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妖精正在興高采烈的……打掃衛生。一邊整理起居室,一邊在和空氣講話,不曉得和誰遠端聊得熱鬧。

蘭澤面無表情地躺著想心事。

所以……我果然還是笨蛋嗎?

笨蛋總得有笨蛋的生活方式。智障是天生的吧,沒有辦法改變。

話說回來,我雖然笨了點,難道沒有優點嗎?臉皮厚算不算是優點呢?

蘭澤認真思考了臉皮厚度的問題,發現這個抽象的厚度沒法實驗測量。

所以……臉皮厚也沒用?還是承認臉皮都不夠厚呢?大概還是臉皮厚,但是厚得不夠。那麼,到底臉皮多厚才夠生存所需呢?

“嘻嘻嘻……”妖精發出稀奇的笑聲。

笑聲驚醒了蘭澤:我為什麼一直在糾結臉皮這麼沒用的問題?

和以前相比,雖然我依然是笨蛋,天賦智障沒辦法。至少我現在是個淡定的笨蛋。

如果還有人罵我智障,大概不會生氣了吧?唔……如果打人不犯法,還是想揍嘴賤的混蛋。

蘭澤扭頭看了一眼妖精。

妖精好像後腦勺長眼睛了,猛地一跳轉過身來。

……像妖精這樣的天賦聰明蛋,可以自由選擇自己的人生,自由自在浪一輩子。

我不行。笨蛋的生活方式,就是努力。

蘭澤不想到處宣揚自己是個笨蛋的大秘密。這個秘密,張荷大學姐後來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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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是個笨蛋沒錯啊。”大學姐也這麼認為,“找不到工作,反正有我養著你。再說你創業也可以用我的錢呀?”

本來他就猶豫不決,要不要用荷花姐姐的錢。姐姐這麼說,他就更不好意思亂花姐姐的錢了。

那時候,他手裡的絕大部分錢投進小公司之後,因為自己的失誤,剩下一點零頭也一不小心弄沒了。吃飯靠的是民政部發到他賬戶的“食物專用救濟券”。姐姐為他難過。他覺得丟人。

別人可以輕鬆愉快地活著,他不行。吃國家救濟確實丟人。如果他用了姐姐的錢,再有個三長兩短的敗光了,這輩子都還不清就更丟人了。

姐姐確實有錢,那都是聯合體給她的買命錢,憑什麼給他打水漂玩?

和妖精住一塊的時候,他還不認識張荷大學姐。

這個大秘密,他連妖精都沒告訴。

妖精光看出來:蘭澤比以前用功了。

“看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妖精湊到蘭澤跟前。

蘭澤劃拉出封面給他看。

馮氏書目折磨得他痛不欲生,於是隨便找了本可以交叉到生物學的會議論文集換換腦子。

“尼瑪高分子化學……專業書能當笑話書看,一邊看一邊嘿嘿嘿嘿……”

“沒辦法。看這個休息一下。”

“你……怎麼現在這麼變態?給別人留點活路吧。”

“我不用功才是沒活路。”

話說回來,當年未成年人學校裡的變態班,人挺不少的。個個都是變態。

“我是突變攜帶者。”蘭澤平靜地說。“我的人生沒什麼選擇,和你不一樣。”

“你覺得,”妖精鄭重道,“我能自由選擇自己的未來嗎?”

蘭澤不知如何回答,也不知妖精接下來想說什麼。

妖精嘆了一口氣,轉身回房間洗澡。

因為他那臥室門彈回了一條縫,蘭澤能聽見悠長的嚎叫,帶有浴室的混響效果。然後是帶有混響效果的歌聲。

音樂這門藝術,蘭澤不懂。好不好聽還聽得出來。

“你閉嘴!難聽死了!”

“啊哈呵”

奇怪叫聲之後,歌聲消失了。

妖精會嚎出旋律,這事恪齊沒有跟小助教吐槽過。蘭澤猜,大概是個人審美品味不同吧。

馮氏書目每天翻出來看,他都很難受。除了找別的書暫時逃避一下,還有一種效果更好的逃避方式,就是早點睡。

蘭澤偶爾稍微看明白一丁點,往後翻依然是荊棘密佈,依然不如睡覺省事。

因為睡得早,難免醒得早。他每天早上醒來,躺床上琢磨一會兒,就可以心安理得逛實驗室去了。

有一天早上,蘭澤躺在床上百無聊賴,半夢半醒。腦海中荊棘糾纏,層巒疊嶂。上空烏雲密佈,馮大師的紫金葫蘆正在雲層間隱現金光。

突然“砰嚓”一聲,葫蘆掉地上碎了。

蘭澤猛地從床上坐起來。

聲音不大,但像是從外面傳來的。

他離開臥室,起居室窗簾半開,窗外的天已經亮了。

小廚房裡有聲音。

他開了廚房門。

妖精驚訝地轉頭望著他。

妖精眼睛發紅。廚房裡一地碎玻璃。

“我馬上收拾。”妖精搶先開口說話,看上去好像挺正常的。

蘭澤皺了眉頭。

廚房裡都是酒味兒。

“你究竟在搞什麼?嘖嘖。砸酒瓶子玩呢?”

這件事恪齊居然也沒有吐槽過。那麼恪同學整天注意到的究竟是什麼?

蘭澤作為突變攜帶者,酒精能引發生殖細胞畸變,是絕對禁止入口的。

廚房裡是不鏽鋼的整體裝置,倒是挺適合砸瓶子的。收拾乾淨了,連印子都不會留。

“睡不著,起來坐了一會。”妖精把手裡的一截瓶頸丟進可回收垃圾道口。“順便喝了幾口嘛。”

地上、牆上、臺面上到處是水漬。

搞不好砸掉的比喝掉的還多。衛大妖精看上去神智挺正常的。

“收拾乾淨,以後別弄得滿地都是。”蘭澤一步也不想踏進去。

“好。”

蘭澤窩在起居室沙發上,心情壞透了。

衛大妖精比恪齊麻煩多了。恪齊算是脫離苦海了。

妖精譁啦譁啦收拾完廚房,晃了出來。

“你不會一晚上沒睡吧?”蘭澤抬頭問他。

“呵呵。”大妖精皮笑肉不笑,“人嘛,難免有點情緒。”

“乾脆你現在也別睡了。你給我解釋清楚,到底怎麼回事?”

馮大師的紫金葫蘆,剛才在夢裡都露面了。生生地碎了。這小子得賠。

妖精重重跌進沙發,翹起大長腿。“嘿嘿,我媽。”

蘭澤等他說下文。

“我不想回來,我媽非讓我回來。又不能去死。”妖精有點認真了。

偉大的馮大師,為什麼我們學數學要讀形而上學?

數學本來就是形而上學嘛。

我本來學的是應用數學,請您告訴我,形而上學怎麼應用?

數學就在那裡,怎麼應用,靠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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