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禮怔愣住了。

這個訊息,確實是一個大訊息。

她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片刻,她才微微皺起了眉頭,“音音,這件事……你確定嗎?”

秋音咬住嘴唇,“姐,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問問喬西哲。”她頓了頓,低聲道,“在你被抓走之前,我們不是吃過一頓飯嗎?其實那個時候,我們就知道這個訊息了。他也知道。”

夏初禮垂下眼。

那天在酒店裡的時候,她也察覺到秋音和秋宴翎與喬西哲的對話有點古怪,卻沒想到是因為這一層。

季青城在江城有未婚妻?

她心裡覺得荒誕,但是隱隱卻又覺得可信。

或許是這個訊息來得太過突然,她心底並沒有多大的觸動,更多的是深深的茫然。

秋音見她臉色蒼白,卻又站在那裡一言不發,心裡難受,哭了出來。

她走過來抱住她,哽咽著道:“姐,你想哭就哭吧。我也不想告訴你的,但是這件事我不想再瞞著你了。對不起……”

夏初禮抬起手微微撫了撫秋音的頭髮,柔聲道:“沒事。”

秋音看著她平靜的表情,心裡更加難受,她不知道她此刻心底到底有多撕裂。

夏初禮告別了秋音,一個人緩緩走到大廳裡坐下了。

她想來想去,也提不起勇氣去質問季青城這件事的真實。

如果是假的,那也沒必要去問,如果是真的,她也沒資格去問。

一個將死之人,又有什麼資格去質問一個活人的婚姻大事?

只要現在他是陪著她的就可以了。

夏初禮在沙發上坐了許久,很快就聽到了外面傳來了汽鳴聲,季青城今晚去跟喬西哲喝酒去了,她站起來往門邊走去,就看到季青城從車裡下來。

男人眉目俊美,黑夜更讓他貼了幾分深邃,一舉一動都讓她心旌搖曳,這個世間不會再有人會讓她如此深愛了。

她心裡有點痛,但是又覺得這樣也好。

等她死後,有另一個女人去陪著他,她雖然有些嫉妒,卻也無可奈何。

只要他現在是陪她的就可以了。

朝聞弦跟她說過,她的毒這世間無藥可解,除非傅曄舒能爸解藥送來,配合他研製出來的血清,方才能完全解掉餘毒。

然而這又怎麼可能,那個人下毒就是為了牽制她,又怎麼可能會給她送藥。

所以她的下場就是必死無疑了。

這是她瞞著季青城的一個秘密。

他也瞞著她一個秘密。

所以,他們都扯平了。

季青城從車裡下來,便看到夏初禮站在門口,他看著她的身影,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只覺得一股暖意從心底湧了上來,讓他臉上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笑容。

他走過去攬住她的肩頭,和她往屋子裡進去,“一直在等我?”

夏初禮笑了笑:“在沙發上想事情,聽到你車子的聲音,就過去接你。”

季青城輕嘖了一聲,“就不能哄哄我?一句好話也不會說。”

夏初禮抬起頭看他,“也沒見你說過什麼好話。”

季青城低下頭看她,“你想聽什麼好話?”

“嗯,你能說什麼?”

季青城停下腳步,在她面前站定,然後握緊了她的雙肩,湊過頭在她耳邊輕聲道:“夏初禮,從今以後,餘生請多指教。”

夏初禮的耳朵因為這句話一剎那紅了起來。

男人溫熱的氣息撲打在她的耳廓,讓她半張臉都因為他的聲音而變得通紅。

其實他很會說情話。

溫柔起來簡直要把人溺斃。

季青城滿意的看著發紅的臉,得意的笑了起來:“怎麼樣?”

夏初禮抬眸看著他年輕俊美的面容,他燈光下閃耀的笑臉,心裡便漸漸有種被溫暖的感覺。

她踮起腳尖,在他唇上輕輕啄了一口,嗅到了他身上淡淡菸草的味道和凜冽的酒氣,“這些話是誰教你的?”

