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瞬間,降谷零想到了很多事:

不符合年齡的黑客技術。

優異到扔到戰場上也能輕鬆闖出名聲的狙擊能力。

面對種種局面從不急躁、冷靜自持化解困局。

國民資料庫裡找不到卻被御前承認的身份。

出生後打的卡介苗疤痕不屬於日本常用的九針形而是圓形疤痕。

對死屋之鼠瞭解程度深得令人震驚,甚至還能透過某些手段“借用”死屋之鼠的情報網。

她甚至知道死屋之鼠的首領會做什麼菜!

另一方面,她所有的資訊都不是真的,除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名字“奈奈”,年齡是她隨口報的15歲,“綠川”這個姓氏都是景潛伏用的假名的姓氏……

種種線索匯聚起來,邏輯推理能力指向一個降谷零不想承認卻不得承認的方向:

這孩子……是非時院為了應對情報戰而特意培養的臥底間諜,從她出生開始就準備好了一切,等到她的潛力被初步開發之後就被派遣去潛入死屋之鼠掌握那個俄羅斯人的情報——這在常人看來非常不可思議,但是如果聯絡到黃金之王掌握的能力“命運”可以最大限度引發一個人的潛力這件事的話,那一切就都順理成章了。

而她也將任務完成得格外出色——不管“魔人”心裡到底是出於利用還是其他,能夠一路在死屋之鼠裡做到他身邊甚至成為他不為外人所知卻實打實記錄在冊的婚姻物件,至少說明她曾經無限接近死屋之鼠的核心。

結合現在,她會重傷出現在中歐那邊戰亂地區的原因也不難猜:恐怕最後她的身份還是暴露了,被背叛的“魔人”做出了什麼反應不難猜測,最後的結局就是奈奈勉強逃出生天,若不是無意間遇到了mimic難得發善心救人,她的一生恐怕早已被埋沒在了黃沙之下。

世間無人知曉她在黑暗中的經歷。

——奈奈皺了下眉頭,總覺得有人在背後詆譭她。

降谷零深吸一口氣,在奈奈微帶疑惑的目光轉過來之前,他不動聲色地平復了呼吸:“橫濱這邊已經差不多該結束了,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追殺到國外去?”

奈奈追查山濤會滅門就是因為她懷疑這背後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搞鬼,現在事實證據擺在面前,她的直覺確實沒有錯,但按照奈奈最初的揍一頓老鼠的想法……陀思妥耶夫斯基現在並不在橫濱,他是遠在國外遠端操控山濤會滅門事件的發生的,如果要繼續查下去找老鼠的下落的話,就只有出國一條路了。

細白柔軟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點這咖啡罐的開口,膚色比雪還要瑩白的少女思索了片刻,最終搖搖頭,放棄了這個頗具誘惑力的選項:“……不行,有更緊迫的事要做,這個還是押後吧。”

她現在給費佳搗的蛋已經足夠他焦頭爛額一段時間了,如果他處理得足夠快的話,說不定她還能趕上費佳來橫濱。

按照費佳的性格來說——那可不是任人捱打不還手的人設——等他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之後,便會來橫濱調查導致他損失如此慘重的源頭。

到時候就有機會揍人了!

又啜飲了一口咖啡,她晃了晃罐子,起身和波本一起離開這裡。

希望費佳來得快一點,再快一點,再快一點……

那樣,她才能趕得上揍人啊。

#

把手裡調查得到的情報訊息全部交給警察,在後者們呆愣的目光中走出警視廳,奈奈迎著橫濱和煦的陽光,微微眯起眼睛來。

山濤會滅門事件的調查就到此為止了,依照港口Mafia對本地情報網的經營程度——這個主要還是相信那個太宰的能力——他們大概不到五分鐘就能夠知道她剛剛交給警察的調查報告裡寫的所有內容。

接下來……

思緒被忽然進入視野的人影打斷,茶景色眼眸的少女看到不遠處停著的白色馬自達,還有那個倚靠著馬自達的金髮青年,眨了眨眼睛。

後者朝她抬抬手,順便把車窗拉下來了一點。

貓又敏銳的五感立刻聞到了那一絲原本被隔絕在車廂內、現在因為窗戶開了條縫於是肆意——在貓又五感中的“肆意”——溢位的香味。

降谷零親眼看到原本有些走神的女孩瞬間抖擻了精神,眼睛亮亮地跑過來,二話不說就上了車。

等到車輛開出市區、後排座椅上的女孩也把他新做的藍莓蛋撻啃得差不多了,降谷零才找到機會開口:“……你還真愛藍莓蛋撻啊。”

“零做的是論外的哦!”舔舔指尖沾到的一點蛋撻皮掉下來的酥皮,奈奈聲音輕快,“不過今天的蛋撻味道和零做的有點不太一樣啊,是景光回來了?”

