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辛兒說的……很有道理!”

華佗和董奉在一旁提醒。

左慈終於回過神來,“辛兒,既然是你想出來的辦法,你……你幫我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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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辛想想,大概是左慈已經心力交瘁,這個失而復得,又得而復失的過程就像過山車一樣,內心大起大落,已經變得非常脆弱,再也承受不了這樣的事情,只好拜託別人。

“好!”史辛當仁不讓。

心肺復甦的一般程式是先對著心臟按壓30次,再對嘴吹氣兩次,一直重複這個過程。

史辛朝梅姑遺體一拜,“梅師叔祖,得罪了!”

開始動手心肺復甦。

這個過程是漫長而煎熬的,最主要的是梅姑已經死去多時,大家都擔心她的心肺功能是否還能啟用。

左慈等三人都緊張地望著史辛施為,這是最後的方法,成敗在此一舉。

史辛的額頭已經滲出熱汗。機械又重複的動作讓他產生一種錯覺:自己有點傻!

不是嗎?

要是被後世的人知道自己對著一具已經死去四十年的屍體進行心肺復甦,期望她再次甦醒,這不是傻是什麼?簡直就是神經病。

但這是脈師的世界,一切皆有可能!

至少史辛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時間從一刻鍾到半刻鐘,再到半個時辰,史辛一直重複再重複。以他的修為就算做個一天一夜也沒問題,但他覺得手足痠軟,呼吸困難。稍為抬頭看一下旁邊三人的表情,從懷疑到充滿希望,最後變成緊張,到絕望,很明顯已經放棄。

左慈更把目光飄向遠方,嘴唇微微開合,面如死灰。

“醒來啊,醒來,梅師叔祖!”史辛在心內狂喊。

可惜並無反應。

他不敢停下來,因為那樣就徹底宣告復活行動的失敗了。

史辛回憶自己過去的那些重傷,搜尋一切有用的記憶片段。忽然,賈詡用毒療法把自己從植物人狀態救回來的情景再次湧上心頭。

“還沒完!”史辛這樣鼓勵自己。

然後停下了所有動作,右手高舉,可清晰地看到掌上有一層紫氣密佈。

“啪!”

帶著紫氣的右掌結實拍在梅姑的心臟位置。他可以感覺到紫氣從梅姑的皮膚進入她的心臟,心臟的血液一下被啟用,向著各自的心房心室,動脈經脈一起湧去。

然後……

撲通,撲通,撲通……

心臟終於第一次自主跳動起來。只轉眼間,血液流通到身體各處,史辛猛吸一口氣,對著梅姑的嘴巴連吹兩下。

呼,呼……

胸腔升高又放下,兩次之後,突然高高地漲了起來,離得最近的史辛可以聽到空氣被大口吸入,摩擦氣管的聲音。

呼哧,呼哧!

梅姑的呼吸從急促趨向平穩,心臟也恢復了自主跳動。復活丹與白光的能量被血液帶著,以一往無前的氣勢啟用血液裡的細胞。

這就像城市電力來了一樣,燈光從星星點點到萬家燈火,也就轉眼的功夫。

左慈等三人看得目瞪口呆,甚至有些恍如隔世。

梅姑的復活,成了!

“師妹!”

左慈大叫一聲,從地上彈起,一刻不緩地看著梅姑那張熟悉的臉。

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嘴唇亦是,隨著呼吸的逐漸平穩,小巧的鼻子裡明顯噴出了熱氣。

然後她的眼瞼滑動了幾下,長長的睫毛隨著波動,馬上就要睜開眼睛。

左慈心跳加速,呼吸紊亂,忽然抬腳往思梅山下狂奔。

口中兀自喃喃自語:“我不要師妹見到我現在的樣子,我不要!”

這一下大出眾人所料,史辛結合他的話猜測,左慈自慚形穢,不敢面對面容只有五十歲左右的梅姑。

這也是情有可原,梅姑是他的女神,雖然生前已經跟他確定關係,但四十年已經過去了,物是人非,自己變成了一個乾枯愁苦的老頭,又怎敢對梅姑有所強求?

甚至都不敢讓梅姑看見自己,這是一種自卑,以及愛到深處只想讓對方好過的心態。

“師祖!”

史辛運起六博步,一把拉住左慈,“要說這個世上梅姑唯一想見到的人,就是師祖你了。你這一走,梅姑該如何自處?”

“她……她,我……我。”

梅姑馬上就要醒來,左慈緊張得舌頭打結,比鄧艾還要結巴,張開嘴想說話,半晌只吐出這兩個字來。

差不多七十歲的老人了,竟似個初陷情網的小男孩一樣。

史辛不知好氣還是好笑,把他推回到平臺旁邊。

“哎喲,我這是在哪啊?”

一把清脆的聲音響起,梅姑睜開雙眼,眼光逐一掃過眼前的所有人。從激動到滿眶熱淚的董奉華佗,到如釋重負的史辛,最後是緊張得手腳都不知如何安放的左慈。

經過短暫的迷茫,她的眼睛恢復了靈動。眼神聰慧,甚至有一點狡黠,感覺一下子就能讀懂別人的內心。

“你是?”

