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旦認出了面前的年輕人。

駱有成臉上沒有絲毫波瀾,他蹲下身,向小蘿莉們招招手,溫和地說:

“寶貝們打夠沒有,要是不過癮,二爸允許你們再打他一頓。”

小蘿莉歡呼一聲,再次前衝。剛才還是慫包樣的賈旦跪坐在床上,展開雙臂,做出不防禦的姿態,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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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報仇就來吧,打死我。做錯了事,我認。”

賈旦的做派引起了駱有成的好奇心,他叫住了寶貝侄女,戲謔地看著賈旦,“慫得這麼乾脆?”

賈旦說:“和慫沒關係,我這人最懂道理。你是刀,我是肉。對肉來說,刀永遠是硬道理。”

“道理論講得不錯。那就說說你犯了哪些錯?明知是錯事,為什麼要去做?說來聽聽。說得有道理,沒準我放你一馬。”

“我不該把你的訊息告訴常院長。”賈旦嘆了口氣,“你知道,北常一直和我們有生意上的往來,早些年的時候,我和他也有些交集。你去和他做交易,我認為是件好事。作為這宗交易的介紹人,想賣個乖,順便從他手裡撈點好處。誰想到會這樣?”

單從情緒波動來看,賈旦沒有說謊。駱有成決定讓他的狗頭在脖子上多寄存一段時間,關於自己的身份,也不想對他說實話了。

“你認為我是誰?”

“你不是駱……駱有成?”

“你怎麼知道我哥哥的名字?”駱有成又開始忽悠。

“北常說的。”賈旦突然瞪大眼睛,“你說兩年前到這裡的不是你,是你的哥哥?”

駱有成惡狠狠地說道:“你把我哥哥害慘了,他昏迷了兩年,能不能醒來都難說。如果他有三長兩短,我要你陪葬。”

賈旦微微點頭:“應該的,每個人都應該為自己的行為造成的後果負責。”

駱有成很不喜歡這種狀態的賈旦,但不得不承認,這傢伙是個人才。他在完全不利的情況下,迅速調整狀態,擺出了任由處置的弱勢姿態。他自稱是“肉”,可在駱有成看來,是一塊切不動、煮不熟、嚼不爛的滾刀肉。

駱有成冷笑一聲:“別以為放低姿態,就能矇混過關。我哥出事,外界少有人知道。你又是從哪裡聽說的?也是北常說的?”

“北常不是被你哥殺了嗎?”賈旦詫異地望著駱有成,隨後笑了起來,“你在詐我!我的訊息來自公司。”

“嗤。”駱有成表示不信。

賈旦說:“這是真的。北常雖然和我們公司有生意往來,但絕非盟友。對北常來說,靈魂多多益善。而公司則把人轉變為魑魅,在不斷抹殺人類靈魂。公司和他是有矛盾的,而且根本對立。北常曾抱怨公司暴殄天物,浪費了太多人口資源。總部對他並不放心,衛星會對肥城監獄醫院進行不定期監視。”

賈旦繼續說:“你們在大潮湖上的戰鬥,恰好被觀測衛星拍下來。在船上,你哥和北常毫無徵兆地倒地,我當時猜測,他們兩敗俱亡了。”

駱有成疑惑地望著他:“過程沒錯。但我好奇的是,像你這種被發配到楚芎,幾乎被人遺忘的邊緣人物,是怎麼從公司獲取信息的?”

賈旦:“監控肥城和監控楚芎的,恰好是同一顆觀測衛星,而我有這顆衛星的二級訪問許可權。我和北常的臨時通訊,也是透過這顆衛星建立的。”

駱有成:“你這算不算通敵?如果你們公司知道你和監控物件聯絡這麼緊密,會作何感想?”

賈旦:“我很謹慎,而且以我的反追蹤技術,不可能被人發現。”

駱有成:“原來,你也是一位頂尖駭客,失敬,失敬。”

“不敢,不敢。”賈旦連忙擺手,“我把你哥

的影像傳給北常,他一口叫出了名字。”

駱有成不奇怪常院長能叫出自己的名字,畢竟他的另一個分身曾試圖奪舍自己。在常院長分魂自爆前,他也喊出了“駱小哥”。

到目前為止,賈旦的情緒沒有任何異常波動,意味著他至少九成以上都是真話。駱有成快速地將兩人之間的對話過了一遍,找到了一個漏洞。他說:

“你口口聲聲‘我們公司’,但據我所知,鬼窟的全稱是異形生命發展研究院。”

賈旦說那是過去時,他們十年前就成立了生命保護集團公司,研究院只是其中一個單位。

‘異形生命’對很多人來說都是禁忌。儘管股東們知道,公司存在的目的,就是建立全新的異形生命文明。不過人類最擅長的就是自我欺騙,股東們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他們曾經為人類文明的延續努力過,在不得已的情況下才被迫選擇了異形。

鬼窟為此建立了各類研究機構和公司,比如人類生命保障科技公司、人類生命科學股份有限公司、人類繁殖研究中心……這些所謂的公司或研究中心,沒甚卵用,成立十年沒有一項成果,僅僅是為了安撫大小股東而立起來的一座座貞潔牌坊。

賈旦說:“是不是很可笑?一面打著保護人類的旗號,一面剝奪人的生命。”

駱有成贊同道:“一群的婊子。”

賈旦也罵道:“狗.娘.養的婊子。”

駱有成問:“那你為何還要和婊子為伍?”

賈旦說:“打個比方,會所裡,有人自甘墮落,有人只為求生。都不要臉,但動機不同。”

駱有成:“你就是求生的那位?”

