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拉基米爾認真道:“銀髮藍眸, 這就是凜冬冰原,也是我們烏薩斯最美的色彩*,羅曼王朝的初代沙皇有著與你一樣的眸色和髮色, 人們都傳唱主把天空放入了他的眼眸, 把冰雪堆砌在他的髮梢。”

弗拉基米爾說得沒錯, 而且不僅烏薩斯的開國面向是藍白配, 皇室的紋章也是藍白二色,形象就是一隻持手半劍和小圓盾的獅鷲, 獅鷲是白色而武器是藍色, 十分別緻。

烏薩斯帝國是有類似於國教的宗教的,不過這個西正教派完全處在皇室的控制之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它也是皇室對外的宣傳機器之一。

繆宣除錯著夾在耳垂上的修正器:“可是我看烏薩斯裡有銀髮藍眸的人人數不少, 有的小地方幾乎是整個城鎮裡都是銀髮藍眸……哦對了, 連塞瓦斯托波爾星上也有一半人是這個外貌。”

弗拉基米爾微微笑了笑:“是麼,我還沒有見過呢。”

青年不願在這一點上與這個救了他性命的阿列克謝有所爭執,但在他十九歲的人生中, 他從未見到過任何一個人有著像阿列克謝這樣無瑕的銀髮和明亮的藍眸……簡直就像是真正的寒冰雪原一般, 凌冽又剔透,讓他羨慕又喜愛。

繆宣:“戴好了沒有?我們差不多要進入港口了,到時候要身份登記的。”

弗拉基米爾趕緊學著繆宣的樣子給自己夾上修正器:“要登記身份?可是我沒有身份證明。”

“等一下,你的手法錯了, 要旋這個紐……”繆宣直接伸出手幫他除錯修正器,“沒有身份證明也沒關係, 我們會給你弄一個的。”

弗拉基米爾感覺到了陌生又溫暖的手指拂過他的耳垂,於是手指拂過的地方就像是被火焰點燃了一樣灼紅了,阿列克謝比他要略微高一些, 他的動作十分耐心輕柔,就像是一個兄長在關懷幼弟一樣。

假如他的長兄沒有夭折……大約也和阿列克謝是同樣的年紀?

繆宣並不知道自己給了人家一種怎樣的聯想,他只是覺得這一次的目標三在穿戴上似乎格外笨拙。

也不知道他的長處在什麼地方,怎麼就成了目標呢?

兩個人的腦迴路截然相反,但是動作倒是配合默契,很快繆宣就弄好了修正器,當開關開啟後,弗拉基米爾的外貌頓時從陰柔俊美變成了病弱普通。

繆宣點點頭:“這樣也不錯,我們走吧。”

塞瓦斯托波爾,烏薩斯的附庸國,以往這顆行星上的安檢區與它的法律一樣寬鬆,但不知為何,這次行星外卻有著厚重的巡邏帶與海關,當外來的航艦在進入行星領域內前,它們都需要經過兩道海關檢查。

宣安對這種事的流程早就熟得不能再熟了,他甚至還能杵著柺杖和海關官員拉幾句家常,繆宣則叼著棒棒糖坐在船舷上,一邊打遊戲一邊等待過關。

這樣的檢查場面顯然是弗拉基米爾沒有見過的,但他卻表現得相當冷靜,以一種正常的頻率好奇地看著海關官員們上上下下,彷彿比老爺子還要自在。

要不是繆宣發現了他的手臂在微微顫抖的話。

“別擔心啦。”繆宣拍了拍青年的肩膀,立刻得到了他的注視,“來看我打遊戲。”

弗拉基米爾抿了抿薄唇,隨後微笑起來,低聲道:“多謝。”

於是緊接著兩人就哥倆好地一起看著遊戲螢幕,繆宣的操作穩定無比,不遠處的宣安看到了這一幕,摸著下巴就意味深長地笑了。

他們這一次的僱主確實是只深宮裡出來的小狐狸,但是麼……別看他家的信哥兒憨傻,但心眼可不比這嫩生生的娃娃少。

有老資格的星際獵人帶隊,宣家的船很順利地就進入了塞瓦斯托波爾星,在這顆自由度極高的星球上,連為星際獵人託管航艦的人都是宣安的老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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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宣把透甲槍收回圓盤狀的外骨骼附件裡,拉著弗拉基米爾就跟隨宣安下了船,宣信的記憶中有不少與塞瓦斯托波爾星有關的美好回憶,比如酒館裡的噸噸噸,再比如偶爾會出現在街道上的變異熊——嗯,雖然當局嚴令禁止私養大型野生動物,但誰管呢,我們烏薩斯人就是喜歡熊熊嘛!

