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箭手就位,趙攔江所在的綠區,是由兩個三尺高牆垛和幾個沙包堆積而成,呈“≈lt;”字形,堪堪容得下三個人藏身,不過稍一動彈,就有暴露的風險。好在,還有兩塊鐵皮,趙攔江讓小李廣、養由鐵將鐵皮的搭好,才勉強做成防禦工事。

四個小組之間,則是高低起伏的牆垛,遍佈其中。每個牆垛之上,也都標記四種顏色。

不過,如此一來,若要搭箭攻擊,極有可能被其他小組的人偷襲。

蕭金衍站在看臺上,憂心忡忡,“趙攔江形勢不妙啊,除非他暴露境界,以內力取勝。我的一百兩黃金啊!”

如今他們身份是蜀中唐家的短工,唐門破敗之後,趁機出來做點糧食生意養家餬口,對外聲稱只是粗通武藝,一路之上,三人刻意隱藏實力,免得招來是非。

李傾城卻搖頭道,“那倒未必。”

“何以見得?”

“你當趙攔江是三歲小孩呢,這裡是模擬沙場,這十來個人,你覺得與西楚影子的實力相比,孰強孰弱?”

橫斷山一戰,趙攔江面對西楚影子軍的全力狙殺,與之周璇十幾個日夜,還生擒了太子項,從而一戰成名,現在的形勢,對趙攔江來說,不過小菜一碟。

蕭金衍點頭,“那倒也是。等賺到錢,我請你們喝酒。”

箭公子笑道,“貌似他贏錢,跟你沒什麼關係吧?”

蕭金衍哈哈一笑,“你們有所不知,如今咱也是三寶箭行的經紀了,這筆錢到手,我是有抽成的。”

正在閒聊間,蕭金衍忽然有所警覺。

“有高手。”

李傾城也有所感應,若無其事向人群之中望了一眼,“人還不少。”

武功在知玄以上,都可以隱匿自己的氣息,然而有時候不經意的去調動天地真元,被蕭金衍捕捉到天地之間真元的異動。這些人中,通象境高手就有三人,還有十多位知玄中上境之人。

“看來這響箭郡真是臥虎藏龍啊!”

……

鑼響,比賽正式開始。

小李廣躲在掩體之內,從貓眼中向四周看去。剛一開始,眾人比較謹慎,都在暗中觀察,誰也不肯主動攻擊,小李廣罵道,“都是一群烏龜!”

養由鐵看了他一眼,“罵誰呢?”

小李廣道,“除了咱倆,不,咱仨, 都是一群烏龜!”

他嗓門頗大,傳到其餘眾人耳朵之中,有人受不了,對罵道,“你罵誰呢?”

“誰回答就罵誰!”

“你個龜兒子!有本事你出來,老子一箭射穿你!”

小李廣哈哈笑道,“老子就要出來了,有本事你來啊!三、二、一!”

小李廣自然不會探頭,但有兩人猛然起身,搭弓向這邊射來。

兩支箭射向小李廣這邊,擊中了牆垛。

這時,躲在黃旗下的車超,趁機起身,一箭射出,旋即又蹲下。箭矢正中其中一人胸口,那人破口大罵,“龜兒子,偷襲!”

身後官兵道,“黃組命中一人,藍組申號淘汰!”

這十二個人分別以十二地支編號,申號正是藍隊中一人。那人不服氣,還要反駁,被兩個士兵拖了下去。

比賽繼續。

這四個小組都是透過兩輪比賽的精英,若比箭術,都不是弱手,四個小組互相牽制,比誰先露出破綻。

小李廣道,“剛才規則說,只要箭頭射中對方,不管是哪裡,碰到就被淘汰,是吧?”

養由鐵說是啊。

小李廣抓起三支箭,同時搭弓,向藍區的上方射了過去。

嗖嗖嗖!

無功而返。

趙攔江皺眉道,“你在幹嘛?”

小李廣道,“這叫飽和密集攻擊,沒準能瞎貓碰到死耗子呢?”

養由基說有道理,兩人又齊齊向藍組射了六箭。藍組已經減員一人,那就窮追猛打,先把藍組解決掉,解除掉一方的威脅。

六支箭劃過高高的拋物線,落在藍區工事之內。

“哎喲!”

藍組那邊傳來一聲痛呼聲。

養由鐵道,“中了。”

小李廣面帶得意之色,“你們見過一種從天而降的箭法嘛?哈哈!歡呼聲在哪裡?”

