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情說愛很多時候是暖飽之後精神上的一種無端排遣,紅塵中的愛情都太過脆弱,容易凋零,或許人前甜蜜蜜語人後就冷若冰霜,假若真心擁護彼此的兩人,往前跨一步是堅不可摧的親情,往後退一步,就是萬丈紅塵中陌生人中的陌生人,這種厄運,有時就似藤蔓,它纏繞住每一個在愛河邊行走、祈盼的男男女女,上演著悲歡離合一幕幕、一曲曲。

幽玥----那是一個飛奔的身影,眼中容不下任何事物,腦中只有一個念頭,她不想聽什麼佛家的八大苦,也不想明白何為蓮的清雅,她只知道,她要盡她的綿薄之力,去救一個在她生命中無與倫比的人,這就夠了。

陽光正好,暖人心扉,可這個紅塵中,總有陽光到不了的地方,在那個地方,人就撕扯下了虛偽,本來的面目暴露無遺。

“讓開,讓開”幽玥一邊飛奔一邊心中默數著,她要去找天湛,她要去救七哥,她要進皇宮…….

“停,停”一輛鑲金飾銀的馬車在幽玥身前停住,擋住了她的去路,見車上的流蘇可以猜想是宮中的梅花絡,不知是哪位妃嬪的車架,趕車的是位面白乾淨的老年男子,面無表情,緊攥著手中的韁繩,四匹健碩的馬匹不安、氣憤地噴著粗氣,踢著蹄子,幽玥被這突如其來的阻擋嚇了一跳,稍許後,剛才的那番瘋狂情緒被安撫了許多,心也平靜了許多,不知這是哪路貴人,能帶自己進皇宮嗎?

一雙纖細的柔夷挑起了外層的珠簾,一張傾國傾城的容顏半遮半羞的呈現在幽玥面前,那櫻桃般的小嘴發出了泉水擊打溪石般叮咚悅耳的聲音,一切都很美妙,只可惜言詞有點冰透人心:“喲,這不是幽玥郡主嗎?”

幽玥見來人是一位絕代佳人,生出了幾份好感,見對方熟識自己,不禁有幾分喜色,可一聽到這不冷不熱、陰陽怪調的話語,心中就有點不是滋味,難道宮中的女人,養尊處優慣了,說起話來都是這樣一副盛氣凌人的氣勢嗎?幽玥最討厭這種居高臨下的說人語氣,似乎她是施捨者,自己是乞討者,聽對方話語,來者不善,善者不來,自己也未曾與她謀過面,就當是客氣的照個面,含笑點頭,禮節一下,轉身離去。

“別走呀,怎麼見到故人也不打聲招呼嗎?”車裡的佳人明顯不悅,車伕稍一動韁繩,一匹馬抬足就攔住欲離去的幽玥,“瞧幽玥郡主一臉莫名其妙狀,怪小女子我健忘,這自古以來貴人多忘事,怎可能記住我這樣一個無名無份的婦道人家”

“對不起,今日我有事,先走一步,來日定當賠禮道歉”幽玥的眼睛告訴自己,她真的不認識馬車裡這位讓春色都減去三分的美人,可耳朵卻告訴自己,她的音色音調好耳熟呀!可是為什麼大腦對這個身影一點印象都沒有呢?自己熟識之人並不多,皇族中許多女眷對自己這個生長在民間的野孩子無多少好感,在閒言碎語裡,有時可以聽出她們對自己母親懷有一定敵意,有時幽玥也會好奇加懷疑,自己的母親當年到底做了什麼“大逆不道”之事,讓這些滿口仁義道德,舉止端莊高雅的女人們個個“深痛欲絕”,不過幽玥堅信,這其中肯定是赤裸裸的嫉妒,因為只有嫉妒,它才是永恆的。

“郡主上車吧!你想去的地方,我亦祈墨帶你去可好?”

