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如意聞言色變,連跑到客棧外,只見呂公子將那紅丸按倒在地上,揚起鞭就要打驢。

蕭金衍連攔住道,“裴小姐息怒,這頭驢是我的坐騎。我來教訓它!”

說著,拎起呂公子耳朵,將它拽過來,罵道,“憨貨,跟你說過多少遍了還不長記性,做壞事的是時候,要掂量掂量,這是誰的馬,你不知道嗎,這是春風夜雨樓的馬,是你能動得起的嘛,你自己倒是爽了,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

呂公子鼻子哼哧哼哧,對蕭金衍壞了它好事表示不滿。蕭金衍接著罵道,“這還是一匹處馬,你封得起紅包嗎?”

裴如意的紅丸,是花了五千兩銀子從大宛購來的良駒,血統純正,幾年來一直都是她親自照料,傾注了她不少心血,今日一個不小心,差點被這頭癩皮驢欺負,臉色鐵青,道:“我要殺了這頭驢。”

蕭金衍阻止道,“裴小姐,這頭驢與我相依為命好幾年,又陪我走過千山萬水,看在我的面子上, 還望能饒它一條驢命,再說了,這不還沒進去嘛,你的紅丸名節猶在不是?”

裴如意氣呼呼道,“那也不能這麼算了。”

“對,這頭癩皮,一路上淨給我惹禍,我也決定不輕饒它,不如把它閹了,如何?”

裴如意聽蕭金衍說的如此粗俗,秀眉微皺,沒有作聲,顯然是預設了蕭金衍的處理。聽蕭金衍又道,“不過,過幾天就是馬球大賽,等比賽結束後,我親自動手,裴小姐要是不放心,可以親自監督。”

裴如意不滿道,“我沒興趣,只要能在馬球大賽取勝,我便饒它一命。”

蕭金衍舉手保證,“明日起,就開始訓練。”

裴如意走後沒多久,就派人送了兩匹馬來,蕭金衍打量了許久,道,“春風夜雨樓好大的手筆,怎麼以前沒有聽過這個幫派?”

李傾城道,“我以前也沒有聽過春風夜雨樓,他們的崛起也不過是最近幾年的事情,裴春秋以前在江湖上也是籍籍無名之輩,最近兩年忽然十分高調,出手也變得十分闊綽,吸引了不少江湖上的高手前來投靠。我們李家曾調查過他們,卻也沒多少有價值的訊息,可能是某個不可知門派的一個旁支。”

蕭金衍知他說地是兩閣、三宗、四門,這些門派在江湖上隱匿已久,極少聽到他們訊息,就連這些宗門的位置,都十分神秘。若是春風夜雨樓是某個宗門的旁支的話,那麼可能他們是最近三百年來,這些神秘門派第一次涉足江湖。很有可能,這件事與那書劍山上的至高天道有關係。

不過,他們在涪陵城也是略作停留,賺些盤纏然後前往隱陽,並沒有過多在意此事。

……

蕭金衍從未打過馬球,連見都沒見過,當來到馬球場時,也忍不住被此處震撼到了。

球場長約五百丈,寬二百五十丈,兩邊豎有木牆,牆正中有圓洞,比賽之時,雙方各六人六馬,策馬擊球入洞,以進球多寡分勝負。

一路上,趙攔江跟蕭金衍講述了馬球賽的相關規則,蕭金衍尋思有武藝在身,要學會並不難,可真正跑了幾圈,他才發現其中的難處。

首先是對馬術的要求極高,雙方揮杆爭球,馬術若不精湛,那就只有跟在後面吃土的份兒。趙攔江軍旅出身,李傾城世家子弟,馬術本來就頗高,蕭金衍就有些吃虧了,呂公子懈怠慣了,別的馬在場上狂奔,呂公子走兩步,就去啃地上的枯草。

其次,馬球對揮杆技巧要求頗高,力道、角度、時機,都要把握好,才能擊出一杆好球。

再次,打馬球如行軍打仗,配合、站位、進攻、防守,都要有一定的戰術。馬球比賽,儼然就是一場小型的戰役。

好在蕭金衍悟性極高,練習了一上午,基本掌握了打馬球的技巧,等裴氏兄妹來到訓練場時,已掌握的七七八八。

原本春風夜雨樓有一隻馬球隊,三人加入之後,加上裴氏兄妹,還有一名叫商傑的年輕人,其餘人都成了後備。裴如意看到李傾城、趙攔江球技之後,忍不住道,“今年馬球賽,我們必勝無疑了。”然而看到蕭金衍揮杆擊球,無論是力度,還是準頭都慘不忍睹,她皺眉道,“蕭金衍,實在不行,你就去候補吧。你放心,銀子一分也不少你的。”

蕭金衍倒覺得沒什麼,反正他對馬球也沒什麼興趣,李傾城卻不同意了,“若蕭金衍進入候補,我也拒絕出場。”這一點,趙攔江意見也出奇的一致。

蕭金衍說,“我又不會打,你把我弄進來,豈不幫倒忙?”

