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時谷,半楓荷藥圃。

那位老人很快就徹底失去了神智,並及時被鎮壓誅殺,屍體也被玄虛子封存,說是要再觀察一下會不會屍變云云。

孟勝和玄虛子兩人將那些昏睡的牧民安置進屋中之後,便向苻楓仙子道別了。

兩人臨走前,百般叮囑苻楓仙子小心看顧這些人,也別讓其他人靠近,他們兩人明日一早就會把這些牧民帶離四時谷。

苻楓仙子並沒有問這些無辜牧民裡誰能有幸活下來,誰又能有幸去面見華夏的大人、將軍和天子,自從那位老人的雙眼不甘地失去了光采之後,她就一言不發地坐在石桌旁,冷眼看著那兩位神仙大俠商量如何處置剩下的牧民,

或許是明白苻楓仙子心中不快,孟勝幾乎是強行拉著玄虛子離開了這片藥圃,並暫時把那些寶貴的活人證據留在了這裡。

兩人離去,滿園的螢火蟲也緩緩飄回了花叢和草葉之間,清冷的月光把石桌映得像一面鏡子,苻楓仙子低頭看了一會兒,站起身,也不管那些敞開的房門,踏過那些為了治病救人才栽種下的藥田,漸行漸遠。

半晌後,吹往那片樹林的微風又換了方向,帶來一聲耳語般的嘆息。

......

年年從來時的那個入口回到了潺湲小榭,與不遠處一個月下彈琴的小姐姐打了聲招呼,跳進水中,摘光了池中的荷花,打著飽嗝跳上岸,大搖大擺走向了封岓之塔所在的中央區域。

反正中央這裡明顯是沒有晝夜之分的,現在去闖和稍後去闖並沒有什麼區別,倒是空著肚子去闖和吃飽了去闖這兩個選擇讓年年磨蹭了一下。

她想過要不要在那位苻楓仙子離開後,把那些牧民放出來熏熏香,讓他們在谷內搗亂來轉移一下視線,但想到那個老人的下場,想到有可能被抓來的更多無辜百姓,年年還是決定一人做事一人當,龍潭虎穴自己闖。

當然,闖關並不代表送死。

年年低頭穿過連線潺湲小榭和封岓之塔的霧氣,抬手擋了擋陡然刺眼的日光,一閃身消失在了原地。

風聲呼嘯又平靜,年年站在半空,看著腳下石塔的塔尖,嘿嘿一笑。

她站在石塔最上層的飛簷邊,看著石塔下黑壓壓,不對,亮閃閃的一片光頭,也不管那些人能不能看見,心情大好地吹了聲口哨,扯著自己的嘴角做了個鬼臉。

圍住石塔的和尚越來越多,聲如洪鐘的誦佛聲此起彼伏,年年看著這些人手裡的刀劍棍棒錘,還有那些空著手瞪眼睛的人,一時心下大定。

少林寺的這些和尚都只能近距離攻擊的話,這件事就非常好辦了!!

她扭頭打量著這座石塔,繞著它飛了一圈。她的當務之急,是要在那些會飛的援兵到來之前,找出這座塔的秘密。

這石塔目測約有六十多米高,共有十三層,通體潔白,無門無窗,飛簷上蹲著十三種異獸,塔身雕著數不清的羅漢菩薩佛陀。年年越看,越覺得這更像是一個封著什麼東西的器物,而不是一座容人日常進出的建築。

死氣沉沉,靜謐神秘,這是它給年年的第一觀感,那滿布的神佛雕刻並沒有為其增添任何聖潔,羅漢擰著眉,菩薩垂著頭,佛陀也一臉愁容,透著一股蠢蠢欲動的兇戾。

難道要把這座塔敲開?這個有點難了吧?

年年又低頭看了看,聽著那些人的圍捕佈置,繞著石塔向下飛了兩層,想看看能不能從這些雕刻上再找到什麼線索。

“嗖——!”

一道熟悉的破空聲襲來,年年連忙閃過,向下一掃,卻沒有看到任何拿弓舉弩的人,扭頭看去,瞳孔猛地一縮。

那竟然是一片嫩綠的樹葉,斜斜地切進了堅硬的石塔塔身,斬斷了菩薩的座下寶蓮。

“嗖——!”

