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寂。

死一樣的靜寂。

甚至有些人忘記了呼吸。

金刀?趙攔江?

車家主口乾舌燥,心中不斷在問,怎麼會這樣?

這場針對夜家的分贓大會,他幾乎考慮到夜梟所有的反應,甚至做好了夜二郎率三百兒郎暴動的局面。只要達成目的,他不介意動用武力解決,哪怕是背上惡名。

然而他沒有想到,夜梟竟找到了趙攔江。

金刀王、隱陽城主、西疆戰神,無論哪個名號,說出來都讓人敬畏三分。

尤其是在當下,發生在少林寺的那一場劫難,八大門派及江湖上的頂尖高手齊齊被滅,天下武道式微,現在的江湖上連一個知玄境都成了各大勢力紛紛爭搶的香餑餑。

而眼前站著的,是天下最最頂尖的高手,還是隱陽王,動動手指都能決定整個車家的生死存亡。

他看了一眼夜梟,見他嘴角露出輕微的笑意。

原來他是故意的,在等著看自己笑話。

他心中思索,認命?怎麼可能?家族中幾百條人命呢。投降?他得盤算下,有哪些拿得出手的籌碼。

而與趙攔江直接對面的朱統,心中更是翻起了驚濤駭浪。先前那一副倨傲的神情,如原油寶中的錢一樣憑空消失,神情變得無比謙恭。

豫州離京城很近,近到足以聽說京城劇變的那個下午,在皇宮之中發生的事。這位據說是先帝獨子的趙攔江,曾在薛懷和魯國公的支援下,短暫的執掌朝政。當然,無論蜀王、還是豫王,都不會承認此事,但流言卻是一直都在。

朱統身為豫王的弟弟,向來自恃皇室身份而覺得高人一等,但在趙攔江面前,他沒有任何脾氣。

不僅僅是震懾於趙攔江的身份,更是震懾於他殺人不眨眼的手段。

他終於明白,為何蜀王世子提前離席,原來他們已經認出了趙攔江的身份。

朱統覺得膝蓋有點軟,然後覺得褲子有點溼熱。

趙攔江越是沉默,朱統覺得壓力越大,身上冷汗淋漓。

趙攔江對朱統道,“回去告訴豫王,任何人想要打響箭郡的主意,那便是向隱陽城宣戰。”

隱陽?

等等。現在隱陽已不歸你趙攔江管了,難道你不知道現在換了新主人了嘛?不過,想歸想,這種話朱統是不敢開口的。

“是……是……隱陽王。”

趙攔江將手搭在他肩膀上,嚇得朱統臉都白了,什麼皇室身份,小命要緊,正要開口求饒,趙攔江忽低聲道,“回去睡個好覺,明天咱倆聊聊。”

朱統松了口氣,小命算是保住了。

至於明天聊什麼?他回去有一夜的時間來準備,還好來的路上,一路搜刮了不少金銀珠寶,只是希望隱陽王不要覺得太寒酸。

……

原本對夜家牆倒眾人推的局面,在朱統離開之後,畫風忽然一變。

“我覺得,貿易基地建在城南牌坊,風水不太好,咱們響箭郡北面靠山,容易生財,我看車家的這塊地就很不錯嘛。”善於見風使舵的孔家主第一個開口。

孟家家主卻道,“什麼貿易基地,蜀王豫王都不在了,還提什麼基地?”

孔家主道,“這不妨礙趙王爺建吧?老車,我覺得你應該做個表態。”

車大燈對這兩人恨得牙癢,當初跟蜀王、豫王使者接觸時,折騰夜梟的辦法也是兩人出的,想不到形勢一變,他們兩個帶頭反水。

可如今形勢如此,他也沒轍,先打了個哈哈,道,“隱陽王能蒞臨本郡,我們上下深感榮幸,不知王爺來此,有何貴幹?”

趙攔江道,“買羊和車。”

羊和車?

在場眾人,只有夜二郎知道他說的是實話,但在其他人耳中,這種雲山霧罩的話,是隱陽王故意說出來讓大家琢磨的。

羊?那就是肉啊。

車?不就是車家嘛?

品,好好品,再細細品。

這分明就是想要辦了車家啊。

一人道,“咱們響箭郡最不缺的就是牛羊了。至於車嘛?”他看了一眼車家主,“倒也有不少,就不知道車家主舍不捨得割愛了。”

車大燈直嘬牙花子,莫非趙攔江看中了他們族內的哪個姑娘?

