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朱大利一愣, 隨即說:“別開玩笑了,我是男人啊。”

“誰跟你開玩笑?”万俟林木挑眉說:“你不相信?”

朱大利沒說話, 但是顯然不相信。

万俟林木左右環顧了一下, 說:“朱老板,這裡的蟲蟻很多吧?”

朱大利不知道万俟林木突然這麼說是什麼意思,沒頭沒尾的, 有點摸不著頭腦, 木訥的點頭說:“啊……應該挺多的吧。”

万俟林木笑眯眯地說:“那好啊,那我們就把你的衣服扒光!然後刷上蜂蜜啊、調料啊之類的,把你掛在樹上,你猜……那些蟲蟻會不會咬你?”

朱大利的臉色瞬間有些凝固,尷尬的扯著嘴角,說:“這……這……別……別開玩笑了。”

万俟林木指了指自己的笑臉,說:“你看我像是在開玩笑麼?”

分明在笑……

但, 不太像開玩笑, 因為万俟林木的笑容透露著一股刻薄和奸詐。

“啊!等等——等!”朱大利突然大叫起來, 但是他不敢動,因為羅參的湛盧寶劍還抵在自己的脖頸上, 万俟林木真的來扯朱大利的衣服。

朱大利奮力抓緊自己的褲腰,大喊著:“別別!別扒我褲子!”

羅參:“……”頭疼。

羅三爺這會兒真的是忍無可忍了, 万俟林木竟然當著他的面, 扒一個男人的褲子,雖然這個男人是個大鬍子壯漢,按照万俟林木的口味, 應該只是單純的想要戲弄朱大利,威脅一番,但是偏偏羅三爺是個愛吃醋的主兒。

幸好朱大利是個不禁嚇唬的人,死死拽著自己的褲子,說:“我我我……我說我說!你別扒我褲子!”

其他人則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個個明智的沒有說話,沒想到万俟林木這麼無賴的辦法,竟然奏效了,而且相當管用……

朱大利還緊緊捂著自己的褲子,被欺負的小娘子一樣,戒備的盯著万俟林木,“怯生生”的說:“我……其實,其實我也是被逼無奈,有人逼我這麼做的。”

“誰?”万俟林木說。

朱大利說:“我……我不認識啊!就是那天來挖墳的那夥人!”

眾人一愣,互相目詢了一下,挖墳的那夥人?

子棄和丁驚香的師父,丁冥的墳墓被人挖了,雖然按照朱大利說的,被挖之前棺材裡就是空的,什麼也沒有,但挖墳這件事情,千真萬確,而且朱大利說,打頭的人是個老太太。

很有可能就是已經被炸死的何瞭然……

朱大利信誓旦旦的說:“我發誓!我真的可以發誓,沒有撒謊!”

他一邊舉起手來發誓,一邊還用另外一隻手壓住自己的褲子頭,似乎在防備万俟林木出其不意的耍流氓:“是真的,我也沒有辦法,我就是一個開肉鋪的,沒事跟著你們幹什麼……他們……他們給我吃了毒藥!真的!”

“毒藥?”万俟林木說:“你中毒了?看起來生龍活虎,沒什麼事兒啊?”

朱大利說:“真的,我中毒了,他們給我吃了一個小丸子,就跟武俠劇裡的毒藥一樣,還說如果我不乖乖聽話,他們就讓我自生自滅,等毒發身亡,要多慘有多慘!”

果然和武俠劇裡演的一模一樣……

朱大利捲起袖口說:“你們看,我吃了那個毒丸子,就變成這樣了,我說的都是真的!”

朱大利不愧是個屠夫,他的胳膊很壯,但並不是胖,糾結著流暢的肌肉,看起來充滿了力度的野性,就像是一頭猛虎。

袖子卷上去,朱大利露出自己整條胳膊,從手腕脈搏的地方,蔓延開一條黑線,那黑線已經到達了手肘的位置。

朱大利“怯生生”的說:“那個老太太說了,這是他們香……香……香什麼的獨門秘訣。”

万俟林木說:“香人?”

