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蘭澤帶著煮好後晾得微溫的參茶,陪著張荷一起去健身房做康復運動。

理療師按照約定,等著他們。

張荷就快要恢復到正常人的運動強度了,這也就意味著還差一點。這幾天,她剛剛開始全身大肌肉群的鍛鍊,不必刻意為了腹部而作單獨的短時間歇活動了。

蘭澤和理療師倆人一左一右地看著張荷做運動。理療師在張荷換器械的時候,還起來做幾個示範動作,蘭澤就是一直傻看著。

他的唯一功能,就是及時遞上毛巾和茶水。不過這活,旁邊的置物架也能幹,沒他活潑可愛。

張荷鍛鍊出了一身汗之後,在健身房洗了澡換了衣服。

蘭澤繼續陪著她,一起去食堂,一起吃晚飯。吃飯回來散步聊天,各自玩會兒手環處理點公私事物,再一起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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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的時候,蘭澤有點睡不著,他把手放在張荷的背上。

他覺得張荷不像白天那麼寒冷了。手放上去,她的身體在幾秒之內,立刻就熱乎了。

“喂,你幹嘛?”荷花姐姐立刻把他的熱手推開了。

“嗯,摸摸你。”蘭澤小聲地說。

“……”張荷躺平了。“那啥,一直想問你一件事。這陣子……呃……”

“姐,你到底想問啥?”蘭澤好奇地看著她。

房間裡黑洞洞的,所有的一切都只有輪廓,他倆也不例外。二十四度氣溫很舒適,無名的氣流在空氣中迴旋。

張荷翻了個身,趴在床上,臉對著他:“……有沒有想過和我離婚?”

“沒有。”

“想不想離個婚?”

“不想。”

“……”張荷趴著不動,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再說話,“你把我要說的話,全梗在喉嚨裡了。”

蘭澤嗤地笑出聲來:“來,揉揉胸口,順順氣。”

“我未來工作的性質,你瞭解了嗎?”張荷又翻了個身,面對著他問道。

“嗯,這段時間,瞭解了一些。”

“我可能這輩子就在嘉禾號上了。以後,不管是再空降一個正艦長,還是我這代理艦長升為正式艦長,嘉禾號去哪我去哪。嘉禾號大機率幾十年以內,在小行星帶窩著。動的話,有可能是向木星方向。”

“這很正常。基地怎麼可能回到地球附近,越走越遠才對嘛。”

“嗯。我就是這個意思。你要不要找個年輕女孩結婚什麼的?”

張荷的問話毫無邏輯。

反正蘭澤聽不出來有什麼邏輯:

“重婚罪?”

“……咱們能不能好好聊天?”

“好好聊重婚罪?”

“去你的重婚罪!”

張荷忍不住上手了。咣嘰一下,蘭澤腦袋挨了一下。

“姐你太野蠻了!”

張大姐體力恢復得不錯,打人怪疼的。

半空中黑影晃動,張荷好像又來了一下,蘭澤趕緊抱頭。

啪!輕輕一下,拍在他胳膊上。聲音響,一點也不疼。

“接下來,我說,你聽。讓你說話再說話。”張荷直接下命令了。

“是。”

“我呢,這次離開地球之後,別說十年八年了,三五十年都不一定回得來。你看你現在呢,事業做起來了,經濟也有保障,不是剛從學校裡出來的時候,沒飯吃只能吃救濟券的狀態。是吧?”

“是。”

“現在嘛,你小子也算得上年少多金。你這嬌嫩的小臉,這兩年也算是張開了,女人不至於隨便把你當小孩糊弄。”

“嗯嗯。”蘭澤有槽想吐,但是張大姐有令在先,不讓他說話。

“你完全可以活得瀟灑一點。像別的二十多歲的年輕人一樣。”張荷平靜地說,“將來的日子還長,別讓我再耽誤你了。”

“嗯……”

“你說話吧。”張荷輕輕地吐出胸中鬱積的一口氣。

“你耽誤我什麼了?”蘭澤徑直問。

這個問題砸過來,張荷一愣。猛然之間,她還真回答不出。

“呃……比方說,你身邊可以像你那妖精朋友一樣豐富多彩?”

直接一點說,衛妖精的生活,那不叫豐富多彩,那叫浪。浪跡天涯,四海為家。

“他已婚。”蘭澤直接終結了這個例子。

“啥?這人渣。”

“就是嘛。”

這天又聊不下去了。張荷嘆了一口氣。

“你……”硬著頭皮,她也要把話題繼續下去。“……就不想找個同年齡段的女朋友嗎?”

“姐?”蘭澤忽然反問她,“嘉禾號上面,是不是有個跟你同年齡段的大哥正等著你?”

“……”張荷還想打他。

“反正沒了我,你總能找到更合適的人。”蘭澤的聲音有點消沉。

“並不是。我很挑剔的。”張荷認為必須解釋清楚。

信任危機是很麻煩的事情,哪怕只是話趕話趕出來的。一旦出現了,就可能在親密關係的縫隙中膨脹。置之不理的話,說不定什麼時候悄悄膨脹到極限了,然後就是“轟!”毀滅一切的爆炸。

“撿到你之前,我倒是碰見過類似大哥一樣的人……比如說我們區長。”

“區長是什麼人物?很大嗎?”蘭澤不爽地胡亂問。

“我原來的空艦屬於十七區。區長是我的直屬上級。”張荷回答道。“我們區長人挺不錯的。他對我一直挺照顧。前幾年我就覺得,他是不是對我有好感呢?不過,後來我發現,他對誰都挺照顧的。”

“你是不是快和他平級了?”蘭澤繼續問。

“鯤級空艦經常拿來和大區相比,其實是完全不同的概念。我永遠不可能和他真正平級的。”張荷笑著說。

“那你們有沒有超友誼過?或者負距離過?”蘭澤毫不客氣地追問。

“什麼都沒有過。什麼都沒發生。就連開始,都從來沒有開始過。我們區長這人,他沒別的毛病就是稍微娘了點。”

“啥?”蘭澤腦補中的劇情,突然變得無聊起來。

“我受不了不夠爺們的。我說了,我很挑剔的。”張荷的牙齒在黑暗中閃光,她好像笑得挺開心的。

爺們程度,要達到甚至超過張荷的程度……這難度好像有點高?在這世界上有幾個人,平時能有她這麼爺們的?

“我呢?”蘭澤不由自主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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