他下定決心,無論如何也要拼上一搏,就是自己的十八方姨太太,只要趙攔江看中的,都送給趙攔江也絕不含糊。

當然,能把原配那只又醜又老脾氣還大的母老虎一起帶走,那就更完美了。

如今之計,得要應付夜梟。

剛才對他逼得太狠了。

夜梟呵呵笑了兩聲,“今夜承蒙車家主宴請,剛才各位對響箭郡發展的各種建議,夜某人銘記於心,定當好好報答。”

車大燈哈哈一笑,“夜家向來是咱們響箭郡的龍頭老大,剛才那些話都是一些戲言,大人不記小人過,還望不要往心裡去。”

夜梟道,“若我往心裡去了呢?”

有了趙攔江撐腰,他說話底氣十足,暗中發誓要將先前的羞辱一一找補回來。

夜梟道,“你說怎麼辦吧?”

“車家滾出響箭郡,當然,我也不會把事做絕,城南的那五百畝荒地,你們可以把族人安置在那邊。”

車大燈臉色大變,“夜老大,做事不要逼人太甚。”

夜梟厲聲道,“是你先逼人太甚的。”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夜梟的提議,跟車家劃清楚界限,他們已經站錯一次隊了,這次機會決不能錯過。

“我們同意夜家主的意見,車家這些年做事有些過分了,我們響箭郡的百姓都忍了你們很久了。”

面對夜梟的咄咄逼人,車大燈如鬥敗的公雞一般,頹然坐在了桌子上,一副任由宰割的模樣。

夜梟又道:“對了,告訴諸位,我們夜家將於隱陽王聯姻,到時候可別忘了來喝喜酒。”

眾人恍然,原來如此,難怪趙攔江會給夜家出頭。

不過在一旁的趙攔江,卻皺了皺眉頭。他是想與響箭郡結

盟,但並不代表與夜家結盟,夜梟卻一直在利用自己的威望為自己助勢,雖說換作自己也會這麼做,但這種感覺很不爽。

趙攔江忽道,“其實,建立貿易區也是不錯的選擇。”

他一開口,眾人紛紛閉嘴。“不過,並不一定非得在城內建,城外有地的話,建城外也不錯,效率上可以更高一些。”

車大燈一聽,機會來了?,連開口道,“我們願讓出城南的那塊空地,而且車家也願舉全家之力,為王爺建基地,到時候,王爺只需派人過來管理即可。”

其他人聽趙攔江有放過車家的意思,討好夜家,哪裡有討好隱陽王來的直接,也紛紛表態,“建貿易基地可是我們響箭郡的大事,我們也願意解囊,助王爺一臂之力!”

夜梟聽了心中暗罵,響箭郡的風太大,這些隨風而倒的牆頭草,個個不是東西。不過臉上卻滿是笑容,道,“王爺有此考慮,我們夜家願意出人、出錢,承辦此事。”

“夜家主,你們雖然有錢,但能為王爺分憂解難,也是我們的一番心意,總不能讓你獨佔吧?”

趙攔江道,“說到分憂解難,趙某最近確實遇到了點麻煩。有人趁趙某去京城之際,在隱陽兵變,趙某想從貴郡借點兵馬,回去收拾殘局。”

眾人一聽,這才意識到,原來隱陽城早就換了主人。先前趙攔江說的那些,都只是空頭支票。

雖然有極大機率兌現,但是卻有風險。

如果成功了,一切都好說。但若是失敗了,?今夜發生的所有事,都將不作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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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紛紛犯難,做牆頭草,真得好難。

這時,夜二郎忽然道,“趙將軍,我願率夜家三百兒郎為將軍助陣!”

夜梟有些不滿,這些人是夜家的主要兵力,雖說都聽夜二郎的,但好歹自己是家主,夜二郎做決定之前,總得先跟自己商量一下吧?不過,當著趙攔江和鄉黨的面,他也無法反駁,附和道,“願為王爺效勞。”

一番商議之下,在四大家族及各士紳的支援下,決定在城南那五百畝荒地建立貿易基地,到時候隱陽商道重開,與石頭城一東一西,遙相呼應,將成為兩個自由貿易區。

趙攔江也適當給在座之人畫了一張大餅,作為回報,響箭郡也給趙攔江畫了一張大餅。

那就是現在是雨季,等汛期一過,就開始動工建造貿易區。中間留了一段緩衝時間。

無論趙攔江、還是響箭郡眾人,都心知肚明,這個協議生效的前提,那就是趙攔江將隱陽城奪回來。

雖然沒有達到將車家逼出響箭郡的目的,對今夜的結果,夜梟也算是比較滿意了。

唯一不爽的,就是夜二郎自作主張,同意出兵支援趙攔江。尤其是,趙攔江決定在奪回隱陽城之後,由夜二郎擔任響箭郡的郡守。不過,這些都是內部矛盾,只要夜雨妃嫁給趙攔江,無論誰當郡守,響箭郡的主人,還是他夜梟。

……

次日一早,夜二郎來拜訪趙攔江。

夜二郎道,“當年與將軍橫斷山一戰,戰得酣暢淋漓,如今有機會與將軍並肩,是夜某人的榮幸。今日,我將三百兒郎召集,跟他們說了這些話,他們個個摩拳擦掌,準備跟將軍大幹一場哩!”