季青城伸手摟了她的腰,垂眸看著她挺翹的鼻尖和纖長的睫毛,然後低頭含住她的唇瓣,加深了這個吻。

他含糊的道:“網上看的。”

親密無間的親吻。

夏初禮的思緒卻飄的很遠了。

這些天來,季青城沒有再跟她提起以前的事情,也沒有再責怪她不肯跟他回江城了。

他好像已經對她妥協。

那樣固執的一個人。

一而再再而三的對她妥協。

每每想到,她心底都有些酸楚,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季青城鬆開她的唇,黑眸靜靜的看著懷裡女人的臉。

她眉目低垂,非常溫婉的模樣,但是眉宇之間,卻靜靜的籠罩著一層鬱色,讓她看起來並不開心。

夏初禮感覺到了他的視線,抬眸看向他的臉,見季青城的眸內有些探究的神色,笑了笑,“怎麼了?”

她知道季青城的直覺很可怕。

這個男人有著野生動物一般敏銳的直覺。

他可能已經察覺到了她的一絲不對。

但是他應該做夢也想不到,她已經快死了吧。

她藏著一個秘密,他也藏著一個秘密,互不相欠。

夏初禮的笑容有些飄忽起來,望著季青城的眼神有些恍惚。

如果有資格,她一定會毫不猶豫的問,但是一個快死的人又有什麼資格去過問一個活人的未來呢?

季青城終究還是要成家立業的。

她無法給他生兒孕女,甚至連今後的陪伴也無法做到。

又有什麼資格,去因為他的未婚妻而吃醋。

“你看起來,好像不高興。”

季青城的眸子落在她唇角的笑容上,眸色有些深邃,“發生什麼事情了?”

“沒什麼。”夏初禮垂眼,拉著他往樓上走,“公司裡出了一點意外,有點累。”

季青城捏了捏她的手,“如果一個人負擔不下去,可以分一點給我。別讓自己太辛苦。”

夏初禮呼吸微微一頓,那種喉嚨被梗塞的感覺又回來了。

她感覺自己眼睛有點乾澀,用力的閉了閉眼,她轉過身摟住男人的腰,把臉埋在他的胸膛上。

“怎麼了?”

季青城輕楞。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仰起頭看著他。

男人笑了起來,有點無奈又有點寵溺的模樣:“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那以後也對我好嗎?”

“以後也是。”

“以後不管跟誰在一起,都不許對比我更好,這個答應我嗎?”

“……”季青城臉上的表情微微一頓,垂眸看向她。

他眼神有點冷了下來。

夏初禮別開眼,心底有些酸澀,“我沒別的意思。我只是覺得我可能沒你活得長,你也知道我身體情況……”她壓下情緒,用開玩笑的語氣道,“你看,按照我這樣的身體,活到五十歲就已經綽綽有餘了,我現在二十六歲,還有二十四年可活……”

季青城捏著她的下巴狠狠的親了上來,把她壓在樓梯的欄杆上用力的往下壓,夏初禮的腰抵在欄杆上,簡直要被他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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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肆無忌憚的親吻,掠奪她口腔的空氣,她甚至嘗到了血的腥味,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她的,舌尖都被他吮的發麻。

“唔!……唔!!”

她就算現在沒死,也要被他親死了!

使勁的捶了幾下他的胸口,男人這才抬起頭來,看著無力的趴在他胸口喘氣的夏初禮一眼,冷冷挑了挑眉頭:“還敢烏鴉嘴嗎?”

