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0章
他就是有這樣的自信。
夏初禮笑著親了他一口，拿著手機離開了。
季青城坐回沙發上，拿著手機看著新聞。
季致函的這一通電話，並沒有讓他有多少的心緒起伏，然而很久以後，季青城回想起自己此刻的天真，卻是格外的後悔。
他低估了季致函對自己兒子的惡毒。
他也高看了季致函對他的親情。
或許他還把季致函當做父親，而季致函在很久以前，就沒有把他當做兒子看了……
*
季青城回到公司，發現的第一件事，就是公司的元老被換掉了不少。
不用想，就是季致函趁著他出國這期間換掉的。
他沒有什麼所謂，淡定的檢視了他最近不在的時候進行的公司業務，然後著手處理檔案。
中午，季青城打算回家一趟，卻被藍嘉瑜截住了。
“青城哥哥……”
美麗的女孩如同白兔一般怯怯的站在辦公室的門口，望著季青城的眸子有幾分欣喜和憂傷。
季青城剛關上電腦，便聽到了藍嘉瑜的聲音，他眸光裡閃過一絲不耐，然後才清冷的問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季叔叔說……你昨天回來了。”藍嘉瑜咬住嘴唇，小心翼翼的看著他，“你沒回家，所以我想在公司碰碰運氣。”
季青城對藍嘉瑜並沒有多少惡感，她是他的童年玩伴，不過他回到江城以後他們就失聯了。
他也沒料到季致函這次回國會把藍嘉瑜帶回來，還想撮合他們在一起。
看著藍嘉瑜憂傷嬌弱的模樣，季青城也不忍心把話說得太難聽，他從辦公椅上站起來，拿過椅背上的西裝外套，然後對著藍嘉瑜道：“我要回家了，你也回去吧。你現在見到我了。好了，可以回去了。”
家裡的保姆明天才能到，他得回去給夏初禮做飯，要不然她只能吃外賣了。
他不放心外賣的伙食。
“青城哥哥，你要回季家嗎？”藍嘉瑜欣喜的看著他，“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不，”季青城一口打破她的幻想，“我要回我和初禮的家，你給我回季家去，這裡不是你應該來的地方。”
“為什麼呀？”藍嘉瑜眼圈紅了，“青城哥哥，你不是答應娶我了嗎？季叔叔說我是你的未婚妻，你跟初禮姐姐不是離婚了嗎？你們在一起不會得到季叔叔的祝福的，他不喜歡初禮姐姐啊！”
“他不喜歡她關我P事？”季青城唇角勾起一絲諷刺的笑，“有我喜歡她就夠了。”
他穿上外套，往門外走去，路過藍嘉瑜身側的時候，命令道：“你給我回去！以後也別過來了，我工作的時候不喜歡有外人打擾。”
藍嘉瑜眼淚掉了下來，她抬起手揉著眼睛哭泣道：“青城哥哥，你太過分了，你真的太過分了！你不能有了她就對我這麼絕情呀，我也是喜歡你的啊！”
季青城看著她哭泣的模樣，微微抿了抿唇，他目光有些複雜起來。
他並不是沒被這麼糾纏過，但是在他心目中，藍嘉瑜就是他的妹妹，她還小，恐怕分不清什麼是愛情和親情，所以才會對他這麼戀戀不捨。
“你以後會遇到真正喜歡的人的，嘉瑜，別鬧了。”
“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啊！”藍嘉瑜哭泣著道，“青城哥哥，我對你的心，你難道看不明白嗎？”
季青城眉心微蹙，“我這輩子除了她不可能喜歡任何人。”
他這話說的絕情，讓藍嘉瑜的眼淚掉的更兇了。
季青城看了一眼時間，不想再跟她糾纏下去，打了一個電話給助理，叫她上來把藍嘉瑜送回家。
把藍嘉瑜的哭聲甩在身後，季青城打了一個電話給夏初禮。
“青城？”
很快，手機裡便傳來了夏初禮溫柔的嗓音。
“你中午想吃什麼？”
季青城下了電梯，往公司外面走去，“我去一下超市買菜。”
“哎呀，幹嘛這麼麻煩，”夏初禮趕忙道，“我隨便吃點就好了，你工作這麼忙，別過來了。”
季青城解了車鎖，低聲寵溺的笑：“可是我已經出來了。”
他正要開啟車門，身後突然傳來藍嘉瑜淒厲的叫聲：“青城哥哥！”
