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鬼蜮, 不可預測, 不知起源, 不能隔離, 不設門檻。

它對所有人類敞開大門,它遍佈在世界各地四處開花,它殘忍無情流通著屬於鬼怪的規則,一視同仁地收割著人類的性命。

2.鬼蜮能產出道具。

可能這道具在鬼蜮裡不過是路邊的石子, 但你撿起來也許就能在什麼時候救自己一命;道具的效果多種多樣,弱能檢測周圍有無鬼怪出沒,強能夠抵消致命攻擊, 收集和鑑別全靠個人的眼力與經驗。

3.鬼蜮能改變人類的身體,增幅人類的軀殼與精神。

不僅僅是生命力,從越是強大的鬼蜮中生還越是能受益,也許是力量, 也許是恢復能力, 也許是感知增幅, 甚至還可能是救命的直覺……

4.每個鬼蜮裡都有一位鬼王,鬼蜮裡的場景與規則皆由鬼王規定。

5.隨著鬼蜮中生還的人越來越多,鬼蜮會逐漸變弱, 最終會消失,這就是鬼蜮的“死亡”。

以上, 就是呂晉江所知道所有資訊的概括。

繆宣翻看著自己的總結,輕輕嘆了口氣。

一個年幼的孩子,能提供這麼多資訊已經是十分難得的事情了, 繆宣也試圖向他詢問人類社會為了應對鬼蜮而發生的變化,但是得到的答案卻並不清晰,甚至還帶著幾分自相矛盾。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呂晉江只不過是一個十歲出頭孩子,他能牢牢記住父母與師長的叮囑已屬難道,而那些有可能瞞著他父母師長的上層宏觀調控,他又怎麼可能接觸、記住?

這個大問題如果想要得到詳細的解答那就只能找成年人……而且還是走過鬼蜮比較多的那種,因為他們和中央的關係會更加緊密。

比如那個琥珀眼睛……

這麼一想事情似乎就麻煩起來了呢。

但這事情繆宣現在也不急,緩一緩沒什麼。

而且那個看到了他面容的男孩,沒準能發展成人類中的眼線也說不定——呂晉江消失後又復出現,這對於原本就合作不緊密的醫生們來說可是令人警惕的訊息,也許他們現在還維持著平淡的現狀,但隨著死去的人越來越多,男孩受到的排擠也會越來越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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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保命協定,他會被“推”向繆宣這一邊。

啊……這麼一想突然就好罪惡啊……

離間人類利用幼童什麼的……

繆宣摸了摸自己一點都不疼痛的良心,突然發現這具身軀的胸膛裡一片死寂。

#原來如此#

#我的小良心已經死了#

#難怪不痛呢……雖然也不活蹦亂跳#

—————

夜幕降臨,人類醫生回到了他們的房間。

而繆宣則轉道去了門診大廳。

門診大廳這麼大一棟樓,樓裡除了零號的病房外其餘地方都是空房間,走廊上有的門還是擺設,根本就推不開。

而零號病人從來沒有離開過他的病房,每天除了想吃藥外就是盯著自己的畫布。

如果少年的情報沒有錯,零號病人應當就是這一片鬼蜮中的鬼王。

不僅如此,繆宣還大膽猜測他應該能佔一個目標坑位。

畢竟他已經走過了好幾個世界,目標無一不是世界脈絡所對應的、至關重要的角色,而且他們一般都會和許多個體建立聯系,他們可能是領導者,也可以是殺戮者。

怎麼看零號病人這個鬼王的可能性都很大,但是小系統曾和他保證過目標一定是他能殺得死的角色……

零號病人的血條太長了,甚至連小地圖都無法給他一個標記,這就和“一定能殺死”這個條件產生衝突,令人腦闊疼。

難帶零號病人還能站著讓他砍嗎?

繆宣摸了摸腰,感覺不行。

另一個目標選擇要求是要符合刺客英雄的三觀,荊軻偏向混沌中立,這從鬼怪和人類都是“野怪”這一點就能看出。

因此目標很可能也存在於人類醫生中。

嘶……那個血條最長的琥珀眼睛,很可疑啊。

繆宣給自己歸納總結了一番,然後開啟了甲區三零號病房的門。

協和慈愛醫院裡只有行政大樓中的病房是甲區,而且也只有一件零零零號,其餘大樓從住院部開始就是乙區病房一路往後排列了。

零號病人即使在居住的病房上,也是最特殊的。

純白的病房裡,純白的少年背對著繆宣坐在窗戶後。

他的面前仍舊是巨大的畫布,少年抬起手緊緊攥著畫筆,棉質的袖口滑下,露出他細瘦的手腕。

畫布上繪著一個穿著病號服的青年。

青年眉眼清雋,神情冷漠,只是雙眼中彷彿盛了星光,給原本冷淡平和的五官添了幾分亮色。

他身姿筆直,頎長挺拔的脊背恍若修竹。

但和病號服搭配在一起的時候,總覺得有什麼地方是違和的。

繆宣看著畫布上眼熟的男子時,愣了愣。

由不得他不眼熟,畢竟這個男人……不就是他套了刺客英雄荊軻建模後的樣子嗎?不,也不能說就一樣,這大概是他現在這張臉去掉了大濃妝後的樣子吧。

雖然早就看到了眼影和口紅的效果,但是對比一下畫面中這張卸妝後的臉——大紅色果然殺傷力驚人。

零號病人沒有轉身,他背對著繆宣聲音輕快道:“姐姐你來啦!”

