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補充說:

“他如果想學生物,來了之後再學不遲。”

“有爸爸這句話就好。”小麥點頭。“我就怕你不要他。”

“肯定要。只要別比別人差得太多就行了。不然我寧可養著他。我也要臉。”

蘭澤這間實驗室裡的學生,哪一個不是精挑細選的?

不說萬里挑一,橫跨大半個神州投奔他來的學生,有哪個不是別人學校裡的精英?

外面考來的學生越來越多,越來越閃亮。這兩年他不由自主地減少了在本校內的名額。

想當他的學生,談何容易。

小麥覺得心累。

“爸,末末不是小孩子了。他也奔三的人了。”

蘭澤隨便一算,可不是嘛,末末馬上二十七歲了。

“那你呢?每年交那麼多稅也無所謂?”

生育稅在超過三十歲以後,佔收入的比例高到不理智。

還能堅持不要孩子的,不是沒收入就是瘋子。

“生孩子不是要在肚子上扎針嘛。多疼啊,傷身體。”小麥心疼媳婦。“過幾天。等答辯結束的。”

“你們倆還真是……一對奇葩。”

“爸別跑題。說末末。”小麥把話題拉了回來,“他現在不太冷靜。真要和蘭紓一樣,進生命學院,年齡就重新成為他的壓力了。他一定後悔。”

蘭紓學得快,他學得慢。蘭紓涉獵多,知識面廣;他興趣不在這裡,必然學得少見識淺薄。天賦是個毫無存在感的東西,卻註定要影響人的一生。

而且蘭紓今年只有十八歲。兩年之後,才是他該上大學的時候。

末末卻不願意再把時間消耗在未成年人學校裡。他必須獨自在生命學院上兩年學,等著蘭紓來。

兩年時間,說起來不長。但這兩年過去,末末真的就該三十歲了。長得再慢,最好的青春時光,也該過去了。

末末已經失去了八年好時光。對於他來說,追趕時間也很重要。

“年前我還給他支招,讓他從技能學院申請理學院呢。”蘭澤說,“然後就可以到我身邊來,學工程數學。”

“別鬧了,爸。末末不是靜得下來的人。”

“那不是沒辦法嘛。那時候他人文基礎差得太遠,還不好補。”

人文類的各種知識,範圍特別廣泛,主要靠潛移默化。沒有興趣,是很難補得進去的。虛不受補,莫過於此。

誰知道,興趣的問題,被神奇的心理輔導師呂警官解決了。

末末愛看戰爭劇。順帶著,有些時代的歷史正劇也對他的口味。而戰爭和地理學的關係,甚至比和歷史更緊密。

他看完劇,還要填寫呂警官安排的觀後問卷,和寫作業沒什麼兩樣。既然要回答問題,偶爾興起,難免查查資料,有時候就一頭栽進了資料裡,被吸引住了。

所以,末末進監獄幾個月,在歷史、地理方面,甚至還有社會階級分析,他終於達到了正常二十歲年輕人的普通水平。

呂警官的安排,自有其道理:所謂人文基礎,無非就是這個社會上大多數人的心理習慣。甚至包含了平時不會察覺的某些心理定勢。

人對社會的心理適應,始終建立在共同的“隱知識”基礎上。

因此,當年交換去太空城的地球少年,始終與原先的太空城居民格格不入。無法融入。

而不同的隱知識型別,又構造了不同的人格。

末末這幾個月來,成功地把自己變成了“地球人”的某種型別。

太空城留下的內心創口,逐漸被新生的血肉填充覆蓋。

也許還會留下一道疤痕,但總歸是一種“康復”。

人文基礎考試合格,只不過是副產品而已。

錦上添花。

蘭澤揉了揉眉心:“下午我抽空去看看他吧。好好談談興趣和將來的發展。”

“……今天我剛才去過了。”

“那好吧。我預約明天,你也一起。”

“爸,你的意思是,讓他照著興趣發展?”小麥確認道。

“確切說,應該發展強項。光有興趣還不夠。他如果進工學院,在工學院的成績越好,攢的學分越多;我要他過來,越能理直氣壯。現在的關鍵,是讓這小子清醒。”蘭澤當老師這麼多年,非常擅長和學生掰扯“未來”這個話題。“對了,你和他的心理輔導師談過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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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呢。”

“既然還沒有,那你……去給馮老爺子請個安去。”

這個彎拐得太猛。

小麥:“哈?”

“端茶倒水,侍奉左右,不是你們當弟子的責任嗎?”

“爸,你不是馮老徒弟?你們這些個大弟子一個個跑到天涯海角,畢業了就不管恩師養老送終了嗎?”

“快滾。末末有我。明天喊你一起。”

小麥沉默了一秒,乖乖去給馮老頭請安。

老人家這些年來,越發德高望重了。在現存的神州數學家中,如果不算那些身心失能苟延殘喘的老家夥們,馮老頭快混成年紀最大的了。

他看小麥特別順眼,是有原因的。因為這個學生特別好用。除了懶和愛亂跑,沒別的毛病。

第二天,蘭澤抽了個時間,帶著小麥一起又去了地方監獄。先找了呂警官談了談蘭陌的心理轉變情況,表達了謝意;然後去看了蘭陌本人。

末末腦子還算清楚。爸爸一說他就明白了。

雖然因為答應過蘭紓,他有點為難,但還是勉為其難地決定了:上大學要去工學院。

人生道路千萬條,難得這條路最省時間。

“行了,你自己走吧。”出了監獄門,蘭澤就趕小麥。不打算把他帶回大學城。

“我昨天才回校呢!”

“回去伺候你媳婦去。她不是要答辯了嗎?你好好學學做飯,再學學衣服搭配。把媳婦伺候好。錢不夠用我賬戶代付。”

小麥想反駁,我不在她更清閒自在,諸如此類……又不想吐露任何隱私。

“……馮老有安排。”

“要不,我幫你推掉去?”蘭澤試著問。

“爸你別亂來!”

小麥硬是擠上車,跟回了大學城。然後,再次在蘭澤眼前消失。

他不出現,末末和蘭紓兩個弟弟上學的事情,也沒有人再提起。

蘭澤慢慢也就忘了。

直到末末從監獄裡,報告了他一聲:我被工學院接收了。

就好像電火花噼啪一響,末末是大學生了。

凡是順應歷史規律的發展,發芽、開花、結果,都是小事情。所以上大學是小事情。

夏天的唯一大事,是接末末出獄。

蘭紓特意買了新衣服。接小哥末末出獄那天,他和小民帶著小哥的全套新衣服,倆人身上穿著同款,等著小哥換好了,一起上車回家。

蘭紓買衣服刷的是爸爸的賬戶……

他們上的也是爸爸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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