“對對對!”朱大利一個勁兒的點頭,說:“香人的獨門秘訣,別人解不了,讓我乖乖聽她的話。”

其實朱大利被挾持,還要從他們第一次見面開始說起。

万俟林木說:“原來你第一次見到我們,就是有目的的。”

朱大利趕緊搖手,說:“但我從來沒想過要害你們,也是……被逼無奈。”

那天有人前來挖墳,就在朱大利的房子前面不遠處,和朱大利敘述的一樣,他出來看看究竟,正巧看到了一夥“盜墓賊”,打頭的是個老太太,朱大利特別奇怪,難免多看了兩眼。

結果……

朱大利說:“我就被他們發現了。”

万俟林木恍然大悟,原來如此,仔細用腦子想一想也知道了,朱大利一個普通人,而那些人都是香人,怎麼可能沒發現朱大利呢?

朱大利一早就被那些香人脅迫了,所以才會和他們“偶遇”,因為朱大利性格大咧咧,看起來很熱情,所以誰也沒有懷疑他。

讓万俟林木奇怪的是,就像丁驚香可以透過觸碰讀心一樣,万俟林木也可以透過別人散發出來的情緒味道,鑑別這個人的“真假”,不過當時万俟林木並沒有感受到什麼欺騙的味道,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些香人的“毒藥”。

朱大利不敢有所隱瞞,原原本本的說:“他們當時就抓住了我,我很害怕,那老太太說不要害怕,就給我灌了那個毒藥,說是明天還會有人來這裡挖墳……”

老太太自然說的就是万俟林木他們。

朱大利像是做錯了事的小學生,說:“他們讓我做奸細,把你們的一舉一動彙報給他們。”

万俟林木說:“所以,下了安眠藥的乾糧,還有那些破船,都是你的傑作了?”

朱大利趕緊說:“我我我……我只是想保命,也沒想傷害你們,船上的炸/藥劑量很小,不……不會有事的。”

的確如此,那船上的炸/藥就跟啞炮一樣,而且船隻的馬達和漏水,想必朱大利也是手下留情了,因為他們的船隻堅持了一陣子才壞掉,並沒有走到水最深的和河中心就壞掉。

看來朱大利的確沒有太狠的心眼兒。

朱大利小聲說:“我等你們落水了,本想去打撈你們的行李,那個老太太說……說……你們身上應該有王銀耳的地圖,尤其是那個叫做雪先生的人,我想著船隻如果都漏了,你們的行李掉在水裡,我就可以打撈上來。”

朱大利生活在水邊,自幼熟悉水性,但是朱大利沒想到的是,羅參和東涸也熟悉水性,他們兩個人竟然一來一回,幾個來回就把行李全都打撈回去了,這讓朱大利落了個空。

万俟林木說:“不過沒關係,你還留了後手,對不對?”

朱大利尷尬的笑了笑,說:“啊……那個……乾糧,對……”

朱大利除了給他們準備漏水的船隻,還準備了乾糧,大家吃了乾糧,全都昏睡過去,於是朱大利準備明晃晃的過來偷東西。

朱大利糾正說:“我要不是被脅迫我也不會偷東西的,真的,我從來不偷東西!”

於是就有了剛才那一幕,朱大利偷偷摸摸的進入了他們的營地,在雪先生摸來摸去,其實是想要找地圖。

雪先生終於明白了,目視著朱大利,淡淡的說:“我身上沒有地圖。”

“沒有?”朱大利奇怪的看向雪先生,說:“可是……可是那個老太太說你知道王銀耳的位置,一定有地圖。”

雪先生淡淡的說:“我從來不說謊,我身上沒有地圖。”

万俟林木說:“那如果失敗了呢?”

朱大利說:“如果……如果沒找到地圖,就……就偷偷的跟著你們。”

朱大利連忙又說:“你們千萬別趕我走,我……我要是都失敗了,豈不是沒有解藥,只有死路一條啊!千萬別趕我走!”

羅參眯了眯眼眼睛,說:“如果找到了王銀耳的地圖,你們怎麼聯絡?”

