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從前的人已死
殯儀館內，陪在孫夢琪身邊的只有江靈和曲辰光，孫夢琪不讓他倆告訴其他同學，她母親喜歡安靜，她只想母親靜靜地離開。
“辰光，幫我個忙。”孫夢琪從行李箱中拿出一個首飾盒遞給他。
曲辰光開啟一看，眼睛差點睜不開，這是一套色澤極好的黃金首飾。
“這是我外婆留給我媽媽的嫁妝，應該值點錢。你幫我當了吧。我媽媽的墓地要買了。”孫夢琪說道。
她今天才知道春都的一塊墓地有多貴，可是再貴，她也要讓母親入土為安。
孟心跟著孫樹人這麼多年，不僅將外公留下的公司交給了他，自己卻沒有得到一點好處。
她照顧他，還要照顧他前妻生的兩個女兒，孫樹人呢，他除了每個月給生活費，從沒多給孟心一分錢，多狠心的男人，把錢看得比什麼都重。
“這是你唯一的念想了，我回去跟我媽說說。”江靈說道，她實在不忍心看到自己的閨蜜一無所有。
“是啊，我也再去借點。”曲辰光從來沒有這麼一刻對自己生在普通家庭而失落，他現在根本沒有能力幫助她更多。
孫夢琪看著兩個好友，搖搖頭，感激地說：“謝謝你們，這兩天你們已經幫我夠多了，別在麻煩叔叔阿姨了。這些東西我留著也沒用。當了吧，也算物有所值。”
曲辰光望著她堅定的眼神，終究是應了下來。
其實他知道這套首飾對孫夢琪來說有多珍貴，如果真的就這麼當了出去，實在可惜，或許他可以想想別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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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他想起一個人，只要他願意，一定能幫這個忙。
這麼一想，他走到門外，掏出手機，給他的好友打電話。
“喂，梓博，我有事情想找你幫忙。”
“什麼事？”葉梓博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疲憊。
“你怎麼了？”曲辰光感覺他語氣不對，關切的問。
“我爺爺剛剛去世。”葉梓博輕聲說道。
曲辰光心一緊，“梓博，你說什麼？怎麼會這樣，我都不知道，對不起，你在哪裡？我來看看你。”
他心中滿滿地歉意，他是知道葉家出了事，可在他看來葉爺爺是打不倒的鐵人，任何坎都能跨過去，都能從頭再來，卻沒想到葉爺爺這次真的離開了。好友們的家接連發生這樣的變故，他還怎麼鎮定。
這些天，他一直守著孫夢琪，都沒問問自己的兄弟，實在是太混蛋了。
“在酒店，我一個大男人沒你想的那麼脆弱。你不是有事嗎？”
“我......”曲辰光欲言又止，他家出了這麼大的事，還開口讓他幫忙，自己還能不能再混蛋一點。
“怎麼這麼婆媽，有事說事，你兄弟我不至於你想的那麼糟糕。”葉梓博像是知道他的心思，反過來寬慰他。
曲辰光回頭看了眼孫夢琪那瘦削的身影，算了，混蛋就混蛋吧，開口道：“我想借點錢，抵押一套黃金首飾在你那，等過幾年我存夠錢，再贖回來。”
“好。”葉梓博想都沒想，一口答應了。
“你都不問我要幹什麼？”曲辰光知道葉梓博講義氣，卻沒想到他應得這麼乾脆。
“你不是走投無路，絕對不會向我開口。首飾抵押就算了。”葉梓博說道，他和曲辰光是發小，兩人雖然只小學同過班，但多年的友誼並不是假的。
“不行，首飾一定要放在你那，這樣我才有動力去拼未來。謝謝你，我馬上來找你。”
曲辰光說完就掛了電話，他對葉梓博充滿感激，卻也在多年後為自己這個決定懊悔不已......
兩天後，孟心下葬，孫夢琪在墓前哭成淚人，江靈也在一旁默默拭淚。
曲辰光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不覺也紅了雙眼。
不知哭了多久，孫夢琪漸漸平靜下來。
曲辰光柔聲問道：“夢琪，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我不知道，先找份工作吧。靈子，你媽媽認識的人多，幫我打聽一下房子，小一點沒關係，便宜就行。”
“你不是已經被帝大設計系錄取了嗎？”江靈脫口而出，忽地意識到孫夢琪的現狀，立即噤聲。
聽到設計系，孫夢琪突地想起那個人，心裡不由得一緊，隨後平靜地說：“算了，夢該醒了。”
“可是你畫的那麼好，不上大學太可惜了。”江靈蹙眉，她怎麼都沒想到才不過拿到錄取通知書幾天，好友的生活居然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孫夢琪沒有說話，她知道自己還很弱小，但她會學著強大。
吱吱吱，吱吱吱，手機突然傳來響鈴的聲音。孫夢琪一看，原來是她的國術教練厲松。
“夢琪，通知書拿到了沒有？你別以為跑到帝都上學了，就不用練功了。我跟你說，你要是偷懶，以前的努力都前功盡棄。知道嗎？”
厲松滔滔不絕地囑咐令孫夢琪再次淚如雨下，她這個師傅從來都是嘴硬心軟的，對她尤其如此。
“師傅。”孫夢琪哭泣的聲音讓厲松一振。
厲松訝異的問：“怎麼了丫頭？”
......
曲辰光和江靈陪著孫夢琪見了厲松後，可以明顯感覺到孫夢琪的變化。
“夢琪，你真的決定在厲教練的國術館幫忙嗎？”江靈問，她知道孫夢琪從小練習國術，但從沒看她展示過。
“嗯。我要謝謝我媽媽當年逼著我練習，不然我這體弱多病的身體還真不知道上哪討生活。”孫夢琪回應。
“那你小心些，不要太辛苦。”曲辰光張了張嘴，將千言萬語化作短短一句關切的話。
孟寒冰淺淺一笑：“師傅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以前我練習國術偏重於健身，可如果我再不改變，會變得一錢不值。”
這十八年，她和母親都活得太憋屈，她需要變強，她要讓那些傷害過她母親的人知道什麼叫絕望的滋味。
媽媽，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讓孫樹人來墳前給你磕頭認錯……
從前的孫夢琪已死，她要改名換姓，重新出發，想到這，她那雙清澈的眼睛頭一次散發出堅毅的光芒。
曲辰光和江靈心疼地看著她。六月天，驕陽似火，孫夢琪的心卻冰冷異常。
寒冰，這兩個字鑽進她的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