“姐姐看看我新畫的畫!他像不像你?”

繆宣往小馬紮上一坐,敷衍道:“……挺像的。”

就差一個卸妝了。

彷彿是聽到了繆宣的肯定,畫布中被畫出的男人突然嘴角一扯,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頓時,他原本還與繆宣有那麼幾分相像的影子立刻就被撕破了,只剩下一隻裝模作樣的鬼怪。

繆宣:“……”

#你們這個世界的東西都挺靈性啊#

零號病人可能也沒想到自己的作品如此活潑,看到詭異的微笑時他彷彿被驚嚇到了一樣愣住了,直到畫布中的男人開始扭動身軀的時候才反應過來。

“這不對!”

少年猛地起身,一把就從畫架上揭下這幅油畫,他雙手捏著油畫的兩角,用力一扯——只聽得一聲布帛碎裂的“刺啦”聲,油畫頓時就被撕成了兩半。

與此同時,油畫中的男人則發出了刺耳的哀嚎,最後隨著油畫變為粉塵。

“姐姐……一點都不像……”少年的聲音裡已經帶上了一點哭腔,他轉身,那雙清澈姣好的雙眼染上了淺淡的紅。

竟然有點像小白兔。

繆宣起身:“……只是一幅畫,我們就不哭了吧?”

少年撲過來緊緊抱住繆宣,使勁蹭蹭:“才不只是一幅畫呢,我已經畫了好幾天了,撕了那麼多畫……姐姐,我怎麼都、怎麼都畫不好你。”

繆宣能怎麼辦?只能拍拍他的後背:“沒關係沒關係,我們慢慢畫。”

少年用力扯著棉袖,低頭擦了擦眼睛:“肯定是因為我生病了的原因。”

“對!只是因為我生病了!”這個理由很好地說服了少年,少年的雙眼重新亮起來。

“只要我痊癒了,一定能把姐姐畫得很漂亮的。”他說完,放開繆宣,轉身拿起床頭櫃上的搪瓷杯。

零號病人掀開杯蓋,濃濃的血腥味頓時就瀰漫開來,少年低頭喝藥,再抬起頭時雙唇已經染上了濃得發黑的猩紅色,在他純白的病服與素白的面孔對比下,愈發觸目驚心。

“對不起哦姐姐。”少年禮貌地道歉,“甜甜的藥不能給姐姐喝啦,我要趕緊好起來。”

要好起來,因為有必須要做的事情……等一等……是什麼事情?我怎麼記不得了?

少年甩了甩頭,將突然出現的奇怪念頭甩開,他的雙眼仍然是如此清澈,倒映出繆宣的影子,孩子氣地宣誓:“我最喜歡的永遠都是姐姐!”

繆宣無聲嘆了口氣,轉移了話題:“我覺得你好像長高了?比起我們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你要高了一點吧?”

這還真不是繆宣的錯覺,他到來這裡已經有一週多的時間了,而零號病人也確實長高了幾釐米。

少年乖乖巧巧地低頭喝藥,抬起頭舔了舔嘴唇:“我在長大呀姐姐!我很快就能比姐姐高啦!”

繆宣看著他只到自己胸口的身高:“有這個想法是好的……”

零號病人躍躍欲試:“所以姐姐幫我找點鈣片——”

“但是!”繆宣立刻打斷少年大膽的想法,“我相信你一定能行,不吃藥也能長得比我高,畢竟藥這麼苦。”

“嗯呢!”少年大大地點頭,“那就和姐姐約好了!等我比姐姐高的時候我就能抱著姐姐啦!”

繆宣忍不住糾正:“其實你剛才就抱著我。”

還有我似乎沒和你做約定……

少年搖搖頭:“剛才那個才不算,我要把姐姐整個都揣進懷裡!”

那樣暖暖軟軟,想想就覺得好棒啊!

繆宣看著少年終於喝完了搪瓷杯中泡開的“糖漿”,十分嫻熟地抽了一張紙給他擦嘴:“你能夠走出這個病房嗎?走出行政大廳呢?”

“謝謝姐姐。”少年接過紙巾扔在地上,紙巾同樣化作粉末,“當然可以啊,但是我才不想出門呢。”

看來這鬼王還是一隻快樂的藝術阿宅……

繆宣點了點頭:“那麼醫院外呢?能出去嗎?”

零號病人抬頭很驚訝地瞅了瞅繆宣,隨後苦惱道:“為什麼要出去呢?我生病了呀,肯定不可以離開醫院的。”

“而且醫院裡有姐姐呢,我走了就找不到姐姐啦。”

“我可以跟著你呀。”繆宣摸了摸少年的頭。

鬼王的身軀冷硬如鐵,但是他黑色的短髮卻細軟服帖,就像他的雙眼一樣惹人喜愛。

聽到繆宣的建議,零號病人歪著頭甜甜地笑了:“姐姐當然要跟著我啦,但是姐姐走不出醫院的,如果姐姐真的想要出去,那麼我可以吃掉姐姐,帶姐姐去想看的地方。”

“只不過外面很沒意思的,有好多好多討厭的傢伙。”

“姐姐不要走,永遠和我待在這裡不好嗎?”

“我不想吃掉姐姐的,我喜歡現在能抱著我的、以後我能抱著的姐姐呢。”

作者有話要說:  麼麼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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