趙攔江望著這個當年的袍澤,道,“夜家主是你大伯吧?”

夜二郎一愣,點點頭。

他是心機縝密之人,明白了趙攔江的意思,正容道,“這些都是家族內部事務,我會處理好的,再說了,沒有我命令,誰也使喚不動這些兒郎。”

趙攔江道,“看來是我多慮了。”

夜二郎哈哈一笑,“連這種事都處理不好,在徵西軍這十年豈不白乾了?”

見微知著。

從第一次與夜梟會面是在私下場合,到夜二郎決定跟趙攔江出兵,趙攔江也察覺到,夜家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

不過,管他呢,他們自己的家事,在形勢可控的前提下,他也不願意插手。

更何況,將來若娶了夜雨妃,他還需要有人來掣肘夜梟。內部嘛,夜二郎則是最佳人選,至於外部,從趙攔江放過車家一事上,便可見端倪了。

如今的趙攔江已不是當年那個江湖刀客,而是隱陽城的一方霸主。

江湖刀客,可以意氣用事,可以快意恩仇。

霸主梟雄,他要考慮謀略,適時而動,有取有舍。

這是他三個月以來的改變。

正是這一路西行,見慣了生離死別、骨肉相殘,他越覺得身上揹負的使命和責任,隱陽城也好,大明天下也罷,都讓他無法像之前的趙攔江那樣行事。

當趙攔江砍下朱立業人頭之時,他便與以前的自己徹底剝離,而身上的血脈和胸中的抱負,讓他生出了爭霸天下的雄心。

他知道自己的地位、勢力,讓這一目標看起來有些遙遠,但這正是讓趙攔江繼續生存下去的動力。

是他選擇了命運?

還是命運選擇了他?

趙攔江不得而知,也不會去想,他志向很遠,但目標卻很明確,先奪回隱陽城。

中留侯朱統送上了一份“厚禮”,一臉謙恭的來到了趙攔江住處,一來便向趙攔江施禮。

“參見隱陽王!”

趙攔江到門前迎接,攔住道,“若真論起來,你還算是我叔字輩哩。”

朱統哪裡敢以叔父自居,昨夜一夜未眠,琢磨今日會談之事,所有的話在腦子中過了好幾遍,生怕那句話說錯,被趙攔江一刀咔嚓了,聽到趙攔江如此親切,心中大定,連謙虛了幾聲,被讓進了屋中。

有僕人端上茶水,趙攔江也用上了他素來看不上的繞圈神功,跟朱統閒談開封府的風俗人情,豫王的家長裡短,就像是親戚拉家常一樣,這讓朱統產生了錯覺,怎得這位王爺跟傳說中的不一樣?

不過他也不敢掉以輕心,他知道江湖高手過招,往往虛虛實實,趁你不注意,一刀取了對方性命,所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應付著趙攔江的話。

可說了一個多時辰,茶水都換了兩次,趙攔江始終不說今日的目的,終於朱統忍不住了,問,“王爺今日

來,不會為了跟在下閒談吧?”

趙攔江奇道,“中留侯此話怎講?”

“難道沒有什麼目的?”

趙攔江哈哈一笑,“我能有什麼目的?”

“王爺不讓豫王、蜀王染指響箭郡,難道不是為了以此為仰仗,有朝一日,能稱霸中原嘛?”

趙攔江一臉正色道,“中留侯多慮了,若有這種想法,本王早就改回祖姓了。”

祖姓,朱。

一個不成秘密的秘密。

“不過說起來,有件事,確實得和中留侯商議。”

朱統心說,終於到正題上了,他站起身,微躬道,“王爺儘管吩咐。”

趙攔江拉著他坐下,“也不是大事,請轉告豫王,本王並無逐鹿中原之心,只想守著一畝三分地,做個富家翁城主。響箭郡是隱陽商道的終點,所以在這一方面,本王不想讓步,還請中留侯回去後跟豫王多多解釋。”

朱統道,“一定照辦。”

“當然,隱陽跟西楚、北周接壤,西楚自不必說,如今北邊比較亂,強盜林立,我準備利用隱陽商道,與北周建立打通邊貿,將來豫王若有需要,還請中留侯這邊多多美言幾句。”

朱統這才明白,說來說去,還是為了錢。

趙攔江控制商道不假,但若沒有下家,許多貨物就無法行銷到中原,趙攔江找他,是為了跟他做交易。

不過,對於豫王大業有利無弊,自然也樂得接受。

趙攔江從懷中取出兩份文書,道,“雖然豫王沒能建成貿易基地,但我們隱陽的誠意還是有的。中留侯大老遠跑一趟,總不能空手而歸。這裡有兩份契約,一成乾股給豫王,另外兩成,是給中留侯的。”

朱統連連推辭,“這可使不得!”

