緩走到房間的門前,輕輕推開,太陽的光線透過樹枝,帶著僅有的溫暖,照耀在姚道衍的身上。

老和尚的視線掃過院子中,這裡是他生活了五十多年的地方,也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老和尚看著院子的視線中,有不捨,有遺憾,有欣慰,也有開懷。

院子中大樹的樹枝上,雪花依舊在,這不由得讓老和尚響起了一句話,“雪壓枝頭,雖不著泥,一朝紅日出,依舊於天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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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道衍忽然間哈哈大笑,“我大明蒸蒸日上,老和尚無愧於太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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