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之日來臨。

經過了兩輪角逐,共有三十二人進入決賽。

整個響箭郡都沸騰了,就連周邊郡縣的百姓也紛紛前來觀戰。

不僅因為這屆羿箭大會規格高,更因為終南箭叟、北周箭公子這兩大箭道高手也出現在響箭郡。雖然沒有明說,眾人都期待這兩大絕世高手之間會有一場比試。天色微亮,無數百姓湧入演武場,就為了能夠在羿箭大會之中佔一個好的位置。

日上三竿,鼓樂聲響。

三十二位箭手出場之時,場面一陣失控。若干夢想成為高手的少年郎,瘋狂喊叫自己支援之人的名字,就連郡內的姑娘,有大膽之人,在入場之時,衝入場內,向自己鍾情的箭手送去一方手帕。在這一刻,小李廣和養由鐵始終昂頭挺胸,彷彿到達人生巔峰。

響箭郡歷來崇尚箭術,當三十二人列成一排時,眾人紛紛發出吶喊聲。

貴賓席間,夜二郎、知縣大人分左右落座,夜家、車家兩大家族中人涇渭分明,互相不服氣。

終南箭叟背間的長弓,在白髮銀鬚襯托下,顯得格外出眾,只是他右手腫得老高,包著的紗布有損美感。

箭公子依舊頭戴斗笠,將面龐遮在斗笠之下,顯得更是神秘。他的理由很充分,我是一個刺客,刺客不能暴露身份;我是一個殺手,所有見過我真面目的人都已經死了。

兩人打了個照面,終南箭叟目露殺機,“乳臭小娃,不自量力,老子練箭時,你還在孃胎裡吃奶呢。螢火之光,也敢與皓月爭輝?”

箭公子傲然自立,“練到一把鬍子,半截埋入黃土,還是這點能耐,換做是我,早找塊豆腐撞死了。”

兩人冷哼一聲,分別做到夜家、車家的貴賓席間。

臺下,蕭金衍對箭公子道,“我依舊有些不解,這個斗笠男子箭法不錯,為何非要冒充你,為財?為名?還是為利?”

李傾城接著道,“我看他武功也不過是知玄境,兩人真若動手,這個‘箭公子’未必是他對手。”

箭公子聽在耳中,有些不高興,冷笑道:“我也不過是知玄境,今日看到終南箭叟,若真動手,我有三十種方法殺死他。”

時辰已到,夜二郎站起身,來到三十位箭手身旁,目光從眾人身上劃過,落在趙攔江身上時,臉上略帶驚愕之色。暗道,此人身材魁梧,龍行虎步,身上又有殺伐之氣,若有機會,不妨將他收入火字營中。作為軍方代表,他來主持這屆羿箭大會,除了上峰交代的任務外,確實也想給徵西軍火字營招一些好手,為即將開戰的西線戰事做準備。

他說了下羿箭大會比賽規則,道,“本屆羿箭大會,將分為三關,決出名次,能在大會之中奪魁,除了黃金百兩外,還有機會成為大明徵西軍的遊擊將軍,你們想不想贏?”

眾人齊聲道,“想!”

夜二郎又道,“諸位,昨日羿箭之戰,你們從一百多人中脫穎而出,進入決賽,可見各位箭術都十分不錯,在開始之前,我先問一句,你們當中,有人承認自己是孬種的,往後退一步!”

眾人昂頭,誰也不肯後退。

“很好!”夜二郎道,“你們之中,想要做萬人敬仰的英雄的,往前走一步。”

三十二人齊齊向前一步。

“如今,楚賊大兵壓境,犯我疆土,大家都有機會成為英雄。好男兒志在四方,生當上陣殺敵,保家衛國,馬革裹屍,就要有黃金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的氣勢,想要加入大明徵西軍,殺楚賊者,向前一步。”

有十人向前一步。

夜家、車家各有三人,他們是家族精英,加入徵西軍,是從小的夢想,為榮譽而戰,為家族而戰,為大明王朝而戰。

趙攔江亦在此列。

雖然戴著面具,趙攔江神色依舊堅毅。

蕭金衍有些明白趙攔江的想法了。

他天生就是軍人,雖身在江湖之中,可始終沒有將自己當做江湖人,當年一怒之下脫離徵西軍,如今,他要以另一種方式,將失去的贏回來,

將屬於自己的奪回來。

夜二郎接著又道,“很好。這次羿箭大會,我準備招十二人入伍,只要取得資格,最低也是校尉、十人長。”

又有兩人向前一步。

正是小李廣和養由鐵。

兩人在家鄉本就混不下去,這次來參加羿箭大會,正是透過羿箭大會,應徵入伍,起初還有些猶豫,當知道條件優渥之時,也站了出來。

夜二郎一擺手,一隊士兵出列,將其餘二十人隔開。夜二郎道,“你們二十人淘汰了。”

眾箭手議論紛紛,表示不滿。

“為何?”

