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史辛睡至半夜,忽聽軍營之外一把渾厚的聲音響起。

“史教主可在?夜半驚擾,恕罪則個。曹操誠邀閣下前往一敘。”

連喊三聲,響徹整個軍營。然後就像往靜謐的湖水中投入一塊大石頭一樣,水花四濺,軍營瞬間沸騰。

巡邏的士兵往史辛這邊急趕,休息的士兵以最快的速度穿好衣服,紛紛掀帳而出。

這下就看出徐榮平時的練兵成果了。軍營裡忙而不亂,沒有絲毫雜音,只有整齊的腳步聲和高級將領們調兵遣將的號令聲。

被驚醒的史辛則心中一凜,曹操的修為又有精進。

匆匆穿戴之下,出帳一看,大概只到寅時中,也就是後世的凌晨四點鍾左右。

史辛出來的動作不可謂不快,但有人比他更快。

那就是睡在旁邊帳篷的周泰,當史辛掀開帳簾的一刻,已經站在了帳前戒備。

軍營之中躥來數條人影,徐榮首先趕到。臉色鐵青,迅速跪倒:“屬下失職,竟然沒事先發現曹操偷襲。”

史辛將他扶起,臉上卻無怪責之理,“曹操一人前來。以他的修為,可以輕易避開所有斥候和陷阱,徐都督無需自責。”

剛扶起徐榮,張飛的咆哮聲遠遠地傳了過來,“主公呢?曹阿瞞真好膽,竟然私闖我營寨?”

一把倨傲的聲音道:“三弟莫急,曹操的聲音在賬外,他先禮後兵,看來並無惡意。”

正是關羽。

兩人來得好快,話音剛落,已經飛奔至史辛面前。

將領們紛紛趕至,法正和波才差人來傳話,兩人正在約束兵馬,一時趕不過來。

史辛讓傳令兵回信,命他們便宜行事,不需擔心這邊。

打發走傳令兵,史辛一點人數,只少了趙雲、馬超和黃忠三人。

張飛嘟噥道:“這三人來得也太慢了,黃忠是老人家動作慢一點倒也可以理解,子龍和孟起又怎麼說?難道是少年人睡眠好,這麼大的動靜也沒驚醒他們?”

史辛倒是猜出了他們的下落,卻並未當場說破。

眾將簇擁著史辛走到寨前,密密麻麻的守兵讓出一條通道。再往前走,發現守兵的前面,正對門口的方向被三人擋住。

正是趙雲、馬超、黃忠三人。

趙雲和馬超右手綽起長槍,左手青釭劍和標槍,分站在營寨的左右,脈器一致對外。

黃忠則祭出鐵胎弓,左手挽弓右手搭箭,扎穩馬步,早已做好隨時發射的準備。

三人成一個三角形,守護著寨門,身前雖然黑漆漆的,但彷彿被罩下了一個無形的護罩。那種陣勢,彷彿千軍萬馬來了也一樣擋在外面。

史辛朝張飛笑笑,他撓撓豹頭,原來錯怪這三人了。

關羽一拍張飛的肩膀,“走吧。”二人跟著史辛走了出去。

等趙雲等三人也圍攏過來,史辛贊了一句:“三位動作神速,料敵先機,值得大家學習。”

黃忠謙虛道:“保護主公的職責也非常重要,我們想到雲長和翼德一定先去主公帳篷,因此就先出來穩定局勢了。”

史辛大手一揮,哈哈笑道:“大家都很好。徐都督、法正軍師的佈置亦很合我心……走,我們看看曹操搞什麼

名堂。”

未等史辛走出營寨,兩隊士兵已經高舉火把照耀前路,如火龍般一直延伸出去。

曹操孤身一人背手而立,站在遠處。火光射在他臉上,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徐榮快步趕到史辛身邊,低聲道:“主公,曹操此來必有所圖,一切都需謹慎。”

史辛沉默半晌,忽然笑道:“都督多慮了,曹操只一個人來,有我在,他翻不起多大浪花。”

徐榮又道:“既然他一人前來,我們不如派出一隊精兵,抄在他後面,斷他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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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辛搖頭拒絕:“他既夠膽一人前來,我們也不能墮了威風。”

徐榮皺眉:“難道就任由他來去自如?”

史辛冷笑:“自然不是,要是曹操說不出個緣由,我會讓他為自己的自大付出代價。”

說完不再理會徐榮,在曹操十丈之外站定,拱手道:“孟德公深夜前來,有何要事?”

曹操瞧瞧史辛的隊形,絲毫不亂,不由暗暗佩服。

“某近日在營寨附近建了一個銅雀臺,上置五層樓,樓內的佈置都非常有特色。特邀史教主前往一敘,也好給某出出意見,看有何需要改良的地方。”

曹操話音剛落,張飛率先叫囂:“你說去就去?天下誰不知你曹阿瞞一介奸人,裡面肯定不會有好事。我們主公才不會上你當。”

曹操冷言道:“我並未說邀請你,何況你粗人一個,去了也不知所云,還無形之中降低了大家的格調,得不償失。”

張飛卻不動怒,反而笑嘻嘻道:“你曹阿瞞最好女色,這裡面的“格調”,難道指的是這方面?”