朱大利不敢隱瞞,實話實說:“他們給了我一根香,讓我點燃,說到時候他們自然就會現身。”

一時間四周寂靜下來,朱大利滿頭大汗,毛遂自薦的說:“你們別趕我走,我可以幫你們把那夥盜墓賊引出來!還……還有,我力氣很大的,我可以幫你們背行李,對對,做飯,我還能做飯!”

万俟林木輕笑了一聲,說:“沒想到你能幹的事情還挺多,還想幫我們把對方引出來?無間道麼?”

朱大利說:“我知道的都說了,你們……你們饒過我吧。”

万俟林木說:“我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朱大利指著自己的胳膊,說:“中毒啊,中毒是真的!你們看這黑線啊!還在往上爬呢。”

羅參轉頭對子棄說:“你們香人的毒,來給他看看是不是真的。”

子棄微微一笑,說:“這方面我可不在行,我只會下毒,不會鑑別。”

御邪就更不用說了,他是點香人,下毒解毒鑑別都不在行。

說起來御邪的功夫很好,但他香人的看家本領一樣都不行,也是因為子棄從小沒讓他學。

子棄經常告訴他,香人的東西其實並不是什麼好的保命技能,能不學就不學,御邪對香術也不是很感興趣,既然哥哥沒有強迫他學,所以御邪也就沒學。

至於丁驚香,丁驚香也不善於此道。

丁驚香看向暈倒在地上的何酴醿,說:“酴醿他善於醫術,應該能看出是否真的中毒。”

何酴醿……還昏睡著。

何酴醿躺在上,嘴裡叼著乾糧,還沒咽下去,中了安眠藥,正在呼呼大睡。

任葬有些無奈,鞠了一捧水,灑在何酴醿的臉上。

“唔……”何酴醿呻/吟了一下,還吧唧了兩下嘴,繼續嚼著嘴裡的乾糧,嘟囔的說:“太乾了,刮……刮嗓子……”

万俟林木:“……”

任葬頭疼不已,晃了晃何酴醿,何酴醿這才醒過來,揉著眼睛說:“嗯?天亮了?”

任葬說:“快起來。”

何酴醿這才醒過夢來,恍然驚醒,“呸呸呸”的吐著嘴裡的乾糧,說:“咱們中計了!”

他說著,一抬頭,就看到只有鐵頭的那些打手倒在地上,橫七豎八的,其他人全都好好兒的,一臉嫌棄的看著自己。

何酴醿:“……”怎麼回事?

万俟林木說:“醒了?醒了就來給朱老板看看。”

何酴醿一臉迷茫,還有些頭暈,畢竟是中了安眠藥的,晃晃悠悠的走過去給朱大利把脈。

何酴醿沉吟了一下,說:“真的中毒了!”

朱大利立刻說:“你看!我沒騙人吧!”

万俟林木說:“什麼毒?”

何酴醿說:“的確是我們香人的毒,應該是用幾種有毒的花草提煉出來的。”

朱大利立刻說:“能解嗎?!”

何酴醿說:“害,當然能解了!這天底下,連無情花蠱都能解開,更別說這些小把戲了。”

朱大利差點給何酴醿跪下,說:“救我啊!”

何酴醿大喘氣的說:“可是我解不了啊!”

“什……什麼意思?”朱大利迷茫。

何酴醿繼續大喘氣說:“這種毒雖然是小意思,但問題是我不知道下毒的人用了什麼毒花毒草,所以還是要下毒的人才能解毒。”

朱大利:“……”這不就等於沒解嗎?!

万俟林木說:“其實也不算是沒解,這樣吧,你不是想要將功贖罪麼?”

朱大利使勁點頭,說:“對對對,你們讓我做什麼,儘管說!”

万俟林木說:“你剛才不是說過,只要點起香,就能聯絡到那些人?那你就把香點起來,等那些人出現,我們埋伏在暗處,把他們一網打盡,到時候自然有解藥,不是麼?”

朱大利想了想,欣喜地說:“對對對!”

