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由公爵大人安排的居所,穿著一身潔白絲綢暗紋長袍的古德曼教士忽然間有點後悔。

不過是被那個烏鴉一樣黑乎乎的惡魔嘲笑了一下,就這麼沉不住氣,實在是汙損了聖堂教會和創世神的威嚴,也太過浮躁了。

“古德曼教士,”侍從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小聲問道,“我們現在就去赴宴嗎?”

古德曼教士看看天色,嘆道:“在主人尚未準備好的時候上門打擾,是一種失禮的行為。”

現在距離請柬上所寫的時間還有很久,他們又不好轉身回去,他十分不想面對那只死烏鴉,看來只能先在附近轉轉了。

古德曼教士掃了一眼附近的街區,叮囑道:“大家都小心些,不要弄髒了衣服,穿髒衣服去赴宴更是不妥。”

“是,古德曼教士。”

或許是為了方便,也或許是為了看熱鬧,公爵大人將聖堂教會和真神聖殿的來人安排在了同一處居所,而且還都住在同一層,門對門。

昨晚回來的時候,大家都在各自忙著打探訊息,今天一早,古德曼教士照例到祈禱室修習,卻被一隻烏鴉給擾了清淨,聽著那個人聒噪誇張的得意笑聲,回想起打聽到的寥寥數語,古德曼教士專注地為手裡的經卷捏出了五個大洞。

厄舍城裡關於那個精靈女人的訊息很少,只知道她叫Nian’nian,而不是Ni’ni,前段時間在角鬥場大放異彩,而那個時候,那女人還沒變紫。

從一位喝醉的角鬥場裁判嘴裡,古德曼教士還打聽到了公爵大人下場陪打的始末。

據那位喝醉之後便嘮叨不休的裁判說,當時那位精靈手裡的武器遭受魔法反噬,公爵大人為了不在觀眾面前暴露這一點,親自變裝下場陪她玩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戰神之爭,不僅保住了她的蟬聯桂冠,事後還耗費了很大的心力幫她修復那把弓,據說還花重金從自己的拍賣場裡買了幾樣寶物。

公爵大人是有原則的商人,裁判醉醺醺地抱著酒瓶說,哪怕身為拍賣場的主人,他也只會,嗝,公平地競拍自己需要的東西。

大概就是因為武器損壞了,所以那女人後來才沒有繼續在角鬥場出現?這麼說來,那女人變紫的時間應該還不長,與那群烏鴉的關係應該也不會太深厚,會不會有什麼可以撬動的縫隙呢?

古德曼教士低頭沉思,忘了自己正走在厄舍城的街道上,察覺到即將撞到人的時候,腳尖已經踢到了那人的小腿。

“啊,抱歉......”

對厄舍城風氣早有耳聞的古德曼教士立刻開口,免得惹來麻煩,卻見面前那個戰士轉過頭來,一臉凶神惡煞頓時變成了一張僵硬的笑臉,還自動讓到了路邊。

古德曼教士一頭霧水,又走過了幾個街口,收穫了十幾張硬擠出來的笑臉,愈加小心地留意著路上行人的言行,終於從他們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出了讓這些無法無天的兇徒們如此和藹的原因:

自拍賣場建成以後從未間斷過的交易會,為了招待貴客,今日確定取消。

位於三族交界處的厄舍城向來消息靈通,大部分人都聽聞了人族各國的暗流湧動,原本大家對這些事不怎麼感興趣,厄舍城有厄舍城的自由,不管是白天鵝還是黑烏鴉,若是想要飛到這裡,都要向盤踞在這裡的禿鷲鷹隼們低頭。

但公爵大人的態度,就實在讓人看不透了,不僅公開招攬傭兵團作為私人戰力,如今還大張旗鼓地宴請這些小鳥,更是放話保證這些貴客們在紫金城範圍內的安全,總覺得這厄舍城也要變天了。

