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家雜役院連贏兩局,幹脆利索,所以當喊到唐大寶對陣童子貢時,眾人紛紛向北邊擂臺靠攏過去,都想見識一下,這唐家雜役院究竟是怎樣一個存在。然而看到對手是一個又老又矬的老漢時,都忍不住露出了失望之色。

有看客道:“我賭五兩銀子,這個老家夥在擂臺上堅持不了一盞茶功夫!”

也有人喊道,“老家夥,都一把年紀了,怎得還想娶唐家三小姐,你這是老蛤蟆想吃嫩天鵝吧?”

又有人打趣道,“這個你們就不懂了吧,有句話說得好,十八新娘八十郎,一樹梨花壓海棠,老來俏,洞房鬧,吃不消,要上吊!“

蕭金衍看到童子貢,心中有些不忍,他花白鬍鬚,滿頭銀髮,穿著一身棉布直裰,拄著柺杖,吃力的爬上了擂臺。

“大爺,您受累了!”

童子貢道,“什麼?幾歲?我今年八十了!”這一丈高的臺階爬上來,他有些吃不消,忍不住咳嗽起來。

蕭金衍讓李大通安排一個相對弱點的對手,結果李大通找了個童子貢,讓他有些為難。

童子貢站在擂臺上,打量著蕭金衍,數落道:“小夥子,你看你,這麼小年紀,沒個正形,竟來這裡比武招親,我不是說你,像大爺我在你這個歲數,連個女人都沒碰過!”

蕭金衍:“呃呃”

“年輕人啊,要以事業為重,別整日裡想著男歡女愛的,元陽一洩,對身體不好。”

蕭金衍尷尬一笑,“對啊,還是你身子骨硬朗!”

“豈止是硬朗,那簡直就是硬化!”說罷,童子貢擺出架勢,又是拉胳膊、又是壓腿,一邊還道,“先拉拉筋,把身體活動開,不然一會兒動手”

嘎嘣!

“哎喲。”童子貢一臉痛苦,“我扭到腰了。”說著,躺在地上,不肯起來。

臺下轟然大笑,“大爺,你是來搞笑的吧!”

裁判冷著臉道,“你,下去。”

童子貢呲牙咧嘴,道,“你怎麼跟老年人說話呢,比武規則說了,只要我不下臺,這比賽就不算輸!”

“那你倒是下去啊!”

“我不下去,我就躺這裡了,還有一炷香功夫,到時候我們就是平局!”

蕭金衍忍不住提醒道,“大爺,平局是雙雙淘汰的。”

童子貢一吹鬍子,“那又如何?至少我沒有輸!年輕人,我這把年紀,你好意思出手嘛?”

蕭金衍望向裁判,裁判一擺手,兩個家丁上前,就要拖童子貢下去,童子貢一把抓住擂臺的欄杆,死活不肯鬆手。

“別拉我,你們唐門做事沒有原則,不講道理!”

幾個家丁哪裡管他,拼了力氣往下拽,可這老家夥自幼修煉童子功,手上還是有一把力氣的,幾人竟然拉不動。

裁判使了個眼色,又有一人拿著大刀走了過來,童子貢喊道,“當著這麼多江湖同道的面,你們想要亂來嘛?”

那家丁舉起大刀,向欄杆上一刀砍去。

嘩啦。

欄杆砍斷,撲騰幾聲,幾個家丁和童子貢都跌下了擂臺,噹啷一聲鑼響。

“唐大寶勝出!”

童子貢喊道,“勝之不武,我不服氣!”

李大通早已聞聲趕來,冷著臉道,“在臺上你不打,下來你又亂喊亂叫,還有理了?”

童子貢道,“我不管,我千里迢迢來到成都,你們唐家合夥欺負人,還有沒有天理了。”

一張銀票遞了過來。

童子貢一把抓住,塞到懷裡,“這算路費,你們唐家合夥欺負人,還有沒有天理了?”