等了片刻,遲遲未宣佈有人淘汰。不多時,一個士兵捂著紅腫的額頭,向這邊走了過來,小李廣見狀,心知不妙,原來那一箭射中了當仲裁的士兵。

那士兵沉聲道,“剛才那一箭,是你射的?”

小李廣連搖頭,“不是啊!”又指著趙攔江,“是他幹的。”

士兵冷笑連連,“你當我是傻子嘛?綠隊戌號犯規,淘汰!”說著,兩人上前,要拖著小李廣下去,小李廣惱道,“你這是公報私仇!”

那兩人哪裡管他,將他拉到場外。

方才被淘汰的申號,對小李廣道,“活該,報應!”

小李廣回罵,“倒數第一,有什麼得意的?”

“不服單挑!”

兩人扭打在一起,維持秩序的士兵冷眼觀瞧,並未阻攔。在場的觀眾卻大飽眼福,沙場之上沒得看,外圍卻打了起來,紛紛起鬨。

養由鐵正要從貓眼觀瞧,趙攔江一把將他拉了回來。養由鐵正要罵他,卻見一支箭從貓眼之內穿過,擦著養由鐵臉頰而過。

“媽呀,好險!你怎麼知道對方有箭射來?”

趙攔江冷冷道,“猜的。”

說罷一言不發,靠在牆垛之後,閉目養神。

又是一聲尖叫。

藍隊那邊再一次減員。

卻是黃隊車超從貓眼中射中一人。

那人正在盯著四處觀瞧,忽然見到一支箭呼嘯而來,連忙躲避,還是慢了半拍,被射中肩膀,慘遭淘汰。

藍隊僅接連有人出局,僅剩一人,心態頓時崩了,只見那人拎著箭,站起身來,向其餘三隊喊道,“老子就在這裡,誰敢出來?”

舉箭向四周狂射。

嗖嗖嗖!

三支箭同時射到,命中那人胸口,那人還不肯收手,依舊搭弓向各組亂射,被兩名士兵拖了下去。

“藍隊淘汰!”

趙攔江松了口氣,原本他們位置最差,藍隊淘汰之後,三隊成犄角之勢,形勢頓然好轉,雖然夜家的紅隊有地形優勢,但自始至終,他們始終沒有出箭。

場面陷入了僵局。

半個時辰過去,三個小組雖都有零星出箭,但始終無法造成殺傷。在場觀眾坐不住了,紛紛喝倒彩。

當!

一聲鑼響。

有士兵喊道:“一炷香內,各小組轉移到第二防區,最後一名淘汰!”

第二道防區,就在身前十步。然而眾人都知道,這十步,看似很近,實則兇險至極,以在場眾人的箭法,就算是移動之中,恐也難以倖免。

養由鐵一聽,正要起身換位置,被趙攔江拉住,“再等等!”

半炷香後,黃隊有人動了。

一名箭手舉著盾牌,猛然躍起,向第二防區跑去。

養由鐵罵道,“憑什麼他們是盾牌,我們卻是死沉的鐵皮?”

這時,紅隊有人起身,搭箭便射。

趙攔江心中暗笑,此人分明是藍隊的誘餌,沒想到紅隊果然上當,車超再次起身,一箭射出,淘汰掉紅方一人。

黃隊一人順利抵達第二防區。旋即搭起弓箭,為另外兩人掩護。

如此一來,黃隊有兩個射擊點,佔盡了優勢。

又過片刻,有士兵喊道,“十聲鼓響,倒計時。”

戰鼓擂動。

原本沉悶的場面,一下子熱鬧起來,眾人紛紛向場內注視,看這關鍵的轉移之中,究竟那一方會耗損更多戰力。

待到第五聲,紅黃兩隊紛紛出動,向十步之外跑去。

在這個距離,每人最多兩次射箭的機會。

趙攔江道,“走!”

他縱身躍出,向前方疾馳而去,嗖嗖兩箭過來,趙攔江已生出感應,身形一晃,蛇皮走位,躲了過去,落到第二道防事之前。

養由鐵稍落後幾步,看到紅方有人落單,估算好提前量,一箭射出。

中!

養由鐵正要向前跑去。

第十聲鼓響。

“亥號最後抵達,淘汰!”

養由鐵愕然道,“什麼?”