又一道葉片如利刃般襲來,年年靈巧地閃過,找到了那個拈著樹葉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也看到了他身邊那棵枝繁葉茂的大樹,不由咽了咽口水——這次不是想吃。

那老和尚似是想說什麼,合掌一笑,年年卻頭皮一陣發麻,急速向上衝去,一股雄厚爆裂的狂風擦著她的腳底撞在石塔上,留下一個幾寸深的手掌印。

一掌落空,老和尚身邊的兩名中年和尚並不罷休,蹲著馬步仰著頭,喝喝哈哈接連拍出七八掌,看似滑稽,實則在塔身上印出了一連串掌印,一個比一個深,緊追不捨向上飛的年年,像是誓要把她擊落一般。

年年越飛越高,掌風也越追越高,她苦著臉欲哭無淚。

這些和尚開掛了吧??

肉掌當炸彈,摘葉當暗器,對得起他們空空的兩隻手嗎??

閃轉騰挪間,年年已經向上飛了十數米,塔尖又已在她腳下,那從地面而來的掌風也漸漸無力,年年竊喜,繼續向上飛去。

嘭!

年年正向上衝,頭頂猛地撞到一堵牆似的東西,震得她腦袋嗡的一下,一陣發懵,頭骨裡像是突然多了一個四處亂滾的小球。又像是正被人用力捏住擠壓。

天旋地轉之時,好在她還記得自己正在躲閃別人的攻擊,思維被撞擊凝滯了一瞬後,便立刻向一側平移,卻依然被接踵而來的掌風捉到,胸骨和肋骨正中三掌。

腥甜湧上喉頭,年年狠狠地呸了一口,被風吹散的熱血也冷卻了她的那一點善意,立時在空中向後急退,舉起了手裡的短弓。

腦袋依然昏沉沉的,既把握不好距離,也看不清地面上每個人的位置,但沒有關係,年年摸出一把木箭,弓弦大張,鑲嵌在月靈弓上的風系魔法水晶光芒大盛,九隻箭如同九道閃電,落在人群裡,帶出九朵鮮豔的血花。

那老和尚的臉色變了變,下一波攻擊又已離弦,青色的箭光剛剛進入眼簾,便已飛至。老和尚從僧袍裡伸出手,狀若鷹爪,屈指一抓,卻也只抓住零星兩箭,依然有弟子慘叫著被箭矢貫穿。

“阿彌陀佛,”兩輪箭雨結束,年年暫時再沒有動作,老和尚也叫停了身邊弟子的攻擊,“此人狡猾歹毒,讓普通弟子速速退下吧。”

年年落在石塔的頂層,晃著腦袋,想讓被撞得亂七八糟的零件歸位,聽到這話不由撇了撇嘴,對著老和尚所在的方向伸出一根中指,更是懶得對那些邊後退邊戒備的光頭們多做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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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頭看了看,不確定是這裡的天空特別低,還是空中另有一道防禦,只是無論如何,都對她很是不利。

還有,這座塔到底是什麼情況?剛才那兩個和尚一掌掌地拍過來,拍得塔身坑坑窪窪,怎麼看也不像是拿這座塔當寶貝的樣子,而這座塔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那麼堅固。

她伸手探向腰間的箭筒,一支箭像是早已等候多時,跳入她的掌心。霎那間,年年覺得整座塔都隨著這支箭的出現顫慄了一下,那些佛陀臉上的愁容也化成了一抹詭異的微笑。

無法確定這只血箭的最終效果,年年掐了一下額角,定了定神,腳尖一點,離開塔頂,飄入半空。

血箭搭在弦上,年年眼角一挑,閃過幾片凌空而來的樹葉,弓弦上多了一支魔法箭,弦動箭出,一道紅光飛向石塔,另一道青光卻直直向下,與年年一起墜落。

一股強大的吸力正從年年腳下襲來,黏住她的雙腿向下拽,年年輕蔑地掃了一眼那個老和尚雞爪子一樣皺巴巴的手,看著那支消失在塔身之中的血箭勾唇一笑。

沉重的鼓點再次響起,像是夏日裡從天而降的瓢潑大雨,伴隨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咆哮著洶湧而來。

那股堅定不移的吸力立時一頓,年年藉機上竄,正像一根蠟燭般融化的石塔一層層閃過她眼前,一隻骨箭歡欣地從箭筒裡躍入她指尖,在那個老和尚獅吼般的怒聲中射向了石塔。

煅燒和溶解,鍊金術的七大操作流程其二,那之後的第三步又會是什麼呢?

......

地下水道。

尼克哼著歌,銀質小刀跳躍飛舞,削掉了被他坐在身下的那個修士的一片嘴唇。那個修士睜圓著雙眼,氣息全無,手裡還抓著一柄未出鞘的劍。

這麼一個近乎密閉的地下空間,若是不發揮一下迪昂對毒草毒花的偏愛,豈不是太可惜了一點?

