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如海笑著說,“你是堂堂登聞院李院長的師弟,又是登聞院的副監察大人,本官巴結你還來不及,又怎麼敢威脅你,不過是看你們缺錢,我給你們一個建議而已。”

蕭金衍哈哈一笑,“頭次見這麼巴結人的,真是大開眼界。”他走到房門前,推開門,對周如海道:“周大人,請回吧。”

周如海知他們拒絕了自己,笑著搖搖頭,向門外走去,臨行之前,忽然道:“李院長若在的話,肯定會答應的。”

李傾城望著周如海遠去的背影,道:“此人不簡單,這身武功,就是在李家,也是一品客卿的級別。”

趙攔江道:“人家放著朝廷從四品的官不做,跑到你家做奴才,真是異想天開。”

蕭金衍沒有理會兩人鬥嘴,思索著周如海的那一番話,春風夜雨樓的一塊玉璧,究竟有什麼蹊蹺?直覺告訴他,事情並不簡單,可是如今王半仙不在、賈夫子也不在,他也沒有可以諮詢之人。

接下來的日子,眾人一起練打馬球,幾天下來,他們配合越發嫻熟,甚至能夠做到球不落地,三到五杆之內即可擊球入洞。

轉眼到了小年,涪陵城內開始有些年關的味道,到處掛滿了紅燈籠,勞作一年的百姓終於可以休息,逛逛廟會、置辦年貨,還有一年一度的馬球大賽。

在大明王朝,馬球屬於貴族運動,尋常百姓很難有機會看到馬球比賽,但涪陵不同,每年舉辦一屆的比賽,幾乎吸引了城內三分之一的百姓。這是涪陵城內的年度盛事,也是知府周大人與民同樂的善政之一。

到了比賽日,蕭金衍三人很早就起來,與裴氏兄妹匯合後,前往城西的馬球場。觀眾席上,早已坐滿了看客,甚至有些人為了搶座位大打出手,鬧哄哄一片。在最西邊,搭著一座高臺,上面是貴賓席位,坐著地多是當地官員、士紳以及有功爵在身的貴人。其中,還有幾名身穿番族服裝的土司首領。涪陵周邊不少土司部落,對於這些歸順的部落,朝廷也多設立土司,以夷制夷,這些首領作為嘉賓,也都受邀觀看球賽。作為這場球賽的承辦方,春風夜雨樓的裴春秋,也自然坐在了貴賓上,此刻正與那一名土司首領交流著什麼。

馬球場邊,鑼鼓聲震天。緊張而又急促的鼓聲,聽得振奮人心,為即將開始的球賽調動情緒。

眾人抵達球場,有人開始配置裝備馬鞍,裴家這邊又在馬首之上系上紅絲絛,小霸王周不同的球隊,則是繫上藍緞帶,雙方一紅、一藍,都進入場內,熟悉球場。

趙攔江御馬之術極高,他騎著一匹通體烏黑的寶馬在球場之上疾馳起來,速度越來越快,整個人伏在馬背之上,轉彎之時,幾乎貼到地面之上,他大喝一聲,“來球!”

裴仁鳳聞言,將手中馬球一杆揮出,向球門處擊去,趙攔江雙腿一夾馬腹,迎著來球揮杆,球應聲入網。

臺上眾人看到這一幕,紛紛起身喝彩。

李傾城騎得一匹灰馬,性子極烈,尚未馴服,這幾天,他與烈馬沒少較量,有幾次都差點被摔下馬來,可是今天這黑馬卻出奇的聽話。

蕭金衍覺得奇怪:“短短三日,你就將這烈馬馴服,真有你的。”

李傾城傲然道,“這匹馬有靈性,能聽得懂人話,昨天我跟它聊了會天,今天它就老實了。”

“聊什麼這麼管用?”

“我告訴它,要是不聽話,晚上我把它跟呂公子關一個馬廄裡。”

“可你這匹灰馬是公的吧?”

“所以才跟呂公子關在一起。”

蕭金衍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呂公子頗為不屑的踢了幾下蹄子,蕭金衍對呂公子道,“一會兒好好表現,不然我把你跟小灰馬關在一起。”

呂公子聞言,頓時變得乖巧無比。

周大同的太歲隊也進入場內熱身,見到裴如意,驅馬過來,略帶挑釁道,“裴姑娘,你們是來爭第二的嘛?”