李傾城傲然道,“你若不上場,怎能凸顯我的水平?”

“你倆就是誠心想看我楚仇!”蕭金衍哼哼道,“那就讓你們見識一下,什麼叫做自帶天賦!”

眾人練習了一整日,蕭金衍初接觸馬球,雖然有武功傍身,但終究球性不熟,騎驢靜止擊球時,準度奇高,但一旦運動起來,那就無計可施了。

趙攔江有軍旅經驗,負責比賽的指揮,加之球技又好,配合起來十分流暢,蕭金衍擊入一球後,大聲道,“這種比賽,簡單的很嘛。”

趙攔江冷冷道,“我們這是無對抗訓練,若是真正比賽,有馬術較量,還有陣型佈置和身體對抗,在那種情況下擊中,才是真正的水平。”他驅馬來到蕭金衍身前,“我防守,你來試試?”

蕭金衍說了句敢不從命,將真氣灌在呂公子身上,將御驢之術發揮到巔峰,人驢合一,揮動球杆將球向前一送,縱驢前行,來到十餘丈外,一杆擊出。

砰!

趙攔江馬球杆攔在身前,蕭金衍連連變招,趙攔江沉著應對,以一記“蘇秦背劍”,將馬球從身後挑過,向己方球門處奔去。

蕭金衍見狀,雙腳一夾驢腹,呂公子吃痛,向前狂奔,他知道不能阻擋趙攔江前行路線,並排而行,轉瞬進入三十丈內,趙攔江正要揮杆,蕭金衍氣急,一杆砸在趙攔江馬屁股上,趙攔江馬受到驚嚇,前蹄抬起,馬杆掄空。

犯規!

蕭金衍撓撓頭,“這樣也不行?”

李傾城冷冷道,“要都這麼比,大家乾脆都打架就是,最後誰站著算誰贏。”

比賽繼續,蕭金衍使出渾身解數,無奈趙攔江球技太高,很快就以五比零結束比賽。

趙攔江道,“短時間內,要你技術長進也沒戲,你還是練好靜杆揮球就是,或許有奇效。”

就這樣,蕭金衍練了一天的靜杆擊球。

蕭金衍全身如散架一般,今日他擊出將近兩三千杆,起初還有些力不從心,到了後來,五十丈內擊球,每十球必能中七八球,這讓他信心大增。

“我的娘,沒想練球如此痛苦,我當年習武之時,也沒有如此累過。不行,今晚一定要痛飲一番!”

李傾城道,“明日練五千杆!”

蕭金衍蹭地跳了起來,“這麼下來,恐怕不等比賽那天,我已經先累死了。”

李傾城沒好氣道,“若是跟你今天這樣傻練,就算你能堅持下來,你的叉腰肌恐怕也不行,擊球如出拳,講究腰馬合一。你來看!”

李傾城此刻站在球場中心線,運起內力,一杆擊出,馬球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徑直入網。

蕭金衍道,“乖乖,一百多丈,這都能行?”

“你若練好,你也可以。”

蕭金衍也有樣學樣,站在球場正中,將內力灌注球杆之上,屏息凝神,一杆揮出。

噗!

蕭金衍用力過大,馬球被球杆擊出一個洞,飛了十來丈遠,墜落地上。

不遠處,裴如意看在眼中,憂心忡忡道,“我不明白,這傢伙根本不會馬球,他倆為何非要讓他上場?不怕拖後腿嘛?””

裴仁鳳道,“妹子,這話你可千萬別當著蕭金衍面說,以他那暴躁脾氣,我也保不齊會做出什麼來。”不知為何,裴仁鳳每次想起三人擊殺孫少名那一幕,總是不寒而慄。

李傾城在給蕭金衍講解發力和擊球的技巧,就在不遠處,有個頭戴斗笠之人,站在球場外圍,靜靜的關注著場內的一切。

李傾城生出感應,道,“有高手窺探。”

蕭金衍佯裝去撿球,不經意向那邊一撇,那人也注意到了他,轉身離去。

蕭金衍道:“此人武功遠在你我之上,不知何方神聖?”

