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於吉的反應如此強烈,司馬懿微微皺眉,一時陷入沉思。

其實原理很簡單,於吉說得一點都不錯。水和火又怎能共存?正義的仙和邪惡的鬼天生就相剋。妄圖把他們合二為一,必然受到雙方的反噬。

司馬懿如今的情況更說明了一切,他不是每天都被仙氣折磨得死去活來嗎?

但同時他覺得自己的預感沒錯,雖然仙氣和鬼氣纏鬥多時,互不相讓,但似乎有一種可以融合的趨勢。

他也很難說出為何這種預感如此真實而強烈,依稀間好像一道閃電擊在自己的腦海中,又像是受到了某位神靈的點撥,總之不試一試就總是心癢癢,有遺憾似的。

如果在鬼道的基礎下再修煉仙道,就不用再為驅除仙氣而煩惱,更可以把它同化進體內?

這個想法非常大膽,也是司馬懿將要升上十等五重之後突然頓悟出來的修煉方法。

仙鬼齊修!

“仙道和鬼道真的不能共存?歷史上沒人這麼做過嗎?”

司馬懿並不死心,問向於吉。

於吉看著這位執拗的弟子,一時無語。

“倒不是沒人做到過……”於吉的目光飄向遠方,甚是複雜,“而且這個人,我還認識。”

“是誰?”司馬懿馬上來了興趣。

“那就是我們四師兄弟的師父,梅姑的父親,南華老仙。”

提到恩師,一向手段毒辣的於吉也不免一臉尊敬和懼怕,同時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濁氣。

司馬懿也是第一次聽於吉提起他的師父,輕輕咦了一聲,“願聞其詳!”

“師父他老人家尊號南華老仙,我們的一身本領都傳自他。”於吉迎向司馬懿疑問的眼光,嘆口氣點頭,“你沒聽錯,師父精通仙道、外功、奇門遁甲、鬼道、多種控制技能,可以說是個貫通陰陽,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奇人。我甚至認為,“老仙”這個名號有點屈才了,應該叫“全能‖神仙”更貼切一些。”

司馬懿被震驚了。

當今漢朝上修為最高的幾個脈師,他們的一身驚人藝業竟然只是南華老仙的某一項才能。如果他還在世,世上還有誰是他的對手,簡直就是無敵的存在。

一想到這裡,司馬懿也不急著追問仙道鬼道的融合問題了,他意識到南華老仙是爭霸的最關鍵因素。

“師尊,太師父他老人家,難道還健在?”司馬懿試探著問道,充滿擔心。

關於於吉五師兄妹之間的恩怨,司馬懿大概瞭解一些。雖然於吉從未說過梅姑的死因,但不難猜出跟於吉有直接的關係。

要是南華老仙還在世,有一天知悉於吉害死了自己的女兒,還把大弟子變成這個樣子,會放過他們兩人嗎?

估計彈彈手指就把他們滅了吧?

那時還談什麼爭霸,趕緊逃命吧!

“師父……還活著嗎?”

於吉重複一句,喃喃自語,心不斷地往下沉。三十年來,這個問題不斷縈繞在他腦海裡,每次想到梅姑身死時的慘狀,他都感覺到

來自靈魂最深處的顫抖。

雖然我是弟子,但梅姑是他的女兒,人都有七情六慾,誰會放過一個殺女仇人?

他憶起年輕時與師父那十幾年的相處,依然記憶深刻。

師父從來就不是個迂腐的人,甚至脾氣有點古怪,思想有點跳躍,行為有點荒誕,更有超越所有人的智慧。在他心目中,師父就是神一樣的存在。如果突然出現在他面前,他絕對會大吃一驚,但卻認為合情合理。

雖然南華老仙消失了四十幾年,但包括張道陵等人也不敢說準,師父還是否活著。

他的修為,以及他超越一切的智慧,有可能已經昇仙,或者獲知長生不老的秘密,在某個地方享受人生。

又或者突然出現在於吉面前,二話不說咔嚓一聲扭斷他的脖子。

這也是於吉一心要達到權力巔峰的原因。萬一師父問責,也可以舉全國之力,奮起抵抗。

司馬懿很快就清醒過來,南華老仙是否生存的問題太虛無了,萬一哪天修煉走火入魔死了也不一定。

他更關心仙鬼同修的問題。

南華老仙的例子,至少可以說明仙道和鬼道是真的可以共存的。

“仲達,這些年來你展現出了極高的修煉天賦,一路勢如破竹,以少年之姿晉升十等脈師,為師自愧不如。你的直覺一直很準,如果你深思熟慮之後依然決定修煉仙術,我會全力支持你。我年輕的時候曾跟大師兄討論過仙術的修煉,大概還記得相關基礎的功法。有些更深奧的也不是問題,大師兄可以幫助我們!”