裴如意昂著頭,“別得意太早,今天就打得你哭著喊娘。”

周大同看到蕭金衍三人,冷笑一聲,對裴如意道:“聽說你們今年找了三個幫手,就是這三個傢伙?哈哈,連球杆都拿不對,還想贏我們?喂,你們三個,一會兒輸了可別哭哈!”說罷,揚長而去。

趙攔江撿起一塊石子,以食指彈出去,擊在周大同馬屁股上,那馬吃痛,猛然抬起前蹄,周大同正雙手舉高衝觀眾示意,一個猝不及防,從馬上跌了下來。

眾人一片鬨笑,周大同臉色通紅,回到隊伍之中。

將至午時,裁判上場宣佈比賽規則。

比賽分為四節,每節為一炷香時間,在規定時間之內,進球多的一方獲勝。

忽然傳來一陣急促鼓點聲,人群中傳來一陣喝彩聲,眾人注視之下,知府周如海,身穿藍色勁裝,騎著一匹駿馬,來到場地之上。

貴賓席上,眾人也議論紛紛,一縣令道:“以前知府大人只是開球嘉賓,今年竟然親自上場,這等與民同樂,實乃我輩楷模啊。”

另一人道:“早就聽聞周大人是馬球高手,裴先生,今年恐怕你們春風夜雨樓恐怕又要輸了。”

年過五旬的美髯公裴春秋微微一笑,“重在參與,只要大人玩盡興了,我們夜雨樓輸贏倒也無關緊要。”

“就怕令千金不是這麼想啊。”

“不過是小孩子家心氣而已,只要知府大人玩開心,裴家出些銀資而已,無傷大雅。”

話雖如此說,裴春秋心中卻頗為苦澀,這幾年來,這位知府大人對春風夜雨樓“關照有加”,且不說地下見不得人的生意,就連明面上的生意,三日兩頭就派官兵前來巡查,弄得夜雨樓十分被動。

他自然知道周如海是看中了裴家祠堂裡的物件兒,可是這是祖上流傳下來的寶貝,據說是當年在白鶴梁駕鶴成仙的爾朱通微留下來的仙家遺物,又怎可能輕易授予他人?

當年,裴家先祖是涪州漁家,以打魚為生,曾在長江之中救下了爾朱真人,後來成為摯友,爾朱真人飛昇之後,將隨身佩戴的玉璧留給了裴家祖先,三百年前,這塊玉璧失竊,直到五年前,一名雲遊四方的道人,將這塊玉璧歸還裴家,跟他說明了這塊玉璧的來歷。正是受仙家寶物的福廕,春風夜雨樓這幾年順風順水。

鼓聲忽止。

周如海手持馬球杆,站在場中央,講了一通廢話。大意是,涪州今年風調雨順,糧食大豐收、洪水被趕跑,治安見好,海晏河清等等,最後借這個馬球比賽,普城同慶,雙方要發揮競技精神,賽出精神、賽出風格、賽出友誼,同時提醒大家,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當然,最後也忘不了祝皇帝陛下萬歲萬萬歲。

雙方策馬來到場中央落位站好,眾人見到夜雨樓這邊馬隊之中,竟還有一頭驢,忍不住轟然大笑。

蕭金衍不以為意,揮杆向眾人致意,引來一陣噓聲。

雙方隊員碰馬球杆,相互問候。輪到趙攔江與周大同碰杆之時,吧嗒一聲, 周大同身上落下了一柄長刀。

“裁判,他身上有未盡兵器!”

周大同卻不以為然,“作為一名刀不離身的刀客,身上帶把刀,應該很正常吧。”

裁判沒有理會。

一聲鑼響。

周如海開球,將馬球順勢一撥,給了兒子周大同,周大同以杆掏住球,向紅方球門策馬奔去。趙攔江一夾馬腹,向黑馬渡入一道真氣,那黑馬有如神助,雙蹄如飛,搶在了周大同身前,一個“鷂子翻身”,將周大同球杆擊開,順勢一點,將馬球擊給李傾城。

李傾城才一接球,周如海早已來到他身旁,一杆打在灰馬屁股上,灰馬吃驚,猛撩後蹄,李傾城沒把握好力道,球被斷掉。

蕭金衍喊道:“裁判,擊馬犯規!”