只不過被薩拉借水汽蒸騰起來的毒霧並沒有徹底滅殺所有的修士,只是讓那些人失去了一定的行動能力,而那幾個明顯實力強橫的傢伙更只是略略昏沉了一些而已。

這樣也好。尼克欣然笑納了屠戮搏殺所帶來的樂趣。

他可沒有什麼人道主義精神,聖誕小丑傭兵團的其他人也沒有。

薩拉和迪昂微微喘氣恢復法力的功夫,約克已經砸碎了幾個動彈不得的修士的腦袋,克拉夫特更是乾脆,左手換上了一挺機槍式的假肢,密佈的火力網兩三秒就把那些來不及拔劍的修士射成了篩子,尼克更是灑脫,一揮手,風刃像不要錢一樣撒出,也不管面前是人是鬼,是敵是友,通通切過去了事。

雙胞胎嘖嘖搖頭,對這些人欺凌弱小的行為大加譴責,低頭虔誠禱告,法杖重重一點,一面金光閃閃的盾牌立在眾人的頭頂,擋下了那個御劍修士充滿怒火的劍雨。

“你們抓緊時間,我們最多撐五秒。”海德叮囑。不知系統是如何計算這對雙胞胎的存在形式的,這兩人並不共享同一套資料,海德放完技能,就讓傑基爾接上,雙胞胎間的默契讓兩個防禦技能的銜接毫無破綻。

五秒過去,盾牌被一柄通天徹地的光劍擊碎,迪昂和尼克牽制住了另一個墨家的刀客,一左一右地逗弄這位可憐人,薩拉則是掩護著約翰貼上了那位明堂的長老,漆黑的細劍像毒蛇吐信,從各種意想不到的角度刺出,讓這位白胡子老頭叫苦不迭。

這三位修士並不是等閒之輩,尼克等人身上也漸漸有了傷口和血跡,但他們卻恍若不覺。

尼克放過了幾次致命的殺機,似乎更喜歡這種貓捉老鼠般的遊戲,迪昂也只好無可奈何地配合,還抽空用藤蔓裹住了兩個女性修士的屍體,沉進水底;雙胞胎發揮著防禦技能的各種用法,堵得那個御劍修士愈發暴躁,明明總是被一擊即破,卻也熱情不減,更是無視了尼克催促他們迴歸本職工作的連聲咒罵;唯有薩拉和約翰那一組比較正常——如果忽略掉那個老頭越來越短的鬍子和越來越破的衣服的話,薩拉掃了一眼那老頭精瘦的胸膛,聳聳肩放任了約翰的惡趣味,順手把濺到自己身上的血點洗乾淨。

西米爾看了看踩著屍體撒歡的那只大老鼠,和從屍體身上搜刮戰利品的克拉夫特,不得不承認,這些人的思維是自成一套體系的。

他走到臉色難看的祁有楓身邊,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別怕,最起碼年年是個好孩子。”

祁有楓微微側首,冷著臉答道:“所以你才三番五次地算計她?”

西米爾攤手,無奈:“這次真的是特殊情況,緊急情況的緊急措施而已。”

“喂!”尼克跳到一旁,把那位墨家修士的刀鋒引向迪昂腿間,對著西米爾笑眯眯地招手,“來來來。”

西米爾頓時一陣緊張,看了一眼身邊這位稀有的正常人,莫名有些可憐。

“來嘛,”尼克繼續招手,搓了一個風刃去迎他,“不然我去找你?”

西米爾抬步走過去,被尼克不耐煩地一扯,送到了被迪昂轉交回來的刀口之下:“歡迎我們的黑暗法師加入戰鬥,這些螻蟻就交給你了~”

驚慌之中,西米爾舉著骨杖架住刀鋒,正想抗議,就見迪昂也跳出了戰局,轉身找雙胞胎去了——尼克暫時不需要他陪著玩了,他還是先幫雙胞胎解決那個在天上飛著不下來的傢伙再說。

“加油加油,熱烈加油~”

尼克鼓掌,乾脆坐在了一具修士的屍體上,一臉殷切地看著西米爾。

西米爾舉著骨杖,再次擋下一刀,無辜地扭頭看向尼克:

“我們不是不用硬拼,快速透過就可以了嗎?”

尼克打了個響指,點頭:“你說得對。”

“等等等等!”突然意識到自己要被拋下的西米爾連忙補充,“只有我才能開啟那扇門!”

尼克吹了個口哨,大聲吆喝:“走了走了,不要玩了,這位西米爾大法師說了,讓他把那扇門開啟就行了,畢竟人家跟門裡的東西是親戚嘛~”

雙胞胎和迪昂立刻轉為防禦,約翰也被薩拉拽走,而失去了對手的那位御劍修士和明堂長老,卻齊齊把目光對準了笑容僵硬的西米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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