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夏區,秦嶺,藏花谷。

子墨也沒有想到,他還有回到這裡,並再一次破壞這裡的防護結界的這一天。

時隔不久,加上當時的種種波折,哪怕子墨近段時間正為了經營位於巴蜀的地盤忙得焦頭爛額,以至於數次萌生出自己莫不是被誆騙進了一個策略戰棋類遊戲的怨念,又抱著農書兵法硬生生地苦啃了許久,也沒有忘記——或許說根本無法忘記,當時那位主動跑來與(尚且是)土匪寨合作的、虛偽到有些陰陽怪氣的白袍法師,西米爾。

那時候的西米爾十分謹慎,言語神情間總有一種隱隱約約不拿其他人當回事的傲慢和冷淡,似乎是不放心他們這些普通玩家的記憶和智商,將破除結界的方法和個中重點反反覆覆地講述解釋了好幾遍,託他的福,子墨和當時參與過那次行動的大部分人,都還把藏花谷防護結界的關鍵節點記得清清楚楚。

雖然主持這個防護結界的守護者已經換成了那個叫做小青的新生花妖,虞桃一事之後結界也有些變化,但那是虞桃在原有結界基礎之上的效果疊加,結界的構建框架並不會有變化。

總之,祁有楓向子墨傳信轉述了西米爾的一大堆囉囉嗦嗦的理論分析,隨後就鄭重託付子墨帶人進山了。

理論只是理論,有可能不會成功,尤其是身為守護者的花妖小青當初也曾經狠狠地給子墨等人一個下馬威的前提下。

好在,節點的位置未變,而那位花妖小青......

“怎麼?憐香惜玉了?”

子墨回頭看到來人,笑彎了一雙眼:“哎呦,這不是我們威風凜凜的松青大官人嗎?想不到你會屈尊降貴來鑽樹林子吶~”

華貴紫袍,金魚袋,估計是怕樹枝刮蹭,今日沒戴官帽,而是別了一根白玉簪,腰帶上鑲著青玉、犀角和象牙所制的裝飾,一串簡單的黃玉髓環佩隨著他的腳步輕輕晃動。

“騷包。”子墨撇撇嘴,評價道。

松青只當沒聽見,側首望向遠處繽紛花海簇擁的那片湖面,和湖心那棵半生半死的參天大樹,被驚豔得略微失了失神:

“暴殄天物啊......”

他們今天的任務可是毀去那棵樹,少了那棵枯榮各半、與群山峻嶺齊高的大樹,這花谷裡的景色就少了震懾人心的神秘宏偉,盡數皆是萬紫千紅的爭豔競豔而已了。

話音剛落,一個滿臉傷疤的小矮人就一瘸一拐地撞開擋住小路的兩人,向那棵樹走去。

子墨摸了摸鼻子,松青湊過去,用手肘撞了他一下,壞笑道:“看你這樣子,吃過虧了是吧?”

子墨點頭,坦蕩地道:“交過手,沒打贏,當然也沒輸,畢竟第一次碰到矮人族的這個職業種類,總有點反應不過來。”

也不知道這個叫做克拉夫特的矮人玩家在現實世界裡是個什麼情況,竟然有半條手臂和一條腿都是機關假肢,又被塞進去層出不窮的槍炮刀箭,乍一碰到的時候還真是讓子墨吃了個大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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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不錯了,那個傭兵團出來的人,就算打爆你都不奇怪。”松青拍拍子墨的肩膀,感概道。

子墨聽出了松青語氣隱含的忌憚,眉頭一挑:“你是不是對那個聖誕小丑傭兵團的評價過於高了?”

松青頓了頓,認真地搖頭:“一點都沒有過高。我知道你不信,其實你可以再問問祁有楓,他跟那幫人更熟悉一些。”

“楓哥啊,”子墨長長地嘆出一口氣,“他倒是追著妹子跑了,要是他沒走,我就能省下不少處理雜事的精力了。”

他喜歡當土匪頭子,是因為喜歡打架,尤其是欺負人打群架,可不是因為喜歡管別人的吃喝拉撒。

松青想了想,安慰道:“你若是嫌麻煩,我可以幫幫忙,比如推薦給你幾個人專門負責管理那些瑣事。”

子墨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滾!”

松青這廝自從回到華夏區以後就混得風生水起,看樣子是把胃口給撐了起來,「行天下」還沒徹底握在手裡,就開始打起他這囚龍寨的主意了。

“要不然,我提幾個你們囚龍寨裡的人,你自己去考察提拔?”松青笑得像只狐狸。

“滾一邊兒去,不要來挑撥離間。”子墨按耐住蠢蠢欲動的拳頭,嚴辭拒絕。

大行會之間互相安插臥底是傳統習俗,子墨一點都不意外,但他也絕對不相信松青會好心地告訴自己具體名單,肯定是在搞事讓他生疑心。

“你竟然沒中計,沒意思啊。”

兩人繼續鬥嘴,各有勝負,子墨養氣,松青練嘴,一路上基本算是氣氛和諧。

他們看走在最前邊的克拉夫特並沒有多匆忙的樣子,抬頭看了看頭頂當空的太陽,自覺地跟從了克拉夫特的腳步,而兩人的身後,則是兩隊浩浩蕩蕩的玩家。

朋友重託,是歲和祁有楓都不是輕重不分的魯莽人,既然他們傳回的資訊那麼鄭重又迫切,松青和子墨自然也要認真妥帖地處理好。

“聽說,是木本尊把克拉夫特領回來的,他們兩個人的交情很不錯。”子墨也想扎扎松青的心。

松青冷哼了一聲:“只要祁有楓還是你家的土匪,誰的交情都不管用。”

裙帶關係,這就是裙帶關係啊!