裁判道:“怎麼可能,沒看到。”

“周大人這麼明顯的犯規,你怎麼沒看到?”

裁判惱道,“你這是質疑我?周大人怎麼可能犯規呢,大人永遠不會犯規,紅方警告一次,靜杆擊球!”

周大同略帶得意之色,揮舞馬球杆,一擊三十丈的靜杆擊球,將球送入門洞。

噹噹當!

三聲鑼響,藍方記一分。

“這樣也行?”

夜雨樓重新開球,蕭金衍說看我的,揮杆全力一擊,結果用力過猛,將球傳給了藍方,藍方這邊配合十分默契,三兩次傳導,周大同抓住機會,擺脫了呂公子纏繞,順勢右路直下,藍方一記長傳,正好來到周大同頭頂,周大同哈哈一笑,將球杆舉過頭頂,使了一個回馬槍,背對球門,將馬球擊入洞中。

眾人一片喝彩聲。

裴如意埋怨道,“讓你騎馬,你非要騎驢,這頭蠢驢,速度也太慢了!”

雙方你來我往,球權不斷交換,然而藍方畢竟配合已久,始終佔據優勢,一炷香過後,小分以五比零領先。

節間休息,裴如意道,“不是我不讓蕭金衍上場,只是他這球技實在太拙劣,那周大同過他如過清晨的馬路一般,李順,下一節你來頂替他。”

趙攔江作為隊長兼指揮,並沒有反對。周大人打了一節,進了一球,也不再上場,回到了貴賓席觀戰。

眾人紛紛起立,一人道:“周大人球技高明,寶刀未老,不啻於馬球場上的齊達內。”

另一大腹便便的鄉紳道,“什麼齊大、齊二的,能跟周大人比嘛,周大人進球那一記黃油杆,簡直驚天地泣鬼神,就算是高俅再世,也打不出這麼神乎其技的杆法!”

次節開始,夜雨樓李順換下蕭金衍,緊緊盯住了周大同,本以為一邊倒的比賽,在這一節發生變化,趙攔江催動馬術,以真氣御馬與李傾城連做小配合,將太歲隊耍的團團亂轉,接連追進三球,裴如意、裴仁鳳也逐漸找到感覺,各進一球。氣得周大同破口大罵,雙方以九比七結束次節比賽。

中場休息,周大同將眾人聚在一起,佈置戰術,並示意兩名球員包夾趙攔江。

雙方易邊再戰,第三節,風雲突變,太歲隊對趙攔江進行包夾,趙攔江始終接不到球,看守趙攔江的那兩人,不斷騷擾他,口噴垃圾話,趁裁判不注意,用馬球杆捅趙攔江的黑馬。趙攔江不堪其擾,連連躲避。

蕭金衍在場邊看到,提醒裁判犯規,那裁判對蕭金衍置之不理,反而又警告了他一次。

太歲隊那兩人見計謀得逞,裁判又不會理會,變本加厲,一次趁趙攔江擺脫二人,策馬向藍方球門奔跑之時,竟取出絆馬索,揮舞著向趙攔江黑馬投去。

趙攔江此刻在前面狂奔,就差一丈接到球,忽然見有絆馬索襲至,心中大怒,從馬背上躍起,一杆揮出,將那兩人掀翻在地。

哨響。

趙攔江惡意犯規,罰出場外!

趙攔江上前就要找裁判理論,被李傾城、裴氏兄妹攔住,李傾城道,“剩下的一節半,看我的就是。”

比賽繼續,整個馬球場成了李傾城的舞臺,他揮動球杆套住馬球,以內力將馬球吸住,策馬前衝,接連進了三球。

周大同吹了聲口哨,那兩人故技重施,又要對李傾城進行騷擾,誰料李傾城早有防備,在兩人之間閃轉騰挪,那兩人被晃得團團亂轉,根本無法接近。

眼見比分逐漸追進,太歲隊動作越來越大,反正裁判也不管,就差拿出刀來械鬥了。

李傾城向前突進,三匹馬從後場並列而行,衝李傾城撞了過來,若真撞到,就算李傾城沒事,這匹馬也廢掉了。

三丈、兩丈、一丈。

在即將合攏撞至之時,李傾城一勒馬韁,將真氣灌入灰馬前蹄,只見連人帶馬,凌空躍起,從三人頭頂之上越過,尚未落地,裴仁鳳一擊長傳,“李兄接球!”

