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嫡長子唐正風,竟在大庭廣眾之下中毒身亡,這件事發生的太過於突然,席間在座的眾人都不知所措,茫然的望著唐老太爺。

大少爺唐基撲在了唐正風屍體之上,抱著屍體痛哭,“父親!”

今日唐府連逢厄事,唐老太爺一日之內連喪二子,尤其是唐正風,竟當著江湖同道,死在了酒席之間,他滿臉悲慟,不過終究是見慣風浪之人,接連下了幾道命令,這才對宇文霜道,“大小姐,今日唐府接連出事,老朽若有怠慢,還請不要見怪。”

宇文霜點點頭,“還請老太爺節哀。”

唐老太爺這才道,“各位英雄,今夜犬子不幸罹難,必然是為奸人所害,在未查明真相之前,還望各位能暫留在府上。”

常炎道,“老太爺,本來今夜我們是受邀前來,你不會懷疑是我們害死正風兄弟吧?”

“就是,唐家死了人,興許是你們唐家內部人所為,把我們也牽連進來,算哪門子事?”

唐守禮緩緩道,“我沒有說是,但也沒有說不是。”說話間,他強忍著怒火,保持著剋制與冷靜。

知府大人也道,“莫非你懷疑本官不成?”

唐守禮連道,“不敢,不敢。不過,既然大家同席,恐怕也要委屈大人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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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膽!”知府大人怒道,“本官公務繁忙,若非宇文大小姐親來,你以為本官會來你們這裡?遲些,本官還有個事情要處理,若耽擱了朝廷大事,你們唐家能擔待得起?來人!”

一聲令喝,並未見到隨行官兵進場。唐守禮道,“在下已下令嚴禁任何人出入唐府了。”

蕭金衍心想,這唐正風的死狀,多半與曹獸醫賣給大管事的拿一瓶藥有關,他看了一眼大管事,只見他垂手侍立一側,低頭不語。

守備大人此時開口問,“你們唐家最近有沒有結識什麼仇家?”

老太爺道,“我唐家向來遵紀守法,在江湖上也是與人為善我,又怎會招惹江湖是非?”

這時,唐傲忽然站起來道,“我知道是誰害死大伯、我爹,還有許江山!”

眾人紛紛看向唐傲。

唐傲道,“三天前,我爹、大伯、二伯在善禮堂與許江山會過面,前幾日許江山死於心痛,今日我爹和大伯也死了,唯獨二伯一點事也沒有,大家不覺得奇怪嘛?”

唐礎喝道,“唐傲,你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唐傲冷笑道,“難道不應該問問你爹嘛,本來昨夜,我們唐府準備將家主之位交給唐基,結果就接二連三的死人,若是這是一種巧合,恐怕也沒人相信!”

唐守禮怒道,“住口!”

唐傲冷哼一聲,住口不言。

知府大人道,“老太爺,家裡出了這等事,要我派六扇門調查此事?”

唐守禮想起日間唐正茂那封絕筆,便知此事並不簡單,於是婉言謝絕。

知府道,“既然是唐府的家事,我看本官就不打擾了。”

眾人也道,“就是,家醜不外揚嘛,你放心,我們出了這個門,今日之事也絕口不提。”

門外有家丁闖了進來,“老太爺,府外有個自稱何為貴的傢伙,宣告要找您,說是要送三樣東西給府上。”

唐守禮此時哪裡有心情聽這個,“趕出去!”

家丁支吾道,“老爺,那人是”

“是什麼?”

“城南一家親棺材鋪老闆,他說受人之託,要今夜一更天時,送三口棺材來府上。”

“豈有此理!”唐守禮暴怒,“亂棍打死。”

那家丁領命而去,剛出門口,老太爺忽然道,“等等,讓他進來!”

不多時,一輛牛車停在了聽風樓門口,一位身穿黑大褂的中年男子滿臉堆笑,走了進來。

那男子見到廳內有這麼多人,連掏出名剌分發給眾人,“各位英雄好,小的是一家親棺材鋪掌櫃何為貴,這幾日正在搞活動,拿著名剌去,可以打八折。”

大部分人都置之不理,也有好事者將名剌接了過來,看了一眼,便扔在了地上。

何為貴來到大堂之內,跪下磕頭道,“給老太爺請安!”