又一張銀票遞了過來。

“這還差不多,我老人有老量,今兒事情就算了。”童子貢用柺杖撐著站起身來,向場外走去。

李大通使了個眼色,幾個家丁跟了出去。

蕭金衍躍下擂臺,李大通湊過來低聲道,“你下一場對陣火箭幫的少幫主晁霸,他們使了銀子的,你假模假樣跟他對戰一番,只準輸不準贏!確保他進入前三十二名。”

蕭金衍點點頭,曉得了。

趙攔江又連贏了兩場,輕鬆進入了前十六。他的對手都不怎樣,一個知玄初境,一個聞境中期,前面那人被趙攔江打斷了右腿,第二個看趙攔江出手如此狠辣,直接棄權認輸。

李傾城也沒遇到太大的阻力,雷家莊莊主雷老虎在李傾城攻擊下,連三招都沒有撐過,另一人更慘,被李傾城連扇了十幾個巴掌,臉腫的跟豬頭一樣。

北擂這邊進展極慢,兩人都小組出線了,蕭金衍才剛排到第二場,他的對手,火箭幫晁霸第一場把對手打成了殘廢,正信心滿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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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箭幫位於江西景德鎮,幫主晁霸早些年曾是綠林出身,人高馬大,生得黝黑,又留了長鬍鬚,人送外號大鬍子晁霸,自稱景德鎮之子,以做瓷器生意為生,武功是知玄境,使得一手好暗器,尤擅金錢鏢,在江南武林也算得上一號人物。

晁霸一登場,趙攔江對李傾城道,“此人武功不弱,老蕭估計夠嗆能過關。”

李傾城笑了笑,“他練了三十萬拳,對上尋常知玄境,也未必不是對手。”

“昨日,你以知玄境不是輕鬆勝出嘛?”

李傾城:“我不是尋常人。”

趙攔江:“”

蕭金衍得了李大通叮囑,這一局只許敗,不許勝,他也看出晁霸武功境界遠在他之上,反正也不是對手,正好利用這個機會,印證一下自己這些日子來練拳的效果,準備全力而為。

晁霸上臺, 一臉傲然。

蕭金衍問,“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晁霸道:“景德鎮之子,晁霸。”

蕭金衍恭維道,“景德鎮,好地方啊,晁幫主,聽說貴幫是做瓷器生意的?”

晁霸道,“不,是碰瓷生意。”

蕭金衍道,“久仰久仰。”

“幸會、幸會!”

“在下唐家雜役院,唐大寶。”

晁霸一聽是唐家之人,便知是李大通安排,有些不悅,自己花了一輪的銀子不假,但也要在關鍵時刻用,至少進入前八、前四時放水,誰料到第二輪就安排唐家人,這分明是看不起我啊,於是道,“在下自幼習武,擅拳腳功夫,不知閣下擅長什麼兵刃?”

蕭金衍舉了舉拳頭,“打拳。”

“好,我爭取給你留個全屍!”

蕭金衍皺了皺眉,“沒禮貌。”說罷,無雙神拳使出,揚手便是“五魁首”,一拳轟向晁霸面門。

晁霸本覺得他武功不如自己,正準備好好戲弄他一番,誰料蕭金衍拳速太快,自己沒有留神,砰的一聲,面門中了一拳,腦袋嗡嗡作響。

晁霸對裁判道,“裁判,他偷襲!”

裁判不予理會。

蕭金衍一擊得手,心說知玄境不過如此,這幾日被李傾城欺負的厲害,正好拿他試手,於是拳招連綿,與晁霸纏鬥在一起。

晁霸向裁判抱怨無果,心存怨氣,準備出重手教訓蕭金衍一番,他曾跟南少林學過長拳,拳風凌厲,向蕭金衍攻去。

無雙神拳乃李純鐵所創,招式雖簡練,講究以攻對攻,兩人硬碰硬,卻也絲毫不落下風。

晁霸起初想保留實力,留待決戰,但鬥了幾招,竟發現討不到便宜,暗中運起了內力,只見拳風一轉,陡然變得凌厲,一拳擊向蕭金衍面門。

蕭金衍生出感應,他知硬比內力不是對手,心念所至,天地弦力充於周身三丈之內。

晁霸眼見就要得逞,忽然覺得四面八方有幾股牽引力,將他內力向其他方向扯去,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沒跪倒在地。

晁霸連變幻招式,一招太祖問道,攻向蕭金衍,還未等碰到他,胳膊向外一翻,整個人也轉了兩圈。

臺下眾人看得不明所以,這晁霸看似招式凌厲,就是打不到蕭金衍身上,自己反而像個猴子一樣,上躥下跳,忍不住譏諷道,“晁幫主,你這是猴子跳舞呢?”