降谷零把持著方向盤,避開車道上的監控:“為什麼不覺得是哪個新開的甜品店?”

“盒子是家裡的飯盒呀。”奈奈理所當然地說道,如果是外面的甜品店的話,肯定會用帶有自家logo品牌名的包裝盒的——這可都是宣傳的機會。

“不能是我拆了甜品店的包裝放飯盒嗎?”

“我不覺得橫濱能有哪裡開了我不知道的甜品店。”

“……”

降谷零終於忍不住把視線從路況轉向了後視鏡,表情一言難盡:“……你的空閒時間難道都用來考察橫濱甜品店了嗎?”

不是這樣的話,該是對外面賣的甜品熟悉到什麼程度,才能夠光用吃的就能斷定一樣甜品絕不是出自某個橫濱甜品店的呢?

而且聽她那說法……這連沒開業的甜品店她都瞭如指掌。

降谷零忽然想到對方的黑客技術:這丫不會入侵保健所和消防署檢視那些剛做完登記手續但還沒開業的甜品店名單了吧?!

——按照奈奈對藍莓蛋撻的熱忱,如果哪家即將開業的甜品店的招牌甜品是藍莓蛋撻的話,降谷零覺得,自己的猜測真的會成真……

“哪有,”奈奈眨眨眼睛,毫不猶豫地否認了這個說法,“我也是有在幹正事的!”

“……”

所以其實是找甜品店期間穿插查案嗎!

降谷零深吸一口氣,把已經跟脫韁的野馬一樣的話題拉了回來——他就不該說任何和藍莓蛋撻有關的事:“我把這段時間你調查到的關於山濤會滅門事件的報告都提交給組織了。”

這指的是黑衣組織。

“不過組織這麼關心山濤會是為了什麼……總不至於是唇寒齒亡吧?”降谷零忍不住自言自語道。

“兩個可能。”

降谷零看向後視鏡,示意她說下去。

“第一個,如果真的是港口Mafia做的話,他們是為了什麼動手,是什麼能讓港口Mafia寧願揹負上對極道來說極其嚴重的背棄盟約的聲望,都要搶到手——如果真的是港口Mafia動的手的話,組織下一步應該就是要你去調查這是什麼東西,一般來說能讓港口Mafia這麼看重的,基本上組織也會眼紅。”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還年輕,奈奈發現,比起四年後的安室透,如今的降谷零在這方面的“觸感”還沒有多靈敏——更直白的說,他的思維還是簡單的查探真相的思維,還沒有開始衡量思考組織的生存、壯大等問題。

大概是因為他現在才取得代號不久,雖然是酒廠的高階成員,但是還沒有完全轉變心態,也還沒有代入到這個身份去思考組織的存續問題吧……奈奈思索著,嘴上則繼續說道:

“如果不是港口Mafia的話,那麼能夠做出讓山田介人這個親眼目睹現場都以為是港口Mafia做的繼承人迷惑的幻象,毋庸置疑至少是一流的幻術師,日本本土的幻術師人才極其稀有,印象裡只有西方裡世界才有一些精英幻術師,組織的主要發展基地都在海外,深知幻術師的難纏程度,自然也希望能夠搭上這條線——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接下來組織應該會讓你去調查那個幻術師的來歷,如果能夠吸納到組織裡最好,不行的話至少也要交好。”

她提供給警方的報告和降谷零提交給組織的報告都是一樣的:由國際上有名的情報組織死屋之鼠提供情報,牽線人員,僱傭幻術師製造了山濤會滅門事件,並嫁禍給港口Mafia,用來轉移後者的注意力,好方便他們偷渡入境——至於偷渡什麼入境,就沒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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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都要她去查,要你們何用!