唐守禮望著來人,只見他五短身材,肥頭大臉,滿臉堆著笑容,快把眼睛都擠沒了。

“門外是何物?”

何為貴老實回道,“三口棺材。”

唐守禮臉色陰鶩,送棺材,這是赤裸裸的挑釁啊,又問,“你將此事來龍去脈,一字不漏的給老夫說來!”

何為貴道,“昨夜,有位客官找到我們家,說是要定做兩口狗碰頭的棺材,給了十兩銀子,後來又跟我講價,讓我買二贈一,我尋思棺材鋪三個月沒開張了,好不容易有人光顧,於是就的答應下來。那人又叮囑,說唐府今夜有人喪命,要我務必在一更之前送到。恰巧,我昨天感冒了,兩個夥計一個回家娶媳婦,一個回家奔喪,我連覺都沒睡,趕製了一夜加一日,才把三口棺材做好,別看是趕工,你看這油漆、這鉚釘,都是用的上等材質,埋在地裡又能防水、又能防蟲,我敢說,這整個成都府,能有這等手藝,除了我一家親,沒有旁人了。”

唐守禮耐著性子聽他說完一番語無倫次的言語,心中暗凜,看來今夜之事,怕是有人策劃好的。

何為貴又道,“那人還說,這三口棺材,一口是給唐家大爺的,一口是給三爺的,還有一口,以備不時之需,說不定老太爺也能用得上!”

“大膽!”一名護衛上前就是一巴掌,“這種放肆的話,你也敢說?”

何為貴捂著臉,道,“我只是轉述而已,你幹嘛打人啊?”

唐守禮問,“那人長什麼模樣?”

何為貴搖了搖頭,“你們打我,我才不說。”

唐守禮聞言,衝那護衛望了一眼,那護衛連續抽了自己十幾個耳光,唐守禮才道,“我已經幫你教訓了下人了,你可以說了吧?”

何為貴這才道,“那時我睡得昏昏沉沉,被那人拽了起來,他帶著個斗笠,根本看不出來。”

那自抽耳光的護衛心說敢情老子抽了十幾耳光,你一句不知道就打發了?恨不得一刀捅死他。

“那人是男是女,是高是矮,是胖是瘦,聲音如何,年紀多大,總能聽出個大概了吧?”

何為貴道,“那人是一中等身材的男子,四十餘歲,聲音有些沙啞,不過我懷疑他是故意如此說話的,他出門之後說了句話,應該是正常的語調。”

“什麼話?”

“小得不敢說。”

唐守禮道,“讓你說,你就說!”

何為貴道,“唐守禮這狗東西,明日便是你的死期!欸,別打我,這是那人的原話。”

知府大人道,“依據本官多年斷案的經驗,從兇手心理角度分析,像這種謀殺,兇手一般會留在現場靜觀其變,何為貴,若是兇手在場內,你能聽出他聲音來嘛?”

何為貴連道,“大人,那人嗓音獨特,就算化成灰我也能辨別出來。”

“混賬東西,化成灰了還能說話嗎?”

何為貴嘿嘿一笑,“我就是打個比方,小的打小就出了名的好記性,當年參加科舉時要不是忘了寫名字,說不定咱倆如今還是同僚呢。”

知府大人對唐守禮道,“老太爺,既然如此,我建議不如讓在場的人都說一遍這句話如何,一來可以判斷兇手是否在場內,二來嘛,天色不早了,如果兇手不在場內,大家也可以洗脫嫌疑,早些回去休息如何?”

唐守禮只得道,“一切依柯大人所言。”

知府大人對何為貴道,“讓他們每人說一句,你給我仔細聽著,我先來,唐守禮你這狗東西,明日便是你的死期!是本官嘛?”

今日讓唐守禮困在唐府,他心中本就不爽,於是第一個先說,何為貴連搖頭,“那人說話帶著蜀音,您這是正宗的官話。”

“接著問!”

於是眾人排成一排,輪流說這句話,唐守禮聽得耳中,怒火叢生,他本是蜀中第一家族,之前的知府都被他整的生不如死,如今被這新來不久的柯知府如此羞辱,這口氣又怎能咽得下,在幾人說過之後,他大袖一揮,“夠了!”

