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的手環猛地震動起來。

他心裡著急,不耐煩地瞟了一眼。

手環呼叫顯示著三根雞毛——十萬火急。是老道哥哥。

“哥?”

白老道焦急地呼喊:

“小澤!快點!你和蘭德一,下去幫末末!現在!”

“喂!怎麼幫啊?”

“自由發揮!把你返老還童的臉亮出來!”

“我……”

具體怎麼幫,白老道一句沒提。

但老道的意思也很明確。

反正大會的直播影像不能關閉。關閉了等於在全世界面前認慫。真到了那個份上,神州大道協會,乃至神州整個宗教界,以後可就沒法混地球人的信仰圈子了。

地球人的信仰圈子,可不只限於地球上。隨著星際探索和開發,以後還會慢慢擴大。有一天會不會帶著神明一起跑出銀河系,這誰也不好說。

混社會,不能慫。

太空城教團,指控神州的道是偽道。這在蘭澤看來,不算什麼事。

求神拜佛,娛樂身心,他從來不覺得是什麼正經事。和唱歌追劇喝小酒一樣,是神州人民生活幸福的有機組成部分。

指控天道研究院和神州大道協會庇護惡魔……蘭澤也只當神話看。

但指控末末是惡魔,這就很煩人了。

因為,末末是個好孩子。

本來他就不愛打扮自己,頂著花白頭髮跑來跑去,奔四了還單著呢。他這要是惡魔了,還有機會脫單嗎?再萬一曲小憐不理他了呢?那可就徹底、沒、媽、了、呀!

太空城教團知道末末打不著他們,淨欺負老實人。

蘭澤看了眼一哥那把老骨頭:“末末需要我們倆幫忙,我先走一步了。”

兩點之間,直線最近。

蘭澤從貴賓席翻過圍欄飛了下去,越出去時沒忘了踹牆一腳,把十米左右的高度轉換成飛行距離,讓自己靠近末末。

下方能有空地?蒲團上賓客坐得這麼密集,不存在的。

只有末末因為是站著的,身邊有點空隙。

蘭澤選擇直落末末身旁,伸手扶了兒子肩膀一把,免得撞到別人身上。

小末末的二百斤,被他扶得一趔趄,努力站穩了。

“爸!”

末末下意識地喊了一聲。

全場譁然。

好多人都在茫然。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大概是跳下來的年輕人喊的。

蘭澤的臉鑽進了大特寫裡。他授權給白老道的字幕,也及時搭配上了。

貴賓:蘭澤,六十七歲。

詳情還能點開。看他的職業和工作單位,以及……錄製好的存量課。

這再正常不過了,這個年紀的老教授,人人攢了一大堆的存量課。蘭澤的每堂課裡都有他本人,不同時期,不同衣服,不同黑白搭配的髮色。反正都是這張臉。

在存量課的教師簡介中,其實還可以檢視招生專業目錄,報考他的研究生。這條連結就比較隱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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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真實存在的,這一點確定無疑。至於他和神州天道有什麼關係?不解釋。

“臭小子。”蘭澤掏溼巾給熊孩子擦眼淚。“急什麼?有我呢。”

末末立刻抓住了爸爸的肩膀:“爸!我想去太空城!我要去太空城!”

熊兒子手勁不小,側頭瞪著會場正中的投影。淚水還在不住地冒。

蘭澤覺得這只末末不正常。貌似處於極度興奮的“競技”狀態。

興奮有個屁用,那種地方是活人待的嗎?

“去什麼太空城?你是不是傻?”

末末於是把頭埋在了爸爸的肩窩裡,痛哭流涕。

熊兒子的眼淚有點多。這麼大的人了,本質還是個孩子。遇到點事,光知道哭。

蘭澤乾脆把一包溼巾都給他了。

忽然聽見:啪嗒!

“哎呦!”

老民警蘭德一,也沒從樓梯繞路,而是從上方的貴賓席徑直爬了下來。

落地時他沒站穩,趴地上了。咧咧嘴爬了起來。

蘭德一到了這把年紀,身手居然還殘留了一點。畢竟是受過專業訓練的,並沒有半途從牆上掉下來。大部分年輕人未必有他這麼麻利。

蘭德一距離末末太遠,沒闖進末末的大特寫。但白老道專門給他開了一個。

兩個大特寫並排顯示在場地上空。蘭德一特意被緊挨著蘭澤的臉擺放。

特寫裡也出現了字幕。

貴賓蘭德一,六十七歲……

上空的大特寫中,蘭德一咬著牙一瘸一拐地走著。

全場再一次譁然起來。

這兩人的外表年紀差別很大。但長相、氣質,甚至神態的細微處,莫名相似。

“一哥你慢點啊!”蘭澤招呼道。

老警察哼了一聲。拽拽的。

“看著有點奇怪?”

