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曉軍為之語塞,十分憤懣的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決定冷眼旁觀,看你米甲能審出什麼花樣來。

“我要是沒有記錯,你是**年兵,我是八七年兵,咱們來自全軍各部隊,三個月的魔鬼訓練,一百八十人就選出十八個,比例剛好百分之十,第二輪就乾脆剩下個零頭,我就是在第二輪被淘汰的,但你和李天畤都以優異的成績入選。想一想,一晃就是二十年,你應該還有印象吧。”教官慢悠悠的抽著煙,思緒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戎馬生涯中,似乎不是在審訊,而是在和張志強一起回憶過去。

“二十年前?”張志強歪著腦袋,連吸兩口香菸,似乎也慢慢進入了狀態,時而嘴角上翹,時而眉眼低垂,表情越來越豐富,好像在回憶著人生曾經的酸甜苦辣,他忽然坐直了身體,臉上綻放出童叟無欺的笑容,“那時候我剛娶老婆,在澤爾曼丹島的達夫市,好多親友來祝賀,我們是在自己家的院落裡籌辦的婚禮,那一天院子被佈置成了花的海洋,叔叔、嬸嬸,鄰居卡萬多、特蓬、馬哈茂德等等,多的我都記不清了,他們讓我唱歌,讓我想想,啊哈,是一首很有趣的民歌,叫做《RasaSayang》,國文翻譯叫‘心生歡喜’,我發揮的不錯……”

張志強嘴上叼著香菸,講的眉飛色舞,若不是有刑具在身,他肯定要聲情並茂、手舞足蹈,教官的臉色雖然淡然依舊,但眼神漸漸陰沉下來,手上的香菸灰留的老長都忘記去抽一口,而白曉軍則表情古怪,內心輕鬆了不少,甚至想發笑,不得不服眼前這個王八蛋,白天用恐怖故事瞎掰,現在又故伎重演,開始編自戀故事忽悠教官,真特麼是個人才。

“我記得你個李天畤都來自一個部隊,駐地在TG,當時還吹牛說有假期了,邀請我去玩……”教官示意書記員速記,然後冷不丁的一句話,想從心裡上帶偏對方的思路。

“叔叔的舞可跳的真棒,他雖然也是華裔,但是會跳薩賓舞,還會跳錫克族的BHANGRA,我嬸嬸就不行,她太胖了,可如果跳一段盤子舞還是很不錯的,對了,忘了跟你說我的新娘,她可是典型的馬來人,叫迪麗,長得很漂亮……”

“你的叔叔當然是華人,你們都來自西山省的洪谷縣,祖上並不姓張對吧?歷史上算是個比較龐大的家族,當時直系旁系加起來不下於數千人,到現在恐怕就更不得了了,我很感興趣,這樣一個大家族,原本根深葉茂,不知道什麼原因會分家並連續南遷?更有意思的是你們家這一支主脈又搬到了伏牛鎮,那應該是解放前的事兒了吧?從呂梁向東南跋涉兩百公裡,到了太行山東南麓,其中的艱辛常人難以體會,唯獨你父親張木根沒走……”

“他們當時喝了很多酒,叔叔,拉罕,卡萬多都醉了,都沒走,真的,一個都沒走,我們繼續唱歌,一直唱到了深夜,那是一個令我非常難忘的夜晚,你知道為什麼?”這次輪到張志強打斷了教官的話,表情非常陶醉,依然在回味他那莫須有的婚禮。

“伏牛鎮我剛去過,我發現了一個很罕見的宗族祠堂,還在鎮集上見到了張九根父子倆。”教官才不會被對方帶偏節奏,而是一點點如抽絲剝繭一般的敲打對方。

“哈哈,你果然猜不到,這天晚上,就在這天晚上,我可愛的新娘被謀殺了,我發現她的時候已經是早晨,太陽都出來了,她躺在我們新房的床上,渾身是血!”張志強講到此處,那種陶醉的神情消失的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淒厲中摻雜著驚恐的複雜表情,嘴唇也開始微微的哆嗦,那種乍喜到乍悲,心靈突然遭受重創的情緒變化被表現的淋漓盡致,完全不像是在演戲。

這下子不但教官皺起了眉頭,就連在一旁看熱鬧的白曉軍也呆了半響陷入了迷惑,莫不會是真的抓錯了人了?

但張志強的表演或者說情緒發洩才剛剛開始,他突然把菸頭放進嘴裡使勁大嚼,彷彿菸絲裡的苦澀難聞的味道能麻痺他的神經,旁邊的警衛立刻衝上去掰他的嘴,一個人掰不動,又上去一個。

“好了。”教官發聲制止,其實他自己已經面色鐵青,再也沒有剛才的淡然。

張志強一陣乾咳後開始嚎啕大哭,從一把鼻涕一把淚,到最後捶胸頓足,不禁讓人悚然動容,如果他講的故事是真實發生的,那的確是人間慘劇,這個時候就連教官都在懷疑自己的判斷,但當他再次凝視對方的眼睛時,不由的機靈靈打了個冷戰,好險,差點讓這傢伙給騙過,二十年前他們組的教官就是藍翎,後來他對張志強的評價有四個字,狼心蛇性。

