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世界的自我保護機制?

這個全新的概念讓眾人不由地迷惑了片刻,如此一來,其中兩人的異樣便成為了目光的焦點。

江錦瑟嘆氣再嘆氣,眉目間稍許憂慮,西米爾後退再後退,臉上寫滿了震驚。

尼克沒有給予大家詢問的機會,更不會理會大驚失色的西米爾,猶自將話題進一步深入:

“關於第一點,等我們與雙胞胎匯合以後,有勞江博士與他們一起分析一下那個阿爾伯特大概會採取何種措施控制Cy,如有必要,可能需要動用現實資源查證。”

江錦瑟思索片刻,眉峰微展,慎重地道:

“我接觸不到H國的核心,也不可能因為我的私人原因牽連到職務。”

尼克擺擺手,無所謂地道:

“我知道,還請放心,我絕對不會強人所難,能夠知曉自我保護機制的存在,就已經是江博士對我們最重要的幫助。”

江錦瑟苦笑,點頭應下,刻意忽略了其他人飽含探究的眼神。

她並沒有告訴過尼克這個遊戲世界還有自我保護機制,尼克只是從她嘴裡套出了隻言片語,又不知從哪裡求證來的,不,或許並沒有求證,而是他的猜測,但是可惜,西米爾剛才的反應已經徹底將這個猜測落實了。

“可以考慮聯絡那位沃爾頓博士,他應該知曉很多細節。”

既然已經被尼克給坑了,江錦瑟也就不再遮遮掩掩,直接出言提醒。

“嗯,可以讓雙胞胎試試。”

尼克立刻將這個任務分配出去,銀色小刀在指尖輕轉,銳利的眸光有些許柔和,看向自己的同伴。

“我不瞭解各位在遊戲外的身份,若是Cy的狀況探查不出來,可能會需要在現實世界進行施壓,將事情鬧大。”

薩拉率先表示會全力配合,亞歷山大隨即響應,約克和迪昂道了聲盡力而為,約翰默默點頭附和,尼克一眼掃過,心下有數,挑眉輕笑:

“不要有太大壓力,我這個團長可不是空架子的擺設。”

好奇的目光立刻落在尼克身上,他輕輕擺了擺手,又使了個眼色,示意稍後私下再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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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邊也會配合,”是歲忽然插話,“還有個朋友也能幫忙。”

尼克嗯了一聲,是歲和他口中那個朋友的事情,他也略知一二,當下回覆了一個相對來說比較溫和的笑臉,看著倒像是在為不成器的晚輩欣慰。

是歲摸摸鼻子,安心閉嘴聽指揮,哪怕他是年年名義上的兄長,又是華夏區鼎鼎有名的一會之長,此時此刻在尼克面前,也有些氣場不足。

另一位被尼克的氣勢壓制住的人,是終於恢復鎮定的西米爾——

“你是從哪裡知道這個自我保護機制的?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西米爾目光灼灼,銳利地掃向靜立在側的江錦瑟,語氣裡滿是咄咄逼人。

“如果你是在問遊戲外的身份,”見尼克沒有接話的意圖,江錦瑟只好自覺坦誠,“我叫江思年,現居C國,五年前曾經收到過H國的入籍邀請函。”

西米爾的惱怒頓時化為訝異:

“是你?那個聲稱永不踏出國門的江思年?”

H國並不是個世俗概念中的國家,每年都會向世界各國的各領域人才伸出橄欖枝,有人會欣喜若狂地接下,就有人會堅決推拒,江思年就是那個連續三年拒絕招攬的特立獨行之人。

全世界都知道,H國有最寬鬆最舒適最先進的研究環境,研究資源的調動只需向「弗蘭肯斯坦」申報,絕對不會出現公私不分以權壓人,更不會有糟心的人際關係和政/治因素來讓寶貴的研究人員分心。