子墨嘿嘿笑著,心道,他終於扳回一局。

“可惜木本尊想留在後邊照顧江女俠的徒弟,不然我就有同甘共苦的戰友了。”

子墨摸著下巴,設想著這個場面——木本尊雖然比不過松青嘴賤,但是身為「天工坊」會長的他和他那個性格可比自己能拉仇恨,自己就能耳根清靜了。

“他那是太閒了,那和尚有什麼需要照顧的,他又不會唸經。”松青嗤笑一聲。

“那也不能不管啊,好歹那和尚,叫楚霸王是吧,幫我們騙開了花妖小青,你又無/恥至極地預先設下了陷阱,他現在內心煎熬,總是需要安慰的。”子墨嘖嘖兩聲。

“你不是也同意了這個做法嗎,現在來裝什麼好人?”

“我本來就是好人,我可不像你,不、擇、手、段。”

松青微笑:“不然,你打算怎麼處理那個花妖,打算用多少人去填?”

子墨沒有回答,一門心思專注趕路,免得踩壞腳邊的花花草草。

也不知道那個花妖小青被什麼惡趣味的策劃增加了一個很奇怪的設定,一個深山裡不諳世事的妖精竟然莫名其妙地對佛家感興趣,相信唸誦十萬佛號之後就會看到佛祖。

說來也是巧,十萬佛號後出現花妖小青面前的,便是被江錦瑟囑咐來秦嶺實地探查藏花谷內外情況的徒弟,少林寺玩家楚霸王。

儘管楚霸王一力解釋,但還是擰不過設定的大腿,他當時又想著藉機進入藏花谷完成師父的吩咐,最後便將錯就錯地認了,白撿了一個直接滿格的好感度。

松青知道後,語重心長地勸說楚霸王,為了免去無端殺業,不如讓他引小青離開藏花谷,免得雙方人馬起衝突徒增傷亡。

楚霸王答應了,但松青和子墨自然不會就這麼放心下來,毀壞結界肯定會有不小的動靜,所以,在子墨的默許和松青的佈置下,他們給花妖小青設計了一個困鎖住她的陷阱。

手段卑劣了一些,但是效果喜人,就是稍稍有點對不住那個單純的和尚,不過,這也的確是最好的雙贏選擇了。

“到了。”

子墨和松青帶來的玩家們陸陸續續地抵達藏花谷內淚湖的岸邊,又用提前準備好的船隻橫渡湖面,數十支大大小小的木船圍在生死樹下。

生死樹紮根於湖心,除了底部的那個樹洞前有一小塊空地,實在沒有可以容納在場所有人的平地。

克拉夫特抬頭看天,用手指當尺子量了量,便轉頭看向子墨兩人:“麻煩兩位,可以開始了。”

松青皺著眉頭:“這樹看著就很堅固,哪怕我們這裡所有人一起攻擊,恐怕也需要段時間,確定來得及嗎?”

“誰知道,不管他,開工就行了。”克拉夫特盤腿坐在地上,摸出水煙瓶開始吞雲吐霧。

“嗯??”子墨和松青大驚。

他們一直以為克拉夫特跟蓋亞大陸那邊有具體的計劃時間表來著,或者至少也會與那邊有些訊息提示。

“沒有鐘錶,對不準時間,誰知道兩邊的訊息有沒有收發延遲,”克拉夫特吐出一串菸圈,乾脆開始複述尼克的話,“既然如此,估算個大概的時間就行,剩下的,看運氣,看默契,看命。”

......

聽尼克三言兩語解釋完畢,藤蔓徹底封住教皇廳的大門,西米爾一身黑袍,手裡的骨杖閃爍著幽幽紅光。

紅光霧濛濛地籠罩住西米爾的身體,將不斷從屋頂掉落下來的破碎石塊消融。

順著燈光盡熄的走廊,不需要嚮導和地圖,教皇廳深處那尊創世神神像受創後外露的氣息像是米諾斯迷宮中的線,清晰無比地指明了方向。

密室門口,亞當早已等候多時。

西米爾看了看那些被亞當石化定身的NPC,一揮骨杖,人形雕像變成了一地沙礫。

“外面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亞當歪著頭看向他。

西米爾聳肩:“不用我安排,實際上,是我被安排了。”

“是嗎,我現在確定,”亞當計算完畢,笑道,“我一定會跟他們成為很好的朋友的。”

西米爾想到了雙胞胎,深以為然地點點頭,視線卻自始至終都聚集在那尊近乎從中斷裂成兩半的神像。

一朵通體漆黑的盛放的花,一個晶瑩透明的氣泡樣的果實,正懸浮在神像裂縫之間的淡淡金色雲霧之中。

西米爾抬起手,被他託著掌心的木盒子一層層剝開,露出裡面彷彿蘊藏著無限混沌的黑色方塊。

天崩地裂一般的巨響和震動被密室的牆壁隔絕在外,神像頭部的輕紗樣白霧終於散開,卻也在散開的一瞬間炸裂成無數碎片。

創世神的容顏,無論何時都不允許凡人褻瀆。

失去了神像的密室也失去了存在的意義,四面牆壁和天花板登時坍塌,好在最劇烈外面的那一輪崩塌已經過去,亞當好整以暇地支起光盾,將自己護住。

西米爾掃了他一眼,將終於落入他手中的一花一果與黑方塊一起向外送出,三個光團飛過教皇廳的斷壁殘垣,飛過頭頂依然被綠葉籠罩的天空,在那棵肉眼已經無法捕捉樹冠高度的世界樹之前停頓了一秒。

眼看著世界樹順利將這三件物品吸納入樹幹之中,西米爾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不對,這可是神話裡的世界樹,要怎麼給它砍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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