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青城沒說話。

他垂眸注視著她的臉,低聲問道:“你要我心安理得的離開你,看著你死?”

“青城……”

“如果是你,你做的嗎?”季青城問她,“如果你做得到,那我就做得到。夏初禮,換做是你,你會當做我還活著,然後去嫁給別人嗎?”

夏初禮痛哭出聲,她搖了搖頭,“對不起,青城,對不起……”

季青城抱住她,聽著她的哭聲,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卻沒有想到事實比他想象的還要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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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西哲找上門來,質問夏初禮蘇雅青的去向。

他已經找了監控,發現那日蘇雅青是從夏初禮的病房裡離開以後就失蹤了的。

他心急如焚找了三天,卻找不到她一點蹤跡,他以為她是在躲著他,但是她突然的失蹤,難免有些蹊蹺,他暗暗覺得是跟夏初禮有關係。

然而卻確實是跟夏初禮有關係。

當他從夏初禮嘴裡得知蘇雅青是替她尋找解藥去了的時候,喬西哲簡直要崩潰了。

夏初禮的解藥,在傅曄舒手裡,蘇雅青單槍匹馬的去找,怎麼可能會找得到?

“西哲,”夏初禮覺得有些愧疚,“抱歉……我原本也是想告訴你的。”她不知道說什麼。

她一開始也以為朝聞弦能把她找回來,所以沒立刻去告訴喬西哲。

畢竟她也存了私心,不想讓季青城知道。

只是三天過去了,蘇雅青一點訊息也沒有,她才有些後悔了。

她隱瞞蘇雅青的蹤跡,對喬西哲來說太不厚道。

喬西哲紅著眼睛瞪了她許久,他簡直要掐死她!

朝聞弦走進來,被他一拳砸了過去,朝聞弦身後的史維攔住了他的拳頭,目露殺氣的跟喬西哲對視。

任何人想要傷害朝聞弦,都要經過他這一關。

“你們……很好啊!”喬西哲冷笑起來,“夏初禮的命是命,蘇雅青的就不是了是嗎?這麼重要的事情都不告訴我,看著我無頭蒼蠅一樣在林安找人,是不是很有趣?”

“西哲,”季青城眉心微微皺了一下,“你怎麼這樣說?”

“難道不是嗎?”

喬西哲把拳頭抽了回來,咬牙切齒的道,“如果他們當天就把訊息傳給我,現在又怎麼可能連她的影子都找不到?夏初禮死了,是要她來賠命嗎?”他氣得發抖,因為恐懼和憤怒,蘇雅青去找傅曄舒,還能有命活嗎?

他已經因為憤怒要失去理智了。

“朝聞弦,你是不是就是看不得我好過?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女人,所以也要……”

“砰!”

季青城站起來,給了喬西哲一拳,“你給我冷靜一下!”他低吼道。

“冷靜?我怎麼冷靜?!”喬西哲怒吼道,“雅青可能現在就已經死了!夏初禮還活著,可是她已經死了,我這輩子就看上了這麼一個女人,她卻要因為夏初禮死了,你要我怎麼冷靜?!”

房間裡安靜了下來。

夏初禮抿了抿唇,眉心緊蹙。

“你憑什麼怪我姐?”

身後,秋宴翎的聲音憤怒的傳了進來。

“如果不是蘇雅青給我姐下藥,我姐怎麼可能會死?難道不是她給我姐下藥先得嗎?”“你!”

喬西哲怒聲道,“怎麼可能!雅青她……”

“什麼怎麼可能?”秋宴翎走進來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她是傅曄舒的人,是她給我姐下的毒,我那天在門外都聽到了!”

夏初禮有些無力的按住額頭,屋裡亂糟糟的,她雖然看不見,但是屋子裡各種人急促的呼吸聲,還是讓她感覺到了空氣裡的劍拔弩張。

“夠了,宴翎,”夏初禮無奈的道,“別吵了。”

“姐,你有什麼好瞞的。”秋宴翎冷哼了一聲,“你給別人臉,偏偏有人給臉不要臉!就算一切都是傅曄舒的錯,但是當初下毒的人就是蘇雅青,她自願給你去找解藥,那也是她的事,這傢伙一沒中毒,二沒找解藥,有什麼資格再病房裡大吼大叫?感情中毒的人不是他是吧!”