與宣信不同,弗拉基米爾對於這顆星球是完全陌生的,即便他知道塞瓦斯托波爾星是附庸烏薩斯版的一顆明珠,賽博斯託爾上的絕大部分居民都是來自烏薩斯民族,但他以往的出行都是在皇家護衛隊的保護下前進的,沒有母親的許可,他連行宮的大門都無法邁出。

而這一次是弗拉基米爾人生中第一次真真正正自由自在地行走在大街小巷上,他緊緊跟著星際獵人父子兩,不動聲色的打量著平民百姓的生活。

行走在大街上的人們看起來輕鬆又自在,女士不會穿著繁複累贅的裙襬,男人也不會人手一柄手杖,簡潔的衣物看上去輕便極了,人流摩肩接踵,也沒有人會覺得被別人碰到肩膀是極其失禮的事情。

弗拉基米爾跟著坐上了懸浮車輛,從人流彙集的天空軌道上拐入地面大街,隨後又是幾遭轉折,最後竟然進入了地下高架橋,這些堅實的土地被掏空出一個個地下城市,無數機械倩影像是鹽柱乳石般橫亙在地洞中,連結它們的便是高架橋。

在高空軌道上時,各國的人來來往往,其中不乏龍國的人,男子也是長袍馬褂,女子則是旗狀團扇,宣信走在人流中一點都不奇怪;再往下便是地面大道了,這裡的外國人要少一些,而即便是異發異瞳的人也會換上烏薩斯的衣著,顯而易見是長住民了。

但弗拉基米爾越是往下走,便越是心驚。

再往下便是地底的世界,走在這裡的人中竟有三分之一穿著了外骨骼,他們的身上比普通人也多了一層悍勇的銳意,但這些人只要是見到了宣信的,無不微微欠身以示敬意,更不要說其中的年輕人大多數都要過來捶兩下阿列克謝,由此可見這父子倆的好人緣。

一行三人最終抵達了地底一處逼仄的角落,三棟通天大樓佇立在這裡,共同擠兌出了一個小小的縫隙,這種縫隙懸浮車都過不去,只勉強夠三人並行,小縫隙的盡頭是一處門洞,昏暗的燈光照亮了門洞上的招牌:希瓦酒館。

希瓦,美麗與繁衍的女神,來自烏薩斯古神話,據說這神話在人類離開母星前就廣為流傳,比西正教還早了千八百年的。

而這昏暗的門洞內竟然別有洞天,當他們三人進入狹窄的大門後,面前的佈景頓時豁然開朗,所有的傢俱都是木料打造而成的,清一色復古風格,吧檯歪歪扭扭地橫在店鋪內,而角落裡則造了一處石制的壁爐,爐子裡正生著柴火,壁爐外是厚厚的地毯,地毯上擺著幾張空軟椅。

除此之外這間酒館裡就只剩下木製的空位了,而幾乎所有的位置上都坐滿了身穿外骨骼的年輕人,門口的搖鈴一響,他們便一同看過來。

明亮的燈光晃得弗拉基米爾眼前一花,等他適應過來後才發現,身邊的兩父子已經摘下了修正器。

弗拉基米爾立刻想要去按自己的耳垂,但繆宣早他一步握住了他的手腕:“你不用摘,你是我們的僱主,來這裡就是客人了。”

弗拉基米爾正想要回答,卻聽到酒客裡有人大聲鬼叫:“阿列克謝!他是誰!是不是你找的小男朋友!”

話音落下,現場頓時一片嘈雜,有位姐姐一摔酒瓶:“我不信!阿列克謝你自己說!”

“就是!阿列克謝看看我!我超能打!”這竟然是個小姑娘,只是她身上的外骨骼卻猙獰得刺目。

緊接著就是一位粗獷壯漢豪氣幹雲:“為什麼找了這麼只小雞仔,阿列克謝,你來找我啊,哥哥隨便你在怎麼睡!”

此言一出立刻引起噓聲一片,隨後就是起鬨的起鬨叫好的叫好,就聲音來說亂成一團,但很神奇的是,不論嘴上這麼鬼哭狼嚎,這群年輕人竟都老老實實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沒有一個亂動。

宣安又開始摸下巴了,看那樣子似乎還蠻自豪的。

繆宣抹了一把臉,氣沉丹田,超大聲:“這位是我們的僱主,放尊重一點啊你們這群人!”

起鬨聲很給面子地小了一些,而就在此時,吧檯後調酒的男人不輕不重地敲了敲木製吧檯,這聲音在空腔的放大下清晰可聞,在場的所有年輕人竟同時安靜下來,包括喝得理智蒸發的那幾個。

弗拉基米爾這才注意到吧檯後的男人,他非常的高大,身高已經超過了兩米,黑髮藍眸,冰雕一樣的臉龐,男人身上也沒披掛外骨骼,只是穿著尋常侍者的馬甲而已。

但他看到這個人,他的腦中就立刻浮現起一個詞——“領導者”。

男人的視線輕輕掃過弗拉基米爾,隨後重點在繆宣的臉上狠狠刮了幾下,最後則恭敬地落在宣安的身上。

他微微笑了笑,只是聲音像是冰塊撞擊般清冽:“您來了宣先生,我們的會長一會兒就到,他見到您一定很驚喜——來喝一杯?”

