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名大會結束之後,史辛被周泰攙扶著,慢慢走了出來。

“史大哥……”周泰不善言辭,他想安慰幾句,卻無從說起。

“沒事,我想一個人走走。”史辛苦澀地擠出一絲笑容,卻比哭還難看。被董卓這一鬧,史辛變得清醒了些,但始終不能開懷。

史辛從懷中拿出包好的修為丹,交給周泰,“這是師父辛苦煉出來的修為丹,一顆給你,一顆給師……唉,給蔡姑娘的,你找個機會交給她。你的那一顆……可以先不要吃,得找個好機會把它的價值最大化,物盡其用……就這樣吧!”

看著史辛遠去的身影,張寧忽然拉住了周泰的衣袖,哽咽道:“史大哥真是可憐,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眼淚婆娑而下。

“唉……”周泰看著楚楚可憐的張寧,又心酸又心疼,大手伸過去,與張寧的柔夷緊緊握在了一起。

此時,忽然從旁邊轉出一個獨臂少年,他走到周泰和張寧身邊,長嘆一口氣,“他……終是知道了。”此人正是王可。他跟隨王越回到洛陽,在史辛等人進聖殿的時候就已經留意到了。

王可的目光看著史辛逐漸遠去的身影,一時感同身受,險些掉下淚來。

史辛漫無目的地走在洛陽城的街道,滿腹心事。他此時只想靜靜,於是專門往無人的小街陋巷走。

走得一陣,史辛忽然被人一拍肩膀。他吃了一驚,轉臉過去時,看到一張圓圓的肥臉。那人正瞪著芝麻般大小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他的臉貼得太近了,呼吸可聞。與此同時,此人身上傳來一陣濃重花香,幾乎讓他窒息。

史辛反應敏捷,立即往斜邊用力躍去,想看看到底是誰在捉弄他。誰知他一跳,那人也跟著他跳。臉始終不離他半寸,眼睛也一直瞪著,根本看不見他眨眼。

史辛甚至用上了六博步,但始終擺脫不了此人,反而把自己累出一身大汗。

史辛停了下來,眼前這人的修為高出他太多,掙扎也是徒勞無益,不如保持體力。

“前輩是誰?何故要捉弄後輩?”

“是你先捉弄我的,現在又反說我捉弄你。你這人好不講理。”此人聲音忽高忽低,忽尖忽粗,聽著讓人非常不舒服。

“這……晚輩不認識前輩,何來捉弄一說?”

“你這人果然不講理。不認識便不能捉弄嗎?如今你不認識我,我卻在捉弄你啊!”

這句話問得史辛啞口無言,細想之下竟然還挺有道理。

史辛知道自己遇到怪人了。尋常怪人倒不要緊,就算是傻子,他也就一腳踢開了。關鍵這位怪人修為比自己高太多,他罵也不是,打更不是,一時哭笑不得。

怪人的臉一直不離開史辛,讓他渾身不自在,而且從他身上傳來的香氣越來越盛,史辛彷彿聞到了危險的味道,一種危險到會要了他小命的味道。

史辛用天眼通檢視對方的資訊,可惜神識傳來提示:對不起,天眼通目前的等級不能檢視對方資訊。

這說明對方至少有五等的修為!要是在大街上,史辛或許可以透過六博步奮力一逃,但現在這條巷子又窄又長,自己斷無逃脫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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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辛忽然笑了笑,“前輩……”他似乎是要說話,誰知只說得兩個字,右手已偷偷祭出了天子劍,以最快的速度刺了出去。

如果史辛有十足的把握能一劍殺了這人,他絕對不會心慈手軟。但他覺得自己只有三成把握,為了避免激怒此人,他只刺向他小腹,並準備拔腿就跑。

“好好好,念在你心存善意,沒有一下就出殺招,我就暫時饒你一命。”

怪人話聲剛落,倏地伸出一手,史辛只覺異香大盛,接著膻中穴一麻,一句“尼瑪”沒罵出口就失去了知覺。

史辛迷迷糊糊,感覺被人扛在肩上,有時躍上高地,有時又落在地上的積水上。更多的時候,他感覺被人拖著腿倒著走,隱約感覺到鼻子裡嘴裡全是塵土,被尖石樹枝等雜物颳得滿臉傷痕。

此時他的膻中穴早就解開了。可是他仍然很迷糊,就像打了麻醉劑,意識模糊,更沒有痛感。

等史辛醒來的時候,感覺全身像散了架一樣,每一寸肌膚都在發痛。特別是上半身的肩脖以上,多處淤青,有些傷痕實在太大,還留著鮮血。他想伸手摸摸自己的臉,卻發現雙手雙腳都被捆住了。他同時舉高雙手摸在臉上,滿手鮮血,臉上還掛著不少塵屑髒物,與半乾的血跡混在一起,火辣辣的痛。

史辛終於醒悟到,剛才被人拖著走那些不是幻覺,是事實。他想破口大罵,卻不小心牽引了嘴邊的傷口,疼得他眼淚都飈了出來,只剩喉嚨發出“荷荷”的怪聲。

“這個事實告訴你,不要輕易得罪人,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怪人突然出現,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這時史辛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花園之中。花園種滿了不知名的植物,有大有小,有水生的有土長的。而自己則躺在一片雜草之中,手腳被綁,完全失去了自由。兩丈處有個小房子,怪人就是從那裡走出來的。

雖然心中早已把怪人祖宗十八代都罵了個遍,但史辛此刻如同砧板上的魚,任由人宰割,他不得不低聲下氣。

“前輩,小子再次向你道歉。雖然我不知哪裡得罪你了,但希望你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我吧!”