李傾城搖了搖頭,“不知道。”

“我總覺得那人有些眼熟,卻不記得在哪裡見過他了。要是衝我們來的話,我們得要小心一些了。”

傍晚,三人驅騎回客棧,剛一落座,一名羊鬍子老頭湊了過來,笑著問:“三位兄臺,可是要代表春風夜雨樓參加馬球大賽?”

蕭金衍問,“你是何人?”

羊鬍子老頭嘿嘿一笑,“生意人。”他向前兩步,壓低聲音道,“在下秦德海,是知府大人的師爺,今日前來找三位,是有筆生意要跟三位做。三位不是本地人吧?”

蕭金衍笑著問,“是不是本地人,與這筆生意有何關係?”

“大有關係!”秦德海神秘一笑,“涪陵馬球大賽,我們周公子已經連贏了三屆,公子球技高超,對這次比賽也志在必得,但我們做下屬的,難免要操一些閒心,以防比賽出現什麼意外。”

蕭金衍明白此人的來意,“你們要收買我們,要我們打假球是不是?”

“誒!”秦德海拉長聲音,“話不能這麼說,我們只是有個提議,只要三位在比賽時不小心來個失誤,我們也願意給予一些補償。畢竟,你們不是春風夜雨樓的人,替他們打馬球,無非是賺些銀兩,既然為財,賺誰的錢不都是賺?”

李傾城冷冷道,“沒興趣。”

趙攔江說,“看價格。”

秦德海哈哈一笑,“爽快!不知這位兄臺,準備要多少?”

趙攔江說五萬兩!

秦德海臉色一沉,心說你還真踩著鼻子上臉了。

今日他得到訊息,說裴家請了三個馬球高手前來助陣,周公子有些擔心,讓他前來試探一下, 這位師爺在周大同面前誇下海口,說一百兩銀子能搞定。臨來時,他打定主意,最多出五十兩,剩下的那些銀子,就當做自己的辛苦費了,結果趙攔江張口五萬兩,差點沒把他給噎死。心中打定主意,若真談不攏,那就只有找人將三人打個重傷,讓他們無法出場了。

“五萬兩,口氣還真不小,就怕你們搬不動。”

蕭金衍說,“我們有驢。”

這時,門外走進一位中年人,此人身穿儒衫,頭帶方巾,來到三人面前。

秦德海見狀,連忙躬身請安,“見過大人。”

蕭金衍打量此人,雖是文生打扮,走路卻是虎步龍形,舉止之間透露出一股高手風範。

中年人拱了拱手,施以江湖之禮,“在下週如海,乃涪陵城的父母官。”

李傾城道,“想不到小小涪陵城,竟是藏龍臥虎。以周大人武功,若是行走江湖,必然也是一派宗師,卻屈居於此,真是令人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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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如海哈哈一笑,“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周某人當年何曾不想仗劍天涯,行走江湖,無奈一入官場,身不由己。”他頓了頓,道:“五萬兩,沒問題,不過卻有一個條件。”

趙攔江說出五萬兩,不過是想讓他們知難而退,卻沒有料到,這周如海竟然答應下來。

李傾城道:“沒興趣。”

“你聽都未聽,又怎知沒興趣?”

李傾城淡淡道,“那也沒興趣,我不願之事,縱然有人將刀劍架在脖子上,依然沒得商量!”

周如海倒也沒有生氣,繼續道:“春風夜雨樓祠堂之內,供著一塊玉璧,只要你們能將那塊玉璧毀去,本官就會付給你們五萬兩銀子。”

蕭金衍覺得奇怪,那周如海讓他們盜取玉璧,理論上還能說得過去,他卻讓三人毀掉那玉璧,卻又是為何?他也有些糊塗了。

周如海問,“如何?”

蕭金衍道,“以你武功,就算進入春風夜雨堂,也少有人能攔住你,為何偏要我們去做?”

周如海呵呵笑了兩聲,“由於某些原因,我不便出手。但你們三人就不同了,第一,你們是外鄉人;第二,你們又會武功;第三,你們還缺錢。”

蕭金衍搖了搖頭,“周大人,還是另請高明吧!”

周如海眼神變得陰冷起來,“你們三個殺了孫少名,還大搖大擺的在涪陵城出手,如今孫千古正到處找你們,不怕本官將他喚來嗎?”

蕭金衍對上週如海的目光,“你威脅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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