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姐姐挎著蘭澤的胳膊,倆人慢慢地穿過馬路,悠盪到路對面。住宅區裡的路再寬,也少有車經過。路這邊是自己家小區。一座座樓和樹苗似的,樹上掛著一個個沉重的居住模組。他家的模組單元位置挺高的。為的是看星星方便。不過,這個理由是說來唬人的。

實際原因是,荷花姐姐在自家屋頂搞了個小機場。“腳一搭,就停上來了。多好?”姐姐向小蘭推銷的時候,神采飛揚。

本來他家那個模組高度居中。荷花姐姐一邊弄機場,一邊和小區居委會商量,把他家的位置升高點。飛機在他們自己的屋頂上起降,只要自動駕駛沒毛病,或者飛行員技術不差,其實不會有任何困難。但是對於居住在高處模組裡的人來說,飛機“嗡”地一聲從眼前掠過,驚嚇效果很夠意思。於是,他家那樓和旁邊幾棟樓一起投票,把他家的模組單元,高高地送到了樹梢上。上樹梢不算太麻煩。去別的樹上還得摘下來重新掛一下,他們還在原來的樹上,斷開管網介面,慢慢用樹身上的液壓動力接力爬過去就行。爬一段,歇一歇。補充一下水電,收一下生鮮雜貨,丟一下垃圾,排放一下廢棄物,人出個門去溜達一下,或者溜達好了回個家;然後再斷開管網接著爬。他們的小家順著大樓枝幹吭吭哧哧爬了48小時,總算到達了高處。

高處的優點是陽光好,風大。

缺點同上。

蘭澤正琢磨著,一會上哪吃點好的,還是回家買菜做飯……手腕發出了不祥的震動。

他抬手看了一眼手環,“我哥。”

荷花姐姐放開他。倆人站定了。

雖然蘭澤很想置之不理,但習慣性手欠所以蘭澤還是接通了。

“喂……你誰呀?”蘭澤毫不客氣。

“小澤,怎麼懶洋洋的?是還沒起床還是昨晚上沒睡呀?”哥哥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潤。

“嗯……”蘭澤用鼻子哼了一聲。

“你不能露個臉嘛?媽想看看你。”

“不能。”

“好吧。媽在學校組織了活動,有不少優秀的年輕人參加。各行的業界大咖親自出場指導,你不來嗎?可以多認識幾個人,有很多厲害的年輕人特意從外地過來。”

“暫時沒有就業打算。”

“……呃……媽媽挺想見你的。”

“……”

“那個啥……呵呵呵……”哥哥重新組織了語言,“媽剛才說學校食堂最近有蒙古國大廚來訪問,她學了兩手,想請你來鑑賞一下。”

“我沒錢買車票。”

“我給你買。”

“我老婆不讓用別人錢。”

“悄悄買票過來就是,又不是見女朋友。”

“老婆管得嚴,不讓亂跑。”蘭澤恨不得把手環扒下來扔了。這簡直是沒玩沒了。

“小澤~”聲音變了頻率,悅耳柔和又富有魔力,“媽媽找了很多年輕人給你認識,你來可以交到很多優秀的新朋友哦。”

“媽。”本能突破了理智的控制,蘭澤叫出了聲。

“乖孩子,人生隨時可以重新開始。來吧,媽媽也想見到你。”

見你媽個頭。蘭澤冷靜了下來,“我覺得現在挺好的,不想重新開始。”

“……”真是冷場啊。

“現在這樣有吃有喝有人養著,挺舒服的。”蘭澤說。

張荷在旁邊沒忍住笑出了聲。

之後媽媽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咆哮了什麼,蘭澤沒聽。他把手從耳邊放下了,用另一只手把手環捂著,對著荷花姐姐齜牙直樂。直到感覺不到手環發聲的輕微顫動,他看了一眼,才再次把手湊到耳朵跟前。“怎麼樣了,還有什麼教誨?”