曹操懶得和張飛鬥嘴,又問了一次,“史教主是否賞臉前往一敘?”

黃忠老成持重,低聲勸道:“主公,大戰在即,我軍優勢明顯,何須搭理曹操?”

趙雲等人也相繼來勸,只有周泰默不作聲。

史辛沉吟未決。

又聽曹操繼續道:“當然,如果史教主不敢前往,某不會強人所難。但某在此保證,此次相邀只為談心,與明日之戰並無多大關聯。某也可以當著大家的面承諾,裡面毫無威脅。明日一早,史教主會完好無缺地回到軍營。”

史辛忽然看向周泰,笑著問道:“幼平覺得我該去還是不去?”

周泰道:“屬下人微言輕,不敢妄言。”

“但說無妨。”史辛鼓勵道。

“昔日聽主公評論過曹操,此人雖口碑不好,但能力非凡,不失為一代梟雄。做事雖不擇手段,亦不失光明磊落,乃真小人一名。這樣的人相邀,似乎並無拒絕之理。”

周泰這番話說到了史辛的心坎上,事實上他確是這樣認為的。只聽周泰又補了一句,“如主公決定前往,屬下必定赴湯蹈火,誓死跟隨。”

周泰說得慷概激昂,就連關羽等人也被他感動,一改初衷,都認為說得有理。

這時只聽曹操:“既史教主不願前往,只當曹操看錯人了,就此別過!”

失望地搖搖頭,轉身欲走。

“且住!”史辛往前一步,“我便跟孟德公一同前往,見識一下銅雀有何特異之處。”

曹操大喜,霍地轉過身來,再次確認:“真的?”

史辛笑道:“如果相邀的人是我,估計孟德公也有一樣的決定。”

曹操豪氣十足,挺胸道:“這個自然。”

既然史辛決定了,麾下將領也就不敢再有異議。帶誰去就成了當務之急。

周泰一定要帶,史辛從小和他配合,他防禦最強,戰鬥起來不要命,是史辛的超級保鏢。

原本史辛只想帶周泰,但架不住大家勸說,就又帶了趙雲。

他沒帶攻擊更強的關羽或張飛,因為趙雲可以免疫控制,同時他在曹營眾將心裡留下過極大的陰影,有他在會對敵人有一個震懾作用。

既然史辛答應赴約,就證明他相信曹操的話。這是一場私人聚會,而且曹操只請史辛一人,人多了反而顯得自己害膽怯,那就與赴會的初衷相左了。

但他是一方霸主,帶一兩個人在身邊再正常不過。想當年董府夜宴,曹操不也帶著夏侯兄弟嗎?這是地位的象徵,也是一種出行的習慣,曹操自然沒意見。

相反他還很佩服史辛的膽氣,要知道他只是聽了自己的一面之詞,畢竟銅雀臺靠近自己的軍營,那裡有十萬大軍,以及自己所有的將領。可以說是龍潭虎穴。

曹操的內心有一個重大的決定,影響著曹軍以後的生死存亡,而史辛是否赴約正是他下這個決定的最關鍵因素。

如今史辛赴約了,曹操似乎松了一口氣,實則內心滿不是滋味。

這是一件很矛盾但又很合理的事。

松了一口氣,證明自己的選對了,史辛就是自己內心的那個人。

內心不是滋味,說明了史辛的膽色和胸襟上升到了跟自己一個高度,而史辛還有大把青春,以後註定要超過自己。

但不管怎麼說,史辛真的來了,這是他對自己的信任,更是對自己人品的肯定。曹操覺得很溫暖,放眼天下,竟還有一個人如此看待自己——雖然此人是自己的死對頭。

但此時此刻,對曹操來說是一件多麼值得慶幸的事,於是他一路上興高采烈地攜著史辛的手,在黑暗中穿行,從未想過要放下。

“關於銅雀臺的來歷,史教主可有興趣聽我叨擾幾句?”

史辛笑道:“既然是私人聚會,孟德公緣何叫得如此生分,不如就叫我史兄弟如何?我稱呼你為曹兄。”

曹操一愕,笑罵道:“你小子倒會討我便宜,你明明小我一輩,卻以兄弟相稱,那麼我的兒子見到你,豈不是要叫叔叔?”

“我堂堂漢室大皇子,他們叫我一聲叔叔,總不算辱沒了吧?”

曹操不解道:“你也會說是大皇子,那為何不恢復本姓,還要姓史?既然決定不改,又為何以大皇子自居?”

史辛也想過這個問題,也曾考慮過要不要恢復劉姓,但最後都放棄了。

一來,自己前世本就姓史,一旦改成劉姓,等於忘了本,感情上接受不了。二來,他要擺出一個姿態,他出身寒門,取得這樣的成就主要靠的是自己的能力和拼搏,並不靠先輩的福廕。這樣一來可以拉攏寒門力量,更可進一步提升在民間的名聲。

當然他也不捨得“大皇子”這塊活招牌,畢竟對世家大族有著奇效。進一步說,就算以後稱皇稱帝,這個身份也讓他更加名正言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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