不管怎麼說,給這些客人一點面子,總不是什麼大事,畢竟,公爵大人招攬來的那個傭兵團也不是好惹的。

“這麼說來,公爵大人也是很重視我們的。”侍從笑道。

“未必是我們。”

古德曼教士回想起昨天的事,並不像侍從這麼樂觀。

他總覺得,是因為那個精靈女人嫌棄時間太晚,公爵才決定把宴會時間向前移的。

“至少現在全城都在關注這件事,公爵大人總不能拖延太久,應該會儘快給我們答覆的。”侍從寬慰地道。

“嗯,我們往回走吧,”古德曼教士辨認著街道的風景,“好像快要走出公爵的勢力範圍了。”

“不用擔心,在你踏出保護區的那一瞬間,我會大聲提醒......的。”

古德曼教士扭頭,與靠著牆的那位年輕男子對視,片刻後試探地問:“看閣下的衣著,也是聖法師吧?”

“是,學院出來的,風系。”

古德曼教士忽然覺得自己的衣袖被人扯住拉了拉,正想指責這種褻瀆名貴布料的行為,就聽自己的侍從湊到耳邊:

“那個徽章圖案,那是公爵大人招攬來的那個傭兵團。”

“沒錯,有見識,”那男子打了個響指,輕風忽然而至,“你也差不多該去宴會了,除非你想再消耗點體力,好在宴席上多吃點東西。”

古德曼教士抬手擋住面露不滿的侍從,和善淺笑:

“謝謝提醒,我們這就往回走。”

“乖,別讓他等太久。”

話音落下,牆邊已經空無一人。

“這是?”侍從驚訝,不由揉了好幾下眼睛。

“高階風系法師。”

古德曼教士苦笑,轉身向宴會地點走去。

暮色下,血紅色的角鬥場如玫瑰般開放,光輝奪目的小金殿正在徐徐上升,像是一輪新生的朝陽。

......

拍賣場是一個六邊形建築,抬眼是閃爍的星光,低頭是流動的金砂,大理石臺階和走廊繞著金柱旋轉上升,通往一個個獨立空間般的包廂。

伴隨著悅耳的樂聲,古德曼教士一行被僕人領進大廳,卻沒有看到昨日所見的那些臺階和走廊,只看到了三張大長桌。

正中那張長桌最高,橫放,長桌後擺了六把高腳椅,正對著他走進來的這個方向;另外兩張矮了一大截,一左一右地豎放在兩側。三張餐桌都已經鋪好了桌布,顏色豔麗,花紋繁複,卻找不到任何代表家族血統的紋飾特徵。

“還請您的侍從隨我到這邊來。”

又一位僕人上前,領走他身後的六名侍從,安排在靠右的那條長桌旁落座。

古德曼皺了皺眉,不動聲色地跟在僕人身後,繞過正在大廳中央演奏的樂團,向那張高高的主桌走去。

僕人拉開一張高腳椅,躬身請他入座。

從右邊數,這是第二張高腳椅。

古德曼猜測了一下座次安排,略微松了口氣。

這麼安排的話,自己右手邊應該是公爵大人,左手邊......難道是艾格伯格的人?

今日的客人們都比較積極,儘管距離宴會開席還有半個小時,古德曼教士落座後不過三分鐘,除去正中間兩個座位以外,主桌的六把高腳椅便已經擁有了四位客人。

而中央空出來的兩把椅子,也進一步印證了那兩人的關係:這可是象徵著男主人和女主人的主位。

古德曼的左手側是一個厄舍城的什麼名人,明顯是叫來做陪客的,個子挺高,肚子不小,白白胖胖,滿臉的受寵若驚,都不敢跟他說話,只顧著傻笑。

主桌的另一端是艾格伯格使臣,使臣左側是那只真神聖殿的黑烏鴉,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正跟那位使臣閒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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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快的樂聲漸漸舒緩,站在大廳各處的僕人們齊齊彎腰鞠躬,主桌和客桌的客人也紛紛起立,古德曼左邊的胖子還差點撞翻了自己的椅子,引來了那位精靈女子的笑容。