“亦祈墨?亦祈墨!”幽玥一下子開啟了那一夜自己偶遇的一幕,原來她是亦祈墨,那她是誰?她的身份又是什麼?先皇的妃子?卿天羽的紅顏知己?可從眼前馬車的規格判斷,她又是……她是皇上的寵妃?這如此繁複的關係中,她是誰?誰是她?宋芊芊、齊陶公主、芳芷太后……,一個個身影如登臺般在腦海裡翩躚著,翻滾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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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你不是想進皇城救卿天羽嗎?現在就算你去找蘇小公子,是不是太遲了,怕我?不敢來?”亦祈墨上著梅花妝的眉眼彎成了一條細縫,那被擠壓在一起的花瓣妝容,也顯得難以入目。

“怕?”幽玥痴笑,怕什麼?一朵嬌羞羞的玫瑰花,除了鮮豔與芬芳,不就多了點棘手的刺,就算她是蛇蠍美人又怎麼樣,無怨無恨,無仇無過,她又何必對自己一個一文不是的郡主下手,能有何好處,再說,眼下自己進皇宮最捷徑之路,的確如她所說,只能跟她走,聽她的話。

“長恨此身非我有,何日忘卻營營”坐在富麗堂皇的馬車上,對幽玥來說,與坐在土地公公廟中的草垛上感覺是一樣的,她的心早隨著那賓士的馬蹄聲,向那所吃人不吐骨頭的殿宇奔去,討厭對面那帶著戲謔的打量眼神,恨不得扒光自己的衣服,一驗真偽,盯著幽玥渾身毛毛的,不自在。

“其行也,翩若驚鴻,宛若游龍,榮耀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雲之迴雪……”亦祈墨嬌聲婉

轉低唱起來,聽得幽玥也心醉沉迷,不得不承認,上天厚待她,不僅給了她標緻的容貌還有一副天籟的嗓音,相較於這些,幽玥自行慚愧,她除了用各種不同的心情去演唱”小尼姑上墳“外,對音律、舞蹈算是一竅不通,排兵佈陣略懂,上不了戰場,醫術略知,卻也做不到妙手回春的地步,普普通通的自己,平平凡凡的自我,卻走在波濤洶湧的人生路上。

“我唱的好嗎?“亦祈墨螓首微偏,含羞帶笑的問道。

“好聽“幽玥雖不甚喜亦祈墨,但也不厭惡她,如此美妙的歌聲不承認就顯得自己太虛偽了,更何況她現在問的是歌聲與她本人並無關,就事論事而已,心本就不在此,沒必要多糾纏。

“我人漂亮嗎?“亦祈墨桃扇遮面,半遮半掩的問道。

滿園翩躚勝春色,人比桃花嬌三分,傳聞安靜容顏貫天下,無人出其左右,幽玥未見過她本人也未見過有關她的字畫,如何讓瀚瀾大陸的男人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幽玥不知,不過話轉回來,亦祈墨也算得上是難得一見的美人,不說傾國傾城之姿也有閉月羞花之容,再加上她黃鶯出谷的歌喉,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美人:“你是美人“

“真的?“人對讚美的話語一向喜愛,亦祈墨也不例外,”可是你說,他卻為什麼不喜歡我呢?“語氣裡是重重的失落。

“他?他是誰?“這個莫名其妙從亦祈墨口中蹦出的男人,讓幽玥很困惑,這個他指誰?她是先皇的后妃,難道是指已故的陽隨帝?可傳聞她一直頗受恩寵,從那失落的眉梢眼角幽玥讀懂,這個男人一定不會是陽隨帝,那會是誰?是他!是他!是卿天羽!這個肯定的猜疑讓幽玥吃驚不小,她是後宮妃嬪卻戀著當朝皇子,這事若是傳出去,可是誅九族的,自己與她無半分知交,敵友未明,她把這心底裡最深、最隱晦的秘密告知,為何?