梅姑蹙著秀眉,覺得眼前這個人很是熟悉,但她躺得太久了,記憶還沒完全恢復。

“我……我是……”

左慈正想著怎麼給她解釋,忽然聽到梅姑“哎喲”一聲,原來她想支撐著坐起來,卻因為躺了幾十年手足痠軟,又一下子摔了下去。

“師妹小心!”左慈吃了一驚,他離得最近,伸手去扶。

當左慈的手觸碰到梅姑的腰,更因為他在情急之中叫的那句師妹,讓梅姑如遭雷擊。在他懷裡的感覺沒有錯,左慈年輕的模樣和現在的樣子漸漸重合,那不是自己魂牽夢縈的三師兄麼?

“三師兄~”

梅姑鼻子一酸,眼淚潸然而下。她終於想起了所有事情,結合自己所處的環境和光禿禿的頭顱,她知道左慈終於成功把自己復活了。

兩人久久抱在一起,左慈也不再僵硬,輕輕撫著她的後背,嘆息一聲,“師妹還是那副年輕的模樣,師兄卻是老了。”

語氣頗為蕭瑟。

梅姑卻是嫣然一笑,“師兄不是老了,是成熟了!”

一旁的史辛腹誹:“成熟嗎?外形是老了些,心智幾乎沒變。”

想到梅姑醒後跟左慈有大把話說,史辛等三人靜靜地退了開去。

到了山腰,那裡的人們早就按捺不住,一個個翹首以待。

玉真子率先衝了過來,首先看了看他們的神色,然後欣喜若狂道:“成了?”

“成了!”史辛點頭道。

得到史辛的肯定之後,玉真子腦袋一片空白,呆立當場。

四十年後,終於可以再見師妹,怎能讓他不激動?他身後的人也是發出一片驚呼,氣氛瞬間被點燃。

玉真子提腳欲走,忽然被史辛拉住,“師伯祖,先緩一緩。他們兩人估計要先說一會兒話。”

玉真子聞言一愣,苦笑著搖了搖頭,“唉!一把年紀了,竟然這都想不到。”

對於梅姑的感情,他在四十年前已經死心。如今剩下的只是師兄妹之間的親情,想到左慈這幾十年來的付出,玉真子也不差等那一會兒,不時往山頂張望,急切之色溢於言表。

蔡琰把史辛拉到身邊,詳細問他復活的過程。眾人也圍了上來,這是千百年來聞所未聞的奇事,就算不能親眼目睹,也想詳細地瞭解實情。

眾人等了一陣,忽見山頂上走下兩人,正是左慈和梅姑。

梅姑一生愛美,這時頭上包了一條淡黃頭巾,生怕大家看到她的光頭。

左慈興奮得像個小孩,容光煥發,神采奕奕,不再是那副愁苦的模樣。看上去年紀也小了不少,大概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眾人一一見過,玉真子看著梅姑生機勃勃的臉,偷偷抹了把眼淚,“師妹~”

梅姑伸手想拍拍玉真子的肩膀,奈何他太高了,玉真子識趣地彎下了腰。

“二師兄,你倒是沒什麼變化,一看就知道脾氣不好。”

梅姑終於拍到他的肩膀,老氣橫秋道。

這個動作讓玉真子瞬間回到了少年時代,梅姑小時候也是這樣墊高腳拍著他的肩膀,然後埋怨他性格太過急躁,總喜歡罵人。

“嘿嘿!大半輩子了,這臭脾氣是改不了的了。”玉真子喟然道。

梅姑跟所有人都打個招呼,最後來到史辛和蔡琰面前。

她瞪著一雙美目看著史辛,“就是你幫我做心肺復甦的?”

“是!”史辛恭敬道,忽然一驚,“師叔祖知道那叫心肺復甦?”

梅姑不答,把他從頭到腳瞧了個遍,用一種怪異、高深莫測的眼神。

史辛只覺後背涼嗖嗖的。梅姑顯然早就知道“心肺復甦”,當左慈跟她說起的時候,她就記了下來,趁著現在問向史辛。

但她為什麼知道呢?難道她也是個穿越者?

“我知道的,我什麼都知道!”

梅姑突然沒頭沒腦地說了這句話,嘴角微微上揚,包含深意地看一眼史辛,笑著略過。

“你就是琰兒?”梅姑的表情變得溫柔,拉起蔡琰的小手,“聽說你的脈器也是琴?”

“是的,師叔祖。”蔡琰小心翼翼道。

梅姑幫她理了理鬢邊的頭髮,怔怔望著她的臉出神,“真漂亮。”

面對梅姑灼灼目光,蔡琰臉上一紅,連忙低下了頭,“師叔祖才是個大美人,我算什麼?”

“嘻嘻,小嘴還挺甜。”梅姑笑得花枝招展,忽然板著臉看著史辛,“你要好好待她!這輩子只能娶一個老婆,知不知道?”

史辛哪料到她突然說出這話,尷尬地摸了摸頭,“這……這個自然,其實不消師叔祖說,我也只愛琰兒一人。”

“哼!那就好。希望你記得自己講過的話。”

梅姑態度的轉變不可謂不快,剛才跟蔡琰還有說有笑,面對史辛的時候又突然變得嚴厲,巨大的反差讓史辛有些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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