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祁有楓的話,年年直接倒在了他懷裡,一手攬著不知所措的精靈幼童,一手挑著他的下巴笑道:

“說說看,為什麼會這麼想。”

祁有楓轉頭看了看草棚外,年年的手指向下滑,輕戳了一下他的喉結,又迅速坐直身子,認真地道:

“別擔心,能聽到並聽懂我們講話的人都是自己人。”

“你剛醒來之後跟我們說了那麼多,當時我就覺得,”祁有楓抓回年年,輕輕把下巴放在她的肩頭,“你應該是不希望這個世界一直孤立於現實世界之外的,你所構想的未來,需要打破這兩個世界之間的壁壘。”

“嗯。”年年放鬆地向後靠去,窩在他雙臂間,她懷裡的小男孩也不再緊抓著她的斗篷,而是試探著勾住了她的手指。

祁有楓低聲笑笑,大手裹住年年的手,年年的手心裡則是那只更加瘦削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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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專業的東西我也不懂,但我想,與其將這裡建立成一個世外桃源般的烏托邦,你更希望讓這裡變成一個培養皿和保鮮櫃。”

“你這個比喻倒是挺有意思,我喜歡。”

年年歪著腦袋,啪唧一下親上他的臉頰,又低頭親了親小男孩的額頭,讓這個瞪著眼睛好奇打量的小男孩瞬間紅了臉。

“你還沒說,你怎麼會覺得我是個熱愛戰爭的反派人物了?”年年微微後仰,嬌聲質問,卻笑眯了一雙眼。

“或許,”這只是一個靈光乍現般的猜想,祁有楓一時也解釋不清,“讓這裡亂到玩家自己無法收場的地步,比如讓戰火蔓延到另一個世界之類的,來強行打破封鎖?”

年年笑而不答,祁有楓湊到她耳邊,輕聲道:

“從實招來,松青那個神蹟權柄的事,你是不是插了一手?”

年年嘴裡嚷嚷著這是誣陷,拉過祁有楓的另一只手,用食指一筆一畫地在他掌心寫下了一句話。

這句話尚沒有寫完,祁有楓倒吸了一口氣,緊緊攥住年年的手,警惕地環視四周,十分不贊同地對年年搖搖頭。

年年明白,祁有楓並不介意自己有秘密,也不要求她與他分享自己的秘密,包括這一個。

儘管如此,她也不想找藉口搪塞祁有楓。

“我相信你。”

年年一字一頓地道,也看了看草棚外,笑容一怔,忙碌的約克也剛好扭頭,笑嘻嘻地抬手打了個招呼。

“當人知道某件事的真相時,他面對突發狀況時的下意識情緒反應就會不一樣,若被有心人留意,恐怕會被猜出些什麼。”

祁有楓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篝火旁那些喝酒作樂的人族玩家不知何時都已不見,隱約間還看到對面草棚後的樹林裡有一些晃動的人影。

“沒關係,不怕,”年年不在意地擺擺手,“我倒是沒想到你會發現,好在也只有你發現了。”

“因為我一直在看著你。”

所以他才能捕捉到年年每一個不自然的表情,而他也記住了年年的每一句話,並在回顧語境時發現了那些不太像意外的巧合。

年年有些心虛地吐吐舌頭:“我是不是也該多看看你?”

“不用,看不看我沒關係,也別看其他人就行了。”

祁有楓一揚下巴,迪昂正領著一隊戰戰兢兢的精靈孩童從外邊走過,突然轉頭對年年露出一個極具魅惑的笑容。

年年連忙收回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祁有楓的臉,鄭重聲明:“這你放心,其他人都沒你好看。”

“謝謝誇獎。”

祁有楓無奈,拉著年年站起身,接過她懷裡的精靈幼童,雙手放在他腋下將這孩子舉起,與他平視:

“男子漢,要自己走路。”

小男孩點頭,被祁有楓放下後挺直站好,整整破爛的衣服,看向走到這間草棚門口的迪昂,問道:

“你把那些人類都趕走了嗎?”