“你……”回應的是哥哥。

“幹嘛?”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你。……反正我們也盡到義務了。”

“啊?你對我有過什麼義務嗎?”兄弟之間沒有義務。沒有任何法律規定的義務哦。

“媽不就說你兩句嗎?至於到現在還躲著不見面?”

“嗯哼。”

“難道媽說你說的不對?你那叫什麼眼光,放著天仙一樣的女孩子不要,跑出去和老女人結婚。”

“我和誰結婚她管不著。”

“傳說中你自己是什麼形象,你知道嗎?”

哥哥提出了問題,蘭澤對答案也挺好奇的。

“嗯?”

“小白臉,被包養。”

“沒辦法,我長得就白,你跟媽姓白還是沒我白,著急了吧?”熟人都知道,白權明的媽是大學城就業辦的白老師,因為他這麼大的人成天喜歡跟在媽媽後面混。這個業餘愛好還挺特別的?

荷花姐姐捧著肚子樂。

“我急什麼?算了……給你氣糊塗了。”哥哥調整情緒繼續說教,“有人養著你,開心是吧?”

“開心。”

“你就非得讓那老女人養著你嗎?”哥哥壓低了聲音,有點氣急敗壞的。

“哥,我送你四個字,”蘭澤故弄玄虛地說,“關你屁事。”

“你現在還年輕,未來的路還長著呢。”哥哥嘆息道。

“要不然,”蘭澤胡亂提議道,“你養著我也成。我吃得不多,每天有大蝦扇貝之類的海貨換樣就行。不許放辣椒。再經常給我買幾件新衣服穿,好看就行,我也不挑。其實吧,哥你比我家媳婦老多了,你替她收養我怎麼樣?哎,哥你有沒有這個實力?”

咦?沒聲了?

蘭澤看了看手環。溫潤公子哥哥被氣跑了,幹得漂亮。偶也。

“呦呵,軟飯男的形象,打造得蠻成功的嘛?”張荷開心地上下打量蘭胖子。

“一般一般。”蘭澤本質上是個謙虛的人。“這是我努力的方向。能吃你的軟飯,榮幸之至。”

“又拿我當擋箭牌?”得,荷花姐姐問罪啦。

小蘭立刻轉移話題:

“我哥說你是老女人。”

“哈?”荷花姐姐嘴角一彎,這是冷笑?

啪!荷花姐姐以拳捶手,橫眉冷對。“見面了替我揍他!”說著拍拍小蘭的肩,示意繼續上路。

“好!”蘭澤巴不得把那家夥臉捶爛。一貫正經的樣子,實在是太欠揍了。

然而,作為一個有理智的成年人,合理打人的機會真是根本沒有啊。

因為哥哥提到了蒙古國大廚,小蘭感覺十分牽掛。

所以,中午他倆去市裡商業區吃了自助烤肉。照例荷花姐姐請客的。

生孩子的事情差不多可以決定了。張荷要想繼續自由下館子的美好生活,最好把生育稅給停了。可以選擇每天下館子,不代表必然下館子,省下來的錢也可以買單人飛行器嘛,小機場都準備好了。

只要有一共三坨小細胞,住進育兒所的培養櫃;一分錢生育稅也不用交了。

荷花姐姐打算讓步。不讓步不行了。她假期快要結束了,在家待不了幾天了。

有朝一日,娃娃們離開裝滿水的發育箱之後,到那時,蘭澤要是還想把它們帶回家,那就再說。時間還早。說不定兩年後他改主意了呢?

萬一他真把娃娃們帶回家,玩幾天實在搞不定了,自然會送回去。雖然手續有點麻煩,費用也要增加;但她常年在天上,最多只能管到付錢。就是可憐小娃娃們,要跟著異想天開的不靠譜爸爸,辛苦折騰一段時間了。xxxl號大熊孩子帶一幫小熊孩子,想想這種畫面就覺得鬧騰。

張荷是打算讓步,但沒打算在餐桌上讓步。

餐桌旁的自動送餐架已經空了。所有的葷素材料已經大半進肚。剩下小半全在餐桌中間的烤盤裡滋啦滋啦響。

“喂喂喂!點這麼一桌子,不是讓你都吃完的!”