朱大利成功倒戈,變成了万俟林木他們的臥底,大家商量好,如果能順利引出頭目,那麼就能知道那個老太太到底是不是何瞭然了。

大家合計了一下,鐵頭和他的小弟們終於醒了過來,從地上爬起來,揉著自己的腦袋,昏昏沉沉的。

“大哥……我們這是怎麼回事?”

“怎麼睡著了?”

“乾爹,人家頭好重呀~”

鐵頭爬起來,一眼就看到了“始作俑者”的朱大利,從腰間抽出一把匕首,憤怒的說:“好你個朱孫子!你還敢來,老子今天就砍了你!”

朱大利嚇得立刻跳起來,人高馬大的,比鐵頭還要高出半頭,嚇得就跟小雞仔一樣,飛快的跑到雪先生身後,鴕鳥一樣,把頭埋在雪先生的後背。

雪先生身材瘦削,和朱大利是沒辦法相提並論的,朱大利躲在他後面,多出來一大截,明晃晃的。

雪先生淡淡的說:“一場誤會。”

“誤會?!”鐵頭拔高了聲音:“什麼誤會?!他就是圖財害命!”

雪先生說:“不要再追究了,以後朱先生就跟著我們一起走。”

“什麼?!”鐵頭顯然不敢置信,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有問題,雪先生卻說:“就這樣。”

天已經黑了,鬧了這麼一大圈下來,眾人也都困了,吃了晚飯各自回帳篷準備休息。

後半夜,過了十二點之後,朱大利才從帳篷裡爬起來,他悄聲的爬出帳篷,外面已經有人在等了,自然就是万俟林木他們。

万俟林木說:“點香吧,我們就埋伏在附近。”

朱大利有點緊張,寬大的手掌中捏著一根細細的香,他那一身肌肉,好像一個不小心就會把那根香掰斷。

朱大利輕聲說:“你們不要藏得太遠啊,一定要注意我的安全,那夥人心狠手辣!”

“知道了知道。”万俟林木揮著手,說:“我們先藏起來了。”

眾人立刻隱藏在旁邊的雜草叢中,分部在朱大利的四面八方,也好觀察和朱大利接頭的人。

万俟林木和羅參躲在一起,雪先生也和他們躲在一處,因為草叢很狹窄,三個人擠在一起,雪先生靠著万俟林木的肩膀,兩個人緊緊貼著。

羅參有些不高興,眼光總是幽幽的瞥著雪先生和万俟林木偶爾時不時蹭在一起的肩頭。

羅參突然伸出手來,一把摟住万俟林木的肩頭,將人往自己懷裡一帶,万俟林木就好像小鳥依人靠在羅參懷裡撒嬌一樣。

羅參不等万俟林木反應,抬起他的下巴,隨即低下頭,狠狠吻上万俟林木的嘴唇。

雪先生就在旁邊,一臉鎮定的看著那兩個人纏綿接吻。

万俟林木被吻的氣喘吁吁,好不容易被羅參放開,定眼一看,雪先生一臉“好奇”的盯著他們,那眼神十分的專注,帶著一點點探究,還有滿滿的求知慾……

万俟林木:“……”難得有些臉紅。

万俟林木想要當什麼事都沒發生,就這麼揭過去,哪知道雪先生低聲說:“接吻……很舒服麼?”

“啊?”万俟林木下意識的反問了一聲,他只是驚訝雪先生突然發問,並不是真的沒有聽清楚。

雪先生認真的重複發問:“接吻,真的很舒服麼?”

万俟林木一時語塞,雪先生又認真地說:“我看你的表情,好像真的很享受。”

万俟林木:“……”享、享受?這麼明顯?

雪先生喃喃自語的說:“我也想接吻。”

万俟林木:“……”第三次語塞,不知道該怎麼接話。

沒成想天然禁慾的雪先生真的是個天然呆,說話直來直去的,有點小呆萌。

雪先生又說:“但是那個我想要和他接吻的人……找不到了。”

找不到了?

