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瑟秋風今又是,換了人間.

如果把生命比作星辰,是不是註定有些人的命就是流星,發光發熱之後留下的是嘆息.

從內心深處來說,幽玥是排斥這個噩耗的,那個善良美麗卻又堅強自立的天恬,怎麼可能會一夕命損?那雙明眸大眼包含著對弟弟無私的愛,對家族未來的希冀,還有身旁人與物的眷眷不捨,怎麼可能會屍骨無存?她只不過依慣例去昔景山看落日,觀朝霞去了,或許明天她會披著朝霞的紅袍迎面走來,挽著自己的胳膊,牽著天湛的手,娓娓訴說著昔景山的山嵐風光,不!明天太遙遠,遙遠的伸手都無法觸及,就在今日!就在馬上!

世上一朵花開就註定了一朵花敗,千千萬萬朵花開,也註定了千千萬萬朵花敗。

卿天恬---一朵遺世而獨立的玫瑰,開在一片荊棘之中,用它的刺維護了它的花期,開的絢爛,死的靜美。

眼前的一切令幽玥瞠目結舌,一座座白色的營帳更像一座座在秋雨籠罩下的墳塋,靜!死一樣的安靜,偶爾有幾個傷殘的士兵從營帳中穿過,更像是飄蕩在半空中的幽靈,被“將軍墜崖“這一暴雨掩蓋下的軍隊,一副慘不忍睹的局面,沒有生機,沒有活力,失去了對明天的追求。

秋真的是一個讓人受傷的季節!

幽玥佇在旗杆下邁不出腳步,她在騙自己,或許只要不走進這裡,不跨進任何一個營帳,沒有人再提起這個噩耗,那麼一切都沒有發生過,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做夢,等天亮了,夢就醒了,頂多留給自己的是虛驚一場罷了。

怕騎馬,在馬背上顛簸了幾天的幽玥,此時此刻,不是疲憊,不是勞累,而是想像只烏龜一樣,把頭縮排龜殼中,當一切均未發生過。

“音權呢?音權!“天湛瘋了似的大聲呼喊著,似在發洩內心的傷痛。

“少爺,少爺,音權將軍他……“

“滾---“天湛根本就不聽,此時此刻,任誰說一句話他都聽不進去,他只想確認姐姐在哪。

“音權,我殺了你“當看到臥床不起的音權第一眼時,天湛就不顧一切的衝了上去,掄起拳頭迎面就打,他憤怒,他悲傷,音權似是秋風下的樹葉,任被欺凌,任被踐踏。

當幽玥從眼中的震驚中抽回神,更加無語凝咽,“天湛,你住手!“幽玥衝了上去,死死抱住天湛。

一個回轉身,幽玥只感到天旋地轉,呼的一聲,後腦勺好像撞到了什麼尖銳的東西上面,傳來一陣陣襲腦的鈍痛,痛的眼睛睜不開,痛得雙手抬不起,痛的意識在模糊,“快---快---把天湛拉住“幽玥低聲呼喊著,早有幾個親兵衝上來,反剪了天湛的手腳,被困的天湛,是雙目發紅,失去理智的怪獸,整個人身上透著層層的殺氣,”天湛,天湛,你冷靜點“

音權一個人雙目無神,睜著雙眼,空洞!死寂!只有嘴角流著鮮紅的血,證實他活著,他不反抗也不辯駁,似乎他已經超然脫俗而去了,這裡所發生的一切均與他無關。

人生如階梯,上上下下,人生如大海,沉沉浮浮。

當心中的支柱突然間崩離,不知需要多大的勇氣才能制住心的不坍塌。

當心中的夢想突然間毀滅,不知需要怎樣的毅力才能止住腿的不會倒。

不是不傷痛,不是不心碎,只是每個人選擇的方式不同,有悲徹九霄的痛哭,就有沉默無語的獨酌,眼淚也好,獨自哀掉也罷,都是痛。

地上的一灘血與這片空白格格不入,一杯冷茶水潑了天湛滿頭滿腦,“天湛,你冷靜點,你把所有的悲痛都發洩到音權將軍身上,那音權將軍的悲痛又該誰來承受?“清清冷冷、不卑不亢的語言,卻字字拉回那失去的理智,”你們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找大夫,沒看到將軍現在傷上加傷嗎?“幽玥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手支撐著頭,心跳的飛快,兩句話似寫了千萬年那麼漫長,又似有昔景山那麼沉重,整個人有了虛脫後的快意感。