“抱歉,我們來晚了。”

公爵掃過一眼,看了看攬著自己手臂的精靈女子,笑道:

“下次估算更衣梳妝所需的時間,還應該再謹慎一些。”

那精靈女子瞪了公爵一眼,大方地對主桌後的客人們一笑:

“我今天是被請來當花瓶的,各位貴客不必在意我。”

客人們心下腹誹,表面上卻是如出一轍的微笑以對。

“坐這裡吧。”

示意大家落座,公爵走到主桌後,親自拉開一張高腳椅,精靈花瓶小姐毫不客氣地坐在了屬於女主人的座位上,對著自己右手邊的黑袍祭司點點頭。

“既然客人已經到齊,現在開席吧。”

公爵入座,吩咐道。

......

在僕人們為公爵及其客人洗過手之後,六人面前的銀製高腳杯裡盛滿了清甜的淡紅葡萄酒,大廳正中演奏的樂團?也換了一首著名的小夜曲。

第一道菜。

蜜瓜大小的甜橙被挖空,外皮雕滿層層浪花,內裡是淡粉色的麥粥,顏色各異的果粒點綴在表面,被擺成了花朵的樣子。

“各位也知道精靈不喜肉食,今日恐怕要委屈幾位的肚子了。”

公爵拿起小巧的銀勺,溫柔地看著自己右側的精靈。

花瓶小姐——年年有些驚訝,低頭嘗了一口:“真的,我也能吃。”

古德曼教士偷偷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又瞄了一眼身邊這位愁眉苦臉的大白胖子,慶幸自己飯前沒有進行太多運動。

來自真神聖殿的祭司——艾勒笑道:“公爵這麼體貼,我還真是羨慕這位......”

“Cybele,叫我Cy就行了,您是......”

艾格伯格使臣忽然抬頭看過來,年年恍若未見,依然笑眯眯地盯著這位黑袍祭司。

“我叫艾勒,是真神聖殿的中級祭司。”

“中級祭司?”年年用勺子攪著麥粥,“不太清楚你們的級別,西米爾那家夥是高階的?”

“您認識西米爾大祭司?”艾勒又驚又喜,“那是我們最高級的神諭祭司,我曾經見過他幾面。”

“最高級的?這麼厲害?”年年歪過身子,追問道,“他現在在哪兒呢?我也有段時間沒見到他了。”

“他近期會去艾格伯格,應該就在這一兩天。”艾勒回答。

“艾格伯格啊,”年年把目光移到他身後的使臣身上,“看來那邊的情勢確實很棘手。”

“若是知道您在這裡,西米爾大人那邊或許不會太棘手?”艾勒意有所指。

“或許?”年年笑笑,舉起了酒杯。

清脆的碰杯聲中,安靜的古德曼捏緊了銀勺的長柄,裝作不經意地向右一瞥,只看到了公爵柔情似水的半邊臉龐,眼裡滿是那女子的身影,絲毫不覺得這一問一答有什麼不妥。

左邊的胖子已經快把臉埋進了橙皮裡,無人理會的古德曼不由有些淒涼,機械地將一勺麥粥放進嘴裡。

麥粥甜糯可口,果粒微酸,還有一股橙子的香氣,和橙皮的......