他下意識的回頭，就看到藍嘉瑜三步並作兩步往他這邊撲了過來，他身子被推後，“唰”的一聲，一道黑色的影子從他面前閃過，“砰”的撞飛了距離他不到半米的藍嘉瑜。
黑色的轎車，在撞到人以後也並沒有停住，在連撞三四輛車以後，撞在了一根電線杆上，車頭“呲”的一聲冒起了火花，很快就熊熊燃燒了起來。
所有的事情，幾乎是發生在一轉眼之間，就算是季青城，也沒能一瞬間反應過來。
“青城？青城？”夏初禮聽到了這邊的動靜，在手機裡不斷的喊著他，“出什麼事了？青城？！”
季青城看到藍嘉瑜倒在血泊中的身影，臉色一白，手機掉在了地上也沒來得及撿，衝過去把人抱了起來，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幾乎是在他跑出去不到五米以後，身後便發出了一聲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他抱著藍嘉瑜撲倒在地上，耳邊轟轟作響。
一時間，眾人的尖叫聲和汽車報警器的聲音，還有孩子的哭聲，響成一片。
季青城轉過頭，看向那根柱子上已經只剩下一個框架的黑色轎車，眼眸微深。
*
藍嘉瑜和受傷的群眾被迅速的送往了醫院。
季青城在做完警察的筆錄以後，便回來了。
這是江城近十年來最嚴重的一場連環車禍，不僅司機被炸得只剩下肉塊，他連續撞到的三輛車的那些司機也沒能倖免於難，最可憐的是其中還有一個外市過來度假的新婚夫婦，他們距離那輛爆炸的車最近，新娘甚至被炸掉了半個腦袋，而新郎還在手術室搶救。
季青城只有擦傷和灼傷，並無大礙，在交出去公司的監控記錄以後，他坐在藍嘉瑜的手術室前緊蹙著眉頭抽菸。
如果沒有藍嘉瑜推他的那一下，現在躺在手術室裡的人就是他了。
對此，他心緒複雜。
“篤篤篤。”
不遠處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季青城抬頭，就看到夏初禮披頭散髮蒼白著臉匆匆的跑了過來。
“篤篤篤。”
不遠處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季青城抬頭，就看到夏初禮披頭散髮蒼白著臉匆匆的跑了過來。
她眼睛通紅，在見到季青城坐在長椅上的時候雙腿一軟，一下子跪坐在了地上。
季青城立刻站起來跑過去把人從地上抱起來，“初禮，你沒事吧？”
夏初禮緊緊摟住他，驚恐的哭了起來：“你嚇死我了！”
她真的要嚇死了。
她在手機裡只聽到爆炸聲和眾人的哭聲，季青城一直沒有回應，她以為他也出事了。
她一路上膽戰心驚的跑過來，她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衝出屋子，又開車來到這裡的。
季青城擁住她，沒開口，等到她情緒穩定下來，才抱著她來到長椅上，低聲道：“抱歉，事情太緊急，我把手機弄丟了，沒來得及給你打電話。”
夏初禮摟住他哭，她驚魂未定，渾身都是冰涼的。
她真的嚇壞了。
季青城安慰了她一會兒，抬起頭看向面前依舊亮著的紅燈，眉心微微皺了皺。
藍嘉瑜送到救護車上去的時候，渾身都是血，他甚至不知道她還有沒有呼吸。
她是為了救他才會變成這樣子的。
如果因他而死，這或許永遠是他和夏初禮之間的陰影。
夏初禮抱著他抱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鎮定了下來。
她抬起頭看向面前的手術室，擦著眼淚道：“裡面的是你的救命恩人嗎？等他出來了，我得好好感謝他。”
季青城摟緊了她，“是嘉瑜。”
夏初禮微微一愣。
“她今天來我公司找我，我把她轟走了，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她衝上來把我推到一邊，然後她被車撞了……”
他語氣很輕，夏初禮卻聽出了他的一絲愧疚。
