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科大樓的病房和急救大樓並沒有太多的區別。

一間大房間能, 放了整整齊齊兩排病床, 純白色的棉被和枕頭一塵不染。

住院病房的隔壁還有一個放滿了塑膠椅子的輸液區, 牆壁上掛著一個用鋼筋做的架子, 上面放著老舊的電視。

電視裡正在播放劣質模糊的卡通片,楚恆仔細看了看,有些驚悚地發現這東西他有竟然點眼熟——也許它確實在他幼年時代期待的電視節目上播放過。

鬼蜮與現實世界有著緊密的聯絡,這一點是無數人都能夠證實的事實。

也因此, 鬼蜮逼瘋過不少人,他們即使是倖存下來回到人類社會仍然會地受到刺激,驚慌失措地逃跑、不分場合地發瘋、不辨物件地殺戮。

鬼蜮內外不僅時間流通相同, 而且其中的許多事物就像是現實的倒影,你總能夠在人類社會找到它們的藍本。

大大小小的孩子們此時紛紛湊在電視機前,抬頭興奮地看著螢幕中模糊的小人,他們滿臉都是單純的欣喜與快樂。

難以想象在幾分鐘湊到護士“屍體”邊的也是他們。

那個銘牌上寫著“豬”的護士走進輸液區, 她拿起遙控對著電視輕輕按了按, 模糊的小電視立刻黑了螢幕。

那群孩子們刻意大聲的歡笑聲戛然而止, 他們一個個轉頭,用黑黢黢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站在門外的五名醫生和一名護士。

那眼神太過平靜又太過瘮人,鄭金龍忍不住打了個寒贊。

楚恆要更敏銳一些, 他又站在護士身後,直面著濃濃的惡意, 恍惚間他似乎看到了無數雙黑洞洞的眼眶——這絕對不是錯覺。

走過數十個鬼蜮後,楚恆有的時候確實是能透過偽裝看到些許真相的,雖然這個能力他並不喜歡, 但是也不能否認它救過命。

豐腴的護士可親地笑起來,雖然她的臉上掛滿了血肉和腦漿,和可親這個詞語沒有半分聯絡。

“孩子們。”她說,“這幾位,就是你們今天的醫生了。”

楚恆非常配合地上前,朝這群小鬼頷首致意:“你們好。”

孩子們冷漠地望著楚恆,一動不動。

護士有些生氣了,她輕輕擰起眉:“寶貝們,我們要做有禮貌的孩子,你們說是不是?”

“禮貌”這個詞語似乎和“解僱”一樣都包含著另外一層意思,孩子們聽到護士長這麼說,頓時不再沉默,他們幾乎是同時開口,異口同聲道:“醫生們好!”

護士滿意地點點頭:“很好,都是懂事的孩子,那麼今天也要好好打針吃藥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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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而看向楚恆等人:“幾位醫生,今天你們的任務就是給我們的小病人們打針,請注意不要弄哭他們,老是讓孩子哭的醫生是不敬業的,我們要解僱他。”

楚恆皺了皺眉:“判斷標準呢?”

護士一愣:“什麼?”

楚恆:“哭多少次解僱?所有人都要打針嗎?如果有沒有病人沒有被打針呢?”

他問的詳細,但是護士卻不像好好回答,護士殘留的眼珠子轉了轉,造作扭捏到:“治療怎麼能有遺漏呢,至於哭了……這樣吧,一旦我的孩子們哭了十次以上,你們當中就要解僱一個人。”

“怎麼會這樣?!”鄭金龍忍不住了,“昨天的醫生不是說孩子一直哭,但是他們也沒有被解僱啊!”

護士咯咯咯笑起來:“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你們的經驗不一樣了嘛,我聽說急救大樓昨天完美地做好了一臺手術,對你們的要求當然要高一些才對。”

這霸王條款讓人無話可說,楚恆道:“藥劑呢?”

護士推來一輛小推車,小推車上放著數十支髒兮兮的針管:“喏,打屁股針。”

楚大醫生拿起針管看了看,然後平靜地望向電視機前的孩子們,那目光,和想要殺雞的人看著雞群無二。

明明只是被一個人類盯著,一群小鬼竟然有些不自在。

楚恆幾步上前,突然伸手乾脆地掐住了一個五歲男孩的脖子,直接將他提了起來,男孩立刻就想哭,但楚恆哪裡給他這個機會?他直接硬生生掐斷了男孩的脖子。

小怪物倒也沒死,就是被嚇得瞪圓了眼。

然後楚恆就和給瘟雞打藥一般給他來了一針。

其餘四人:“……”

護士:“……”

楚大醫生打完針後就把男孩放下,微笑:“別哭,否則就讓你哭不出來。”

小怪物:“……”

小怪物尖叫一聲轉身就跑,護士爾康手:“你——”

“啪嗒!”