古德曼嚥下嘴裡的食物,嚐出了最深層的那一絲苦澀。

第二道菜。

橙盅和餐具被僕人撤下,八名僕人抬著一個大銀盤走了進來,看這盤子的長度和寬度,應該是與主桌的尺寸相差無幾。

霧氣瀰漫的盤子中伏著兩隻孔雀,雙眼緊閉,交頸而臥,斑斕的尾屏鋪滿銀盤,像是一面半開的扇子。

等到這銀盤被放在主桌上,客人們發現這霧氣只是冷氣,靠近些仔細一看,這兩隻孔雀也不過是蔬果雕琢而成,底下還鋪著一層碎冰。

一位僕人側對著公爵半跪在地,抬手一拂,兩隻孔雀的尖喙處同時升起一小團橙紅色的火焰。

火焰洶湧而炙熱,卻不向其他部位蔓延,絲絲寒氣依然從孔雀的頭頸各處滲透而出。

“全是些蔬菜瓜果未免無趣,我吩咐廚房搞了點小把戲,還希望各位滿意。”

公爵看看左右,視線落在一臉好奇的年年身上,寵溺地笑道。

“想不到公爵大人的廚師也這麼出色......”

艾勒祭司立刻接話,再次將對話籠在了自己那一側,大度地把艾格伯格使臣也拉入了這副賓主盡歡的畫面,高聲大笑,絲毫不掩飾他對古德曼的嘲弄。

古德曼把雙手放在桌上,看著前方,像是發起了呆。

“這位......教士大人,您不嚐嚐這菜嗎?很好吃的。”

古德曼低頭,一片“翠羽”出現在他面前的麵包盤上——這道菜是以麵包片為盤,為這道略顯清淡的冷盤增添了些特殊的香氣。

“謝謝,您是?”古德曼略顯歉疚地問道。他剛才還在心裡鄙夷過這個笑容滿面的大胖子。

“我叫迪昂,”大胖子的儀態忽然變得優雅起來,慢條斯理地撕著手裡的麵包,“是厄舍城裡一個小小的音樂家。”

“音樂家?”古德曼看向大廳中演奏助興的樂團。

“我演奏的樂器與他們不太一樣,”迪昂笑道,“所需的手法要更溫柔,也更有力一些。”

這聽來很矛盾的表達,讓古德曼不由對他產生了些興趣,況且與其被那只死烏鴉氣到胃疼,還不如自己找些樂趣。

“您這樣沉默可是不好,”迪昂湊過來,低聲說,“其實公爵大人很歡迎來做生意的任何人。”

“嗯?”古德曼警惕地看著他。這個陪客是誰派來當說客的嗎?

“別誤會,我只是覺得那邊太吵了。”

迪昂掃了一眼聊得火熱的長桌另一端,這一片刻的沉默,幾句話就傳進了古德曼的耳中:

“你想要什麼樣的機關裝備?我去過華夏,跟天工坊的人很熟,剛好他們現在都在厄舍城,我明天帶你過去看看?”

“這可真是太感謝了!”艾勒有些激動,“我早就聽說過那些華夏人的手藝可不比矮人族差,更比矮人族物美價廉!”

“運用的動力原理不太一樣,你明天自己去看吧,我也說不清。”

年年隨意擺擺手,用酒杯撞了一下公爵的杯沿:“你要不要陪我們去?”

“我就不去了,記得早點回來。”

公爵拿起酒杯,把被她撞過的那處杯沿轉向自己,送往唇邊。

“還有,”年年有點不好意思,轉過頭,“這位艾格伯格的朋友,明天也跟我一起去看看?你們現在應該很需要各種防禦手段。”

艾格伯格使臣完全沒想到會有這種驚喜,一時間組織不好語言,年年已經看出了他的答覆,笑著點點頭。

“你看,”迪昂的聲音又在古德曼耳邊響起,“公爵大人只對做生意賺錢感興趣,他是個有原則的商人。”

有原則的商人。

古德曼想起昨晚從那個醉酒裁判嘴中吐出的話,心中不禁重新燃起了一點希望。

“您,”古德曼看向迪昂,態度誠懇,壓低聲音,“您覺得公爵大人的原則是什麼?”