夏初禮知道藍嘉瑜的名字，她就是那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妻。
沒想到竟然是她救了青城。
夏初禮抱緊他，“她不會有事的。一定不會的。”
不知道過了多久，兩道急促的腳步聲從拐角處傳了過來，夏初禮偏過頭去，就看到季夫人和一個戴著金絲邊眼鏡的男人從那邊匆匆的走了過來。
是季青城的父親。
父子兩面容輪廓很像，只是季致函那雙藏在金絲邊眼鏡下的眸子，卻有著比尋常人更加冷酷的寒光。
他輕輕的刮了一眼她，夏初禮渾身便涼了下來，季青城握緊了她的手，“爸。”
“青城，你沒事吧？”
季夫人目光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被季青城抱在懷裡的夏初禮，然後便忍不住跑過來上下打量他，目光裡帶著疼惜和驚恐。
季青城搖了搖頭，季夫人握住他的手，欣喜的哭泣了起來。
季致函抬眸看向手術室，道：“嘉瑜現在如何了？”
“還在進行手術。”季青城沉聲道，“醫生沒有出來，還不知道情況。”
季致函看向他：“是嘉瑜救了你。”
“是。”季青城點了點頭。
“她如果死了，你就欠她一條命；而她活著，你想好怎麼報答她了嗎？”
季青城微微抿唇，下頜顯露出一絲緊繃。
片刻，他才道：“我會給她相應的報答。”
“你應該明白她想要的是什麼。”
“……”季青城沉默，沒有開口。
“致函，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季夫人拉了拉自己的丈夫的手，消融父子兩此刻劍拔弩張的氣氛，“我們還是等嘉瑜平安出來的了再說吧。”
季致函看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然後抬起手撫了撫她的發頂，把人擁在懷裡，坐在了季青城的不遠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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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初禮靠在季青城的懷裡，她想著季致函說的話，然後抬起頭看向季青城的臉，對方似乎也在思索著什麼，眉目輕蹙。
她垂下眼，心裡幽遠的浮現出一絲恐慌。
有什麼東西，隨著這一場車禍，開始動搖了。
*
藍嘉瑜的這場手術，進行了整整十二個小時。
她肋骨斷了七根，有一根插進了肺裡面，小腿骨粉碎性骨折，並且有嚴重的腦震盪，甚至還有癱瘓的可能性。
雖然命撿回來了，但是還在昏迷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正式的清醒。
季夫人看到藍嘉瑜奄奄一息的從手術室裡被推進了重症病房，心疼的哭了，就連季致函也微微變了臉色。
夏初禮站在季青城的身側，望著男人清俊的側臉，她的手指很涼。
“走吧。”
季青城伸出手，握住了她微涼的指尖，然後輕蹙了一下眉心，“怎麼這麼冷？”
說著，脫下了西裝外套蓋在了她的肩上。
“你……”夏初禮遲疑的問道，“不留下來嗎？”
季青城覷了她一眼，淡淡道：“我又不是醫生，我留下來幹什麼？”
他牽著的她往外走去。
“青城。”
季致函威嚴的聲音從他們身後傳來。
夏初禮偏過頭，看向季青城的父親。
他真的很冷酷的樣子。
像是一把刀，渾身都是鋒利的冷氣。
季青城轉過身看著自己的父親，“什麼事？”
“嘉瑜這輩子的心願，就是嫁給你為妻。”季致函對著他道，“如果嘉瑜癱瘓了，”他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你會照顧她嗎？”
夏初禮一下子屏住了呼吸。
季青城看著自己的父親，淡淡的回答道：“不會。”