秋宴翎對外人說話向來尖酸,夏初禮以前也是領教過他的營養怪氣的。

病房裡安靜了下來。

夏初禮感覺到自己的雙手被握緊了。

季青城低聲問道:“當初是蘇雅青給你下得藥?”

他語氣有些冷。

夏初禮趕忙解釋道:“雅青當初也不知道這個藥是什麼東西,她是被傅曄舒騙了,你別怪她。”

“姐,她明明說……”秋宴翎在另一邊叫嚷起來。

“宴翎,你安靜點!”夏初禮呵斥了一聲,然後有些無力的道,“現在不是計較這件事的時候好不好?雅青失蹤多日,你們不去找她,還要在我病房裡吵翻天嗎?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你們吵又能吵出什麼結果來?

朝聞弦走進來,對著喬西哲淡淡道:“初禮現在是病人,你有什麼事情衝我來,不要去刺激她。這個毒會因為情緒波動而加快發作,你擔不起這個責任。”

喬西哲此刻也漸漸冷靜下來,他抬起頭看向坐在沙發上靠在季青城懷裡的夏初禮,然後微微抿了抿唇,用力的握住了手指,轉身離開了。

他現在誰也沒法責怪,只能責怪自己。

為什麼這麼沒用,連自己心愛的女人都保護不了,找不到……

秋宴翎走過來,喊了一聲:“姐。”

夏初禮迎著他的方向抬起頭。

“你下班了嗎?宴翎。”夏初禮輕聲問道。

她雙目無神,瞳孔裡沒用一點光亮,映襯著她秀麗蒼白的面容,顯得格外楚楚可憐。

秋宴翎吸了吸鼻子,覺得有點心酸,他走過來握住夏初禮的手,道:“嗯,我下班了。休息一下再去公司。“頓了頓,他輕聲道,”楊秘書很專業,她一直教我公司的事情,她還誇我有天賦呢。公司我上手的很快,你別擔心。“

夏初禮欣慰的笑了,“我就知道你很聰明。”

秋宴翎咬住嘴唇,看著她的笑容,輕聲道:“楊秘書讓我問你,你什麼時候才會回去。我跟她說你很快就回回去了。姐,你一定要好起來,朝叔叔一定會找到解藥的。”

他說著說著,眼圈就紅了,低著頭無聲的抹著眼淚。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夏初禮走了,那麼這個家裡,就只剩下他和秋音了。

他要保護秋音,也要儲存秋家,但是,以他一人之力扛起整個家族,真的太累了。

他沒有夏初禮的天賦,他真的好艱難。

但是他不能說,這會讓她擔心的。

夏初禮拍了拍他的手背,“嗯,我一定會好起來的。”

她柔聲安慰著他。

秋宴翎站起來,抱了抱她的身子,然後低著頭匆匆的離開了病房。

季青城看著他的背影,眸子微微的眯了眯,然後低頭對著夏初禮道:“你在這裡休息,我去跟你弟弟聊聊。”

夏初禮拉住他:“你跟他聊什麼?”

“話家常。”

夏初禮無語,“你別欺負他。”

季青城笑了一聲,“我看起來像是會欺負小朋友的壞人嗎?”

“……難道不像嗎?”

季青城笑出了聲,捏了捏夏初禮的臉,“他是你的弟弟,我怎麼可能會欺負他?”

夏初禮微微怔愣,一時間百感交集。

前不久,他還因為她對秋宴翎和秋音的維護憤而離開,而現在他說,他是你的弟弟。

她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心裡又酸又甜,他對她妥協了,她知道要這個人妥協有多不容易。

季青城低頭親了親她的臉,然後起身離開了。

朝聞弦走過來,坐在夏初禮的面前,低聲喊了她一聲:“初禮。”

夏初禮低聲問道:“他出去了嗎?”