說了十六年的話語都沒有這兩句來得沉重。

大夫看過,輕描淡寫的敘了句不要急動肝火,明日再來後就溜的無影無蹤,音權揮揮手,片刻之後,寬大的營帳裡只剩下三個人,幽玥抱了抱肩,她感到冷,冷入肌膚寒徹骨,心感到涼,涼入骨髓血成冰。

“你說,我姐怎麼會突然之間墜崖身亡?“天湛低頭詢問。當說到墜崖身亡四個字時語氣明顯一頓,很顯然,從內心深處情感出發,他與幽玥一樣,不接受天恬墜崖這一事實。

音權咳得很痛苦,整張臉扭曲,雙眉緊鎖,捂著胸口的手能感到胸廓被震動後的高低起伏,有些事情就算他不承認,不相信那又如何,那是無法更改的事實,那兩個深情相擁的身影,彼此依偎著,彼此呵護著,他的心,他的情在那一瞬間支離破碎了,他一直沉迷在那個自編自說的夢裡,總以為有一天,天恬會驀然回首發現燈火闌珊處的自己,默默的付出,靜靜的陪伴,堅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在自己心中那個女神一樣的身影,真的從此不存在了,竹籃打水一場空,不過是做了一場白日夢罷了。

“將軍與拉圖佑王耶律備有染“在一陣死寂之後,音權從嗓子裡擠出了這句話。

砰的一聲,天湛暴跳如雷,揮手朝音權扔去了手中茶盞,幽玥一驚,眼急手快,一個鴿子翻身,半路接住了茶盞,絲絲痛楚扣入心扉,手震得半天動彈不得,看著手中的茶盞,幽玥額頭滲出那密密的汗珠,懼怕的感覺如電擊般掃過全身,一怕自己若沒接住怎麼辦啊?二怕若真砸到音權將軍怎麼辦?天湛怎麼這麼魯莽無禮,做事毫無分寸可言,雖說音權的話自己也不認可,可不能因一語不合就四拳相向呀。

“你被誰人指使誣陷我姐,我父兄慘死在拉圖狗手中,我姐跟他們算有殺父之仇,亡兄之恨,姐姐怎麼可能跟他有染?“天湛咆哮著,質問著。

“天湛,你冷靜下,這裡是軍營不要胡叫亂吼,你讓音權將軍把話說完,我相信音權將軍不是無中生有、落井下石之人,你冷靜下“幽玥死死拽住天湛,怕天湛有進一步更無禮的舉措,天恬一向做人嚴肅,訓軍有序,恩怨分明,乃大將之風,就算與耶律備互生情愫,可他們之間隔著家仇國恨,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走在一起,不分彼此的,這其中肯定有誤會。

“音權將軍,你不是信口開河之人,希望你下面說的每個字,每句話都要慎重,我與天湛都相信“幽玥覺得自己一下子長大了,不是一個十六歲不諳世事的小姑娘,而是一個六十歲的智者用大腦在明辨是非。

“將軍呢?“音權沉聲問守門人,他剛從馬廄裡出來,未見天恬的坐騎,很詫異,這麼晚了,在這緊要關頭天恬出營帳了嗎?走進營帳,裡面燈燭依舊,可人不依舊,讓他那顆原本吊在半空中的心忐忑不安起來。

“將軍不在?“守門人一臉的詫異,”末將剛還見將軍一人坐於燈下讀書,怎會不見?末將這就招

人去尋找“守門人立馬轉身。

“不用了“音權拍了拍守門人肩膀,盈盈笑了起來,”兄弟,瞧我這記性,將軍約了我今晚一起喝酒,我把這事給忘了,不知將軍是不是先去了“音權故作恍然大悟狀,主帥離營,這是行軍大忌,這件事越少人知道越好,他隨口編了個謊言。

“音將軍,實話實說,大夥兒私下裡都說您早晚是安南王府的上門女婿,瞧今個兒皓月當空,晚風徐徐,佳人有約,將軍怎可失約“守門人笑得如沐春風,志得意滿,一副了然於胸狀。