知府大人道,“那我們可以離開了吧?”

“送客!”

大管事走到知府身前道,“知府大人,請吧!”

何為貴聽到大管事的聲音,渾身一震,雙目緊緊盯著他,顫聲道,“你你”

眾人望向了唐嫋秉。

“你就是昨夜去我店裡買棺材之人!”

蕭金衍心道,果然是他。

大管事淡淡道,“你說什麼,我根本不認識你,昨夜一整夜,我都在宴賓樓,這一點府上的人都能給我證明,又怎會去你家棺材鋪?”

唐正華厲聲道,“好一個唐嫋秉,我唐家這些年來對你不薄,你為何幹出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

大管事道,“二老爺,你為了洗脫罪名,向我身上潑髒水,恐怕不妥吧?”

唐老太爺問何為貴,“你確定是此人的聲音?”

“千真萬確!”

大管事向老太爺躬身道,“老太爺, 屬下自七歲時就跟隨您左右,這些年來忠勉盡職,勤勤懇懇,為唐家出生入死,您不會因為一個不相干的人的一句話,懷疑屬下吧?”

老太爺道,“你過來。”

唐嫋秉走到了唐老太爺身邊,老太爺低聲道,“今日唐家發生了太多事,總要給江湖同道、天下英雄一個交代,你放心,我會厚葬你,善待你家人的。”

說罷,一掌拍向了唐嫋秉。

唐嫋秉似有所準備,連向後撤了幾步,顫聲道,“老太爺,您要殺我?”

“你觸犯家規,謀害我子,我殺你難道有錯嘛?”

唐嫋秉一臉驚懼的望著老太爺,跟了他幾十年,至今他也猜不透這位唐家掌舵人心中的想法。

“你你就是一個瘋子!”

“你不過是唐家的一條狗而已,養了你幾十年,竟學會反咬主人了。”

唐嫋秉哈哈大笑,如患了失心瘋一般,撞倒了桌上的酒餚,“大老爺、四老爺為何而死,難道你自己不清楚嗎?”

“我倒想聽聽看,你狗嘴能吐出什麼牙來。”

唐嫋秉大聲道:“逼死親兒子,姦淫兒媳,為了滅口又害死兩個兒子,天下之間,能做出這等事的人,不是瘋子,又是什麼?”

一直端坐不動的唐惜秋,此刻卻渾身發顫,目光之中流露出仇恨之色,她低下頭,望著桌面,似乎在想著什麼。

唐老太爺額頭青筋隱現,厲聲道,“住口!”

老太爺一揚手,只見一道紅影射入了唐嫋秉體內,頃刻間,唐嫋秉全身發出噗噗炸裂聲。

聲音不大,眾人卻聽得清清楚楚。

頃刻間,唐嫋秉身上炸開了十幾個血洞,鮮血順著血洞流出,唐嫋秉宛如一個血人。

在場有人認出這暗器,驚道:“散花天女!”

散花天女是唐門獨家暗器,如豆粒一般大小,進入人體之內,見血裂成十幾個米粒大小的細丸,順血液流至十幾處要穴後,然後炸裂開來,血液濺射而出,如天女散花,故有此名。

這暗器之上,含有劇毒,中暗器者,頃刻死亡,根本沒有救治的機會。然而,唐嫋秉卻依舊站立不倒。

“你會遭報應的!”

唐老太爺此刻已然失去了理智,凌空一掌拍出,唐嫋秉人頭、四肢紛紛斷落,屍體散為一團。

唐老太爺道,“拖出去,餵狗!”

幾個下人顫顫巍巍走了進來,將唐嫋秉屍塊運走,又有人過來清洗大堂。

老太爺道,“今日之事,讓各位英雄見笑了!”

場內眾人早已駭得面無人色,這唐老太爺皮笑肉不笑、殺人不眨眼,誰料下一步會做出什麼事。

整個聽風樓,一片寂靜,落針可聞。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道,“唐守禮這狗東西,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何為貴聽到這句話,驚叫道,“是這個聲音!”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唐惜秋手按在喉嚨之上,雙唇緊閉,眼中射出仇恨的目光。

她緩緩站起身,來到唐老太爺面前,“爺爺,你似乎忘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了吧?”