狼,兇殘嗜血,蛇,陰狠冷血,用這四個字形容,幾乎把一個人一竿子打到了地底下,如此性格,如果是在部隊上,可以說早就前途盡喪,但強悍的個人能力和技戰術水平還是讓他和李天畤一道入選了特戰隊,事實證明,藍翎從不願承認張志強是他的學生,也不願別人當他面提起這個人。

這讓米甲不由的想起了東南亞一種十分兇殘和狡猾的動物,鋸鱗蝰蛇,非常善於偽裝,但會出其不意的咬你一口,並且一口致命,藍翎教官的評價儘管是那件事事後作出的,但絕恰如其分。

“帶下去吧。”米甲突然有些疲倦,跟白曉軍交換了一下眼色,揮揮手讓警衛將張志強帶走。料想此行不順,可沒想到第一天接觸,就被張志強隨便糊弄了幾招給搞的暈頭轉向,他承認不善於審訊,但也不至於如此不堪,看來還是沒有找準對方的軟肋和實錘,阿莫落網已經是第四天了,審訊工作依然毫無進展,謝大寶的病情不容樂觀,恐怕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指望不上,只能看李向南了。

不不,還有,教官的臉上露出決然之色,至少還有兩個方向可以去挖,但需強有力的助手,一方面是張氏宗祠,必須以非常仔細和嚴謹的態度釐清線索,找到張家傳說的秘密,另一方面,教官本來不打算現在就動手,因為時機不好,但眼前的形勢無法再等,他要迅速佈置一番,準備連根拔起‘血影’組織。

看看時間,已經是深夜一點鐘,白曉軍的精神頭狀態不好,顯然連著兩日審訊,他也被折磨夠了,自然不會有接下去談話的興致,教官先告辭,跟著一名年輕的同行去了後面的招待所。

可是沒想到睡到後半夜,大概是凌晨四點鍾不到,教官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來叫醒他的,仍然是晚上引領他來招待所的年輕同行,一開門,教官就發覺對方神色慌張,立刻心頭就泛起了嘀咕。

“報告,獨棟出事兒了,傅局請你馬上過去。”獨棟指的就是臨時給白曉軍一組人臨時辦公的那棟老式的三層小樓。

“有說什麼事兒麼?”教官邊穿衣服邊問。

“物證室又發生命案。”年輕人的眼神裡有那種非常明顯的恐慌。

嘶,教官倒吸一口冷氣,他的第一反應是去看張志強,而不是去命案現場,好端端的,張志強一關進來就發生命案,如果跟他沒有關係,鬼都不信。

年輕人前面帶路,並沒有違背教官,二人直奔獨棟的一樓臨時羈押室。而此時的獨棟燈火通明,周圍人影綽綽,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不時的有人進出樓道,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想想也令人慚愧,短短的兩天,兩條人命,任誰也坐不住。

一路都有年輕人引領,沒有廢太多口舌和手續,一樓的左手邊的一排房間都是羈押室,第二間正是關押張志強的地方。不要小看這間羈押室,四周的牆壁全都經過鋼筋混凝土的加固,沒有窗戶,只有一道厚重的鋼門,內飾有防撞海綿牆,至少有四個方向的監控探頭交叉拍攝,從不同角度對準房門,起居室,沒有死角。

令教官張大嘴巴的是,昏黃的燈光下,張志強鼾聲如雷,正四腳八叉的躺在小床上睡的香甜,見鬼了!

教官這邊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申英傑在粵東卻是心花怒放,居然很輕鬆的就找到了那個頭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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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英傑下午就抵達了粵東,碰巧的是好姐妹孫志玲正好呆在怡景路10號沒出去,這次申英傑顯然不敢再馬虎大意,跟對方聊了半下午,只字未提物證的事兒,晚上還一起吃了頓飯。

聊天中看得出來孫志玲頗有些鬱郁,主要是因為這次出來執行任務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她和申銀傑不一樣,後來的發脹方向和特長是情報收集分析,而不是外勤,但是和當地同行配合總是搭不上拍子,搞的王處挺尷尬,也搞得白曉軍惱火,所以後續很多事情也沒再讓她插手。

白曉軍一共帶來五個人,三個跟著他去了滬都,孫志玲和另外一名同事留下,但留下的那個傢伙是個彪悍的外勤,在封鎖區執行任務忙的不亦樂乎,就她一個人閒著待命,實際上很難受。即便是申英傑關心的物證收集和封存工作她也沒插上手,都是當地同行在做,負責的好像是一個姓高的傢伙,反正孫志玲賊看不慣那人。

有這些資訊就足夠了,安慰了一番好姐妹,申英傑去了市區探望了李天畤的家人,一路上絞盡腦汁想著編瞎話,還真被她想出來一個感人的故事,就是幾年前‘巡遊者’處理西南案件的事,當時李天畤作為影子成員參與無人知曉,真的有點神龍不見收尾的樣子。

申英傑將故事改編了一下,把西南說成西北,除了主人公李天畤,其他的人名和有些情節都是現編,居然被她誇誇其談說了兩個小時,說的李父李母不住的驚歎,連著妹妹和妹婿都跟著聽上了隱,最後連申英傑自己都懷疑,如果將來退役,是不是可以嘗試著去些故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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