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媽 的誰在那!”

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圍攻黑屍蘭大河的兩個人突然分心,老大差點被一口咬在脖子上。

他怒不可遏,轉過頭卻看到街角走出來了許多人。

來人正是是郎華、楊本生、林文金和一眾女性、孩子。

女性和孩子,在末世中往往是軟弱的代名詞。

見到這種情況,他們二人互使了個眼色,戰術突然凌冽起來。

在所有人來得及阻止之前,持刀男子一刀將黑屍蘭大河的腦袋砍下,緊接著抬手捅了個對穿。

楊本生禁不住皺起眉頭。

“你們!”林茜氣結,根本沒想到對方,會轉眼就下了死手。

不過想來也對,黑屍蘭大河被基因相近的進化者血食,催化為了一階後期自是不假。

但手腳被縛的後期黑屍,與一隻失去牙齒的老虎又有何異呢?

林文金他們看得真切,眼前這三個人雖然只是普通的力量型、速度型進化者,沒有任何能力傍身的跡象。

但三人均為一階中期,比起他喝楊本生尚且高出一個小等階。

這樣的進化水平,在災變最初期的倖存者中可著實不低。

想來是網上流傳的簡易晶核藥劑配方,以及遍地的低階黑屍起了作用。

獵殺黑屍,獲取晶核,製備藥劑,增強實力。

人類向來是最富有智慧的生物,良性循環下進化水平還不提升,那才是真的怪事。

而反觀蘭曦,本身作為女生就纖弱瘦削,且不知利用外面隨處可見的黑屍晶核強化自己

整日窩在自家的小屋中摒棄戰鬥的蘭曦,空有一身劍術底子也是白白浪費。

……

“你們做什麼?”林茜氣沖沖問道。

“問我們做什麼?呵。”

持刀老大一招手,壯漢便撒開蘭曦和另外一人拱衛在其身側,儼然成為了一個三角形的防禦陣勢。

“我們才要問你們為什麼!”對方厲聲道,“怎麼?想搶戰利品?我可告訴你們,這頭黑屍可是我們殺掉的。怎麼算也輪不到你們來分贓吧。”

原來是怕即將到手的晶核便宜了別人。

怪不得兩人在看到郎華他們的第一時間,便一改穩健的打法,搶先要了黑屍蘭大河的性命。

“那這個姑娘呢?”林茜不忿道,“獵殺黑屍為什麼按著人家姑娘不放。”

“為什麼?你問我為什麼。”

老大聽了這話,反而笑了:“你知不知道?他蘭大河欠了我們多少錢?賭場帳上就有六十萬!借的貸利滾利總共一百二十萬。把他全家賣了了還不起!”

“你這是高利貸!”林茜咬牙。

“是,我放的是高利貸。”對方倒是坦然,“可我又沒逼他!願打願挨,有什麼好說的?”

“反而是他蘭大河,欠債還錢天經地義。末世來到,他屍變了倒是一了百了,你讓我的損失到哪裡去找?”

持刀男子搖著明晃晃的刀鋒:“就他蘭大河腦袋裡這顆晶核還不夠呢!還要加上他家的這個姑娘!”

“你非要如此草菅人命嗎?”李麗萍忍著怒氣開口。

“草菅人命?真是搞笑。這是他蘭大河欠我的,這是他們父女欠我的。就災變前他們父女倆這兩條賤命,能抵一百二十萬?”

“他們家的一切,他們倆的賤命都該是屬於我的!我奉勸你們少管閒事,不然哥幾個,倒是要看看是你們的命硬,還是我的刀……”

“錚!”

他說不下去了,一把刺刀突然閃現,在他胸口沒柄捅了進去。

直到失去氣息的最後一刻,他還維持著那彷彿難以置信的神情。

“我說,夠了。”

郎華的聲音冷冷地出現在耳邊,成為持刀男子在這世上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他沒想到這一刀來得如此突然。

事實上若非對方陣營裡有著三個成年男人,他甚至還動過“拿下這幫人”的不切實際念頭。

因為這些人衣著光鮮乾淨,身上一定有食物和裝備。而這些面容姣好的女人也足以讓他垂涎。

但就像自己之前提到的,黑屍可能會被引來,他們三人不該在此耽擱時間。

貪心不足蛇吞象,適可而止的道理他還是懂的。

不然也不會帶著另外兩人一路進化到今天。

末世前持刀男子就曾做過這種生白日夢。

殺在手、美女在懷……

如今這種日子才體驗了三兩天,他還真捨不得放下。

災變後的世界混亂無序,正適合他這種有些腦筋又有些膽量的混不吝人物。

但他沒想到對方陣營裡還會有能力者。

事實上他們三人出來獵殺黑屍算是早的了,能力者卻是從沒碰到過。

他一直以為那些只是網路論壇上的謠言,是子虛烏有的東西。

現在他知道這是真的了,不過付出的代價卻是生命。

死人用不上任何經驗。

“嘭。”

刀鋒被抽出,屍體歪倒在地面上,砸出悶響。

貼近地面的低空處粉塵四散,在陽光散射下分外明顯。

血液從屍體下漫延流出,紅得耀眼。

這時壯漢和“瘦個老三”才知道尖叫一聲四散逃開。

什麼晶核,什麼美女,在死亡的威脅下都被二人拋諸腦後了。

郎華也彷彿失神般,對他們的奔逃不理不睬。

就在他們以為終於能夠逃得一劫的時候,一截冰錐跨越虛空,洞穿了二人的胸膛。

出手的是李麗萍,她抬手散去能力,啐道:“呸,敗類。”