季致函眉目之間閃過一絲惱怒，“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別忘了你這條命是誰救的！如果不是嘉瑜，現在癱瘓的人就是你！”
季青城微微抬了抬下巴，面容矜貴倨傲，“隨你怎麼說。我已經答應過初禮，不管發生什麼事情，我都不會背叛她。如果藍嘉瑜真的癱瘓了，我會請人照顧她一輩子，但是，絕對不是我親自照顧她！我很感謝她救了我，但是以身相許這種事情——不可能！”
“季青城！”
季致函震怒。
季青城牽著夏初禮的手，轉身就走。
來到停車場，季青城開啟車門，讓夏初禮上車。
夏初禮坐在副駕駛座上，看著季青城上來，她眉目之間顯示出幾分微弱的蒼白，看起來有些心事重重。
她覺得自己真的很可恥。
明明藍嘉瑜為了季青城受了這麼嚴重的傷，甚至可能造成一輩子的殘疾，但是，看到季青城那樣說，她心裡卻是高興的。
這樣的喜悅，真的來的太可恥了，她心裡難安。
季青城開車回到家，然後拉著人坐在沙發上，捧著她蒼白的小臉，認真的看著她。
“初禮，你告訴我，是不是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早在看到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他就看出來了。
這個小女人又在胡思亂想了。
他知道夏初禮很善良，看到別人受傷會難過，但是他道德水平很低，只要不是他在乎的人受傷，他一切都不在乎。
他比她想象中的要來的殘忍。
夏初禮垂下眼，有些難過的道：“我只是覺得，我現在的想法有些對不起藍嘉瑜。”
季青城問道：“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幸好有她救了你。你跟你父親說得話，也讓我很高興。”說到這裡，她頓了一下，似乎是覺得有些難以啟齒，她微微低下頭，纖長的睫毛垂落下來，顯出幾分脆弱，“但是我知道，這是不對的。她為了你遭受這樣的折磨，我卻因為你的三言兩語而高興，我……”
季青城捏住她的下巴，低頭吻了上去，把她的話都堵在了她的唇內。
夏初禮微微抗拒了一下，睜開眼看向季青城的臉，四目相對，她心裡浮現出一絲激烈的情緒，她環住男人的脖頸，把自己的唇送到他的唇瓣上，用力的糾纏廝磨。
她真的很喜歡他，真的很想要跟他在一起，真的不想再跟他分開了。
但是她心裡很慌，很恐懼，回到江城以後，她心底一直縈繞著一層隱秘的驚恐，她覺得事情不會那麼容易，或許幸福唾手可得，所以人心底才會浮現出恍惚的情緒。
季青城抬起頭抱緊她，他低聲道：“你知道我送藍嘉瑜去醫院裡想的是什麼嗎？”
“什麼？：
“我比你還不堪。”季青城道，“我在想，幸好不是你。”
夏初禮愣了愣，不知道為什麼，因為他這句話一下子掉下了眼淚。
季青城笑了，抬起手擦著她的眼淚，“怎麼了？被我的不要臉嚇到了？”
夏初禮看著他，她無從跟他訴說自己心裡的不安，但是她相信他對她的愛，所以沒有關係，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刀山火海，窮途末路，都沒有關係。
*
一個星期以後，藍嘉瑜還在昏迷之中。
夏初禮和季青城一起去看她的時候，她腿上還打著石膏，額頭上纏著一圈繃帶，整個人都瘦了一圈，躺在床上的模樣，格外的可憐。
季夫人在裡面照顧她，見到他們過來，輕輕怔愣了一下，然後站起來喊道：“青城，你來了。”
季青城點了點頭，問道：“她怎麼樣了？”
“還沒醒，醫生說顱內有血塊壓迫神經，如果消除不掉，以後還得進行開顱手術取出來才行。”
說到這裡，季夫人心疼的直掉眼淚。
當年她在島上照顧季青城的時候，是認識藍嘉瑜的，她可以說是看著他們兩個人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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