“賺最多的錢,惹最少的麻煩。”迪昂咧開嘴笑著,兩頰的肥肉都堆在了他的嘴角上。

“這兩者,有時候是會矛盾的。”

古德曼看向盤中那兩隻同時冒著寒氣和熱浪的孔雀。冰火不能相容,公爵若是想站在中間,就要忍受雙倍乃至三倍的麻煩。

“那您可就有麻煩了。”迪昂一刀切開盤中的翠果,放進嘴裡慢慢嚼著。

古德曼的臉色變了變,低頭看著盤中的食物。

是的,對他而言,這本來就只有兩種結果:與公爵談成合作,他完成任務,完好地活著;被公爵拒絕合作,他搞砸任務,受刑或處死。

而公爵大人會不會明裡暗裡再與其他人合作,根本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事情,也不在他需要考慮的範圍內。

大人物們持刀叉,他這種小人物不過是被烈火和寒冰炙烤的盤中餐。

第三道菜。

就像先前那道菜的孔雀不是真的孔雀,古德曼相信,眼前這只野豬也不是真的野豬,儘管它聞起來看起來都和真正的烤野豬別無二致。

年年依然與艾勒祭司相談甚歡,感激於年年的邀請,艾格伯格使臣也多了幾分談笑的興致,公爵無奈地發現,自己也被冷落了。

古德曼發現機會,衷心讚道:

“這廚師果真是有些巧妙心思,竟能把這普通的蔬果做出這麼多花樣。”

“嗯,確實,”公爵挑起一片“野豬肉”,“誰能猜得到這整隻野豬其實都是用最普通的雜草和嫩樹皮做的。”

“雜草和樹皮?”

古德曼驚訝,細細咀嚼,卻絲毫嘗不出草腥味,也嘗不出樹皮的乾澀。

“當然是經過層層處理的,精靈族味覺不同,草木在他們口中自有滋味,但我們畢竟是人類,至少還是需要調味的。”

“要準備這麼一場宴會,公爵大人費心了。”古德曼感嘆。

“無妨,自然是因為值得。”苦心被人理解,公爵的笑容也親切了一些。

“外邊看起來是香噴噴的大野豬,內裡卻是乾巴巴的普通雜草,這也算是表裡不一了吧。”迪昂大口大口地塞著食物,模糊不清地嘟嘟囔囔。

古德曼一怔,覺得這位陪客似乎是在暗示什麼。

“看到客人的胃口這麼好,我也覺得餓了。”

公爵欣賞了一會兒迪昂胡吃海塞的氣勢,給年年的切片麵包盤裡堆滿了“野豬肉”:

“趁熱吃,這道菜的麵包盤是新烤新切的,冷了就不好吃了。”

“嗯嗯。”

年年停住了忙碌的嘴皮子,專心享受起了美食——在內心暗搓搓地說,這絕對是她在遊戲世界裡最豐盛的一餐,要不是還有重任在身,她早把盤子都啃沒了。

作為一個曾經的味覺成癮者,公爵家的廚師完美地捕獲了年年的心,三口之後,她就忘了自己的高冷形象,一邊吃著盤裡的,一邊虎視眈眈地盯住了那條“野豬腿”。

“給你,沒人跟你搶。”

公爵幾不可察地扯了扯嘴角,把年年的目標堆在她盤子裡,收穫了一個異常誠懇的甜美笑容——遠比他在年年臉上見過的所有笑容都誠懇。

由於座位和角度問題,這個笑容也落入了古德曼的眼中,讓他不由會心一笑。

察覺到古德曼的慈祥目光,公爵無奈地看向他:“讓你見笑了。”

“抱、抱歉,逾越了。”古德曼收回視線,目不斜視。

公爵卻不打算這麼放過他,調侃似地問道:“不知道在古德曼教士眼中,我們的Cy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年年從食物裡抬起頭,也看向了他。

“這個,”古德曼猶豫著,“是個完美的配得上公爵的女人。”