不過這些情報應該夠異能特務科提起警惕來了……奈奈思索著,點著下唇的食指忽然凝住不動。

……不對。

異能特務科。

一直都在歐洲戰場上遊蕩的mimic忽然來遠東之地。

港口Mafia。

還沒有取得異能開業許可證的港口Mafia。

一切串聯起來,想明白整個事件到底是怎麼回事的奈奈緩緩吐出一口氣:

“……【粗口】。”

降谷零捏著方向盤的手猛地一緊,金髮青年黑著臉看了一眼後視鏡:“奈奈,女孩子不可以說髒話。”

“抱歉,”雖然嘴裡說著道歉的話,但奈奈的臉上毫無悔過之意,“我會注意的。”

注意不在你面前爆粗口的。

輕而易舉聽明白他話中之意的降谷零抿緊了嘴唇。

剛剛奈奈情緒激動的時候罵的髒話是中文,和她上臂上卡介苗疤所“暗示”的“身份背景”保持一致——即使已經離開了死屋之鼠,離開了陀思妥耶夫斯基,那個設定好的身份背景,依然影響著她的一舉一動……

車輛在繞過大半個城市之後,於另一個方向抵達市中心,然後平穩停下。

“你注意安全,我最近需要去應付組織新派來的人,不能來接應你。”降谷零搖下車窗,最後叮囑道:組織裡最近似乎派了一個在首領面前非常有分量的成員來調查臥底事件,他必須去處理好首尾,還要幫景洗脫嫌疑……奈奈現在的身份是公安的執行人,他雖然以“懷疑調查”的名義呆在她身邊,但不能伸太過,會被懷疑的。

他和景臥底的事不能暴露,否則公安的心血就白費了。

所以,儘管理智上降谷零非常不放心,但也不得不暫時離開,放任奈奈單獨一個人去調查關於煉獄舍的事。

那個明明已經在十年前於迦具都隕坑裡全員覆滅了、卻突兀地在那個夜晚出現在橫濱港口的組織一直是他和奈奈心裡的疙瘩:到底是有人裝神弄鬼,還是那個前任赤王真的復生了?

不管是哪個原因,都不能這麼放任下去。

而不論真實情況如何,港口Mafia應當是對此最有感觸的組織才對:如果煉獄舍真的復生了,那麼如今橫濱夜晚的統治者之位恐怕就要易主了。

——僅僅只是這一條可能性,就值得港口Mafia動起來。

但現在的問題是,港口Mafia真的知道煉獄舍復生的訊息嗎?

還是說,他們封鎖了訊息?

為了弄清楚情況,奈奈決定潛入港口Mafia的情報部門直接找他們的情報庫——這也是為什麼現在降谷零拼命叮囑她不要浪好好苟因為後面沒人給她增援萬一落入敵手就完蛋了的原因。

“知道了知道了,透媽媽你好煩哦!”茶晶色眼睛的少女吐吐舌頭,幾下跑遠,身姿靈活得讓人根本抓不到。

化名安室透的降谷零:“……”

死小孩你給我回來!

#

橫濱的五棟高樓可謂是地標性建築,但能夠走在裡面的人少之又少。

黑髮的少女安靜地走過空無一人的走廊,監控器的鏡頭還在運作,但是呈現在監控室裡輪值人員面前的畫面裡,卻沒有她的身影。

這不是第一次潛入港口Mafia了。

走在安靜的迴廊上,奈奈不經意間,想到了這件事。

印象裡,第一次潛入……還是因為太宰先生的“畢業考試”。

想想那個時候的自己也是真的莽,還真就聽話了……

啊,不會是“乖學生”這點也被太宰先生利用了吧?

她有點後知後覺。

算了,現在想這個沒什麼用……把雜念甩出腦海,奈奈辨認了一下方向,伸出手按下密碼,開啟右手邊的門。

進入,走到走廊底,又是一扇門,這次是拿鑰匙開的。

——別問她密碼和鑰匙怎麼來的。

——不得不說費佳在港口Mafia布的線人確實好用。

——雖然是不起眼的小人物,但是該知道的情報真的是一個不落,不愧是能讓費佳花點心思“發展”的物件。

搗了“老鼠”的窩順勢也接收了“老鼠”的“儲存室”的貓咪愉快地眯了眯眼睛,操控著儲存了海量港口Mafia資訊的電腦,開始尋找自己需要的內容。

“……唔,果然如此啊。”

看完需要的情報,奈奈輕聲自語了一句。

似乎是終於看夠了戲,原本除了這潛入的少女外沒有其他氣息的屋內,忽然炸裂般地顯現出了第二人的氣息:

“如何,對這份情報滿意嗎?”

奈奈眨了眨眼睛,偏頭看向一側。

披著黑大衣、暴露在外的皮膚上多處纏著繃帶的少年坐在圓凳上,看著一如他所想前來、毫無知覺地落入圈套的少女,露出了饒有興致的笑容來。

“怎麼,”他用甜膩到讓人發顫的語氣溫溫和和地開口,像是在和情人絮語一般,“看到我不開心嗎?”

似乎是終於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少女笑了起來:“開心呦!”

倒不如說——

“我正等著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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