瘋子忽然癲狂,一路向東北方向狂奔而去。

就在這時,蕭金衍感應到了天地力量的變化。

這不是天地真元的振動,天地真元並沒有任何的波動,他不是人間的力量,而是來自星空深處的力量。這種波動很微弱,尋常習武之人根本無法感應到,但蕭金衍的弦力能夠在識海之中反應出任何的波動。

一道微弱的光芒從皇宮之內沖天而起,對準了東天七宿。

他意識到,驚神陣正在重新啟動,而且變更了主人。大明建國至今,每個皇帝繼位,都會以皇族血脈對驚神陣進行重新設定,從而讓這座大陣重新認主,守護大明國祚千年不倒,而每個皇帝,都會對應著一個星位,以此為主星位,從星辰之中源源不斷的獲得能量。

以星空之力,對抗三境之外的大宗師,對抗書劍山,正是這座大陣建立的目的。

蕭金衍並不知道皇宮之中發生的事,但下一刻,他聽到了皇宮深處百官齊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驚神陣認主成功,趙攔江的皇家血脈,不容置疑。

如今的大明,如今的天下,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需要一個國君。沒有了驚神陣,就無法對抗天道降臨,整個人間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趙攔江站在監天台這上,目光中露出堅毅、凝重的神色。

皇家血脈?皇帝權位?

那得看能不能活過今夜,距離驚神陣完全啟動尚有一段時間,幸運的是,按玉溪的推算,只要兩個時辰左右,而距離午夜的群星歸位天道降臨,還有四個時辰,這是對抗天道的唯一力量,他天賦皇權,具有合法的皇室地位,在百官眼中,這位曾在西疆立下赫赫戰功的將軍,在幾個時辰之前,還曾是朱立業的臣子,忽然成了大明朝的國君,他們還未消化這麼多訊息,但有些人已經開始著手準備登基大典以及朱立業的後事了。

趙攔江的心思不在這裡,他在考慮今夜之事。

以京城為陣,與天道一決勝負。

這是豪賭,也是事關天下命運的大事。

他下達了獲得皇家權位後的第一個命令:全城疏散。今夜城門不關,派禁軍、赤騎軍、五城兵馬司軍隊全城傳達旨意,命令文武百官、京城百姓全部撤離!雖然不一定來得及,但能跑出一部分,總比全死在這裡要好。

趙攔江道,“今夜,大明將遭受立國以來最大的考驗,今夜,京城將迎來比當年北周兵臨城下更嚴重的一次危險,所有文武百官、軍方都撤出京城,越遠越好,若今夜過後,京城尚在,再行恢復,若京城毀於今夜,遷都應天府。”

魯國公不解,“陛下,此為何故?”

趙攔江不想跟他解釋太多,跟官員打交道,他並不擅長,薛懷肯定知道一些事,在這種時候,他將趙攔江推到前面,正是料定了趙攔江心中的英雄情結,而身為大明皇室之後,他有責任為天下百姓、為大明江山一戰。

至於當年朱立業篡權之事,對他家人作的一切罪孽,隨著萬壽宮前那一道巨響,已經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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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攔江問薛懷,“薛王爺,你能做到嗎?”

薛懷跪倒在地,“老臣願為大明吐盡最後一口氣。”

趙攔江將他扶起,“若今夜我戰死,請你與內閣在應天為大明保住一方寸土。”

他這時才明白,為何當年在金陵建都,後來又遷到了北京城,原來太祖皇帝一直都在為這件事做準備,所以立下祖訓,數百年來應天府留都的身份、江南經濟重地的地位,一直沒有改變過。數百年來,金陵李家成為富可敵國的一方巨擘,也正是為了今日之後,為天下重建儲備實力。

距離天黑,還有兩個時辰。

距離午夜,還有四個時辰。

趙攔江不是朱立業,他無法做到狠辣無情,他不想將無辜之人牽扯進來。

整個京城之內,警鐘大作。

在帝國強有力的效率之下,一道道指令,傳遍了京城的每個角落。軍隊的入場,配合著保甲裡正的督促,開始疏散整個城池。整個京城,開始亂了起來,百姓還沒等消化陛下駕崩的事,全城疏散的命令已下達出來。