此時怪人已經走了過來,史辛也第一次清晰看清楚他的外貌。圓圓的腦袋,圓圓的身體,圓圓的手腳,就像用幾根橢圓形的木頭拼接而成一樣。頭上已經禿了大部分,只掛著稀疏的幾根頭髮。臉上和頭上光可鑑人,彷彿無時無刻在冒著肥油。

最可笑的是他的穿著。他身材臃腫肥胖,卻偏偏喜歡穿緊身衣服。衣服看上去質量很好,沒有被撐破,卻勒出一條條的肥肉,蔚為壯觀。

如果平時在街上碰到此人,史辛肯定會笑出聲來。但他現在差點哭了,因為這個人的小眼睛正逐漸露出了野獸般的兇光。

“不知哪裡得罪我?”怪人聲音突然拔高,怪叫著踢出一腳,剛好踢在史辛的小腹處,疼得他在地上弓起了腰,來回滾動,可憐他又不敢放聲大喊,只能“荷荷”地發出痛苦聲。

“難道你沒聽過'一朝雙毒士,唯以文優尊'?你為什麼在導師表上畫了賈詡的名字。啊?為什麼?為什麼……”怪人吶喊著,越想越生氣。他意態癲狂,腳下不停地往史辛身上招呼。

以他的修為,如果加以真氣,一腳就可以把史辛踢死。但他狂怒之下依然能保持冷靜,只折磨史辛,卻不想一時將他殺了。

史辛心裡明白,他不是不想殺自己,而是像貓捉老鼠一樣,玩厭了再殺。

“原來前輩就是李儒,李文優!我終於見到你了!請前輩聽我一言。”史辛已經顧不上嘴邊的疼痛,努力穩定下身體,大聲叫了起來。

“沒什麼好說的了……”李儒突然長嘆一聲,淚如雨下,“我……我對你太失望了……嗚嗚嗚。”他突然蹲了下去,雙手抱頭,大聲痛哭起來。看上去他很在意他頭上剩餘的幾根頭髮,抱頭的時候刻意避開,生怕把頭髮碰掉了。

“你知道嗎?”李儒伸出白胖的手拭去鼻涕,手不停留又往上帶,擦去眼淚,“如果你想耍什麼花樣,我會讓你死得更難受!”他笑了笑,露出一口大黃牙。

李儒突然臉色一端,“史辛,鉅鹿人士。十一歲九個月,師承天師教外門靈寶派,拿到天師教大比試的冠軍。當時脈師等級為二等四重,現在看來,應該升上三等了吧。脈器為燒火劍,劍法是王越的秋葉劍法。我說得對嗎?”

史辛驚怖莫名,但細想之下又覺得合情合理。作為董卓的首席謀士之一,瞭解全國各地的大事,分析對策方針,是他們應分之事。他剛才說的資訊,只要有意打聽就可以拿到手。史辛還有點慶幸,起碼他不知道自己祖籍洛陽,是天子命格,脈器為天子劍。

“前輩果然是太師府的首席謀士,李文優。我在鉅鹿就常常聽人說,'一朝雙毒士,唯以文優尊'。今日一見,卻覺得說得不對!”

其實這句話的原話是:一朝雙毒士,猶以文和佳。這句話是說賈詡技高一籌,但到了李儒嘴裡,就變成了:一朝雙毒士,唯以文優尊。

“你說什麼,小子找死!”李儒最忌諱別人說他不如賈詡,立即暴怒,舉起右手就想拍下去。

“……應該叫'一朝一毒士,無出文優右'!”史辛快速讀出這句話。這句話李儒自封的話還要肉麻,將雙毒士改成一個毒士,直接把賈詡踢走,李儒一家獨大。

偷眼望向李儒時,果然臉色緩和多了,舉起的手輕抹頭頂,煞有介事地捋著稀疏的頭髮。

“哈哈,不錯,你小子頗有些急智。可惜你在導師紙上選了賈詡。任你百般狡辯,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前輩你多慮了。如果小子不是出此下策,又怎能見著你老人家一面?又怎能親自領略一下前輩的風采?”

“哼!花言巧語。你大可選我做導師,那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見到我了。”

“不費吹灰之力見到前輩,又怎能顯示出我的與眾不同?跟普通人一樣見到前輩,又怎能得到前輩的特殊青睞?不得到前輩的青睞,何來領略前輩風采一說?”史辛舌燦蓮花,話鋒一轉,“其實晚輩有些私心,請前輩明鑑。”

“說!”

“我想拜前輩為師,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的'師',而不是一年半導師的'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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