司馬懿驚喜道:“大師伯他……”

於吉嘆氣道:“本來,屍化人是沒有自己的意識的,更不會說話,只能聽我們的哨聲行事。但大師兄畢竟和普通的脈師不同,他的修為太高了。只要我把他頭頂的金針拔出一半,在他半清醒半迷糊的時候加以引導,他就會把所有修煉過的功法念出來。”

司馬懿大喜,“還是師尊厲害,竟然想到這樣的方法。”旋即又皺起了眉頭,不無擔憂道,“只是……個中會不會有危險,例如大師伯會突然醒來,或者功法說得不全之類。”

於吉道:“只要我小心一些,倒不會讓大師兄徹底醒來。至於功法,你我修為也不低了,大概也能分辨真假和連續性。再說了,我們試多幾次,對比之下自然知道真假。”

“那就按照師尊的話去辦。”

司馬懿每天醒來的時間畢竟有限,跟於吉探討完幾個重要問題,又陷入了沉睡之中。

於吉用哨聲控制著張道陵,讓他走出血陣。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輕輕往他腦袋上一拍,三枚金針猛地突出半寸。

張道陵臉上的肌肉一陣抽動,也看不出是痛苦還是輕鬆,喉嚨發出一陣低低的吼叫,眼瞼滾動。

“師兄,你認得出我是誰嗎?”

於吉死死盯著張道陵的臉,手掌並未收回,緊貼三枚金針的頂端,一旦張道陵有何異常,立即拍入。

張道陵的嘴唇輕輕開闔,卻並未說出一個字。

應該再拔出一些?”於吉微略沉吟,又把金針排出半寸,加起來離開張道陵的頭顱一寸。

“唔唔唔~我……痛……”

張道陵終於說出了幾個簡單字,出於最自然的反應,他的手臂抬了起來,想拔掉頭頂的金針。可惜連抬五六次,半路又無力地垂了下去。

臉上冒出了冷汗,眼珠快速轉動,想睜開又睜不開。

“嗯,現在剛剛好!”於吉點點頭,輕聲呼喚,“大師兄,大師兄!”

張道陵做出一個側耳傾聽狀,似乎分辨出於吉的聲音,渾身劇烈一抖,臉上滿是怒容,雙手握拳,咔咔作響。

“於……吉,我要……殺了……你!”

張道陵咬牙切齒地說著,臉部完全扭曲,身體前傾,腳步抬起又放下。

“嗯,他太激動了,這樣不行啊!還怎麼問功法?”於吉眼珠一轉,計上心來,捏著聲音道,“大師兄,你再聽聽我是誰?”

於吉很顯然在模仿某個女子說話,聲音尖得來又甚是爽朗,一聽就是個性格開朗的女子。

張道陵渾身如遭雷擊,憤怒瞬間退去,顯得又激動又手足無措。

“師……妹!”

此兩個字一出,張道陵心中一痛,鼻子一酸,兩行清淚滾落下來。

他僅剩的一絲意識當中,幾十年不見的師妹俏生生地站在她的面前,還是那副少女的模樣,瞪著狡黠無辜的大眼睛,略帶撒嬌地叫著他“大師兄”。

他永遠都想不到,這輩子竟然以這種方式“見到”依然深埋心底的心上人。

看著張道陵情意綿綿的臉,於吉勃然大怒,差點破口大罵。

幸好關鍵時刻忍住了嘴,內心不住冷笑:“好個偽君子,躲到益州結婚生子,其實內心還記掛著師妹。哼!像你這種人,不配!”

雖然梅姑逝世多年,但在於吉心裡依然是不可冒犯的存在。

幾十年來,他心如止水,完全杜絕了男女之情。在他潛意識當中,只有一心一意從一而終的人才配得起喜歡師妹,如果對其他女人動了念頭,就是不純潔,就是褻瀆。

於吉對張道陵的一絲愧疚變得蕩然無存,恨得牙癢癢的。他簡單地認為,張道陵既已結婚生子,早該忘了師妹,誰知道他如此不堪,愛意藏得如此之深。

這樣一來,於吉便不能便宜了他,讓他用這種方式跟梅姑相會。

他清了清嗓子,忽然換成了另外一把男聲。

張道陵一呆,臉上的眷戀之色逐漸退去,變得一臉嚴厲,“公祺,你又幹什麼?肯定是在偷懶不練功,看我不狠狠地罰你?”

“公祺”是張魯的字,於吉沒少跟他接觸,此時正是模仿張魯的聲音。

“爺爺,我沒有偷懶。只是忘記了一部分《正一經》的經文,特意來問你的。”

張道陵訓斥了幾句,最後說道:“那我再念一次給你聽,給用心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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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吉內心“哼”地冷笑,嘴裡卻乖巧道:“知道啦,爺爺你快點念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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