“就是,為了這次大會,我苦練箭法,七星連珠,蘇秦背劍,哪個不練了數萬遍,一箭都沒出,憑什麼淘汰我們?”

夜二郎冷笑道,“剛才那幾個問題,就是第一關。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如今大明朝戰事將起,你們這些沒卵子的傢伙,連加入徵西軍的膽量都沒有,這羿箭大會參加了又有何用?”

雖然心有不甘,眾人在這些殺氣凜然的士兵面前,只得退了下來。

觀眾都傻了眼,來看羿箭大會,看這些箭術高手展露技藝的,一箭沒出,就淘汰掉二十人,哪裡有什麼看頭。還有些大清早就從隔壁郡縣跑了十幾裡來的,頗為不滿,噓聲一片,有些甚至吹起了口哨。夜二郎絲毫沒有理會他們,讓剩餘十二人列成一排。

夜二郎問,“作為一個箭手,在戰場之上,第一要義是什麼?”

有人喊道,“殺敵!”

也有人道:“殺楚狗!”

小李廣、養由鐵則喊道,“裝逼!”

唯獨趙攔江閉口不語,夜二郎走到他面前,“你覺得呢?”

趙攔江肅然道,“活下來!”

若是第一次參軍,憑藉一腔熱血,趙攔江的答案也與眾人無異,然而經歷過戰爭洗禮,看著身邊戰友一個個倒下去,趙攔江對“活下來”這三個字,最有體會。當年,跟他一起參軍的那些同僚,十有八九,已經將忠骨埋在橫斷山之中。

眾人見他如此說,紛紛表示出不屑。

“懦夫。”

“膽小鬼。”

“跟你一隊,真是丟人。”

豈不知,夜二郎成立這支隊伍,正是火字營的特戰隊伍,專用於執行刺殺,或者兩軍陣前的擊殺任務。在眾人聽來,趙攔江的話有些示弱,但夜二郎乃身經百戰之人,深知這句話的含義,他甚至懷疑,這個其貌不揚的唐二寶,是不是沙場老兵。

夜二郎饒有興致望著他,笑著問,“然後呢?”

趙攔江道,“帶戰友活下來,尋找機會,完成任務。”

夜二郎哈哈大笑,“不錯!”

他不理會眾人,向遠方走去,在五十步開外,對眾人道:“射我一箭!”

在場箭手目露不可思議之色,眼前這人可是火字營的副將,堂堂四品武官,他們自詡箭法出眾,但去射夜二郎,若是有個三長兩短,誰也擔待不起。就連夜家族人,也沒有搞明白,自己二叔在搞什麼,眾人在踟躕之間,只見趙攔江解下了背上長弓。

嗖!

一箭射出,直逼夜二郎咽喉。

夜二郎站立不動。

在座的觀眾都睜大眼睛,夜二郎可是大明將軍,這唐二寶好大的膽子!

還有這夜將軍,都做到四品將軍了,難道還有什麼想不開的嘛?

夜雨妃坐在席間,看到趙攔江,不由銀牙暗咬,怒想,怎得又是這廝?

長箭劃破長空,轉瞬來到五尺之外。

夜二郎動了,只見手影一閃,長箭距夜二郎咽喉前三寸處,停住了。

夜二郎以食指、中指將長箭夾住。

在場觀眾剛才還昏昏欲睡,這一下瞬間把情緒調動起來,忍不住起身喝彩,別的不說,光是看到這一單手接箭,今日就沒有白來。夜雨妃早就知他二叔有這能力,倒是對趙攔江射出的那一箭有些刮目相看了。

夜二郎將箭扔在地下,對眾箭手道,“軍人的天職是什麼?是服

從命令,無論命令有多不合理,都要義無反顧的去執行,可你們呢,除了這位唐二寶,又誰把我命令當回事了?你們怕什麼,難道怕我對你們打擊報復?”

