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谷零也看到了被太宰治的下屬拎在手裡的網袋,儘管這附近光線不是很好,但他還是一眼看出來了網袋裡的小貓咪身份。
是奈奈的貓。
太宰治聯絡他的時候並沒有提到奈奈的貓——這也正常,一般來說重要的是人,貓就算再怎麼伶俐聰明,也比不上人,更加沒有什麼拿來當籌碼的必要。
但是……奈奈知道她的貓被抓了嗎?
金髮青年微微動了動眼球。
他會應下太宰治的要求,帶著奈奈過來用奈奈交換“港口Mafia不追究組織之前在酒店的行動”,其實質原因是奈奈的要求:那個時候用摩斯密碼點在他手背上,將訊息傳遞過來的少女的回答就是,答應太宰治。
她似乎有什麼需要太宰治才能達成的目標……降谷零隱隱約約猜測到了這一點。
是會和她前段時間在忙的事有關嗎?
太宰治其人,盛名在外,這乍一看會讓人想到是要和太宰治聯手或者藉助他的頭腦來達成什麼目標,但降谷零直覺奈奈需要的不是這個:奈奈有足夠出色的頭腦和心計與太宰治抗爭,她不需要再來一個不一定和她一條心的人加入計劃。
……所以,目標是【人間失格】?
雙方沒什麼好談的,例行放個狠話再重複一遍暗語般的交易內容之後,降谷零把還在“昏迷”中的少女抱到一邊放下,剋制住想要把她略微蜷縮的衣袖拉下來蓋住細白手腕的想法,朝一直面無表情看著這邊的少年點頭示意:“既然交易達成,那我就先離開了。”
他沒有問太宰治要奈奈做什麼,這本就不是組織的情報組人員關心的事。
——奈奈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駕車開出一段路後,降谷零摸了摸自己的手腕,憂心忡忡:就剛才他抱起奈奈的那段時間裡,短短數十秒的時間,他都感覺到了那個港口Mafia的幹部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有多冷……那會兒剛巧他擋住了太宰治的視線,否則的話,“沐浴”那樣目光的就是奈奈了。
奈奈真的能應付他嗎……不,他要相信奈奈,相信奈奈的判斷。
判斷力出眾但是由於當時的視角姿勢問題導致判斷目標出錯,降谷零並不知道,在他離開之後,一名黑西裝大漢剛想上前把還“昏迷”的人抱起來,就感受到了來自上司的彷彿北海道最冷的雪一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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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西裝:“……!!!”
黑西裝果斷後退再後退,低頭表示臣服,不敢抬頭。
他聽到上司輕哼了一聲,就看到上司的衣襬出現在那個少女身側。
“喂,”少年人清亮的聲音裡帶著點懶洋洋,“別裝了,我知道你醒著。”
太宰治的餘光撇了一眼網兜裡精神尚好的小黑貓,哼笑了一聲:主人如果失去意識的話,異能力生命體同樣無法正常存在。
所以從那只貓的存在就可以知道,這丫絕對在裝暈!
沒有反應。
太宰治撇開衣襬蹲身,歪頭打量少女安靜的表情:“打死不認嗎……那我就,動手了?”
他說著伸出手,纏著些許繃帶的手掌貼上了少女膚質細膩的臉頰。
等了片刻,手掌下的少女呼吸和心跳聲沒有分毫變化,太宰治有些驚訝地看向網兜:網兜裡的小黑貓依然還是一臉“愚蠢的人類”的表情,並沒有像他預料的那樣消失。
太宰治:“……”
他不假思索地伸手從網兜裡揪出那根毛絨絨的大尾巴。
小黑貓瞬間炸毛:“喵!”
【人間失格】是不會有失誤存在的,也就是說……
還真是只正常的貓咪啊!?
奈奈貓窩在網兜裡,憤怒地一甩尾,太宰治正處於震驚中,沒反應過來,還真讓她把尾巴給抽出來了。
嗯,感謝自己的血脈覺醒程度足夠高——貓又的操偶天賦使得她的分神體不再是異能生命體這樣的存在,而是作為實打實存在的個體,硬要形容的話……大概就是貓和貓的尾巴這樣的存在?
