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味道!自從我出國之後就已經很久沒吃到這個味道了……真懷念啊……”料理店內,日野先生滿心感慨,又舀了一碗,沾著麵包吃,“羅宋湯——我小的時候在上海可是經常吃這個的。”

“這是中式料理嗎?”一旁的少女露出了好奇帶著疑惑的表情,看著和羅宋湯一起送上來的麵包,“雖然我對中式料理的瞭解不是很多,僅有的一些也是最近才剛剛知道的,但是,中式料理的配餐會是麵包嗎?”

她露出了回憶的表情來:“我認識的留學生告訴我說,他們一般吃大米或者是麵粉做的,一種叫做‘饅頭’的主食,雖然和麵包有點像,也是用麵粉做的,但是絕不是麵包。”

——綠川奈奈是日本人,所以對此的瞭解僅有這些。

至少這個人設下的知識印象是這樣的。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這道菜叫羅宋湯,確實不是源於種花家。它源自蘇聯,十月革命之後有很多蘇聯人來到上海,也把他們家鄉的菜餚帶到了上海,羅宋湯就是這種情況下在上海落地生根的——不過那個時候它還叫俄式紅菜湯。說是湯,卻更像是主菜,配上點麵包就變成了主食。”日野先生笑著說,他很喜歡在那些見識淺薄之人面前張揚自己,“很多在上海長大的孩子記憶裡都有這麼一碗湯,就著小麵包,就是一頓飯了。”

女孩露出了恰到好處的仰慕知識面廣闊的前輩的模樣,讓他更是有些飄飄然——誰能拒絕被一個十五六歲大青春靚麗還非常漂亮的女子高中生用欽佩仰慕的目光看著呢?

這頓飯吃的他舒心極了,甚至有些懊惱自己早就注意到這個最近似乎在調查某些事他卻因為擔憂露餡而不敢過快接近對方的行為。

現在接觸下來,綠川小姐也和其他女性沒有多少差別嘛——不過確實是要比大多數女性知情識趣。

賓客盡歡。

日野先生心情極好地與那位他隨手拉了一把卻格外識趣的少女揮手,坐進對方事先叫來等候送她的計程車——日本的出租車費價格高昂,要想事先預約更是需要格外支出一筆費用,對方的用心真是體現在了點點滴滴細節上,哪怕是挑剔如他也沒有毛病可以說。

他不知道的是,在與他告別目送計程車離開自己的視野後,少女轉身走到人行道上時就撥通了降谷零的電話:“就是他。”

“確定了?”

“嗯,可以動手了。”

“怎麼判斷的?”降谷零實在好奇。

“那家店的主廚是來自種花家哈爾濱的,學的正宗俄式紅菜湯做法,放的甜菜,就連加的香腸都是哈爾濱紅腸,俄式紅菜湯辣中帶酸,酸甚於甜,上海人並不習慣。”奈奈回憶著剛剛餐桌上發生的一切,道,“再加上這道菜傳入是在上世紀,那個年代交通不便原材料採購不易,所以傳到上海之後,不方便採購的材料被替換成了其他,口味也隨著本地人的喜好漸變,最後形成了獨具海派特色的羅宋湯。”

酸中帶甜、甜中飄香、肥而不膩、鮮滑爽口。

那家店上的是俄式紅菜湯,不是目標描述裡的海派羅宋湯。

但他卻說這就是他記憶裡的味道。

——所以基本可以斷定對方小時候生活的地方絕對不可能是上海。

更何況——

“有幾個真愛種花菜的人會來這種地方吃中式料理啊……他們要麼吃日料拉麵,要麼就是在家自己做菜。”奈奈面無表情地吐槽道。

很有道理。

降谷零心道,手上立刻做安排:要趕在目標察覺之前行動!

末了,他忍不住問:“奈奈這麼瞭解……你是在種花家長大的嗎?”他聯想到奈奈身上的卡介苗疤痕印記,越發好奇她的來歷。

“不啊,巧合而已。”奈奈漫不經心地說道,橫濱的海風拂開她的長髮,露出少女乾淨秀美的側臉和柔和的下頷曲線,“小時候喝過幾次而已——給你一個沒什麼用的情報,‘魔人’很會做俄式紅菜湯哦!”

甚至還挺好吃的。

降谷零:“……?”

為什麼忽然扯到了死屋之鼠的首領——雖然他們現在確實在追查對方的下落沒錯——但這關死屋之鼠首領會做菜什麼事了?

……等等,奈奈為什麼會知道這麼私密的事?

#

“是這樣的,太宰大人,我們目前已經將目標鎖定在了下面這七個人身上……”

在他將七個人的情況挨個介紹之後,他終於聽到了上司的回覆:

“七個?”

太宰治的聲音裡聽不出是不滿還是讚揚,依照他們對這位喜怒無常的上司的瞭解……

拿著情報組頭禿了一個星期終於搞出來的報告的黑西裝腦門頓時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水:“非常抱……”

“算了,她在幹嘛?”