清脆的一聲響聲打斷了護士即將開始的表演,楚恆將空針筒扔回小推車上:“它們躲起來哭就不關醫生的事了,那是你護士的責任。”

護士眼眶立刻就紅了,雖然她現在眼球充血看不出眼眶紅不紅,她正努力使自己看起來很委屈:“醫生你怎麼能這樣子呢?你太過分了!我要投訴你們!”

楚恆理都不理她,拿起針管對著另外四人道:“你們也過來,就這樣給它們打針,”

四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鄭金龍率先站了出來,拿起了針筒,他咬咬牙也拿起了針管,隨後用一種豁出去的眼神死死等著電視機前的孩子們。

另外兩個兩人也緊隨其後。

小怪物們:“……”

#你、你們要幹什麼#

#不、不要過來啊!#

幼童形態的鬼怪是最弱小的,它們不僅連食堂都不敢去,而且看管兒科大樓的護士也只需要一個,殺死這個護士還需要這些小鬼們藉助工具。

楚恆動作乾脆地處理著小怪物,其餘三人在壯著膽子幹了幾票後也順手了不少。

其中一個男人甚至還輕輕感嘆了一聲:“這比昨天的簡單多了!”

鄭金龍忍不住問道:“楚先生,你就不怕那個護士投訴嗎?”

楚恆將手中的小怪物扔下,隨手又掐起一個:“她不會的……醫生也有投訴的權利,這棟大樓只有她一名護士,但是醫生卻有五人。”

鄭金龍立刻明悟:“所以我們在兒科大樓其實是有優勢的!”

楚恆繼續忙著打藥,不再和其他幾人交流。

什麼醫生人數眾多只不過是一個託詞,他當然沒有把自己真正的打算說出口的意思。

很快二十幾個條紋小怪物就被處理完了,楚恆慣例往走廊盡頭的衛生間走去。

他曾經經歷過一個規則畸形的鬼蜮,雖然鬼蜮的規則沒有正常的,但是那一個格外嚴苛:只要是變“髒”了的人,死亡機率就會翻倍上升。

而在這個新生的醫院鬼蜮裡,誰也說不準身上殘留著血跡有沒有不好的影響,畢竟昨天在急救大樓中護士竟然提供了白大褂手套和口罩——這讓楚恆很在意。

假如被染上病人血液沒有負面影響,為什麼他們要提供這些的東西呢?當然有可能是為了補足“醫生”的設定,但是楚恆下意識就覺得它們很重要。

也許是走過了許多鬼蜮的條件反射吧,或者說是直覺中隱藏的不安……謹慎一些總是沒有壞處的。

楚恆開始注意護士和病人濺出的血液。

男士衛生間裡飄著刺鼻廉價的線香氣味,楚恆仔仔細細觀察著這裡的每一個角落,同時旋開銅製水龍頭。

難得鬼蜮裡也有乾淨的水,冰冷的水衝出,他仔仔細細把自己的手洗了一遍。

隨後,楚恆從腰包裡拿出一面小鏡子,小鏡子有著繁複的粉紅花紋,看起來庸俗不堪,但這東西其實是一件難得的道具,正是楚恆從哪個規則畸形的“乾淨”鬼蜮中帶出來的。

它能照出一個人身上是否“髒”了。

鏡子上沒有照出人影,而是一片模糊,楚恆在確認後便將它放回腰包。

腰包……

隨身攜帶腰包也是前輩的習慣,他曾說揹包太大影響動作,腰包大小剛剛好。那個時候前輩常常把他的雙刃收在腰包下的皮鞘中。

應該也不算雙刃吧,前輩也說過那是“刺”。

純黑色的雙刺反射不如任何光線,喑啞而流暢,寒芒隱匿在那薄如紙般的刃口中。

楚恆從未見過如此震撼美麗的武器,它們就像前輩這個人一樣。

光華內斂,乾坤蘊藏。

若不是……

罷了,這世間從來沒有如果,就像前輩終究是隕落在鬼蜮中。

楚恆把自己收拾乾淨後重新走出衛生間回到輸液區,輸液區裡吵吵鬧鬧,但是這一回卻並不是鬼怪們在添亂,而是人類自己的內訌。

條紋服的小鬼們無聲地竄過房間的角角落落,興奮地看著“大人”們的矛盾。

孫建平縮在牆角,一臉灰敗,鄭金龍陪著笑臉站在他身前,與兩個男人面對面。

鄭金龍:“兩位小兄弟,既然大家都是同類,何苦為難他一個新人呢?”