除此以外,H國本身的科技“地基”也很堅實,很多最先進的技術和研究成果都不會輕易流傳出去,若想在投身的領域裡再進一步,加入H國是最佳選擇。

因此,江思年這個優秀又任性的人才之名就難免會進入H國眾人耳中,閒暇時也會就此事聊上幾句。

聽到這個名字,其他人尚且一頭霧水,是歲、三尺水和韶舞卻不由渾身一震,齊齊退開幾步,恭恭敬敬地向江錦瑟行禮問好。

這可是本國的知名人士,他們三人對其當然耳熟能詳,卻沒想到這個被國家最高領導人數次表彰的泰斗級人物會陪自己這些不學無術的年輕人玩遊戲,不過想到那位一心想要贏下俠女芳心的木本尊,是歲內心頓時生出一股深深的同情,決定以後還是約束下兩個公會的明爭暗鬥,就當是給那位註定要失戀的莽夫一點面子。

西米爾也在思考同一個問題:

江思年這樣的人物為什麼會跑來玩遊戲,還玩得很有心得,又是收徒弟,又是跑世界任務的,這投入的時間和精力都完全可以再撐起一項研究課題了。

靈光一閃,西米爾想到了阿爾伯特曾經說過的一件事——

“那三個依照協議投入人工資料體的自由埠!”

江錦瑟笑而不語,尼克挑著眉頭,讚許道:

“不錯不錯,反應很快,腦子不笨。”

西米爾立刻福至心靈:

“另外兩個名額是雙胞胎?”

“你是透過雙胞胎才認識的她?又從他們嘴裡知道了自我保護機制的存在?你想利用這個自我保護機制救出年年?”

面對西米爾的連連追問,尼克明顯有些不耐煩,只挑出重點答道:

“我要啟用這個自我保護機制,至於能不能救出Cy,我也不確定。”

他連這個自我保護機制到底是什麼東西都沒搞清楚,現在有的只是推測而已,這其實是釜底抽薪的一步,據他的直覺判斷,哪怕不能把Cy救回家,也能讓這個遊戲世界的根底徹底暴露在現實世界的陽光下。

既然有人想斬斷Cy的退路,那大家就一起別要退路,是死是活看天意好了。

江錦瑟覺得自己有必要替雙胞胎背後的那位界內同僚澄清一下:

“除去我本人,就連你那位頂頭上司阿爾伯特也不知道我的真實資訊,尼克是先認出了我這邊的人工資料體,才確定了我的存在。”

“嗯?”

西米爾很意外,而且他這一回想,一時間竟然無法確定江錦瑟周圍是哪個玩家有問題。

好友松青當過長安城的父母官,是歲對江家師門比較瞭解,用排除法一一分析,幾秒後有些不可置信地問道:

“難道,是那位畫師蘇澤?”

此時的尼克已經懶得陪這幾位深入探討自己的分析思路,招呼傭兵團的成員與祁有楓避到一旁,低聲討論起接下來的行動。

這個與巨龍小隊和西米爾三方匯合的地點是經過仔細斟酌的,進可攻退可守,既不會過於靠近教皇廳引來注意,也不會提前撞上亡靈大軍,他們暫時還需要在原地等待雙胞胎,免得兩方錯過。

就像是尼克剛剛說過的那樣,重中之重是確認年年的去向。

另一邊的是歲和西米爾也反推出了尼克是如何發現蘇澤的特殊性,又如何懷疑到江錦瑟的身份。

畫家作畫,詩人寫詩,在藝術創作領域佔有一席之地的大家在創造作品時,都會不可避免地代入自己的經歷和心情。

換句話說,不存在絕對客觀絕對理性的藝術創作,每幅畫每行字都必然是作者對自身的表達。

蘇澤的畫生動,能夠輕易地引人共情,並不在於蘇澤在畫中融入多少他自己的感情,而在於那些畫可以原封不動地引發觀者的思緒。

是歲想到了蘇澤曾經為年年所做的千面圖,不管是嬰兒還是暮年,是人形還是獸形,是歡喜還是瘋癲,是端莊還是嫵媚,千面千形,但是看在觀者眼裡,每一個都毋庸置疑地是年年本人。

這是因為蘇澤畫技高超嗎?