但是,奈奈必須再次重申這一點,年輕時候的太宰治——她已經被氣到無法再尊重地稱呼他了——真的很狗!
熊孩子還只是熊,他是真的狗!
雖然沒有進修過奈奈貓語專精但還是隱約讀懂了它的意思的太宰治:“……”
糟糕,被嫌棄了——不對,好像一直都被嫌棄。
那沒事了。
抱起還沒有清醒過來的少女,並為懷裡比預期輕得多的份量驚訝了片刻,太宰治讓部下把他送回到住所附近之後,就讓下屬們離開了:沒有誰敢靠近垃圾處理場,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靠近那之後,迎接他們的會是太宰治的笑臉,還是這位幹部大人的槍子。
脫去鞋子,去掉外套,昏迷中的少女被放到了床上,太宰治猶豫了一下。
一旁剛剛從網兜裡掙扎出來的奈奈貓疑惑地看著少年忸怩了一會,才看似糾結實則迫不及待地把被子蓋在了少女身上。
奈奈貓:?
蓋個被子而已,為什麼要扭扭捏捏的半天連耳根子都紅了?
難道是覺得自己平時蓋的被子不夠乾淨怕被嫌棄?
小黑貓不解地靠近了一些,仔細嗅了嗅,靈敏的嗅覺並沒有聞到什麼不衛生的氣息。
太宰治自己身上的氣味,沐浴露和洗髮水沾染過殘留的味道——咦,這個香味和她用的好像啊……除此之外也沒聞到有什麼不好的氣味啊……
木頭貓又表示不能理解。
太宰治一回頭就看到了小黑貓滿臉問號迷惑看著他的模樣。
太宰治:“……”
雖然已經知道了貓咪小姐並不是她本人,但是……真的好像啊……
強烈的羞恥心發作,太宰治決定不管貓咪到底是不是,總之先把它當做是對待:小黑貓眼前一黑,隨即發現自己被太宰治直接兜頭抱在懷裡連腦袋都按下去不讓它抬頭看到分毫:“喵喵喵!!!”
太宰治松了松,在確保不會讓它溜出去的前提下牢牢固定住懷裡的小貓咪,自己則坐在屋子裡唯一一把椅子上,半蜷著身體,抱緊貓咪,用下巴抵住它試圖抬頭看的動作。
一想到如果她現在醒著,看到自己剛剛的行為的時候八成也是這樣的反應,太宰治就想咬牙:這種木頭行為……
怎麼能有女孩子粗心大意到這地步!www.
被人吃了豆腐都不知道!
還是說……太宰治眼神一凜,是被誰刻意養成這樣的習慣?
……是那個人做的吧,那個害自己差點就成替身的傢伙。
故意把她養成對這種事不敏銳的性格,被人佔便宜了都沒有自覺,雖然這方便了他自己,但是……但是,萬一被別人佔便宜了呢!!!
什麼垃圾啊!
——太宰治渾然不覺一般人也不會把在別人床上躺一下視作被佔便宜,倒不如說,遲來的青春期躁動引起的過於強烈的佔有慾讓他對任何沾帶有自己氣息的物件的所有權都格外敏銳。
所以才會覺得“躺在他的床上蓋著他平日裡蓋著的被子、身上沾染上了他的氣息”這種事讓他在心裡隱蔽地快樂又直覺自己似乎太過變態而忸怩。
正在少年懷裡掙扎著企圖探頭的小貓咪表示不能理解這樣的變態行為。
#
身體機能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意識可以轉移回到主體身上了,但是……
不想醒啊。
貓又無聲地嘆息。
並不是很想面對,但……
回憶裡微笑著注視著她的青年鳶色的眼眸裡總也閃著光亮,以至於她從未發現,那光亮底下被隱藏得極好的痛苦和絕望。
……會是她想的那樣嗎?