“新人?我也是新人,怎麼沒見我又是嚇尿又是躲著不幹活的?”一個男人道,“鄭哥你何必這樣關照他?大家都是憑本事活下來,他又憑什麼不幹活?”

“就是!”另一人不滿道,“昨天躲著也就算了,今天這打針又不難,是不是男人了?現在還躲在別人後面,有沒有卵.蛋?”

爭執的起因一目瞭然了。

孫建平連著兩天不出力引起了另兩人的不滿,畢竟大家都經歷了一樣的險情,有著共同的任務,其他人為了活下去忍著內心的恐懼與噁心去縫屍體、掐脖子,孫建平他又憑什麼當縮頭烏龜呢?

但是再怎麼不平也不能在此時此刻——在兒科大樓裡、在危機四伏的上午鬧崩。

楚恆微微皺了皺眉,正想上前去打斷他們的爭執,那孫建平似乎受到了什麼刺激一樣,突然推開了鄭金龍,直接面對兩人。

他舉起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的手很疼很癢!我的手特別難受!”

另兩個男人一聽都是嚇了一跳,鄭金龍更是緊張地望著他的手,但是他們看到的——就是正常人的手,什麼變化都沒有。

這一回唾罵聲更大了,連鄭金龍都不掩飾自己的鄙薄,另一個新人舉起拳頭就想叫面前的無賴吃一個教訓。

“等一等。”楚恆立刻叫停,大步跨入輸液區,“不論你們想做什麼,別在這裡。”

經過了這兩天的事件,楚恆在五人中早已有了說一不二的權威,眼間是他阻止,兩個男人也只得做罷。

舉起拳頭的男人“呸”一聲吐在孫建平腳邊,而孫建平縮著身子又蜷回了牆角。

楚恆的視線停滯在他的手上。

和其他三人一樣,楚恆第一眼看到的同樣是完好健康的手掌,但是他凝視著那裡,竟然在恍惚間看到了腐爛的肉塊、森然的白骨和腐肉中的蛆蟲。

楚恆內心一驚,迅速掃視著孫建平的臉。

孫建平的手昨天僅不小心觸碰過病床上的肉塊,而四人做手術的時候只有孫建平沒有去佩戴口罩披外衣,怪物的血也濺到他臉上過的,假如關於怪物血肉的猜測沒有錯……

角落裡的孫建平似有所感覺,他抬起了頭,眼珠似乎都蒙上了一層陰翳。

楚恆視線一凝,在他光滑的臉盤上看到了白骨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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繆宣慢慢走上兒科大樓的樓梯。

兒科大樓和其他的大樓有些不同,這裡面只有侏儒形態的怪物,是整所醫院中最孱弱的環節,護士也只有一個,算是食物鏈底層。

但是兒科大樓裡能搞的么蛾子卻也不少……

繆宣剛到的第一周在自由探索中就遇到了不少小驚喜。

他無奈地抬頭看了看樓道上方懸掛著的削尖了的鋼管,再看看地面上隱約繃直的鋼琴線……

繆宣提高了聲音:“都給我收拾乾淨。”

下一刻,黑暗中竄過無數黑影,它們像是老鼠蟲豸一般,佝僂蜷縮著一晃而過。

然後不管是天上掛著的地上扯著的小東西,全都被安安分分收好了。

沒有人敢違背這一位護士長的命令,尤其是兒科大樓中的怪物。

樓梯盡頭,一群黑影排擠著其中最肥大的那一團,那老鼠一樣的東西慢慢蠕動著,最終站到窗戶的光線下,不——那哪裡是什麼老鼠?分明只是一個白白淨淨的八九歲小姑娘。

她穿著天藍色的條紋服,委委屈屈紅著眼眶、噘著嘴,那個小表情,彷彿被繆宣兇了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護、護士長……”她嚶嚶嗚嗚,“護士長好!”

黑暗裡傳來嘰嘰咕咕的聲音,彷彿應和,彷彿同樣在向繆宣致敬。

繆宣:“……”

又來了,有完沒完。

豬護士呢?不管了是吧?

繆宣朝她扯了扯嘴角,略有些不耐煩:“別哭,否則我就讓你哭不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錯別字多成狗

#我好絕望啊.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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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知道你萌會猜到辣……但是是怎麼連皮膚都猜準的!

確實是致命風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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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這位呂晉江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我參加活動了……

所以、所以、所以、我能不能……就要一點點白白的液體?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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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麼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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