確實,有部分原因在於技巧,更多的恐怕是因為蘇澤不是“人”,所以他並不擁有人類的“自我”,所以他的畫才不會被“自我”汙染,從而保證每幅畫都與作者無關,唯與觀者有關。

想到此處,是歲不禁複雜地看向尼克的背影,論起眼明心亮見微知著,他距離尼克的境界遠矣。

實際上,引起尼克的注意和懷疑的,也確實是蘇澤的畫。

他曾經聽人提起過蘇澤在精靈族藝術節上展覽過的那幅畫,他自己也擅畫,厄舍城那棟大宅的穹頂就是他自己畫的,對那幅畫足以嚇退無數觀者的效果便難免生出一些好奇。

每個人的審美喜好都有不同,俗話講,蘿卜青菜各有所愛,一幅畫竟然能百分百地令觀者傾倒簡直不可思議,而且不同背景不同年齡不同經歷的人對“恐懼”一詞的定義和認識也不會盡然相同,讓作者牙齒打纏的場景未必能嚇倒觀者,這麼一幅畫竟然能把所有人拉入同一種不可名狀的恐懼之中,這只能說蘇澤所表達出來的“恐懼”已經近乎純粹,也說明這種“恐懼”沒有實質,只是一種概念。

有人怕黑,有人怕水,有人怕狹窄的空間,有人怕喧鬧的人群,“恐懼”這種感情是需要目標的,沒有目標沒有實質的“恐懼”便像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與人情常理不符。

再想起年年曾經提起過的與蘇澤相識的過程,收容過雙胞胎的團長尼克自然會有些不同尋常的想法。

年年蹲天牢的那段經歷也讓尼克對江錦瑟產生了懷疑,自己徒弟只是有一種記憶被/干涉的違和感,普通玩家根本想不到其中緣由,更不要提毫不猶豫地確信下來,這就說明江錦瑟的見識不凡,跟凡夫俗子完全不在同一個層次上。

而她對大局的把握和分析也算是一處疑點,畢竟那時世界任務尚無眉目,蓋亞大陸和華夏區並沒有完全聯通,江錦瑟就能提點年年用蓋亞大陸的傭兵團規模類推華夏區勢力的發展趨勢,“居於其中”和“位於其上”這兩種完全不同的認知角度間的差距可是很大的。

兩相佐證,加上尼克刻意套話的成果,江錦瑟和蘇澤的身份真相自然呼之欲出。

思及此處,西米爾不免開始替江錦瑟擔憂:

“你現在介入到年年這件事,又被尼克裹挾來破壞遊戲世界的平衡,肯定是違背協議的。”

江錦瑟笑容溫和,纖細的手指擺弄著劍穗:

“算不上是裹挾,違背協議也無妨,於公於私,既然認識了年年這麼一個特殊的小丫頭,我都無法置之不理。”

西米爾沉默半晌,搖頭嘆道:

“我還是覺得這其中恐怕有什麼誤會,阿爾伯特何必如此趕盡殺絕。”

是歲淡然一笑:“若他真的將年年趕盡殺絕,你要如何?”

西米爾抬手捂住胸口,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可惜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我不喜歡這個假設。”

是歲忽得與韶舞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縷相同的瞭然和驚訝。

西米爾竟然被尼克輕輕一攔就忘記了四處肆虐的亡靈大軍,這其中果然......

是歲小心翼翼地試探:“尼克所說的遊戲自我保護機制,具體是什麼情況?”

聖誕小丑傭兵團一行人的談話聲也隨即戛然而止,尼克轉過身來,平靜地看向滿臉掙扎之色的西米爾。

“若是你們真的想啟用這個保護機制,”西米爾握了握拳頭,猛地晃了下頭,解脫般長出一口氣,“只是調來這麼幾頭巨龍,再引下亡靈大軍,是遠遠不夠的。”

是了,維持這個虛擬世界的秩序平衡固然是他的職責,但是,將「心靈上傳」這項技術完善,讓自己這種既非人類也非人工智慧的存在不再是意外偶然的產物,才是自己的理想所在。

那麼,犧牲這整個世界去救回這世上自己唯一一個同類,也可以是理想的一部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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