臺上的晁霸也是心中大驚,怎得內力總是後繼乏力,難道昨夜在青樓玩得太過,體力耗盡的緣故?不行,得趕緊贏了這小子,趕緊恢復一下。

心念間,看到蕭金衍一拳擊來,一個後撤步,又連續退了兩步,手一揚,一點寒星向蕭金衍襲來。

暗器!

蕭金衍心中一凜,連向旁躲閃,晁霸卻是向前躍起,高高撞在了蕭金衍肩頭。

砰!

蕭金衍向後一個踉蹌。

晁霸俯身向前,一個黑虎掏心,攻了過去。

蕭金衍一扭身,拳頭貼著蕭金衍衣角過去,蕭金衍心說差不多了,向後一個翻滾,“哎喲!”

他站起身道,“在下認輸!”

下面有人喊道,“明明沒碰到,打假拳!”

蕭金衍道,“這叫沾衣十八跌,你們不懂就別瞎說!”

晁霸心說我還要你讓我,也不照照鏡子,也不管蕭金衍認輸,掄拳便打,蕭金衍剛一爬起,又向後仰面跌倒。

“好厲害的拳!”

晁霸連攻七八招,蕭金衍每次還沒等拳攻過來,便已倒地,惹來臺下紛紛起鬨。

晁霸站住不動,“行了,你比我還能碰瓷呢,快點起來,別裝了!”

蕭金衍站起來,撓了撓頭,“對不住,沒把握好分寸,演技還有待提升。”

晁霸說你儘管用全力,不必留手。

蕭金衍說嘚嘞,晁霸冷笑一聲,欺身上前,使出了一招猴子偷桃,攻蕭金衍下三路。

蕭金衍連閃避過去,晁霸不依不撓,又連續使出三招猴子偷桃,招式狠毒凌厲。

蕭金衍心說你這是要我斷子絕孫啊,忍不住動了火氣,眼見又是一招猴子偷桃,蕭金衍一沉肩,也來了一招猴子偷桃。

猴子偷桃對猴子偷桃。

臺下有人道,“這招有點陰毒啊。”

“你這就不懂了,猴子偷桃本是江湖上潑皮無賴打架常用的招式,天下武功到了極致,都是化繁為簡,臺上這兩位返璞歸真,乃深得武學之真諦啊。”

猴子偷桃,招式看似簡單,但在運用之時,對眼力、身法、手速都極為考究,十餘招下來, 終究蕭金衍步伐更勝一籌,腳下一個試探步,晁霸連伸手去抓,蕭金衍哈哈一笑,“你上當了!”

一爪伸出。

噗!

晁霸慘叫一聲,躺在地上打滾,良久不能起身。

一炷香時間已到。

噹啷一聲鑼響。

“唐大寶獲勝!”

晁霸手下早已上臺,將他扶了下去。

蕭金衍有些歉意的望了李大通一眼,李大通道,“也罷,你給他機會,他自己不把握,怪不得別人了。”

蕭金衍下場後略作休息,下一輪對手便已揭曉,關東大俠袁奮。

蕭金衍早就聽說此人,號稱關東第一高手,正兒八經的大知玄境高手,在曉生三榜中位列地榜第五,曾與八大邪王之一的吳法天戰個不分勝負。

這次比武,袁奮也是有望抱得美人歸的幾個熱門人選之一,李大通本來安排了一名青羊宮的通象高手在下一輪阻擊他,但如今那高手臨時提價,唐門一時安排不出人手,於是對蕭金衍道,“下一戰,無論死活,必須要贏!”

蕭金衍咋舌,“那袁奮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人物,我怕心有餘而力不足啊,二寶、三寶武功比我高,要不我們換一換?”

李大通道,“你們若在一個小組,那還好說,現在臨時換組,豈不向江湖同道說咱們唐門暗中操縱比武?”

“打不過怎麼辦?”