內四外九,城門大開。

雖然不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但數百年來,京城之中流傳的那個傳說,卻一直都在人們心頭。傳說之中,京城之下住了一條惡龍,被太祖皇帝以一座巨陣鎮壓在地下,一旦惡龍出來作亂,整個京城將變成一片火海。

而不久前,所有人都看到了皇宮之中那一道沖天的光芒,以及大地之下,隱約傳來的震動聲。

恐慌、流言瀰漫,無需經過太多的動員,人們便匆忙收拾行李,開始離開京城。但由於軍隊的限制,除了馬匹和車輛之外,嚴禁向外運出貨物,從而保證最大程度的撤離人群,這座百萬人的城池,從未向今日這樣,紛紛向外湧出,然而人口基數太大,再加上有些人始終不肯離開,直到入夜之後,疏散的人群不過三分之一。

趙攔江早已下令,皇宮中所有宮娥、太監以及前朝皇帝的妃子,全部出宮離京。

然而,陛下新喪,許多人並不準備離去。

對此,趙攔江也不勸阻,他要考慮的事太多,應盡的提醒已經到了,既然他們做出了選擇,那就應該承擔相應的後果。

驚神陣在緩緩啟

動。

趙攔江與玉溪一直在監天台之上,等到這座大陣完全甦醒。

蕭金衍踱步來到了皇宮之中,在此期間,宮娥、太監、禁軍紛紛向外逃出,沒有人過問這個逆行之人,面具早已摘下,就算有人認出他是李純鐵的師弟,此刻已經不重要了,逃命要緊。

趙攔江看到了蕭金衍。

“你已經救出了李院長,為何不離開這裡?”

蕭金衍反問,“你想要我離開嗎?”

趙攔江道,“今夜,我們將面臨人世間最大的危機,迎戰人間最強大的敵人,我們可能會敗、可能會輸、可能會死,你願意留下來幫我嘛?”

蕭金衍微微一笑,“我若不在,誰給你收屍?”

趙攔江笑罵道,“這句話,聽起來真安慰人。”

蕭金衍道,“我對書劍山的力量的瞭解,不比你少,天下沒人比我更懂解書劍山,以及他們的文明以及力量的運作方式。”

趙攔江道,“對,你是懂王。你想怎麼對付他?”

“你的血是皇室血脈,我的血卻有毒,讓他喝我的血,應該是個不錯的辦法。”

趙攔江哈哈一笑,“從此之後,我就叫你懂王川建國了。”

蕭金衍一愣,“什麼意思?”

“誇你。”

蕭金衍望著這座空曠的皇宮,心中不由生出一陣感慨。

當年一起遊歷江湖,四處闖禍的兩個年輕人,如今卻在這個天下的權力中心,對抗人間最大的敵人。而其中一人甚至成了大明朝的“一日皇帝”,這與當年兩人曾四處坑蒙拐騙偷雞換酒的日子,恍如兩世。

兩人哈哈大笑。

然後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笑,不過是對當前形勢的無奈。

他們也怕,看不到明日的太陽。

他們也有,心中百系千念的人。

然而時世如此,命運將兩人推到了歷史的前臺,他們兩兄弟聯手,能不能阻擋命運的車輪?

趙攔江沉默了片刻,道:“今夜會死很多人。”

“我知道。”

“有些人不該死。”

“我知道。”

趙攔江又道,“欠你的錢,我不準備還了。”

“不行!”蕭金衍大聲道,“生死兩回事,人死債不消!這輩子還不完,下輩子做父子,我讓你還一輩子!”