宣安老神在在地找了一座壁爐前的軟椅坐下:“人老啦,喝不動了……唉,就讓阿列克謝來陪你們這群小崽子吧。”

他轉頭看向繆宣,換了龍國的語言:“信哥兒上去,給他們耍兩下,兒子有事服其勞嘛。”

繆宣無奈極了,兩種語言絲滑轉換:“好的,不過讓我喝酒不是挺浪費的?還有爹,是‘有事,弟子服其勞’。”

“嚯,還會頂嘴了,讓你去就去唄。”宣安舒舒服服地靠著,懶散地揮揮手,“至於這句話……意會、意會!”

繆宣拉著弗拉基米爾就往吧檯走去,邊上的人這一回全都乖乖給他們讓位子,年輕人們用火熱的視線看著他們的阿列克謝,但沒有一個人去打量弗拉基米爾。

這是別人家的僱主,他們不會壞了規矩的。

繆宣走到吧檯後示意弗拉基米爾往角落裡坐,青年立刻乖乖聽話了,他坐下後就像是變成了這酒館裡一個微不足道的裝飾,沒有人再去看他。

而在這一過程中,吧檯後的男人一直盯著繆宣,那視線像是要把他吃了。

繆宣猶豫了一瞬,隨後坐到了吧檯正中間的位置——這也是極少數沒人坐的地方。

男人居高臨下地看著繆宣,似乎是漫不經心地擦著手中的酒杯:“喝什麼?”

繆宣:“隨便吧……我喝什麼不都一樣的?”

男人低聲哼笑起來,這笑聲像是擦著人的耳朵根滑走的:“你丟失的只是醉酒的能力,卻不是品鑑的能力……廖沙。”

繆宣更不自在了:“不要叫我小名!而且這也不是我小名!”

廖沙是阿列克謝這個名字的暱稱,但說到底阿列克謝這個名字也只是為了不為難這群烏薩斯人,畢竟聽他們拗著口發“宣信”這個音賊不方便……至於宣信本人,他唯一承認的小名只有他爹的“信哥兒”。

但這個男人才不管呢,他開始自顧自地調酒:“那麼廖沙,今天你將喝到的是‘白色烏薩斯’。”

“……要奶油加倍的。”繆宣立刻補充,想了想後板著臉道,“糖漿也加倍,辛苦你了,米沙。”

這個男人的大名是“米哈伊爾”,在烏薩斯的習慣裡,米哈伊爾小名米沙。

坐在繆宣旁邊的大兄弟忍不住“噗呲”一下笑了,矯揉造作地學:“嘿,廖沙~米沙~”

繆宣:“……”

這人大概喝高了,等他醒了酒有他好看的。

很顯然周圍的人也是這麼想的,他們笑嘻嘻地看著這個大兄弟滑到椅子下,米哈伊爾則一邊調酒一邊微微皺了皺眉:“把他弄下去……伊琳娜,你來。”

“是的老大,這就帶他去清醒。”

立刻有一個妹子離開她的位置,她單手揪起這男人脖頸處的護甲,隨後拖屍大步離開。

喝高了的大兄弟下去了,年輕人們又開始嬉嬉鬧鬧,氣氛也逐漸回溫,米哈伊爾調好了酒,把盛放著黑白相間酒液的玻璃杯放在了繆宣的面前。

“白色烏薩斯”源自“黑色烏薩斯”,以伏特加為基底,再加入咖啡糖漿和重奶油,算是繆宣能喝出味兒來的雞尾酒之一。

繆宣端起杯子,非常不講究地只啜酒液上的奶油,看得米哈伊爾嫌棄不已。

也就在此時,酒館的大門再次開啟了,這一回打頭進入酒館的人是也一位上了年紀的老人,一頭白髮精神矍鑠,下巴上是又硬又短的白鬚,大方臉,氣勢洶洶。

這老人一眼就看到了火爐邊的宣安,他發出一聲響亮的笑:“哈,是你,尤里!你竟然還記得這裡有個酒館!”

尤里,宣安給自己找的烏薩斯名,優點也是好念。

宣安也站起身哈哈大笑:“費奧多爾,這幾個月你過得怎麼樣!”

兩個老頭順利會師,酒館裡一時間又安靜下來,只聽到他們大力拍打著彼此的後背,兩人的臉上俱是不服輸的假笑,而那個手勁……光是聽著就叫人想要縮脖子。

繆宣終於喝完了奶油,開始咽酒,而就在此時,米哈伊爾一抬手臂勒過了他的脖子,動作極快,閃電般一瞬間就把繆宣的上半身拐到了吧臺上,他的另一只手則撐在吧臺上,用自己的肩膀和手臂作為繆宣後傾的支撐。

繆宣好懸沒被酒嗆到。

“喂,廖沙。”米哈伊爾的聲音擦過繆宣的耳道,“已經五個月了,我認為你應該給我一個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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