“他們是親戚吧?長得很像。”

“那個年輕人怎麼可能有六十多,字幕打錯了吧?”

“哎?真的是大學教授?”

“嘖,逆天的人生,你說……會不會是渡劫失敗轉世重修的?”

會場中小聲討論的內容鬧哄哄的。有人打算去蘭澤的大學城逛逛。還有人搜蘭澤搜到了以前的科技新聞。還有什麼青梅竹馬,金童玉女……什麼亂七八糟的都有。

場地中間的黑袍牧人,和他身後的各級白袍牧犬以及圍繞著他們的教眾們,臉色整齊地變得嚴峻起來。他們不像是一群人,反而像是一群機器。

牧人不得不做出表態。

“假的。你們是祖孫三代。”他自以為找到了薄弱點,“小朋友,冒充老年人,你的破綻太多了。”

蘭澤愣了一下,怒了:“你特麼說誰是孫子?我家父親比你太爺爺年紀都大。誰有資格讓我當孫子?”

“以張蘭約的年紀,呵呵!他的長子我碰巧見到過,你們的真實年紀應該差不多。”牧人愉快地勾起了嘴角。

“我的末末從十多歲起,被你們囚禁了將近八年,二十六歲才回到地球上。非法監禁這筆賬,我們還沒有好好算一下。當年他只是一個孩子,被你們折磨得滿頭白發。到今天他也只有三十七歲!”

一個白袍執事拉住了牧人,低聲向他解釋什麼。

牧人側耳聽著,臉色驟然陰沉了下來。

會場裡又有了新的討論內容。好多人下意識地計算張蘭約的娃到底該有多大。

就算他能懷孕,肚子裡揣著孩子,回到地球就生下來。那在地球上的孩子也不可能超過十二歲。

“我的兩個大兒子航行精算師張蘭紀,警衛團連長張蘭綱,我的兩個乖女兒中學生張蘭素和張蘭繡,還有孩子們的媽媽張荷,都死在了你們手上。你們的累累惡行還沒償還呢。現在居然嘴巴一張,把受害者稱為惡魔?究竟誰才是惡魔?你們通緝反抗你們的張蘭約,我只當是個笑話。現在居然還想審判他?他是你們太空城惡行的受害者。我唯一活著回來的孩子!你們太空城,難道是魔鬼橫行的地獄嗎?”

“嗯。那就是個魔窟。”蘭德一拖著腳走近了。

光捕捉技術下,他的嗓聲十分清晰。

末末一扭頭,立刻上前一步攙住了他。

空中的兩個大特寫,合二為一了。

“傻孩子,有長輩罩著你。你哭什麼?”蘭德一慈愛地微笑。

蘭澤的臉太嫩。雖然有時候,他可能挺有智慧的。但偶爾逮到機會玩,玩得比兒子們還瘋。完全沒有末末想要的“老父親式”的踏實感覺。

蘭德一就不一樣了。臉上溝壑就是胸中溝壑。他的臉上滿是“長者式”的智慧。非常符合末末對“老父親”的需要。

反正這個伯父就是爸爸變老的樣子。

末末給了蘭德一伯父一個溫柔的擁抱。

然後抬頭看了一眼上空的影像,忽然怪不好意思的。

他自己臉的大特寫在各地分會場中間,被放大得特別清晰,眼睛紅著,滿臉淚痕。各地分會場的人也都盯著這裡呢。

這會兒,有爸爸在身旁替他斥罵壞人,有伯父過來安慰他,他自己倒是心安了。慌張地從包裡拿出喝水杯,找自己的小毛巾蘸了水擦了擦眼睛,又認真抹了把臉。

只是不自主的抽噎,一時他想止也止不住。只能抬頭,一邊抽噎著,一邊傻笑了一下。

黑袍牧人憤怒地吼道:

“你就是魔鬼!你的青春是魔鬼的障眼法!你早就該衰老了!魔法一撤,就是一堆枯骨!還有你的財富,同樣是向魔鬼出賣了你的靈魂!”

話說到這一步,自相矛盾,語無倫次。

但聽他的意思,就連太空城教團也承認,蘭澤的確是個老頭子了。

“哎,你說清楚,”蘭澤倒是樂了。“我保養得這麼好看,是你給我的,是你賣我的,還是我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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