趙攔江哈哈一笑,“那豈不我佔你便宜?先喊兩聲來聽聽。”

蕭金衍察覺到口誤,又是哈哈大笑,笑聲音放肆地傳了出去,直到兩人笑得岔氣,彎下腰來。

趙攔江扶住蕭金衍肩膀,“明天若能活下來,我請你喝酒。”

一個宮裝少婦,來到了他們身前。

兩人抬頭看去,少婦桃花眼、柳葉眉、瓜子臉,二十歲年紀,身上穿得是大紅色雲水金龍妝花緞袍,放在當年,趙攔江肯定會對她吹口哨,然後調戲兩句,可今日看到此人,他心情卻有些沉重。

少婦盈盈一禮,“未亡人見過陛下、蕭大俠。”

蕭金衍依稀記得,三年前,這位春風夜雨樓大小姐,騎一匹棗紅小馬,在涪陵城的長街之上橫衝直撞。他記得,當年正是他與趙攔江、李傾城三人,在那場馬球大戰之中,帶領夜雨樓絕地求生反敗為勝,將周大同的太歲隊擊敗。他還記得,當年這位性格火辣小辣椒,為了不想嫁給周大同,不惜以頭搶石獅。

如今,她相貌之間多了幾分成熟和嫵媚,少了那一份潑辣。

趙攔江道,“裴貴妃免禮,你為何不離宮?”

裴如意嘆了口氣,“家都沒了,離開與留下,又有什麼分別?”

“貴妃請節哀,你是陛……先帝的家眷,我派人將你護送出京城,到時你回涪陵也好,去應天府也罷,一切依你。”

裴如意大有深意道,“先帝?哼哼。”

“怎麼?”

裴如意道:“當年我來京城投靠姑姑,一次機緣巧合之下,認識了他,他對我很好,不顧群臣反對娶了我,又給我封了貴妃,還幫我報了仇,我很感動,但後來我才知道,他心中覬覦的並不是我,而是我家祖傳那塊玉佩。”

蕭金衍問,“據我所知,爾朱真人那塊古玉,不是已經毀掉了嘛?”

裴如意道,“那只是你們的幻象而已。”

“幻象?”

“不錯。”裴如意繼續道,“這塊古玉除了蘊含巨大的能量之外,能夠瞬間轉移,還能與認主之人心靈相通,製造出各種幻象。算了,都已過去了,不說也罷。”

趙攔江問,“你打算如何?”

裴如意盯著蕭金衍,上下打量了許久,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你老了。”

沒來頭說了這麼一句話,蕭金衍也有些莫名其妙,他摸了摸下頜,已是幾日未刮鬍鬚了,尷尬的笑了笑,自嘲道,“誰說不是呢?”

裴如意說完這句話,又朝兩人施了一禮,說了句“保重”,向皇宮深處走去。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如今她是朱立業的皇妃,雖然期待的愛情並不如想象的那般美好,但總比勝過嫁給周大同那個豬頭吧?

在消失之前,裴如意忽然來了一句,“接著!”

一個物什飛了過來,蕭金衍

伸手一抓,抓在手中,正是當年在涪陵城馬球賽中的那個馬球,上面還有他們奪魁之後,眾人在馬球上的名字,蕭金衍再抬頭,裴如意已從他們眼前消失了。

趙攔江見過了故人,想起了當年歲月,嘆道,“要是李傾城在就好了。”

……

少室山。

武林大會如期舉行。

少林寺不愧是千年古剎,這種大會的儀式感、會場的佈置上,比左斯坦那所謂的“武林聯盟”強上許多倍。少林、武當作為當今武林牛首,也當得這種氣派。光是臺上八大門派、四大世家的座次,以一種圓桌方式排列,巧妙解決了不少幫派之間因為座次紛爭帶來的問題。

這場武林大會,本來每五年舉行一次,少林、武當兩派輪流主持,但由於去年玄音大師閉關,所以會議推遲到了今日。由於崆峒派、御劍山莊的沒落,這次武林大會重新選舉了八大門派,將華山派作為增補加入八大門派,這次大會是對最近五年來江湖事宜的溝通與吹風,同時也是五年來江湖大事的一個總結與報告,在這次會議之後的下一個五年,少林派將江湖話語權讓給武當,如果還有五年的話。