老太爺見向來乖巧的孫女,如換了人一般,渾身上下散發著陰冷,笑道,“今日是你比武招親之日。”

唐惜秋厲聲道,“我問的是十八年前的今日!”

十八年前?

唐老太爺早已沒有印象了。

唐惜秋冷笑道,“不如我來提個醒,十八年前,也就是我一歲之時,有一個女子拋棄 自己的女兒,吊死在正陽院內的一株梅花樹下。”

唐老太爺道,“哦,你說得是那個賤人!”

唐惜秋怒道,“老賊,住口!不需侮辱我孃親!”

接連遭逢打擊,唐老太爺已經失去了理智,渾然不顧在場眾人,冷然道,“賤人,終究是賤人。早知如此,當年真應聽老四的話,把你摔死。”

唐惜秋道,“那時的你,每天做噩夢吧,夢到我爹來鎖魂,將家主傳給唐正風,自己每天關在院子中,你若再殺了我,恐怕這輩子都睡不得一個安穩覺。”

府內有些年歲的老家僕,似乎記起了有段時間,老太爺幾乎足不出戶,他所在的知行院內,時常傳來驚叫聲,原來是老太爺心魔犯了。

唐老太爺道,“那又如何?如今我早已修得劍心圓滿,這些事,早已不再困擾於我。”

“是啊。”唐惜秋道,“你心魔已去,所以才一邊安排傳位,一邊又殺死你的兩個兒子,反正對你來說,殺一個也是殺,殺三個也是殺,統統殺死,你又拿回唐家家主之位,繼續在蜀中當你的王,何樂不為?”

在場眾人聽得目瞪口呆,今夜之事,一波三折,就是茶肆酒樓那些說書人,恐怕也說不出這等隱秘之事。

就連宇文霜,也頗有興致看著場內爺孫二人反目成仇。

蕭金衍暗中替唐惜秋擔心,這位老太爺,年紀近百,性格卻喜怒無常,動輒出手殺人,唐惜秋當著江湖同道的面,把當年他的一些陰私之事抖了出來,恐怕難逃一死。

“哈哈哈!” 唐老太爺揚天長笑,“不愧是我唐某人的孫女,當年知道內情之人早已死絕,我很好奇,你是怎麼知道的?”

唐惜秋陰笑道,“人在做,天在看,這些年來,我日夜夢到我爹孃,是他們的鬼魂託夢給我的!”

此話一出,唐老太爺只覺得一股陰風從背後吹過,脖頸之間涼颼颼的,莫非唐正正夫婦的鬼魂真得還在唐府。

他回頭一看,看到唐基之子、自己七歲的重孫子唐陽在自己後面吹涼氣,心中有怒,一巴掌將他拍出了三四丈遠,撞在牆壁之上,腦漿崩裂。

唐基見狀,痛得撕心裂肺,喊道,“爺爺,你瘋了!”

唐老太爺哈哈大笑,“瘋了?不錯,我是瘋了,那又如何,這些年來,唐家風雨飄搖,我一人為唐府嘔心瀝血,誰料卻生出一窩不爭氣的子孫,也罷,都殺了算了!”

說著,他渾身真氣暴漲,衣袍鼓漲,雙目充血,整個人如一頭發瘋的野獸。

眾人紛紛向外退去。

那灰衣老僕,站到了宇文霜的身後,以應付不可預知的變數。

蕭金衍三人也感到這股威壓,忍不住向後退了幾步。

唐惜秋被困於唐守禮真氣籠罩之下,口鼻之中流出了鮮血,她咬牙,迎著向前走了幾步。

“跪下!”

唐惜秋厲聲道,“向我爹孃叩頭請罪!”

唐老太爺一陣狂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這便是規矩,既然你這麼想與爹孃團聚,我就成全你!”

唐老太爺陷入癲狂之中,正要以雷霆之勢擊殺唐惜秋,忽然,瞳孔緊縮,盯著唐惜秋的雙手,整個人渾身顫抖起來。

不知何時,唐惜秋手中多了一個黑色的物什,三尺見方,長筒形狀,前端是一個黑洞洞的圓孔。

天下第一暗器。

三境之下無敵。

暴雨梨花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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