“呵呵呵----“亦祈墨瞧幽玥那吃驚的表情笑了起來:“既然告訴你,就不怕你說”輕啜裡一口香茗,似乎思緒沉入了久遠的過往,娓娓道來一個郎才女貌的故事,“我初次見卿天羽是一場秋獵,那時我不是什麼恩寵無邊的祈妃娘娘,只是亦家眾多小姐中的一位,那時他是剛平定汝昔王叛亂的雍傾王,獵場上那百步穿楊的姿勢深深吸引了我,令我不可自拔,無數次,我總是躲在大群宮女的身後偷窺他的一舉一動,心如那雨落在鼓面上敲打著節奏,起起落落,敲敲打打,我總幻想著有一天,我的鳳冠霞帔是他著人送來的,他的橫稱挑起我的蓋頭……那個夢我做了千回萬回,可結局卻是他奉命娶了茹潔為妻,那了茹姒為妾,茹家財大氣粗,上有茹太皇太后下有文武百官擁護,而且茹姒是出了名的飛揚跋扈,她都委屈妾位,我一無權二無勢的深閨小姐還能作何他想,那時的我太傻太天真,只想離他近一點,不苛求什麼,只希望他記住世上有個叫亦祈墨的女人,我生下來的命運就是亦家根基邊的一抔土,入宮為妃是使命,命數使然”

“嗯”幽玥原本想問後花園那一夜自己撞見的情景,可話到嘴邊又咽回肚中,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不得已吧!

“當然,後來我使盡手段,一親我心目中的愛人,看似他也為我傾倒,其實,這其中幾分真幾分假,他明白我清楚,不明白不清楚的只有我的心“

“那你……”幽玥很好奇亦祈墨現在的身份,她是先皇的后妃,按祖制是需送往千憫寺靜心養性的,可從眼前之人的穿衣裝飾來看,並不像,那她是……?”

“我亦祈墨說成功又失敗,說失敗也成功,迷倒了千千萬萬,唯獨他未沉醉“亦祈墨笑看著,搖晃著手中的茶盞,”身份是象徵也好,財富也對,束縛也罷,名利也可以,但深宮中它是活命的保障,紅塵中誰人不愛誰人不喜,我現在的身份依舊是祈妃娘娘,當然不是死去那個,是現在這個,明白嗎?“

“嗯“一女侍二君,這種關係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的問題,幽玥對這位後宮娘娘的故事不想深入瞭解也不想知之過多。

“你說,他為什麼就喜歡你,德言工容你有哪樣?又有哪樣比我強?“砰的一聲,是茶盞撞擊之音。

“哪樣都不比你強,只不過比你多一樣,真誠“又是女人之間上演的戲碼,幽玥心情糟透了,卿天羽生死未卜,她不是深愛卿天羽嗎?還有心情在這談風花雪月,救人才是當務之急,“把車趕快點,有沒有近路走?”

“真誠?笑話,你比我多了什麼真誠?”亦祈墨對這個空虛的答案很不滿,她認為幽玥是在拿話搪塞她,什麼是真誠,她愛卿天羽的心不真誠嗎?什麼是真誠?她也曾為卿天羽死去活來過,可她又得到了什麼?什麼都沒有!沒有!

“是嗎?”幽玥不明

白,在這緊急情況下,這個女人在嫉妒發瘋什麼?她是想助自己去救卿天羽,“眼下你去做什麼?我又去做什麼?”

亦祈墨是個聰慧又機靈的女人,剛才或許僅僅只是情緒激動忘記了理智:“你說的對,卿天羽失勢了,樹倒猢猻散,該走的都走了,不該走的也走了,我是愛過他,但我無法為他說一句好話,我不能拿榮華富貴去賭那虛無縹緲的愛情,這一點,我亦祈墨是不如你”亦祈墨牽住幽玥的手,幽玥能感受到來自這個女人內心深處的痛苦,她為愛望而止步,也想為愛放縱一次,可是她怕,不敢、不信、不值,那命運註定她只能沉睡,心痛在回憶裡。

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縱芭蕉,不雨也颼颼,都道晚涼天氣好,有明月,怕登樓。

年事夢中休,花空煙水流,燕辭歸,客尚淹留,垂柳不縈裙帶住,漫長是,系行舟。

“祈妃娘娘,到了”

幽玥覺得這段入宮路太長馬太慢,不都說一萬年只不過在朝夕之間嗎?可為什麼丈量出的時間長度大於一萬年呢?