早有士兵上前,不由他辯駁,將他扯了下來。

如此一來,紅方只剩一人,綠方只有趙攔江,而藍隊依舊是滿編。其中,本屆奪冠呼聲最大的車超發揮出色,一人淘汰四人,無論是指揮,還是箭術,都發揮到了極致。

貴賓席間。

夜梟臉色鐵青。夜二郎早已暗中告知了比賽方式及規則,賽前,夜家也制定了詳細的作戰計劃,誰料卻在執行中出現了差池。

車家的家主則笑得合不攏嘴,這次比賽,車超在箭術及指揮中表現出色,沒有辜負車家對他的悉心培養。

他笑著對夜梟道,“老夜,這次你們夜家的三連冠,恐怕要泡湯了。”

夜梟沉聲道,“比賽還沒有結束,你急什麼。”

“呵呵,煮熟的鴨子,嘴硬著哩!”他又道,“上一屆,若不是車超意外受傷,恐怕魁首恐怕也輪不到你們夜家!”

人群之中,夜雨妃心提到了嗓子眼,如今夜家只剩下夜正一人,而當日與自己起衝突的男子,自始至終未出一箭,原本十分厭惡他,此刻卻祈禱他能解決掉黃方一人,否則,車家以三攻一,這一仗,肯定輸了。

趙攔江檢查箭壺,心中一驚,怎得箭壺空了?

原來,方才小李廣、養由鐵在射箭之時,存了私心,接連射出十多箭,用得卻是趙攔江壺中的箭,轉移之時,趙攔江走得匆忙,也未來得及檢視,拎著空箭壺就過去了。而如今,他身上只剩下手中的這支箭。

一對一對三。

形勢有些不妙。

這時,一人眼尖,喊道:“綠隊只有一支箭了!”

趙攔江臉色死沉。

小李廣罵道,“你他娘的,都被淘汰了,還這麼多廢話,要是在戰場上,早已被亂騎踩成一灘爛泥了。”

那人卻道,“有本事來咬我啊!”

一名士兵攔在兩人中間,將兩人分了開來。

小李廣此刻也有些擔心趙攔江,不由埋怨養由鐵,道,“你怎得不給他留幾支箭啊?”

養由鐵辯道,“剛才可是你讓我用偷他箭壺的箭的,現在你反過來怪我?”

小李廣說,“此一時,彼一時嘛。我怎得知道你會被淘汰!”他安慰道,“算了,反正不是最後一名!”

箭公子嘖嘖道,“這下子,趙攔江完蛋了。”

李傾城篤定道,“不,他贏定了!”

“除非夜家箭手能幹掉對方兩個,而且他自己也中箭,被淘汰,但這這種機會很小。”

蕭金衍道,“你聽說過博弈論嘛?”

箭公子不解,“這是什麼東西?”

蕭金衍道,“這次羿箭大會,本就是夜家、車家之爭,如今夜家只剩一人,趙攔江只剩下一支箭,車家卻有三人,下一次轉移,車家必然會全力對付夜家箭手,而不會去針對趙攔江。而夜家箭手,自然也不會選擇趙攔江出手,因為一旦將趙攔江淘汰,他將獨力面對車家三人,所以……”

箭公子道,“夜家的下一箭,必然會和趙攔江對付車家!”

李傾城道,“這是最合理、最經濟的作法,也是最優選擇。”

箭公子道,“就算如此,趙攔江手中也沒有箭了,除了棄權,別無他法。難道,他要徒手奪箭?”

李傾城道:“各方的箭簇之上塗了染料,用別人的箭射中對方,並不作數!”

“那怎麼辦?”

蕭金衍笑了笑,“自己看吧。”

……

又有士兵道,“十聲鼓響進入第三防區!”

鼓聲再次雷起。

場內眾人開始變得興奮起來,這一戰,沒有花哨的箭法表演,然而這種戰場上真刀實槍的打法,卻更容易讓人共鳴。

鼓聲到三。

趙攔江忽然站起了身,背對著夜家箭手夜正,將自己暴露在眾人射程之內,瞄準了車家陣地,緩緩向第三防區踱去。

這一大膽的舉動,確實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夜二郎見狀,也不由暗贊,此人心臨陣之時,沉著冷靜,就算被淘汰,也會將他招入麾下。

趙攔江抵達第三防區,箭依舊瞄準車家。他篤信,這時的夜家箭手,絕對不會向自己開箭。

那夜正果然沒有射他,而是躲在掩體之內,等待鼓聲繼續。而車家眾箭手,也未主動出擊,瞄準夜正的藏身之處。

只要夜正一動,三人必然會集火攻擊。

鼓聲到六。

夜正動了。

這時,車家箭手齊齊起立,向夜正射了過去。與此同時,夜正一箭也射向了車家,只要他與趙攔江各射中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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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支用盡的趙攔江,已經不足為慮,他只需要與車家箭手一決勝負即可。

車家一人中箭。

然而,這時,趙攔江收了箭,躲在了掩體之後。

三支箭呼嘯而來,將夜正的所有後路都封死,夜正絲毫不慌,向前一個滾翻,躲過兩箭,揮弓將第三箭擊飛,來到了掩體之後。

趙攔江在賭,他賭夜正能躲過這一輪的攻擊,這也是唯一取勝之道,若夜正被淘汰,那他也只能棄權認輸。

夜正果然沒讓他失望。

他賭贏了。

一對一對二。

夜正、趙攔江對車超及另一名車家箭手。

形勢再次發生扭轉。

箭公子奇道,“我怎麼沒有想到?”