“出去了。”

夏初禮松了一口氣,然後用極低的聲音問道:“聞弦,我問你,我還能活多久?”

朝聞弦呼吸微微一窒,半晌,他才輕輕的吸了一口氣,輕聲道:“還有一個星期,初禮。”他頓了頓,低聲道,“或許我們再等等。以後可能找到解藥也說不定……並不需要立刻就執行安樂死。”

他跟夏初禮的約定是,當她五感盡失的時候,就為她注射心臟麻痺的藥。

只是一個星期,真的太短太短了……

他怕自己到那個時候,下不了手。

夏初禮低下頭,良久才抬起頭來,她眼睛有些發紅,卻還是搖了搖頭:“我不行……我沒法讓自己那樣子躺在床上。我那樣活著,跟死了有什麼差別?”

看不見,聽不到,摸不到,甚至嗅不到。她活著,永遠的活在一片虛無裡面。

那跟死了有什麼差別?

“……你跟季青城說過嗎?”

夏初禮抿了抿唇,“還沒。等他回來,我在跟他說。”

朝聞弦站在她的面前看著她,良久,他才抬起手輕輕地撫了撫她的發頂,夏初禮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史維站在他的身側,紅著眼睛別開了眼。

他從沒有看到朝聞弦這麼悲傷的模樣。

像是要落下淚來。

又隱忍著不肯掉下來的樣子。

他不忍心看。

門外傳來一聲輕響,朝聞弦把手收了回來,他抬頭,就看到季青城從門外走了進來。

男人目光不善,帶著隱忍的敵意,朝聞弦微微笑了笑,然後對著夏初禮道:“初禮,我走了。”

夏初禮點了點頭:“再見,聞弦。”季青城走到她身邊,握住她的手,“我不在跟他聊了什麼?”

夏初禮抬起手輕輕地摸了摸他的臉頰,雖然看不見,但是她知道他此刻臉上一定滿臉醋意。

她輕笑,嘴唇模糊的在他臉頰上親了幾下:“沒什麼。在等你回來呢。對了,你跟宴翎說什麼了?”

“沒什麼。”季青城哼了一聲。

“小氣。”夏初禮捶了他一下。

季青城擁住她,兩個人靠在沙發上靜靜的曬著太陽。

很快,夏初禮就在他懷裡睡著了。

他手臂被壓的發酸,卻捨不得動,垂眸靜靜的看著她安詳的睡容,季青城的眸內逐漸深沉下來。

其實他不知道夏初禮如果死了,他會是什麼樣子。

是跟過去一樣,只是孑然一身的度過一生,還是在她離開以後崩潰,追隨她而去?

事情沒到那個地步,他無法揣測。

他輕輕地收攏了手臂,感受著懷裡溫暖的體溫,和她身上的重量。

不久以後,他就要碰不到摸不到她了。

他閉上眼,感覺身上的陽光慢慢有了冰的寒氣。

一個星期眨眼而過。

蘇雅青不見蹤跡。

而夏初禮也迎來了她最後的時間。

季青城並沒有阻止安樂死,或許他也明白,讓她生不如死的活著,還不如死了好。

安樂死的時間定在晚上。

分別得日子,陽光卻顯得格外的明媚。

季青城抱著她坐在沙發上,夏初禮靠在他的懷裡,靜靜的曬著太陽。

她閉著眼,眉目低垂,看起來格外的平靜。

但是季青城知道,她這個時候,已經很難感覺到他的碰觸了。

毒藥一點一點的侵染了她的觸覺神經,讓她的皮膚變得像是樹皮一般遲鈍。

“青城。”

季青城應了一聲。

雖然他也知道,她此刻已經完全聽不到了。

陪在她身邊的時候,他才明白傅曄舒這個毒到底有多歹毒。

不管是對親人還是夏初禮來說,見證一個活生生的人變得又聾又瞎,都是極為恐怖的事情。

而對夏初禮來說,她是極不希望季青城親眼見證這個事實的。

“青城,我愛你。”

因為聽覺失靈,她說話的聲音也非常的緩慢,像是在努力的找準著音調。

季青城笑了一聲,抱緊了她:“我知道。”他低頭輕吻著她的眼睛,“我也是。”

他聲音哽咽起來,“我也是,初禮。我也愛你。”

他突然就明白了夏初禮當初為什麼想方設法趕他走了。

因為現在的情景,真的不是人能接受的。

他感覺自己的心在不斷的被匕首攪和著,像是要碎了。

比任何時候都來的要痛。

要如何去面對自己最愛的人的死亡呢?