“浪費了多不環保。”小蘭回答,接著默默片大烤盤裡的整塊牛肉。

“小蘭,你已經這麼有分量了,每樣嚐嚐不就行了嗎?剩點在桌子上,又沒人罰你。”荷花姐姐語重心長地說。

當年在學生食堂,剩飯剩菜超過規定量是有處罰的。處罰方式每年都有花樣翻新。比方說,打掃食堂隔壁的公用衛生間?

“我覺得,”小蘭慎重地提出建議,“要剩的話,每樣再多來幾斤怎麼樣?”

荷花姐姐凝重地看著他,小蘭的提議邏輯正確,然而總覺得哪裡有什麼不對。

小蘭專注地吃烤牛肉,一片兩片三四片;裁了錫紙烤西蘭花,烤了脆牛筋,五塊六塊七八塊;烤了胡蘿蔔條,舀了一大勺香甜的南瓜煲之後,轉而切烤盤裡的五花肉,九塊十塊十一塊;雖然不是蒙古國風味,家常自助烤肉味道也不錯。

“小蘭,我覺得,”荷花姐姐搶了一小片小蘭切下來的牛肉,放進嘴裡,嚴肅地嚼了幾下咽了下去。這讓小蘭受到深深的感染,於是他又多吃了幾口牛肉。

“……你現在看上去雖然不是特別胖。但是,”

蘭澤點點頭,對姐姐的話表示贊同。為了表示對“但是”後面內容的無視,他又耀武揚威地吃起了五花肉。

張荷認為,如果以航天人的單人能耗標準看的話“……體重已經很嚇人了。小蘭,你該減重了。要是上天,單人臥艙都裝不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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航天人的極限體重是小於100kg,身高不高於198cm。

隨著社會的發展,人類的體格普遍發生了奇妙的改變。

比如說,兩個多世紀前,在歐亞大陸西部的尼德蘭低地,男性的平均身高從不到160突然跳躍到了182左右,女性則跳躍到了170以上。

在一個多世紀前的歐亞大陸東部,平均身高也發生了類似的變化。男性從165左右跳躍到了185左右,女性則跳躍到了175左右。

之後是大陸中部被東西方的發展帶動的地區,身高也隨之出現了跳躍式增長。

蘭澤188cm的身高很普通。張荷和他比,差了不到五公分。

但是要說身材的話……航天人的身材都是標準的,甚至偏瘦。張荷修長而高挑。航天器每多發射一公斤的物質離開地球,要多花好多燃料呢。聯合體招人的時候不傻。

“那就用多人艙唄。”小蘭無所謂地說,“再說我這輩子,說不定都沒機會離開地球了。”

“為自己健康,多用腦子考慮考慮,你的心肝脾肺腎會不會覺得長在你身上很委屈?”

“姐,”蘭澤用含在嘴裡的南瓜煲表示了停頓,“你注意到了沒有?”

“注意到什麼?注意到你寬了?”

“我都這麼努力吃東西,體脂率才超過20%。我的目標本來是25%。看來,”蘭澤吸了一下烤牛筋上的油滴,“長體脂的天賦,好像不太行。20多我很滿足了。”

“別為自己找理由了。按體重,你二百五,快有我兩個了。”

“沒到二百五,一百二十三點五公斤,二四七。”小蘭理直氣壯。

說歸說,張荷看到烤盤裡的牛筋和牛裡脊肉都快空了,在送餐架的操作終端上,牛筋又添了半斤,裡脊肉又添了兩斤。蘭澤看她操作,也湊過來,添了一大堆各種內臟,回頭看姐姐好像在瞪他,又搭配了幾斤的蔬菜和素雞、麵筋、豆腐乾、香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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