迪昂單膝跪地,認真地答道:“根據族長訓令,我不能趕走他們,我只能讓他們換個地方睡覺,因為他們太吵了。”

小男孩點點頭,伸出手:“你好,我叫傑威(Jovi),謝謝你。”

迪昂與他握手,搖頭道:

“這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我叫迪昂,我只是提供了一些拖走他們的藤條,決定把他們挪走的人叫做尼克,讓他們爛醉的人叫做薩拉斯瓦蒂,他們也是人類,我們的傭兵團裡還有兩個矮人族。”

傑威思索片刻,才道:“我知道,並不是所有異族都是壞的,也不是所有精靈同族都是好的。”

“確實如此,”迪昂十分贊同,問道,“你願意領著這些孩子到篝火邊暖和一下嗎?我們可以幫大家包紮傷口,再讓你們飽餐一頓。”

傑威似乎是想歡呼,但一躍之後又故作老成地回道:“好的,我稍後讓大家出去。”

迪昂站起身,行禮道謝,和年年二人一起走出了這間簡陋的草棚。

年年抬頭找了一圈,發現了那些被吊在樹梢間的人族玩家,從他們的如雷鼾聲中辨別出了這些人的狀況。

“還是有點吵,等會兒再扔遠點吧。”年年撇嘴。

“不急,先把這些孩子安頓好。”

“Erda.”

迪昂將法杖舉至半空,與神話中生命之樹同名的法杖散發著柔和的光芒,高大的樺樹依次拔地而起,將整個部落營地圍在當中。

泥土樹木的清香將空氣中刺鼻的酒氣一掃而光,樺樹成林,枝葉相交,像是築起的一道城牆,與輕風一起奏響了柔和的樂曲,惶惶不安的孩童們瞬間安靜了下來,被篝火映紅的小臉上也有了幾分天真和好奇。

迪昂手裡的法杖驟然縮小,變成一株幼苗,僅有的一片葉子耷拉著,顏色也有點發黃。

這個盧恩文字意為大地母親,是直接引來這片土地的守護之力的符文,可以構建一個在翡瑟斯森林範圍內近乎無敵的防禦圈,對迪昂來說,哪怕是藉助法杖尤科特拉希爾積蓄至今的法力,也要恢復很長時間才能釋放下一次。

這裡並沒有敵人,哪怕有,也無需迪昂費心,他這個法術只是為了那些剛被解救送回的孩子們。

這片溫柔的土地和林木,是對這些孩子最好最有效的安慰。

傑威揹著一個更小的孩子鑽出了草棚,他的身後是或挪或爬的十幾個孩子,抬手擋著刺眼的火光,怯懦地縮在一起。

年年聽到了迪昂的一聲咒罵,也看到了瞬間閃至的尼克,站在附近的囚龍寨玩家也連忙奔過來,一人抱起一個,將他們小心翼翼地放在了篝火旁厚厚的草墊上。

近一百五十個孩子,最小的兩三歲,最大的不過十六歲,每個人身上都或多或少地掛著傷口,也都有一雙懵懂又麻木的翠色眼眸。

這個部落的二十多個成年精靈早已開始忙碌,一個個地檢查這些孩子的身體狀況,偶爾會單獨抱著一個衣著華麗的漂亮孩子鑽進某個草棚裡,出來時無一例外地雙眼通紅。

剛剛來到蓋亞大陸的華夏玩家們不多時也明白了這些孩子的遭遇,尷尬地站在一邊,承受著這些精靈時不時遷怒到他們身上的怨憤。

“別發呆了,都動起來。”