万俟林木突然發現了驚天大八卦,這麼聽來,雪先生有一個喜歡的人,起碼是單戀的人。

万俟林木說:“長什麼樣子,男人還是女人?”

雪先生說:“應該是男人。”

“應該?”万俟林木奇怪的說,為什麼越問,雪先生也回答,万俟林木反而覺得越糊塗?

雪先生看向黑漆漆的天空,似乎在回憶自己的過往,臉上沒什麼表情,說:“我沒見過他的模樣,聽聲音,應該是個男人。”

万俟林木驚詫的看向雪先生,沒想到雪先生這個人這麼“狂野”,沒見到模樣,只聽到聲音,就已經喜歡那個人了?

“來了。”就在万俟林木八卦雪先生的時候,羅參突然沉聲說。

沙沙——

是腳步聲。

朱大利已經點上了香,幽幽的香味隨著夜風飄散,很快,沙沙的腳步聲順著香味慢慢逼近。

羅參的話音一落,眾人立刻噤聲,甚至屏住呼吸,靜靜的凝望著黑夜。

簌簌簌……

幾個人影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從朱大利的背後繞過來。

朱大利並沒有聽到腳步聲,沒有那麼機警,還凝望著黑夜。

啪!

有人拍了一下朱大利的肩膀。

“啊啊啊啊——”朱大利的膽子和他的身材好像不成正比,突然放生驚叫出來,肯定是被嚇到了。

“噓!”來人惡狠狠地說:“小聲點!”

是個男人的聲音,並不是什麼老太太。

朱大利仔細一看,來人之中也沒有老太太,換句話說,來了幾個人,全都是打手,沒有那個頭目。

朱大利心裡“咯噔”一聲,心說壞了,沒想到那個老太太那麼機警,她並不自己出現,反而派了人來,這樣的話,豈不是不能將這些人一網打盡?

朱大利後背都是冷汗,藏身在草叢中的眾人一看,万俟林木低聲說:“沒有何瞭然。”

羅參手掌向下壓了壓,示意大家不要打草驚蛇,靜觀其變。

朱大利滿身都是冷汗,顯然有點應付不了這個場面。

香人打手說:“地圖到手了?”

“沒……沒沒沒,沒有……”朱大利說。

“沒有?!沒有你點香幹什麼?!”

朱大利嚇了一個哆嗦,說:“雪先生身上沒有地圖……”

“沒有地圖?!”

“而且……”朱大利把心一橫,說:“我被發現了。”

香人打手一聽,臉上浮現出一股狠意,冷笑說:“你已經被發現了,那就沒有什麼可利用的價值了,安心去死吧!”

“等、等等!”朱大利差點抱頭蹲下,大喊著:“我我我我……我還有利用的價值!”

香人打手冷笑:“哦?你說說看。”

朱大利保持著蹲在地上,抱頭的動作,顫抖地說:“我我我……我已經跟他們說了,我被你們下了毒,其實是被逼無奈才來偷地圖的,他們……他們沒有要怪罪我的意思……反正雪先生也是要去找王銀耳的,他既然沒有地圖,說不定是背在心裡,其實……其實我可以跟著他們,然後偷偷給你們留下記號,這樣你們也能找到王銀耳,不是麼?”

万俟林木藏在暗處,聽著朱大利周旋,不由輕笑一聲,沒成想朱大利看起來有勇無謀,其實還挺聰明的,知道怎麼穩住對方。

香人大手眯了眯眼睛,說:“真的?沒有騙人?”