“去打聽一下,陛下在哪?幹什麼?有哪些人在陪伴”亦祈墨對身旁的一位宮娥使了個眼色,吩咐道。見身旁立著的一位位低眉斂目的宮娥,可見她在宮中今日的地位可是今非昔比,這份尊容與恩寵,在幽玥的眼神中找不到半分羨慕,不知為何,幽玥就是想到了物極必反這四個字,不!更應該說,容顏失去恩情還會在嗎?自古帝王,只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

“你的眼中寫滿了對本宮的不屑,你知道嗎?”亦祈墨含笑低頭輕聲戲道:“以本宮現在的權勢,砍你一百次也不足為奇”

“是嗎?”幽玥輕撫了一下眉梢,自己真的把喜怒哀樂都寫在臉上了嗎?還是眼前這個女人心計太深太狠了。

“當然,你心裡想的是對的”亦祈墨似乎能洞悉她人內心的一切,言語中既有濃濃的紅塵味又有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高感,“這恩寵自古以來就沒有經久不衰的,就像這花,開時動京城,落時有誰憐,也不知我亦祈墨失寵那天,陽光可能如今日這般,施捨一點點溫暖給我,都說這深宮中的女人擁有了世間女人所嚮往的一切,其實同樣也失去了世間女人所嚮往的另一切,你明白嗎?”亦祈墨不像在訴說,更多的是種自言自語,纖手在鬢邊的流蘇裡穿梭著,更像是在對著琉璃簪一吐真情。

幽玥無言以對,一是心不在此,二是人人心裡都清楚深宮女人最後的命運,可都願似飛蛾撲火般自取滅亡,在這個掙脫不了的黃金牢籠裡,用青春、美貌、智慧,當然更多的是心計,換來所嚮往所渴求的東西。

沒有只得不失的人生也沒有只失不得的命運,佛祖寬恕所有有罪之人,也懲罰所有有罪之人。

原先離去的宮娥,匆匆忙忙跑回,在亦祈墨耳邊低語了幾句,幽玥打量著亦祈墨臉上的表情,想讀點有關卿天羽訊息的一星半點,可惜她的臉如一溝絕望的死水,清風吹不起半點漣漪。幽玥懷疑這個口口聲聲說愛過卿天羽的女人,現在又在用一種怎樣的感情來衡量失魂落魄、一無所有的卿天羽,不是七皇子,更不是雍傾王,是一個連智慧都失去的傻子。

“卿天羽在武陵園,你沿著這石徑一直直走就到了,我不能送你去了,你說的對,我對這份愛缺少真誠,我既不能為愛瘋狂也不能為愛無懼,我披著紅塵的紗衣卻在追求菩提的境界,真心的希望你能救卿天羽一命”亦祈墨緊緊攥住幽玥的手,幽玥知道,此時此刻,這個女人的心是在哭泣的,真假莫辯也難辨,感情都容易支離破碎,鏡花水月一場空。

女人的一生,更多的像開了一春的花事,喜歡在爭奇鬥豔中彰顯自己的美麗,可惜春來春去,夢醉夢醒,等到萬事皆空時,只能拿回憶來度日,在夢裡尋求解脫,不問何處是歸路,不苛求前因後果,在以後無數個孤單歲月中,靜靜擁抱散淡的日子,撿拾一些遺落的蹤影,在相似的風景裡哭泣,在花落滿天中悲傷,歲月流去無痕,可年華卻振地有聲,繁華中堅守寂寥,苦中作樂不是樂,洱滄的水不分晝夜依舊東流,女人的容顏,老了會謝,謝了會開,景在情不在,曾約好的人與事,不約而同的一起缺席,那曾攜手之人已走,吻眸之人已去,留下滿地的殘花,不知誰會解心事,誰又會悟心事,缺席這一春的花事。

眼中的淚有真有假,但心中的淚一定是真實的。

“卿天羽一定會記起他生命中有個叫亦祈墨的女人”幽玥很肯定的說。

“真的?”這聲驚呼裡全是少女懷情的喜悅,“謝謝!”

武陵園,不論你裡面是風雨還是霜露,我都義無反顧的來了,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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