片刻後,舞姐率先站出,指揮風雅存的其餘八個玩家上前幫忙,先做些簡單的傷口處理。

“把所有傷藥都拿出來,準備熱水和乾淨衣物。”是歲也迅速分配好人員,讓行天下的五十人各自忙碌起來。

公子灩看看自己這邊五大三粗的漢子們,也不去爭搶清洗和包紮傷口這種精細活兒,而是配合著舞姐和是歲做些搬運工作。

大家沉默又井井有條地忙碌著,篝火漸漸熄滅,但林間並未變得昏暗,月光落下,與玩家們點起的燭火交相輝映。

女孩子們被女性玩家歸攏起來,藏在輕紗帳篷裡,身上的傷口被細緻地處理,雜亂的頭髮被大姐姐們重新梳理,又換上了匆忙裁剪出的新衣服。

男孩子們被突然收起的帳篷嚇了一跳,又被打扮得花花綠綠的大老鼠摩根夫人逗笑,聚精會神地看著約克與摩根夫人誇張的拔河比賽,舉著小拳頭加油鼓勁。

雙胞胎正給傑威治療臉上的鞭傷,傑威堅持要他們先治療同在一個草棚裡的其他孩子,這會兒正被海德刁難得哇哇大哭,又被圍成一圈的小沒良心們嘲笑。

薩拉和舞姐抱著兩個昏昏欲睡的孩子,將他們安頓在草棚裡乾淨的床鋪上,也有了同路以來的第一次交談。

尼克、約翰和囚龍寨土匪們剛剛回來,那些被掛在樹上的人族玩家已經被他們遠遠地散落在森林深處,酒醒後很大機率要迷路一段時間了。

尼克和約翰原本想直接送這些人回復活點,只是想到那個所謂的精靈族族長訓令,便沒有給迪昂和年年找麻煩。

年年帶領的覓食小分隊也收穫頗豐,揹回好幾筐既好吃又有營養的漿果,一邊互相監督著不許偷吃,一邊一把把地塞進孩子們的衣服口袋裡。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孩子們都已熟睡,來自華夏的玩家們圍坐在篝火的灰燼旁,分享著手裡的乾糧和心裡的感慨。

同時與他們坐在一起的,還有這個小部落的二十多個精靈,在認真地學習了這些人族與那些人族在外表上的不同之處後,便在是歲的建議下進行了一次以物換物的交易。

行天下帶來的絲綢布匹、冷泡清茶和墨家出品的一些輕便工具,換來了翡瑟斯森林特有的各種藥草、獸骨和獸皮。

精靈族的食物和住所均來自森林,衣服則是來自那些同樣生活在森林裡的野獸。

拿來做衣服的獸皮畢竟是一小部分,剩餘的血肉皮骨沒有什麼用處,平日裡都是被就地掩埋的命運,想不到今天還能換到些好東西,自然讓這些精靈十分滿意,也讓是歲十分滿意。

舞姐和公子灩沒去參加這個臨時市場,而是徑直找上了躲在角落說悄悄話的年年和祁有楓。

年年看看兩人,又看看另一邊的熱鬧,笑道:

“你們也是商隊成員的吧?”

“我討厭是歲。”舞姐直截了當地回道。

“我們主要是來保護祁有楓和你的。”公子灩搖著扇子。

“那就分道揚鑣?”年年歪頭。

“你跟是歲也不同路了?”舞姐的語氣聽起來並不是很意外。

“我要先把這裡的事情處理好,再去自己出生的部落,我們傭兵團還有人在那裡等我們去匯合。”

年年繼續道:“是歲他們要直接去精靈族族長所在的部落,是在另一個方向,那也是整個翡瑟斯森林裡最大、人口最多、最像城市的部落。”

“所以,跟我走的話,你們實在是無利可圖啊。”年年攤手。

“是歲那邊就一定有利可圖?”公子灩問道,覺察到年年似乎有些情報。

“蓋亞大陸最高權力機構叫元老會,十三席中有七席由玩家擔任。”

“其中兩席被兩個精靈族玩家獲得,而這兩個人,都在是歲要去的那個部落裡。”

“而他們參選時最重要的競爭對手,就是我們傭兵團的亞歷山大。”

年年看著向自己走來的是歲,笑著說道:

“所以你們看,我和他真的不同路,或許以後會是敵人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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