長長地吐出一口氣,少女閉著眼睛,翻身一把壓制住身側的少年,這才睜開眼睛。
黑髮的少年被她壓制住了四肢,從那雙鳶色的眼睛裡,她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模樣。
因為她出乎意料的動作,少年的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驚訝,睜大的眼眸裡沒有平日的陰沉,反而透露出幾分他這個年紀該有的清透。
——如果讓認識太宰治的人知道她此刻的評價的話,大概大家都會覺得這人是被什麼東西糊了眼睛了才會這麼覺得吧?
但她確實覺得,露出了驚訝表情的太宰治,沒有平日的城府算計的模樣,看起來真的很像是平平常常的高中生。
他這個年齡,也確實應該還是個高中生才對,而不是……
沉淪於黑暗中。
於是她俯身,迎著那雙眼睛,用太宰治如果想就一定可以偏頭躲開的速度,慢慢低下頭來。
太宰治沒有躲開。
於是,略微有些蒼白的唇與泛著櫻花一樣粉嫩的唇相貼。
沒有進一步。
安靜了數秒之後,太宰治露出笑來,以彷彿氣音一般的聲音道:“僅僅是這樣就算接吻嗎,而且連眼睛都沒有閉上……你是什麼純情小學生嗎?”
——雖然開口說話了,但是他卻儘可能地減少了唇形的變化,讓他在說話的時候,也沒有……隔開兩人間的聯絡。
那就像是在努力維繫兩人間的聯絡,不願讓它斷開一樣。
開口說話間自然帶出的吐息,身上的少女平靜的不帶變化的呼吸,讓太宰治確信,就在剛剛他開口說話的時候,曾經在他的肺腑間流轉了一圈的氣息,在吐出時……被她吸納入肺。
……要命。
少女微微抬頭,剛剛相觸的唇分開,太宰治抑制住自己追上去的衝動,抿緊了嘴唇。
但她沒有分開太遠,而是維持著好像隨時會吻上去的距離。
“不是,”她說,“不閉眼是因為,”她停頓了一下,才說道,“如果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會停下來。”
——這只太宰治之前的所作所為讓她深刻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她熟悉的太宰先生和這位18歲的少年太宰治,真的,不能當做一個人看。
那麼,22歲的太宰先生會深愛著的人,會是18歲的太宰治也會愛上的人嗎?
如果愛上,會願意……接觸嗎?
——那個將自身視作令人惡心作嘔的存在,連居所都放在垃圾場裡,彷彿自己天生也屬於這些垃圾中的一員的人,會願意去觸碰他認為美好的存在,而不是躲開嗎?
她無法給出肯定的答覆,所以她選擇觀察。
“不會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就……繼續了?”
太宰治安靜了一會,才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嘛……”
他似乎只是在抱怨,只是……在抱怨完之後,原本緊抿著的唇依然微微鬆開,隱約可以看到掩藏在後面的唇舌。
……暗示到這裡,應該可以了吧?她能看懂吧?
肯定能看懂!
明明這麼聰明,看不懂就是在裝傻!
太宰治的視線移開,沒去看近在咫尺的人,而是瞥向另一邊,床頭的椅子上,小黑貓已經把自己團成一團黑絨絨,腹部微微起伏,顯然已經睡了。
……所以,真的不是異能生命體啊。
太宰治胡思亂想著他早已得出準確結論的想法。
嘴唇上溫熱的觸覺奪去了他的思考能力。
這一次,她沒有僅僅只是貼著,而是伸出舌頭,沿著唇部的曲線,輕輕地舔了舔,像是在用舌尖描繪他嘴唇的形狀。
然後,伸進去,慢慢地捲起了早早等候在那裡就要撲上來的同伴。
“唔……”太宰治發出一點聲音,強制轉開的視線忍不住轉了回來,想看看這個時候她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會……沉醉嗎?
但是他的視野一片漆黑——像是在那個瞬間意識到他想做什麼,少女抬手遮住了他的眼睛,不讓他有分毫可以窺見自己表情的可能性。
太宰治錯愕了片刻,很快明白過來。
——什麼嘛,裝得那麼冷靜自在還以為就他一個人情緒被牽動得這麼厲害……
原來,還是在害羞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