夏初禮趴在他懷裡無力的輕笑:“我只是假設……”

季青城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他眸內的光很晦澀,“就算是假的,我也不愛聽。”

夏初禮鼻子酸酸的,抱著他簡直要哭出來了。

季青城以為她在擔心她的身體健康,摟著她低聲道:“你現在還年輕,以後我找人專門給你調養身體,一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遲早把你養得膘肥體壯。”

“……別亂用成語。”

“膘肥體壯不好嗎?你現在這麼瘦,抱起來也不舒服。:

“這是骨感美。”夏初禮睨了他一眼,“沒見識。”

男人俊美的眉目舒展開來,他牽著她的手繼續往樓上走去:“其實我喜歡你胖一點,抱起來舒服。”

“感情你養肥我還是為了你自己。”

季青城輕笑了幾聲,沒有作答。

走道裡光影昏暗,夏初禮牽著他的手,有種能走到天荒地老的感覺。

他們很少能有現在這樣平靜的時候。

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這樣一想想,就很想讓這個晚上能永恆的留在這裡。

這個時候,他是只屬於她一個人的。

她也是只屬於他的。

“我不能生孩子,也沒關係嗎?”

季青城抬手摸了一下她的頭,“說什麼傻話。”他頓了頓,垂眸看了她一眼,“我要的是你。”

夏初禮點了點頭,“我也是。”

季青城微微笑了起來,他其實很好哄,開心的時候眉目舒展,像是十七八歲的少年,帶著稚氣未脫的帥氣。

她慢慢垂下眼,無聲的輕笑了一下。

說著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謊話,原來是這種感覺。

嘗起來是甜的,餘味卻是苦的。

咖啡廳。

夏初禮把雨傘交給服務生,然後走了進去。

咖啡廳裡很安靜,這家咖啡廳坐落在市中心,向來很有人流量,今日卻是只有一個人端坐在陰暗的角落裡,顯得非常的寂靜。

夏初禮走過去坐在那個男人的對面,對著服務生道:“要一杯黑咖。”

那服務生有點猶豫的看了她對面的男人一眼,對方微微頷首,他才恭敬的轉身離開了。悠揚沙啞的男歌手磁性的嗓音在寂靜的咖啡廳裡流淌,夏初禮支著下巴看著窗外。

春天來了,雨也來了,春雨濛濛的,路上的行人撐著傘,是與咖啡廳裡不一樣的熱鬧。

“夏小姐,您的黑咖。”

熱氣騰騰的咖啡端了上來,夏初禮道了一聲謝謝,端起來喝了一口。

細細的品位了幾口咖啡,夏初禮才抬起頭看向對面的男人。

對方沒說話,但是自始至終都在觀察她。

男人深刻的五官上已經留下了歲月的痕跡,兩鬢有些斑白,戴著金絲邊眼鏡,眸子狹長而銳利。

他五官跟季青城很像,但是季青城遺傳了季夫人的桃花眼,比他卻多了幾分精緻和風流。

這個男人氣質溫和,偏偏眼睛裡卻透著刀鋒一般的銳利,總是會有幾道精芒從他眸內閃過,讓人心悸。

她從沒有見過季青城的父親,只從季夫人的隻言片語裡提起來過,他長居海外,為季氏開拓海外市場,在美國華爾街很有威望。

也只是這些而已。

只是此刻咋一見面,她心底總有些奇怪的感覺。

她覺得這個人的氣場,跟傅曄舒有點像。

夏初禮掩下眸子,低頭又喝了一口咖啡,想起那個在她身上下毒的男人,讓她心裡不快。

誰也沒開口。

但是夏初禮看的出來季青城的父親不喜歡她。

因而這場見面,就尤為明顯了。

良久,男人才緩慢開口:“青城在江城,已經有未婚妻了。”

夏初禮端著咖啡的手一點也沒有動。

這個時候她不禁有些感謝秋音提前跟她說過了。

要不然當著季青城的父親的面把咖啡灑了,那也太傻了。

她低頭淺酌了一口,然後笑了笑:“我知道。”

季致函藏在金絲邊眼鏡後面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這個年輕的女人長得很漂亮。

是男人會喜歡的型別。

聰明,漂亮,一個女人能做到其中一點就很不容易了,更何況她兩點都做的不錯。

他兩個兒子折在她手裡倒也不虧。

季致函淡淡道:“你這麼年輕,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一個即將有家室的男人身上。”

夏初禮垂下眼,輕輕地笑了一下。

她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問道:“青城的未婚妻,是什麼樣子的?”