馬球劃過一道長長弧線,從眾人頭頂上越過,來到李傾城身前,李傾城一踩馬鐙,人借力向空中再度躍起,凌空一擊抽杆。

唰!

入球。

這一球李傾城表現出來的馬術、球技,幾乎超越了人體極限,在場的眾人都看呆了。

鼓聲大作。

整個馬球場都沸騰了。

雙方戰平比分。

周大同臉色鐵青,罵道,“一群廢物!”

那兩人道:“少爺,我們盡力了。那人實在太厲害!”

周大同惱道,“你們身上都袖箭、鐵蒺藜都是幹嘛吃了?射他,出了問題,老子負責!”

到了第四節,藍方幾乎無所不用其極,馬球場變成了戰場,紅方除了進攻、配合之外,還要應付太歲隊突如其來的暗器偷襲,李傾城、裴氏兄妹有傍身,那些暗器自然傷不到他們,但李順他們就沒那麼好運氣了,一連三四個人受傷墜馬,導致整個紅方幾乎無人可用。

裴如意找到裁判抗議。

裁判冷著臉,“球場如戰場,只要規則允許,你們怪不得別人。”

“可他們用暗器偷襲啊?”

“人家是知府大人的兒子,能一樣嘛?”

裴如意本來性子就火爆,聽他這番話,忍不住火冒三丈,忍不住爆粗口道,“去你娘的!”

裁判一聽,黃牌警告。

裴如意忍了大半場的火氣,終於爆發了,她一杆將裁判從馬上打下來,那裁判連連逃竄,邊逃邊喊,“友誼第一,比賽第二嘛!”

“這話,你跟知府大人去說吧。”

裴如意追著裁判跑了幾十丈,那裁判雙手抱頭,仍逃不過頭破血流的命運,最後還是裴仁鳳、蕭金衍將她拉開,才避免了事態進一步惡化。

裴如意被罰出場。

比賽還有半炷香時間,比分十五平,夜雨樓已經無人可用了,“你們若湊不夠六人,這場比賽就判負了。”

蕭金衍一臉期冀,“要不我上?”

裴如意道,“你上吧,我把紅丸借你,給我狠狠痛扁他們!”蕭金衍說還是呂公子吧,這些年習慣了。

裴如意這頓火也沒白髮,至少裁判那邊老實了許多,夜雨樓開始有些球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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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方各進一球,比賽還有半盞茶功夫,紅方進攻,在他們半場傳導,周大同策馬來到邊路,迎上了防守的蕭金衍。他已經摸透了蕭金衍的水平,坐騎轉身、加速速度都遠遜於他,按照商議戰術,他要尋找機會過掉蕭金衍。

周大同對蕭金衍道,“你這頭破驢,又慢又老又蠢,我要從你右邊突破,有本事來攔我?”

蕭金衍哈哈笑道,“你這球技,就像那誰一樣,那誰來著。”周大同冷哼一聲,一聲尖嘯,原本側行的馬,忽然加速,衝過了蕭金衍防守,眼見又是一擊單刀球。

蕭金衍拍了一下呂公子,呂公子慢吞吞向周大同追了過去,眼見對方跑到六十丈內。

在後場的藍方隊員見狀,猛然一擊,馬球高高飛起,在空中劃出了一道拋物線,向周大同那邊拋了過去。

蕭金衍對呂公子道,“你看到那匹黑馬了嘛,衝上去,只要能追上它,你想幹嘛我都不阻攔你。”

癩皮驢一聽,雙目發光,揚起小短蹄,如同一道閃電,在空中劃過一道影子,向周大同黑馬狂奔而去。

這邊,周大同已減速,畢竟在高速行進中擊球,命中率要差許多,反正他早已甩開蕭金衍,等馬球落地後反彈起,然後揮杆。

馬球落地,周大同對準了角度,正要揮杆。

忽然,胯下黑馬嗷的一聲叫,向前面一拱,周大同一杆擊空,整個人差點前撲落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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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大家訂閱給力點啊,故事框架很大,計劃要寫三四百萬字,資料太難看的話,一百多萬字就被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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