李傾城嘆道:“北周的基礎教育,還亟待提升啊。”

夜梟松了口氣。

夜正還有機會,只要他或者趙攔江再射中一人,剩下的便是他與車超的對決,至於自始至終未出一箭的趙攔江,夜梟根本沒將他放在眼中。

車家主則有些惱火,這車超怎麼搞的,剛才如箭神附體,怎得如此關鍵的一箭卻碼了?不過,現在是以二敵一,他們車家還是大有機會。同樣,他也將趙攔江排除在外了。

……

夜正躲在掩體之後,方才那一箭好險。

雖然趙攔江臨時撤箭,但對夜正來說,他的勝算又大大增加了,接下來一箭,必然還會選擇車家,射趙攔江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只要再解決掉一人,然後躲過下一次攻擊,那麼他們將處於同一起跑線上。而夜正在提前知道規則之後,特意強化練習了躲箭技能,十幾人齊射,他都有辦法躲掉,更何況兩人?

他有信心躲過下一箭。

車家兩名箭手同樣做此想。就算拼著犧牲一人,也務必要將夜正淘汰掉,如此一來車超對只有一支箭的趙攔江,自然是手到擒來。

夜雨妃在遠處喊道,“喂,姓唐的,下一箭你解決掉車家的人,姑奶奶請你吃飯!”此言一處,眾人齊齊向她望來。

夜雨妃臉色竟然莫名的緋紅,心說究竟怎麼了,怎麼會說出這種話來?

蕭金衍趁聲道,“我作陪!”

夜雨妃道,“滾蛋!”

趙攔江並未理會兩人,而是注視著場間形勢。

……

鼓聲再次響起。

最後一道防區。

兩名車家箭手、車超幾乎同時起身,彎弓搭箭,向第四道防區跑去。

嗖!

車家一名箭手中箭。

與此同時,趙攔江也起身,將箭對準了夜正。

夜正無論如何也沒有料到,趙攔江最後一支箭,竟然選擇了自己,若果真這樣,趙攔江必然被淘汰掉,難道他是夜家派來的臥底?

想到此,他心神大亂,蛇形走位也踏錯了步伐。

嗖!

車超的箭射了過來。

一箭正中肩頭。

夜正被淘汰!

車超趁勢躲到了第四防區的掩體之後。

一對一!

箭公子對趙攔江的操作歎為觀止,“想不到,真沒想到!若只比箭法,他不如我,但若對局勢的判斷和戰術運用,我不如他。”

這時,趙攔江並沒有躲避,而是將箭瞄向車超藏身之處。

趙攔江只有一箭,但他卻佔據了主動,只要車超露頭,趙攔江必會射中他。車超也知道這個道理,好在,只剩最後一道防區,不必再轉移了。

他靠在掩體之後。

他可以忍,他可以等。

等趙攔江露出破綻。

趙攔江沒有忍,也沒有等。

而是舉箭向天空中射了出去!

眾人齊聲驚呼。

小李廣罵道:“這傢伙瘋了嘛?最後一支箭,就這樣浪費了!這分明是不想贏啊!”

長箭在天空之中劃過一道長長的拋物線,在抵達最高處後,垂直向車超藏身放下墜落下去。

此時車超並未意識到,有一支箭正從天而降向他落來。

他聽到了弓弦聲,箭出聲。

他知道趙攔江沒有箭了。

“就是現在!”

車超站起身,將三支箭搭在手中,瞄準了趙攔江。

在場眾人目瞪口呆。

車家家主也忍不住喊道,“車超!”

車超此時心無旁騖,眼中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趙攔江,手中無箭的趙攔江。

啪!

車超腦袋被擊中,覺得有些暈眩,伸手一摸,卻見手上沾染了綠的染料,再看地上,正是一 支箭,趙攔江的箭。

噹啷!

一聲鑼響。

“綠方勝出!”

車超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怎麼可能?”

小李廣蹭得蹦了起來,朝眾人道,“你們見過自天而降的箭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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