季致函因為她這句話而有些意外的眯了一下眼,然後才淡淡道:“是一個非常溫柔聽話的小姑娘。”

“嗯?”

“青城以前在島上養病的時候,是嘉瑜一直陪著他。他們算得上是青梅竹馬吧。”

夏初禮眸光微微閃了閃,輕聲的嘆了口氣,道:“他從沒有告訴過我這件事……”

季青城在回到江城之前做過什麼事情,認識過什麼人,她好像從來沒有聽他說起過。

原來他那樣的人,也有一個可愛的青梅啊。

“重要的事情,不會告訴無關緊要的人。”季致函語氣越發淡漠起來,“我這次來見你,是希望你別糾纏著我兒子。作為他的父親,我不喜歡我的兒子在結婚之前跟不三不四的女人搞在一起。”

不三不四的女人。

夏初禮噗嗤笑了出來,她杵著下巴望著季致函,輕笑著道:“季先生,我跟青城認識十三年,他的命都是我救的,我是不三不四的女人,那靠我救命的男人,算什麼?”

“當年青城的病,確實是要感謝你,”季致函語氣平淡,“我事務繁忙,沒來得及趕回來……”

“嗯,畢竟你三年後才回來,確實挺忙的。”

她語氣帶著淡淡的嘲諷。

季致函微微皺眉,他盯著面前的女人,對方唇角的笑意有些模糊,看不真切她是什麼意思。

說她對季青城有很深的情感,但是當他說到季青城的未婚妻的時候,她也並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顯得有些過分的冷靜了;但是要說她對季青城無情,卻也又不是。她剛才言語裡維護季青城的模樣,能察覺的出她對他當初季青城病重沒有回來看他的不滿。

季致函眯眸看著她,藏在金絲邊眼鏡裡的眸子,泛著淡淡的冷光。

夏初禮恍若未覺,只是低著頭喝著咖啡,好像根本不覺得不放糖的黑咖啡苦一樣。

一杯很快就喝完了,她看了看手機,對著季致函道:“季先生如果今天約我只是為了說這些的話,那我今天得走了。時間不早,以後再約我吧。”

她正要站起來,季致函開口道:“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放過我的兒子?”

他用的是放過,而不是離開。

看來在他的心目中,是她糾纏著季青城不放了。

夏初禮抬起頭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笑容有些模糊起來,她輕聲問道:“您打算用什麼交換我離開他呢?”

季致函輕輕一愣,再次看向夏初禮的臉的時候,眼神就有些輕蔑了。

“你要錢?”

“就當是分手費吧。”夏初禮微微笑了起來,“不如您給我一張支票,我隨便填個字數,可好?”電視上都是這樣演的來著。

季致函眉頭一皺,“夏初禮,別跟我開玩笑。”

“我沒有跟你開玩笑,”夏初禮也收斂了笑容,認真的看著他,“我陪在他身邊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既然他有未婚妻了,我自然也不好繼續糾纏他。所以,這麼多年的青春損失費,該由誰來付呢?”

她清麗的臉上,笑容淡淡的,有些模糊而不真切。

季致函身子往後靠去,渾身氣息一鬆。

能用錢打發的,最好不過。

他身上嚴厲的氣壓也消散了,淡淡問道:“你要多少錢?”

夏初禮想了想,抬手伸展開手掌。

“五億?”

“季先生您愛說笑,”夏初禮笑盈盈的搖了搖頭,“五十億吧。當初青城給他的前女友,好像是二十億分手費。您是他的爸爸,應該不會比他還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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