“那也想辦法耗盡他內力,最好能掛點彩,那樣進入下一輪,我們機會也多一些。”

袁奮在江湖上頗有名氣,一上北擂,臺下就有人認出了他。

“原來是關東大俠,想不到竟也來參加比武,哈,這次唐三小姐恐怕沒跑了,唐門與關東若強強聯手,在江湖上也不失為一樁美談!”

這時,唐門二少爺唐礎也來到了北擂這邊。這次比武,他花重金請了袁奮前來,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他可不想讓袁奮這麼快倒在外圍賽上。

唐礎早已知道,這個唐大寶,本來就不是唐家人,大管事臨時弄了進來,就是為操控比賽,於是跟袁奮交換了個眼神,伸手在脖子上一抹,作了個割喉的動作。

袁奮心領神會,對蕭金衍道,“你叫唐大寶?”

“正是!”

“你面前有兩個選擇,一是認輸,二是自殺謝罪,你選哪個?”

“有沒有第三個選擇?”

“有,先認輸, 然後自殺謝罪。”

蕭金衍攤了攤手,“看來這幾個選擇都不咋地,看來在下只好拼死一搏了。”

“你確信你是我對手?”

“我打不過你。”

“到飯點了,那就別浪費袁某人時間。”

蕭金衍擺出架勢,正要出手,忽然聽得有人喊道,“姓袁的,你這個負心漢子,老孃在家含辛茹苦,一把屎一把尿給你養三個孩子,你竟跑到了蜀中,揹著老孃參加比武招親,怎麼得,你這是想要梅開二度啊?”

說話間,聽得大地顫動,一個頭戴鳳釵,渾身珠光寶氣的中年胖女子,大步走了過來。

臺下眾人本來就是看熱鬧,一聽這關東大俠竟已娶妻,又是三個孩子的爹,瞬間圍攏過來,“正主兒來了!”

那中年胖婦雙腳站立,一手叉腰,一手指著關東大俠道,“你今天要不給我個說法,老孃就跟你拼了。”

臺上關東大俠看得一臉茫然,“你是誰?”

中年胖婦道,“你個天殺的,竟連老孃都不認了。”說著,就要爬上臺去,剛爬了兩個臺階,肥胖的身子就卡住了。

胖婦喊道,“還愣著幹嘛,把我拉出來!”

臺下有人笑道,“你這體型,恐怕一般人拉不出來。”

那胖婦臉含怒色,拽著欄杆,左右一扯,將欄杆撕爛,爬了上去,上前就要拎關東大俠耳朵。

關東大俠也被搞蒙了,伸手就要去推,還沒等碰到她,胖婦人仰面跌倒在地,在地上撒潑打滾,“大家都來看啊,這個負心漢吶!”

關東大俠怒道,“哪裡來臭婆娘!”

胖婦道,“你個狠心的白眼狼,當年花前月下,叫人家小甜甜,如今人老珠黃了,你就跑到唐家,給人當上門女婿,虧你還叫關東大俠,簡直就是給關東武林丟人!”

關東大俠本來就是愛面子之人,聽到這女人上來鬧事,胡攪蠻纏,簡直不可理喻,可對方偏偏自稱是他女人,當著江湖同道的面兒,他也拿他沒辦法。

果然,臺下有人道,“真不要臉,都成家了,還來這裡參加比武招親,還關東大俠呢,換作是我,早就找塊豆腐撞死了。”

另一人道,“你真行,豆腐也能撞死個人?”

“凍豆腐,瞭解一下。”

臺下議論紛紛,臺上關東大俠老臉也掛不住,是出手也不是,不出手也不是,站在那裡,不知所錯。

好歹自己也是地榜前五的人物,被一群人這麼說,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他嘆了口氣,也罷,蜀中武林水太深,老子不玩了,也不理蕭金衍與那胖婦,躍下擂臺,跑了出去。

“唐大寶勝出!”

臺下,唐礎眼神冰冷,心中冷哼,“小子別得意,好戲還在後面呢!”

那胖婦見關東大俠跑了,也一路小跑下了擂臺,來到了一處偏僻的角落。

“姑娘,我已經按你說得照辦了,你看銀子的事兒”

那女子微微一笑,取出一塊銀子遞給她,那胖婦取了銀子,千恩萬謝這才離開。

女子向北擂望去,看到蕭金衍一頭霧水的站在臺上,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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