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聽見有人說話的聲音,他真要衝到廚房拿菜刀過來砍人了。

“小堯啊,回來了。”

正廳的中年男人眉目硬朗,身材寬闊,對面坐著雍容華貴的女人。

這是他的後媽,馮蘇蘇。

此外還有在廚房端菜出來的男人,繫著圍裙的沈笙。

倒是齊全了,蛇鼠一窩。

賀堯靠在玄關環顧這一圈,笑意冷冰冰的,“你們怎麼進來的?”

“是我問保安要了備用鑰匙。”

沈笙看向他,眼角彎了彎,親切可鞠:“快坐吧,過來吃飯了,都做了你愛吃的。”

“出去。”

賀堯依然沒動。

他處在半明半暗的光線之間,光影將他埋沒。

登門入室的賊,從來不會覺得自己有錯。

因為賊厚臉皮,而且至賤無敵。

“小堯啊,都是爸爸不好,最近工作忙虧欠你,快過來吃飯——”

“出去,這是最後一遍。”

空氣有短暫的靜默。

賀堯的父親賀海天站起身來,想要朝著賀堯那邊過去。

沈笙先他一步走了過去。

“小堯乖,別鬧脾氣。”

“你假惺惺的做什麼呢?”

“公司都被你繼承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還有你們兩個,我不打擾你們的生活,為什麼要來找我的不痛快?”

“小堯啊——”賀海天憋不住了,舔著一張老臉,握住了賀堯的手。

“當年是爸爸做錯了,爸爸對不起你,求求你了,你就原諒爸爸吧,讓爸爸補償你——”

啪。

賀堯拂開他的手,閉眸一秒鐘,復又睜開眼。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永遠。”

正如他永遠都不會忘記,這個男人是如何在他16歲那年,和別的女人在家裡交歡,被他親眼撞見,狼狽不堪的樣子。

他也永遠都不會忘記,因為這個男人的緣故,讓他被綁匪綁架,三天三夜不見天日。

他活成了外人眼裡的瀟灑自如,活成了一張溫柔無害的臉,現在劊子手想要讓他原諒?

談何?

“出去,這是我的家,不歡迎外來者。”

“小堯——”

“你們三個再不走,那我就報警了,告你們非法入侵。”

沈笙還想說點什麼,賀海天拍著他的肩膀,順勢給馮蘇蘇一個眼色,“我們都走吧,讓小堯一個人在這好好吃飯,我兒子向來就喜歡清靜。”

誰是你兒子?

啊呸。

賀堯別開臉去,滿眼譏諷嘲弄。

……

人都沒了,屋子裡靜得很,賀堯把桌上的菜一道道倒入垃圾桶。

是個費時間的活兒,關鍵他看到這些菜就噁心。

是時候該養只狗了,有狗在,至少能清理這些垃圾。

門鈴響了,他不耐煩過去開門,以為是沈笙——

“你特麼的煩不煩——”

對上了陳白的臉。

陳白的眼睛被走廊光線照得亮堂。

他是絕對東方男人的標誌長相,濃眉,厲眼,輪廓遒勁。

賀堯吸了口氣,耐著性子:“你來做什麼?”

“我想存你的手機號碼。”

陳白伸著手,攤開掌心,那是沈笙的手機。

沈笙,沈笙,沈笙。

這個名字,當真是倒胃口。

賀堯揉著眉心,這傻子就為了這事跑過來的嗎?

“明天上班再說,我現在心情不太好,免得傷及無辜。”

“好的,那抱歉打擾你了,再見。”

賀堯關上門。

然後吐了口氣,踢打著拖鞋進了臥室裡面。

他縮在臥室的床,抱著床頭的相框,哪怕是吃了安眠藥,也睡得不太安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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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見十六歲被綁架,黑衣的男人把他關在一個廢棄的工廠。

男人190的個頭,戴著口罩和鴨舌帽,只露出一雙絕色淒涼的眼。

陳白。

腦子裡彈出這倆字,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

怎麼會是陳白?

然後賀堯醒了。

這是他第二次夢到陳白。

夢到眼睛生出陰霾,舉止言行怪談,只知道說“抱歉”的陳白。

怎麼會這樣?

賀堯走到洗手間用力洗臉,恨不得搓掉一層皮才可以解除這種痛苦。

冷水潑在面頰,深度的刺激感,水珠沿著他漆黑的劉海緩緩往下落。

賀堯掀開了劉海。

凝視著鏡子中的輪廓。

別人皆知他手臂處有一道疤痕,淡淡,很淺。

沒人知道,他右邊額角也有一道疤,十字架一般的形狀,比手臂的疤痕重。

這是十年前那場綁架,他差點葬身於火海的印記。

深刻於心,畢生難忘。

他也永不會忘。

賀堯蓋上了劉海,擦了擦臉上的水珠,呼出一口氣。

活著。

求你了賀堯。

哪怕恨很痛苦,也要活著。

……

“你醒了。”

賀堯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

消毒水的氣息生澀,白色的牆壁和床褥讓人覺得窒息,旁邊站著陌生的醫生,中年男子,他不認識。

奇怪,他不是在去上班的路上嗎?

“你是誰?”賀堯撐著胳膊坐起來,問道。

醫生看了他一眼,低頭繼續寫病歷:“你在路上因為低血糖暈倒了,記得按時吃早飯,不要熬夜,平時注意保持心情愉快。”

“……哦。”

賀堯有點印象了,他好像是等地鐵的時候暈倒了。

暈倒之前好像還看見一個人。

但是輪廓特別模糊,虛晃得看不真切——

“一位叫陳白的先生把你背過來的。”醫生開口,率先解釋了他的疑問。

賀堯抿了抿嘴角,眼神略略複雜。

他果然是看到了陳白。

“那他人呢?”

“不知道,好像給你辦入院手續去了。”

聞言,賀堯的眉頭擰了下,想要拔了針管下床,醫生不讓他動,硬是按著他的肩膀把他按下了,必須打完這一瓶葡萄糖才行。

“賀醫生,別鬧脾氣了。”

陳白走了進來,提著一袋子好吃的,都是補血的飯菜。

賀堯咳嗽了兩下,對著陳白說:“這些東西,還有住院費,多少錢我給你。”

“……”陳白給他舀了一碗熱騰騰的小米粥遞過去,見賀堯喝了一口,這才說:“我不要錢,我想住你家裡。”

噗——!

賀堯一口湯噴出來,好在是沒有傷及無辜。

陳白抽過床頭的紙巾,給他擦嘴巴,不解地問道:“為什麼你反應這麼大?”

“你說呢?好端端的你住我家?你神經病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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