“哼。”年年瞪了他一眼,用餐刀戳起一片麵包,惡狠狠地咬了下去。

“說錯話了吧?”公爵像是惡作劇成功,調笑道,“Cy可是很傲氣的,你應該說是我配得上她。”

古德曼尷尬地笑笑。剛才被那位胖子提點,他想到了這次前來請求合作的關鍵依然是公爵本人,不由就在心中放低了這個Cy的地位。

說到底,身為一個常年被教會思維薰陶的人,把精靈看作與人族平等的這種思維方式,他還不習慣。

艾勒祭司原本也有些彆扭,但西米爾這個名字的出現讓他謹言慎行了幾分。

“再給你個機會,”年年把刀尖對準他的鼻子,似笑非笑,“重新說一遍,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古德曼直接說出了他對這位的第一印象:

“強大,殘忍無情,但也很、很美。”

“看來昨天那場比鬥你看得很仔細嘛。”年年滿意地挪開手,繼續與食物奮鬥。

“這些可都是難得的優點,怪不得您與我們真神聖殿如此契合。”艾勒祭司讚道。

年年卻冷了臉,淡淡地道:“是啊,能把我拉進陣營,還真是西米爾和你們的榮幸。”

公爵抿了一口紅酒,看著微微僵硬的艾勒祭司和目露神采的古德曼教士,把更多的“野豬肉”堆在了年年的盤子裡。

第四道菜。

有些問題,艾勒祭司不想問,古德曼教士不方便問,就只好讓旁人出口了。

被公爵如此看重的這個Cy若是當真與真神聖殿中人交情匪淺的話,艾格伯格恐怕就無法抱著厄舍城的大腿一起堅守中立了。

“不知道精靈閣下是怎麼與那位西米爾大祭司相識的?”艾格伯格使臣關切地問道。

“早些時候被他坑過幾次,也勉強坑過他幾次,互相看不順眼,但又沒辦法徹底擺脫。”年年用餐巾擦擦嘴,看著僕人們端上新的餐點。

這是一道甜品,紅酒泡香梨。

“說起來,”年年把玩著盛甜品的瓷盤,挑眉看向艾勒祭司,“西米爾很久以前說過,我是他那個真神聖殿的第一位成員來著,比你輩分還高哦。”

艾勒祭司稍稍放下心來,笑道:“那就期望大人多加提點了。”

“只不過當初也是個意外,加入他的陣營並不是我本意,更是給我惹了不少禍事。”年年撇嘴。

“而且加入了真神聖殿也沒什麼好處可撈,就給了我兩個超級麻煩的制箭方式,以前實力不濟還能有點用,現在也就只能消耗在角鬥場那些雜碎身上了。”

古德曼正在梳理年年這幾句話的內容,忽然聽到她面向自己,似是隨意地問道:

“這位朋友,我要是加入你們聖堂教會的話,會有什麼更強力的好處不?”

不等古德曼回答,年年已經轉身,自顧自地開口:“問了也是白問,反正也不知道怎麼改換門庭。”

她用銀勺挖下一口梨肉,放在嘴裡細細品嚐,讚道:

“嗯,不錯不錯,入口清甜微澀,回甘綿長,還真是餘味無窮的美味。”

古德曼也嘗了一口,十分贊同地點頭。

確實是餘味綿長,讓人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就比如這位叫做Cybele的精靈,看似只是與厄舍城公爵有些聯絡,但實際上似乎還有一些更重要的價值可以挖掘。

第五道菜。

這也是今日這個宴會的最後一道:蜂蜜漬過的時令堅果。

僕人恭恭敬敬地將水晶盤放在古德曼面前,坐在他左邊的胖子迪昂對這麼小一份餐點十分不滿,摸了摸肚皮,湊到古德曼身邊,盯上了他的盤子。

“哎?”

“怎麼了?”古德曼看向他。

迪昂指著盤子裡的堅果,憨厚地傻笑,露出兩個深深的酒窩:

“恭喜你啊,這是馬慄,你要有天大的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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