原來……即便是濟世救人的觀音菩薩,也是有伏魔殺生的時候的。

在李麗萍身上,專屬於“冰清蓮”能力的蓮青色再一次亮起——受傷的蘭曦還需要她的醫治。

……

早在黑屍蘭大河頭顱墜地的那一刻起,蘭曦臉上的神情便凝固了。

眼神直愣愣,口 唇半張著。

她整個人呆呆的,連被壯漢撒開後,也是過了一會而才連滾帶爬地跑到屍身跟前,一把將滿是血汙的頭顱抱在胸前。

她的哀叫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聲音淺淺的唸叨。

一個字一個字地,像在跟什麼對話,像在跟自己對話。

她說:“爸……爸……”

蘭曦回想起很多事。

她想起被父親頻繁家暴,最後服藥自殺的母親;

她想起酗酒成性,對她非打即罵的父親;

她想起上門討債、面目兇惡的人們;

她想起無數次的深夜裡,自己躲在衣櫃裡瑟瑟發抖……

她的父親蘭大河無疑是一個人渣,蘭曦沒有像母親一樣被虐待致死大概是因為她的好運。

也許是母親在天有靈護佑著她罷。

兩年前的那一天,她鬼使神差地闖進了那家武館,認識了那個男人,那個比父親年齡更大,卻也更加和藹的男人。

那是她的師傅,收她作了弟子。

她在師傅那裡學了劍術和身法,終於有一天連父親也不敢對她再動粗,終於有一天她不再怕那些逼上門來的人們。

但她還是不願意回家,不願意回那個讓她有過太多痛苦的家。

整整兩年她都住在武館裡,師傅不收她的學費,反而還執意要因為她在館裡的幫忙打雜,而支付費用給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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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她只有月末才回一次家,

帶一些錢給那個男人,她的父親。

直到有一天,災變開始了。

有的人發狂了咬人,有的人被生生咬死,肚爛腸穿。

而她的師傅,那個年邁的男人為了護下她們幾個孩子,擋在了最後,被黑屍圍了個水洩不通。

最終她無處可去了,她跌跌撞撞回到了家。

迎面而來的是一隻極似父親的黑屍。不,那就是他的父親,起碼一天之前還是。

兩年前的那段日子裡,蘭曦已數不清有多少次,盼望著這個人渣去死。

但當父親真的死去後,她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了。

母親死了,師傅死了,現在連這個男人——她的父親,也變成了一具這樣的行屍走肉。

她突然間還想起很多事情。

她想起父親在宿醉過後跪在她面前的懺悔,她想起中考那年父親深夜裡為她做的那碗水煮蛋。

她甚至還想起很多年以前,父親完全不是現在的樣子。

那時意氣風發的父親、溫柔賢淑的母親,聚坐在小院裡夕陽下吃晚飯的一家三口。

這些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是那年的經濟危機、股票崩盤,還是後來父親一次又一次的投資失敗?

她拼命的想為父親續命。

她喂父親從超市裡找來的生豬肉,但是父親不吃,只是一味地想吃掉她這個活人。

面前黑屍向著她呲牙咧嘴、口中滴涎的模樣猙獰,完全找不回一絲熟悉的樣子。

可是,她卻鬼使神差地試著割開手腕,將屬於自己的鮮血滴落、塗抹在那塊生肉上。

那一天,她看著父親吃了很多,恍惚中她感覺像是回到了小時候,一家三口圍桌而坐用餐的時刻。

那一天,過度的失血令她頭暈眼花,她當天沒能再出去,給自己找到吃的。

蘭曦當然不傻,她知道這樣是不對的,是不應該的,就像她覺得這場災變本就是不對的……

她知道這並非長久之計,但她不知道自己除此之外還能夠做些什麼……

她迷惘了,然後她害怕了。

……

“你的劍呢?”郎華的質問如同驚雷,迴響在蘭曦耳邊。

郎華大聲地問:“我問你,你的三尺梅霜劍呢?”

蘭曦卻彷彿完全聽不到他在說話。

郎華氣急了,抬腳踹在蘭曦懷裡,那顆黑屍頭當即便滾了出去,蘭曦癱坐在原地,也沒有再撿。

“你的梅霜劍呢?你為什麼不反抗!”

“我不能,我不能。”她緩緩地抬起頭來,“我一出劍,爸就會被他們殺掉了。”

被闖入家中的進化者以屍變後的父親作為威脅,蘭曦的一把三尺梅霜劍很快被繳了械。

“師傅死了,爸爸也沒了。我沒有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你!”

看著蘭曦失魂落魄的樣子,郎華的手掌高高舉起,卻是怎麼也落不下去。

這時楊曉曉卻衝過來,抬手給了蘭曦一個耳光。

力度之大,直接將蘭曦抽得偏過頭去,陷入短暫的驚愕之中。

“你他媽 的給我醒醒!”楊曉曉吼道。

她扯著嗓子吼出來的粗口,卻分明帶著哭腔。

郎華驚訝地看著眼睛發紅的楊曉曉,看著她一把將蘭曦攬到懷裡:“你爸沒了,可你還活著!你他媽 的給我清醒清醒啊……”

他幾乎忘了,無論曉曉在平時表現出如何的活潑樂觀,甚至是跳脫,她也原本是一個童年裡從未見過父親的小小姑娘……

李麗萍走過來,伸開胳膊摟住這兩個孩子。

蘭曦這時微微張了張口,卻不知是說給了誰。

“對不起。”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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