“不然呢?”賈旦說道,“千萬別跟我說外面還有很多人類定居點,我可以像個人一樣活著。在我看來,那些人遲早會成為公司的活體實驗材料。我留下來,是因為他們允諾我,可以以人類的身份活下去,直到老死。”

“你覺得他們會信守承諾?”

“就算最終擺脫不了成為異形的命運,至少是最後幾批,能多活一天算一天。”

“為了多活幾天,你寧願助紂為虐?”

“我就是一個‘櫥窗’管理員,負責觀察幾千個魑和魅的生活狀態。手上沒沾過人血,在公司裡,我也算乾淨的吧?”

“我記得有人對我哥說,讓他把水攪渾,某人可以往上挪一挪。真挪了,你能保證屁股上不沾上泥?”

“這不沒挪成嗎?”

駱有成嗤笑到:“這麼說來,你浪費了我哥給你創造的機會?”

賈旦說:“你哥鬧得動靜太小,在滇西北殺的那些人,都是炮灰,公司根本沒放在心上。”

“那肥城呢?我們擊殺了末始皇和他的所有黨羽。”

賈旦嘆氣道:“人算不如天算,你們幫助的那三位民團領袖也不是善男信女,他們上位沒多久,就偷偷和公司簽訂了協議,繼承了左松武的股東資格。你們是幫別人謀朝篡位,這忙沒幫到點子上。”

駱有成嘴角抽了抽,合著書院白忙乎一場,給別人做了嫁衣。他說:“但我聽說,大墟的民眾日子好過了不少。”

“有左松武的前車之鑑,他們自然要收斂著點。民眾遲早都是犧牲品,對他們好點也不為過。”

駱有成沉默了,他的直覺告訴他,賈旦的猜測,離真相並不遠,民團領袖並非善類。

賈旦說:“不過,你哥確實給我創造了機會……我跟你說實話,你可別揍我。”

駱有成點點頭。

賈旦略有點惶恐:“你哥出事了,北常也死了……呃,我真的是無心之過。”

駱有成抬抬手,示意他繼續。

賈旦繼續說:“我覺得這是一次冒功的好機會,我跟公司彙報說,你哥他們是我故意放走的,目的是為了對付北常。北常透過監獄醫院掠奪大墟人口,這是對公司的宣戰,必須阻止。我把你哥和北常同歸於盡的功勞算到自己頭上,換取了一份小小的獎勵。”

駱有成的手習慣性地揉著下巴,他並不覺得賈旦的表功之語合邏輯,但偏偏賈旦說的又是真話。今天的賈旦格外實誠,完全不配成為對手,讓他感覺少了很多樂趣。

“你的上司都是蠢貨?對你放走俘虜的行為不追究?還會允許你擅自對北常展開行動?”駱有成發出三連問。

賈旦說:“其一、像我這樣的智腦人才太少,末世很難找到替代者,不犯大錯,上邊都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其二、在他們看來,這些都是小打小鬧,並不在意。像前段時間昇平鎮丟失了將近三千活體材料,他們也只是派了些雜牌軍去追捕,吃虧後也沒打算深究。”

“鬼王這麼大方?”

“公司的實力超乎你想象,十幾年來,公司幾乎沒有派出過精銳,你知道是為什麼?”

“說!”駱有成懶得和他猜謎。

“示敵以弱啊。這敵人,不是別人,而是公司的股東。嘿嘿,老闆一直在努力營造假象,讓股東們認為,公司對他們構不成任何威脅。”賈旦這話倒是和殷老闆的說辭如出一轍。

駱有成笑道:“你這話說得太實誠了,你不擔心我把這話放出去,讓股東圍攻鬼窟?”

賈旦一拍大腿,“公司舉世皆敵最好,你們如果能把公司連根拔起,我肯定拍手稱快,誰樂意生活在怪物堆裡啊?”

隨後他又沮喪地說:“只可惜,你們不可能成功。”

“你對天下英雄這麼沒信心?”

“我跟你說個秘密,十年前,老闆和一個大股東幹了一架,把那個大股東打得找不到北。那個股東不得不退出股東會,還不敢向外透露老闆的秘密武器,憋屈得很呢。”

“你說的是北美的生命復興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賈旦大驚:“這你都知道?”

駱有成第一次感知到賈旦強烈的情緒波動。他淡淡地說:

“不巧,我和殷老闆是盟友。”

賈旦的情緒再次發生變化,六分狐疑,四分興奮。

駱有成笑道:“你是殷老闆的人?”

賈旦猶豫片刻,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駱有成問:“既然如此,為什麼十年內從不聯絡殷老闆?以你的技術,要送出情報不是難事吧?”

駱有成的話徹底打消了賈旦的顧慮,他苦笑道:

“聯絡了又怎樣?告訴殷博士魅逛了幾次街,買了幾件衣服?殷博士給我的任務是找到鬼窟的總部,但到目前為止,我也僅僅是透過冒功,換取了每個季度去分部述職的獎勵,離總部還遠著呢。”

駱有成:“分部在甲檳?”

賈旦:“對,蜘蛛山裡。”

駱有成:“山裡有許多魍魎,那個機構很重要?”

賈旦:“重要個屁,空殼子,掩人耳目的。裡面只有一個行政督察專員公署,專門聽取我們這些外派人員彙報的。除此之外,就是一些娛樂場所和設施,免費玩,算是對我們的工作獎勵。”

“這麼說來,要靠你找到鬼窟總部幾乎是不可能的,你一點價值都沒有。”

賈旦跪在床上,挺直了胸,說道:“我的確是廢物,如果殺了我能讓你出口氣,來吧。我這身子,也算是廢物利用了。”

駱有成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嘖嘖嘆道:

“苦苦掙扎著求生的人,突然又不怕死了,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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