趙攔江佯裝臉色一沉,“咱們都姓朱,都是自家親戚,有錢一起賺,你再推辭本王可就不高興了。再說了,將來豫王若能登大寶,本王還指望能名正言順得個封誥呢。”

朱統這才收了下來,心中生出一種錯覺,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魔頭,也不是那麼難以相處。

“那我就不客氣了。”

送走了中留侯朱統,響箭郡這邊的形勢算是穩定下來。夜二郎從偏房中走了出來,“將軍這是何故?”

趙攔江將朱統送來的禮單遞給夜二郎,道,“找人把禮單抄錄一份,跟剛才那兩份乾股的契約想辦法送到豫王那邊。”

夜二郎剛想詢問,旋即明白,朱統是豫王最親信之人,趙攔江這一招,是準備給豫王身邊插一根釘子,不管是否奏效,先下出這步棋再說。

至於乾股和分紅,盈虧還不是由趙攔江說了算?如果朱統有點用處,那就有分紅,若是沒用,就是虧損唄。

如此一來,相當於趙攔江把朱統和自己綁在了一起,有了利害關係,將來若有什麼風吹草動,朱統必會想辦法替趙攔江周全。

想到此,夜二郎明白了趙攔江的心思。

這位隱陽王,哪裡只會滿足於當一個安樂王爺,他所要謀的,那是整個天下啊。

趙王爺,不但武功超然入聖,其謀略同樣不容小覷。

想到此,他更加堅定了追隨趙攔江的信心。

……

果不其然,在趙攔江幫助夜家穩定了響箭郡局面之後,夜家對趙攔江的聯姻之事也不那麼上心了。

也不是不答應,但既然是娶王妃,總得要明媒正娶不是?而且也得需要時間來準備。

都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你趙攔江不把隱陽城奪回來,聯姻的事就這麼先拖著。

你給我畫餅,我給你開空頭支票。

兩不相欠。

若是以前,趙攔江早就惱了,可如今他已不是從前那個趙攔江,更何況,每天晚上有夜大小姐主動來暖床?,自己也沒吃虧不是。也不是沒吃虧,這位夜大小姐有點索取無度,導致趙攔江經常日上三竿才起床。

趙攔江入住響箭郡的訊息,很快就傳到了隱陽及周邊十九城。這讓鬼樊樓主很是不爽。

奪了城主府兩個月,也殺了不少人,但隱陽城下面的人似乎對他這個鬼樊樓主並不感冒。

他也不能全都殺光了,那自己不就成了光桿城主了?

趙攔江對隱陽城的影響力太大,經過這麼多事,趙攔江的影響力甚至超過了當年金刀李秋衣。

隱陽尚武,又崇尚強者,李長征沒有什麼拿得出手的東西,根本無法征服隱陽百姓的心。

不但沒有征服百姓,就連其他十八城城主,對他也是愛搭不理。畢竟一個二十多歲的毛頭小子,能成什麼氣候?

他總不能告訴他們,自己是活了五百年的老妖精吧。

李長征雖佔了唐不敬的皮囊,但有過之前的經驗,他奪舍後也沒有完全殺死唐不敬,有時候甚至將軀體還給唐不敬,自己也偷得浮生半日閒,這種共生的感覺,也是不錯。

至於隱陽城的困局,李長征知道,他與趙攔江之間必然會有一戰,而且是正大光明的一戰,否則,他根本贏不了隱陽百姓的心。

若這個天下有人不怕趙攔江,他李長征算是一個。

論武功,同樣是三境之外,而且如今隱陽大陣在他手中,只要趙攔江在隱陽城,決計不是自己對手。

更何況,天道降臨之後,他明顯感覺到這個天下的氣運漸弱,天地之間的真元,甚至不如之前那般充盈,他知道肯定某個地方出了問題,但這些都不是他現在要考慮的事。

趙攔江在謀劃奪回隱陽,他又何嘗不是在等趙攔江一戰?當年在金陵城,他差點被李傾城殺死,趙攔江也曾向他出了一刀。

如今的他有隱陽陣在手,他有恃無恐,正是報仇的機會。所以,他放出話去,在隱陽城等候趙攔江大駕光臨。

既然趙攔江也有意如此,自己表現的更大度一些,將來贏了,更能在隱陽百姓之間增加一些威望。

等收拾了趙攔江,在把葫蘆口那十萬閒散的徵西軍收為己有,用幾年時間,將隱陽變成自己的大本營,有險可據,有城可守,天下霸業將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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