太宰治沒有說這個“她”是誰,但是這段時間經常接受到類似任務的黑西裝已經非常清楚明白地知道這個“她”是誰了:“那位綠川小姐今天中午在橫濱唐人街的一傢俬廚餐廳裡邀請日野先生共進午餐……”

“日野先生?”太宰治的目光轉了過來。

剛剛下屬報告的內容裡,並沒有誰的姓氏是日野。

黑西裝趕緊將連夜調查出來的關於這個日野明仁的訊息說了出來——在多次被那位名叫綠川奈奈的少女搶先一步之後,情報組終於學會了在上司下令之前先一步調查她身邊有所接觸的人員。

日野明仁就是這麼進入他們的視野的。

日中混血,在海對岸的那個國家長大,成年後才回到父親所在的國度並在沒有家族支援的艱難環境裡生生靠著自己的才華做到了如今的地步,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四年之內他可以謀得議員席位——有傳聞日野家最近已經在努力向這個他們曾經的棄子示好。

黑西裝說完了他所能夠掌握到的所有訊息,卻沒有聽到上司的聲音,頓時心裡惴惴不安了起來:是、是哪裡漏了什麼嗎?

好一會兒,他才聽到上司看似疲憊實則冷淡的聲音:“……所以說,她都已經在前面帶路就差手把手拉著你們怎麼走了,結果你們就調查出了這麼點東西?”

——她不會在這種節骨眼上無緣無故宴請什麼人,會這麼做,多半是她懷疑那個日野明仁就是死屋之鼠在橫濱埋下的眼線之一。

還是非常關鍵的那種。

被太宰治狠狠敲打了數遍的情報組這次終於雄起,調查到綠川奈奈在結束午餐送走日野明仁之後就對日野明仁在橫濱境內的某幾處房產動手了。

這顯然是掌握到了關鍵性的情報,確認目標了。

“那我們……”下屬詢問地看向上司,請示是否要跟上去看看能不能從對方手裡劫下情報來。

“怎麼,現在上去吃尾氣?”太宰治一眼掃過去,哪裡的人頭就矮下去一片。

——按照對方對港口Mafia的監視體系的瞭解程度還能讓他們掌握到她的行蹤,很顯然,這是在引誘他們過去。

是想要讓港口Mafia和死屋之鼠爭起來等著在後頭撿好處呢。

如若是平時,那和她玩玩也無妨,但現在……太宰治想起因為自己要調查山濤會,於是森先生將他原本負責的工作移交給了其他人這件事。

那個時候他就懷疑,山濤會是用來轉移他的視線的。

只是沒有證據。

現在她這麼做,是找到決定性的證據了吧。

既然如此……

“這件事先放放,我有其他任務交給你們。”

吩咐完新任務,揮揮手讓部下滾蛋,太宰治繼續躺在沙發上,抬起手,像是要抓住頭頂的吊燈灑下的光。

手部的陰影投下,落在他的臉上,讓那雙鳶色的眼眸深沉得像是能滲出血色來。

不知為何,他想起在酒吧喝酒的時候,安吾問他,那個能夠連續挫敗他的人,是不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那個時候,他不假思索地說,不是。

——不管是他自己還是陀思妥耶夫斯基,放在她目前的處境上,如果他們懷疑某個人是敵對下線的話,以他們的行事風格,絕對不會像她那樣試探確認對方身份之後才動手。

“……所以才說,絕對不可能是陀思妥耶夫斯基。”

#

“唔,竟然沒有跟過來嗎……看來應該是收到暗示了吧?”帶著貓的少女輕聲自語了一句,十指在鍵盤上飛舞,最後輕巧地敲下回車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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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回車鍵落下彈起,螢幕上顯示出大串大串的程式碼,然後這些程式碼以更快的速度消失。

“……OK,傳送成功。”做完這些,她收回手,鬆鬆指骨:“這麼一來,在橫濱這邊的‘網’就拔除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就只有趁他們沒反應過來之前,挨個擊破了。”

這就是景的任務了。

如果把費佳在橫濱的佈置比喻成四通八達的地下網的話,她剛剛做的就是給這個區域來了一發超級地震,讓原本可以互相通氣協助互通有無的各個點位因為地震堵塞了交通,變得孤立無援——而景的任務就是在他們恢復通訊聯絡之前,帶人將他們各個搗破。

旁觀了奈奈是怎麼拔掉死屋之鼠的首領在橫濱的大部分暗線佈置,以“安室透”的身份過來協助的金髮青年表情有些許複雜。

“怎麼了?”注意到旁邊人的模樣,奈奈隨手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咖啡開啟,邊喝邊問。

他們現在是在日野明仁名下的某處房產,表面上是一處非常殘破的屬於當年日野家用來打發他的破舊房屋,但解開隱蔽密碼鎖之後才能夠看到裡面藏著一個設施相當完備的安全屋。

波本衡量了好一會兒,才有些小心地問:“……你和死屋之鼠的首領,是有什麼大仇嗎?他得罪你了?”

他回憶了一番奈奈這一路上的操作,從奈奈面對那複雜的機關設計層層相扣的密碼防護時輕車駕熟的模樣,波本實在無法說服自己奈奈這是第一次對上死屋之鼠。

怎麼看都像是之前交過手的樣子。

所以,以前結過仇?

“沒仇,就是不順眼而已。”奈奈輕描淡寫道,託著下巴百無聊賴地想按照費佳的性格估計這邊也會放竊聽器,就是不知道會在哪裡,可惜沒時間找出來了,“這世上也沒幾個人能看死活離不掉還得等分居滿時間才能離婚的前夫順眼吧?”

波本:“哦……啊???”

奈奈剛剛說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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