眾箭手雖沒有出聲,卻是預設了。

夜二郎傲然道:“難道你以為本將軍接不住你們的箭?”

說話間,他將雙手揹負身後,左手不斷的揉搓右手二指。剛才那一箭趙攔江雖沒有用上內力,但畢竟是武夫出身,本來力量就大,夜二郎本可以伸手抓住,卻故意拖大,以二指去夾箭,箭身在他雙指間劃過,速度過快,他不得不用上內力,儘管及時夾住,皮卻禿嚕了一片,印出了血跡。

演武場已重新佈置,成了四個不規則的區域,分別插著紅黃藍綠四旗,其中紅黃藍呈三角形,綠旗則在中央位置。四個區域模仿戰場沙盤,都有攻御防事,或多或少,其中紅區最佳,地勢高,又有掩體,綠區最是惡劣,在三區域中央,又只有幾塊鐵皮擋著。

“下一關,是沙場模擬生存戰。”夜二郎指著二百步大小的演武場道:“你們十二人,三人一組,每人一壺箭,箭上無矢,都塗了染料,自由組隊,分別挑選一個區域,互相對射,被射中之人,無論射在任何位置,都被淘汰,最後決出勝負。下面開始組隊。”

場內眾箭手有序組隊,夜家、車家人本來就多,各成一隊。

小李廣、養由鐵想要加入另一只隊伍,然而昨日之遴選之時,眾人已知道他們實力,能進入決賽,要麼是靠運氣,要麼走了後門,都不願意與二人組隊。兩人商議下,這趙攔江水平還不錯,而且前面的表現很是突出,深得夜將軍賞識,沒準是夜將軍相識之人,給他做個順水人情,提前把考核內容告知了他,加入他肯定錯不了!

兩人來到趙攔江身前,試探問,“老兄,在下小李廣,這位是養由鐵,都是出自箭術世家,一起組隊如何?”

趙攔江笑問,“原來是小李廣、養由大俠,聽說你們一個一箭串七錢、一個能百步外射中蚊子,真是幸會!”

兩人聞言,滿臉羞愧,赧然道,“這個……都是傳聞……傳聞哈!”

趙攔江道,“那就組隊吧。”

等眾人分組完畢,夜二郎道,“每個隊伍抽籤選區域。”

四組派人上前,夜二郎卻取出標有紅黃藍的三支竹籤,讓夜家、車家還有另一隊抽,對起來抽籤的養由鐵道,“你們組,去綠區!”

養由鐵一看綠區,防禦少,位置差,暴露在三個小組正中,那簡直就是活靶子,不由抗議道,“這不公平!”

夜二郎冷冷道,“這個世間本來就沒有什麼公不公平,沙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更無公平二字可言,你若不同意,可以選擇退出!”

想到剛才夜二郎對趙攔江的態度,他才明白,服從命令是一回事,向自己長官射箭是另一回事,說是一回事,做又是一回事,於是喊道:“這分明就是心懷不忿,濫用職權,打擊報復!”

夜二郎哈哈大笑,正要伸手去指養由鐵,連忙又收到背後,道:“是,這就是打擊報復!”

抽籤結果出來,夜家抽到了最好的紅區。

趙攔江一人來到綠區,養由鐵、小李廣則在一旁後悔,遲遲不肯就位。一名紅區的校尉見二人不肯動手,催促道,“走吧,活靶子,這些箭雖然去了頭,但前面是生鐵,打在身上,還是挺疼的,一會兒挨了箭,可別哭爹喊娘的。”

養由鐵罵道,“就怕哭你爹,喊你娘!”

那校尉聞言大怒,上前就是一腳,將養由鐵踹了個趔趄,“留點口舌,想辦法活下來才是正事兒!”

夜二郎指著演武場道,“比賽開始!”

每個區域中,都有兩名士兵,來作為監督,以便及時發現中箭之人,讓他們出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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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座眾人都覺得新奇,之前的羿箭大會,要麼是比射箭技巧,要麼是比距離和精度,唯獨這一次,卻將羿箭與沙場實戰結合起來,都覺得比較新穎,目不轉睛的注視著場內。

一場“廝殺”,即將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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