朱大利趕緊說:“我……我中毒了啊,怎麼敢騙人。”

香人打手不屑的冷笑一聲,說:“也是。”

他顯然看不起朱大利,覺得朱大利就是個鄉下壯漢,沒什麼威脅,說:“那好,你把這個戴上,這是定位儀,我們自會找到你,找到了王銀耳,再把香點起來,頭領自會來找你。”

“我……我知道了。”朱大利抱著頭,仍然蹲在地上,使勁點了點頭。

香人打手很快轉身離開,消失在了黑暗之中。

朱大利蹲在地上好一會兒,確保那些人走遠了,這才狠狠松了一口氣,“咕咚!”一屁股坐在地上,地動山搖,差點把地上坐一個坑。

羅參仔細傾聽著腳步聲,說:“走遠了。”

眾人這才從草叢中出來,朱大利還坐在地上,不停的擦著冷汗。

万俟林木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著說:“朱老板,還挺機智的嘛。”

朱大利的聲音還在打顫,說:“機……機智什麼,嚇死我了……”

他又說:“這下怎麼辦,那個老太太也太機警了,她不出來,沒人給我解藥啊,你們也抓不到他。”

万俟林木點頭說:“點香這個辦法,如果連著用兩次,對方肯定不會上鉤,說不定還會打草驚蛇……現在的辦法,也只有你先跟著我們往前走了,等再走走,找個地方把他們引出來。”

只能如此了……

已經是後半夜,明天一早還要繼續趕路,眾人回了帳篷去休息,為了保險起見,朱大利和万俟林木、羅參一個帳篷。

忙了一天,還在水裡打了好幾個滾兒,万俟林木累得不行,也不用睡袋,縮在羅參懷裡就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万俟林木不是自然醒,而是被饞醒的,一股香味撲面而來,鑽進他的鼻子裡,愣是把万俟林木從美夢中生生拽了出來。

万俟林木迷迷糊糊坐起來,伸手摸了摸,身邊是涼的,羅參已經起來了,而且起來的時間肯定不短,雪先生還在帳篷裡,看到他一臉迷糊,就說:“羅三爺在外面,正和朱先生一起做早飯。”

早飯?怪不得這麼香。

万俟林木頂著一頭雞窩,迫不及待的從帳篷裡鑽出來,果然就看到了羅參和朱大利。

朱大利一早上就起來做早飯了,但是介於他有下藥的前科,所以羅參聽到動靜也從帳篷鑽出來,就盯著朱大利做飯。

朱大利笑哈哈的說:“哎,你別擔心,我真的不會給你們加料了。”

羅參心思縝密,並沒有離開,正巧他想起万俟林木特別喜歡吃朱大利調味的菜,就和朱大利請教了一下。

万俟林木走出來的時候,羅參正在烤肉,噴香四溢,正好出鍋了一些肉,万俟林木沒洗臉沒刷牙,頭髮也亂糟糟的,像樹袋熊一樣抱著羅參的後背,笑眯眯的說:“啊呀,羅三爺烤的也很香啊。”

“饞貓。”羅參說著,夾了一塊焦香四溢的肉餵給万俟林木,万俟林木一口叼進嘴裡,立刻睜大眼睛,使勁點頭,說:“唔唔唔!好粗好粗!”

尤水從帳篷裡出來,正好看到万俟林木這個小白臉衝著羅三爺“撒嬌”,臉上不屑一顧,心想那麼大一隻還撒嬌,也不知道這小白臉什麼來頭,竟然把羅三爺吃的死死的。

眾人早上就吃了一頓豐盛的肉食,很快就啟程了,繼續往前趕路。

朱大利跟著他們一起上路,鐵頭非常不樂意,但是出資人是雪先生,打也打不過羅三爺,只能跟在後面。

鐵頭小聲的對那些打手說:“到時候找到王銀耳,咱們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對著脖子比劃了一下。

小弟們笑著說:“老大放心吧,到時候錢是咱們的,王銀耳也是咱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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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過水洞之後,地勢比較平緩,前面是連綿不斷的山坡,樹木不算太多,路也不難走,唯獨就是太陽太熱辣,照的眾人大汗淋漓。

鐵頭指著前面說:“雪先生,按照您描述的,我覺得肯定是前面那邊,那邊有一片林子。”

雪先生僱傭鐵頭,就因為鐵頭是“本地人”,熟悉這片的環境,他從小就在這片摸爬滾打,沒人比他再清楚這附近的地勢了。

雪先生站在山坡上,用望遠鏡往下看,說:“這附近有沒有石林?”