他看她變成這樣,真的是心疼的要命,他甚至不知道如何起分擔她一絲一毫的痛苦。

而她卻又顯得如此的平靜。

他不知道是自己太脆弱還是夏初禮太堅強,他只知道自己心疼的要死去了。

他一定要殺了傅曄舒,一刀一刀把他肢解,他不會放過他,他一定要讓他嚐到比她痛苦一千倍一萬倍的痛!

天色慢慢的暗了下去。

季青城的心也逐漸冷了下來。

他低下頭看著懷裡的夏初禮,她閉著眼睛,呼吸平穩,看起來好像已經睡著了。

季青城輕輕地抬起手,隔著空氣描繪著她面部的輪廓,他的眸內逐漸凝聚起水汽,然後閉上眼,用力的把眼淚忍了回去。

想要深深的把她記在心裡,但是看著她的時候,淚水卻總是浸染了眼眶,讓他視線模糊。

季青城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低下頭把臉靠在她的頸窩,汲取著她身上稀薄的體溫。

他知道很快,很快他就碰觸不到她的體溫了。

心裡涼涼的,他已經分不清此刻的滋味。

月亮慢慢升起,天已經完全的黑了。

朝聞弦進來的時候,季青城還抱著季青城坐在沙發上。

他進來開了燈,男人緩慢的抬起頭看向他。

那雙通紅的眼睛,讓他心悸。

他輕聲道:“抱她去床上,秋音和宴翎過來了。”

這是他們一家人最後的一面了。

季青城垂下眼,點了點頭,然後沉默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抱著夏初禮來到床上。

“青城?”

夏初禮被驚醒,下意識的喊了一聲他的名字,她的手張望著,被季青城緊緊握住了。

她此刻的知覺已經很模糊了,但是被他牽著手她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開始了嗎?”

她輕聲問道,臉上並沒有浮現出恐懼的表情。

季青城不怎麼怎麼回答她。

她聽不見,看不到,他只能緊緊的抓著她的手,紅著眼睛坐在床邊看著她。

他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浮生如此,別多會少,他恨自己這一生沒有對她好一點。

他從沒有想過,永遠分別的時間會來的這麼早,早的讓他措手不及。

他甚至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跟她告別。

或許夏初禮是對的。

他不應該回來。

他應該留在江城。

這樣,她就會永遠活在他的心裡面。

而不是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去死。

秋音和秋宴翎走了進來。

“姐!”

秋音見到床上的夏初禮,情不自禁的喊了她一聲,想到她此刻已經聽不見了,一下子掉下淚來,她緊緊咬住嘴唇,走上前小心翼翼的握住了她另一只手。

夏初禮察覺到了什麼,她無神的眸子望向身側,“音音嗎?”

“姐,是我。”

她點頭,眼淚滴落下來,明知道夏初禮看不到了,卻還是不斷的點著頭、

夏初禮低聲道:“好好照顧宴翎,也好好照顧自己,別難過,以後你還會遇到更好的人,他會提我照顧你的。”

她最放不下的,就是秋音。

她太單純,又從小被保護的太好,她真怕她死了以後,她被欺負。

可是她沒法再保護自己的妹妹了。

秋宴翎走過來,低著頭看著床上的夏初禮,他眼睛已經紅腫了,“姐,我會照顧好姐姐的。我一定會好好保護她,你別擔心。”

簡短的告別以後。

便是永恆的離別。

秋音被秋宴翎拉著走到一邊,史維走了過來,提著一個鐵箱子站在朝聞弦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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