當然,會議還有個最重要的話題,那就是共同商議,如何應對即將到來的“江湖大劫”——正是五百年前陸玄機預言的“天道降臨”。早在一年前,玄音大師推衍出了天道降臨之事,並將“降臨之日”以備忘錄的方式通報給了武林聯盟,也透過“絕密渠道”通報了各大門派掌門。本以為各派會齊心協力,共度劫難,然而各大門派並未將此當做一回事,依舊我行我素,幫派之間鬥爭、地盤的搶奪、利益的糾紛只增不減,這讓少林寺覺得很是為難。

武林盟主左斯坦由於在河南路的一些舊債,開封府將他列入不受歡迎的江湖之人,無法取得路引,所以並未出席這次武林大會。對此,左斯坦還曾表示過抗議,抗議歸抗議,少林寺也無權管官府,只能對他未能到場表示遺憾。

但鍋卻推到了左斯坦身上。

所以當玄音大師出現,並告知今日正是天道降臨之日時,各大門派都有些慌了,紛紛指責對方未能及時通告,最後一致將鍋推給了武林聯盟,甚至還揚言要暫停對武林聯盟繳納會費,並成立調查組,對武林聯盟的經濟問題進行調查。

這些都無濟於事。

上午還井然有序的武林大會,到了下午,變成了一團亂麻,指責、謾罵、詆譭,有些幫主甚至喊出“我們撒謊、我們欺騙、我們偷竊”這種不負責任的話,直到天色將晚,依舊沒有討論出個章程。

“天道降臨?降臨就降臨唄,我們武功高,反正落不到我們頭上,就算天下死絕大半,我們也能憑藉武功,在這個世間存活下來。”鷹幫鮑幫主道。

“對,我支援鮑幫主的意見,就是群體免疫。”孔掌門、馬掌門紛紛贊同,這兩個幫派互為鄰居,兩派之間鬥爭了數百年,時打時合,就連幫旗也有些混亂,傻傻分不清,都屬於武林聯盟西部分盟的中小幫派。

“三位掌門,你們家大業大,祖上靠坑蒙搶掠積攢了不少家產,可曾考慮我們三等幫派的感受?”

“那杜掌門,你們的意見是?”

“少林、武當牽頭,聯合起來,與至尊天道決一死戰!”姓杜的掌門又補充道,“八大門派武功高的先上!”

“崑崙派、點蒼派前兩日已損失了兩名高手,我們雖有心,但也無力啊。”湯達人、康統一表示道,“況且,這件事李傾城也有參與,若要一戰,他武功高強,先讓他打頭陣!”

“我們同意!”

少林玄音大師、武當紫陽真人互相看了一眼,目光隱有擔憂之色。他們作為江湖上的精神領袖,武林大會開始以來,並未真正開口表態,就連會議的主持,也是由法印和玄妙來推動的,可如今各大門派亂作一團,距天道降臨還有幾個時辰,他們根本沒有商議出一個章程來。

玄音大師道,“阿彌陀佛!”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停止了議論。

畢竟是少林方丈,這一屆武林大會的領袖,據說武功早已突破三境之外,只是沒有宣佈而已。

玄音大師道,“各位掌門、幫主,至尊天道是我們江湖上的一大勁敵,他是什麼,來自哪裡,怎麼對抗,我們依舊沒有頭緒,但作為武林中的一員,老衲建議是否放棄糾紛,共同阻擊這個敵人?”

其餘門派道,“方丈大師,我們小門小戶,雖心有餘,但力不足啊。”

玄音大師道,“對抗天道,通象境怕不是對手,至少要躍出三境,才有一戰之力。”

“那更沒轍了。”

玄音大師見時機成熟,提議道,“老衲倒是有個辦法,可以讓在座的通象高手,一夜之間破出三境之外,不知各位掌門有無興趣?”

眾人一聽,習武一輩子,摸到通象門檻的人也不多,只是最近天地真元忽然充盈,在座諸人能利用的資源也多,趁這一波真元牛市的東風,趁機突破了通象境的實力,已是暗中竊喜不已,至於躍出三境之外,那幾乎是想也不敢想的事。

忽然聽到玄音說有辦法讓大家躍出三境,成為陸地神仙一級的存在,能掌握天地執行法則,與天地同生共存,若說不同意,那就是傻子。他們都來了興趣,問:“此言當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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