“石林?”鐵頭一怔。

万俟林木他們之前見識過石林,放出子棄的鳳凰墓附近就有一片石林,典型的喀斯特地貌,石巖嶙峋,有的呈現山洞形狀,有的則變成了高聳的石頭山林。

鐵頭的臉色瞬間變化,一向什麼都瞧不上的鐵頭,嘴唇竟然微微一抖,說:“雪先生,你要找的是這附近的石林?”

雪先生淡淡的說:“在我的記憶中,目的地應該在石林附近。”

“這附近的確有一片石林……”鐵頭激動的說:“但千萬不能走進去!”

万俟林木說:“為什麼?”

鐵頭說:“還能為什麼?因為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走出來的,附近的村民都聽說過石林的傳說,大家管這個石林叫做魔鬼林,老一輩說魔鬼林裡常年大霧,石林高聳入雲,根本無法分辨方向,進去的人只有死路一條,被魔鬼吞噬!”

朱大利說:“哎,我好像也有聽說。”

朱大利是剛搬來沒多久,他在這裡開了一個肉鋪分店,雖然不是本地人,但是因為肉鋪便宜,正在大酬賓,所以和本地人非常熟悉,也聽說過魔鬼林的傳說。

朱大利說:“最厲害的獵人,也不敢走進魔鬼林。”

雪先生聽完,十分淡漠的說:“那就走吧。”

尤水有些害怕,挽著鐵頭的手臂,說:“乾爹~我們真的要去什麼魔鬼林麼?聽起來好可怕呀!”

鐵頭心裡也十分忌諱這個,但是轉念一想,魔鬼林子虛烏有,而真金白銀是實打實的,雪先生出手闊氣的厲害,王銀耳近在眼前,別說是魔鬼林了,就是魔鬼的肚子,鐵頭也要闖一闖。

鐵頭故作豪邁的說:“都是一些聳人聽聞的傳說,我就不信,老子淘沙這麼多年,什麼沒見識過?”

大家帶了很多先進的裝置,根本不在乎這個,鐵頭當下立刻帶路,往魔鬼林而去。

靠近魔鬼林,氣溫明顯降了下來,起碼降了五六度,反正沒有那麼炎熱了,而且植被越來越少,很快,一座石林出現在他們面前,山林銜接著石林,高聳入雲的山石連綿起伏,大片大片的石林錯綜複雜在一起。

万俟林木一看,這情況比預想的還要好一些,他們之前去鳳凰墓,那邊的石林根本沒有穿梭的地方,只能爬上石林,翻山越嶺,眼前的石林雖然錯綜複雜,不過石林中間有縫隙,就像是一個石頭做的樹林,人可以在裡面穿行,起碼不需要翻山越嶺。

羅參走在最前面,進入了石林,霧氣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因為石林高聳複雜,光線也暗淡下來。

羅參說:“大家跟緊,不要走散。”

後面的人緊追著前面的人,一步也不敢落後,何酴醿感嘆說:“這是石林麼?這分明就是個迷宮啊,左轉右轉的,還都是死路。”

的確,巨大的石林就好像迷宮,他們走入石林的一剎那,就有一種投身在遊戲之中的感覺。

而這種遊戲,是關於“死亡和求生”的遊戲。

羅參走進石林,臉色越來越不好看,沉聲說:“這裡應該並非天然形成的石林。”

万俟林木說:“不是天然的?難道是人工開鑿的?”

任生魂說:“的確如此,我也是這麼覺得的,這裡的石林錯綜複雜,更像是一座人工開鑿的迷宮陣法,在無啟族中,有一個分支專門研究這種陣法。”

羅參善於用傀儡線,任生魂善於用銀針,都不是專門研究迷宮陣法的分支,在無啟族中,最擅長這類迷宮陣法“小把戲”的要屬於羅參上一任,也就是第三任無啟族的族長。

“你們看,那是什麼東西?!”

何酴醿突然大喊起來,眾人湊過去一看,茫茫的迷霧中間,似乎有什麼東西若隱若現,是一個……

巨大的承露盤。

承露盤這種東西古來就有,古人相信服用丹藥要用露水,因此承露盤並不少見。

或許是前兩天下了雨,眼前的承露盤接了一些雨水,雨水在銅盤中微微打轉兒,蕩起一陣陣漣漪。

整個承露盤為青銅所制,裡面刻畫著圓形的波浪花紋,大圓套著小圓,一層層,一圈圈盪開,好像是露水盪開的漣漪,也好像是圓形波紋產生的視覺錯覺。

万俟林木想要仔細去看那承露盤,突然感覺眼皮很重,眸子不由自主的渙散,盯著承露盤無法自拔,漸漸被吸入了一個無底深淵……

——我不認識你。

万俟林木彷彿回到了翼望山,無盡的鎖鏈纏繞著他,耳邊是羅參冷漠的嗓音,毫無溫度。

——我無啟族與妖邪勢不兩立。

——我不認識你。

万俟林木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他的眼睛瞬間變成了血紅色,好像那並非是一個承露盤,而是一座汪洋的大海,將他陷入其中。

不只是万俟林木,雪先生盯著承露盤,琥珀淡金色的眸子也在劇烈地晃動,他彷彿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過往……

——不、不要吃我!

一個身材高大,面容俊美的男子,手裡捧著一朵瑩潤白皙,微微半透的花朵,仔細一看,並非什麼花朵,而是一朵雞冠狀的……雪耳。

雪耳體積不大,還是小小的一朵。

雪耳顫抖著,怯生生的輕聲說:別,別吃我……

雪耳用最真誠的嗓音說:不要吃我不要吃我,我……我可以給你唱歌!可以給你解悶兒!

啦啦啦——

雪耳晃動著瑩潤柔軟的瓣片,在男子掌中翩翩起舞,但說實在的,唱出來的歌曲並不動聽,沒有一個音節在點子上。

雪耳又說:我……我這一朵太小了,你要是吃了我,還……還不夠塞牙縫的,不……不要吃我,我可以給你生孢子!

雪耳害怕的說:我……我真的能生孢子,我能生好多好多的銀耳!請你千萬不要吃我……

“木木!木木?!”

万俟林木沉浸在“噩夢”之中不能自拔,耳邊是羅參冷酷的聲音,在遙遠的地方,似乎又有人呼喚著自己,溫柔且孜孜不倦的呼喚著万俟林木,試圖把他從噩夢之中拉回現實。

“木木!”

“嗬——”万俟林木抽了一口冷氣,猛地睜開眼睛,他感覺自己的嘴唇上暖呼呼的,有什麼絲絲溫熱的液體在流淌,還伴隨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兒。

万俟林木躺在羅參的臂彎裡,羅參帶血的手指蹭在他的唇瓣上,見到万俟林木醒了,狠狠松了一口氣,說:“木木,好點沒有?”

万俟林木迷茫的睜開眼睛,說:“我這是……?”

羅參說:“承露盤是機關,露水的折射反射和承露盤的花紋結合起來,可以迷惑心智。”

怪不得万俟林木突然夢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分明都過去很久了……

“雪先生?”万俟林木側頭一看,雪先生也倒在地上。

羅參將自己的血液也餵給雪先生,不一會兒,雪先生慢慢轉醒過來,迷茫的睜開淡金色的眼睛,嗓子裡呢喃著:“不要吃我……”

“雪先生?”万俟林木說:“你還沒醒麼?”

雪先生這才反應過來,連忙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自己昏沉的額角。

羅參眯著眼睛說:“我們要找的到底是什麼,王銀耳在什麼地方?”

他說著,看向四周的石林,說:“這座石林,是無啟族的手筆,王銀耳和無啟族有什麼聯絡?”

雪先生頹然的坐在地上,說:“沒有事先說明,因為我也不敢肯定……”

他頓了頓,說:“據我所知,王銀耳是陪葬品,被陪葬在了一個無啟族族長的墓葬中。”

万俟林木驚訝的說:“� �啟族的族長!?哪一任?”

雪先生淡淡的說:“第四任,羅族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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