“不要胡說“音權沉著臉唬了一句,可明顯底氣不足,一半心是雀躍的,可另一半心是苦澀的,這苦水只能自己咽,自己知道有多苦,他從小無父無母,被安南王收回府中,後隨王爺守關戍邊,他跟天恬也算得上是兩小無猜、青梅竹馬,可自卑的種子一直深埋心中,雖說王爺在世時,表面對自己很苛刻,但私下裡是把他當兒子看待的,大少爺跟自己比武論劍,品茗對弈,稱兄道弟,醉臥一榻,天恬也是細聲軟語稱自己一聲音大哥,那眉眼帶笑蕩在每天的微風裡,雖說天湛一直對自己趾高氣揚,橫豎指責,可那也是年少不更事,標準的少爺脾氣,可自己骨子裡就是覺得低人一等,腰桿在安南王府的牌匾下就是挺不直,音權知道自己不應這樣胡思亂想,可他剋制不住,曾想過離開安南王府的庇護,可又捨不得這份庇護與天恬那醉人的笑容,左右為難的境況下,音權選擇了沉默,把所有的一切都積壓在心底,可人,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滅亡。

“你是說,大夥兒真的都是這個意思嗎?“音權把臉扭到一邊,讓夜色幫他遮蓋升起的紅暈,心似雨打鼓面的叮咚不齊。

“將軍,你怎麼一面對這兒女情長的事就犯傻了呀“守門人戲笑道:“卿將軍再神勇,能征善戰,可她終究是個女人,這女人終究要去結親生娃的,卿將軍身邊最佳夫婿人選不是您還能有誰出您左右,這就叫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夥兒的眼睛都雪亮的,這事保準是錯不了的”

“但是----”音權還是有幾分顧慮。

“但是什麼呀?將軍,你堂堂一七尺男兒,難道這種有關春花秋月的事還要女兒家先開口不成嗎?女孩子家都是皮薄肉嫩的,怎麼好意思出口,將軍您一開口,保準馬到成功,大夥兒就等著喝喜酒啦!”守門人在一旁不停的“煽風點火”

“可是這話怎麼說呀”音權問的就像個青澀的少年,他不知該說什麼,更不知該做什麼。

“將軍這話就問得有幾分傻氣啦,這很簡單,你只要直言不諱地對卿將軍道出心裡話就成了,後面的事就會順理成章,今夜天時、地利、人和,將軍您還猶豫不決什麼呢?”守門人是真心實意在傾囊相授,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徐徐晚風醉心田,漫漫夜景迷雙眼,夜的靈魂裡包裹著一顆跳動不安的心,寄託著一份不為人知的情。

月出東山,光輝四溢,音權躲臥於草垛上,嘴裡叼著根草芯,有一下沒一下細嚼著,似乎在品嚐著什麼美味珍饈般那麼耐心、細心,投在地上的草芯影子東一搖西一搖,舞動著月色的神韻,音權雙手墊在腦後,盯著頭頂明月,想著心裡私事,心跟這月色一樣----空白!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不是最美的情景嗎?不知今夜的月與今夜的人能否做到情景交融,續上一段春江花月夜般動人心魄的韻事來。

“天恬”音權眼明手快,天恬剛悄悄系上馬,靜靜走出馬廄,被這一聲驚了半天,一件是音權,驚詫道:“音大哥,你?”

“我----”音權被一個你字問的啞口無言,心中有只壞兔子在不停的上下亂竄,臉莫名其妙的紅了,就像一個被主人抓住的正在行竊的賊,“我想說,我喜歡你”在心底念了無數遍,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可音權就是我了半天,不知該從何說起。

“月色好,我出去走走”天恬驚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她說謊了!而且還說的這麼理直氣壯,底氣十足,她與耶律備私會,這可是滅九族的死罪,可她在不知不覺中卻騙得音權,是有心還是無意?這樣做到底對不對?天恬的心亂極了,臉紅的像只被煮透了的蝦子,手心中有密密細細的汗液滲出來,此時此刻,天恬只想趕快離去。

“我---想--說----我---”音權像個害羞的小姑娘,蚊子嗯嗯的,頭低得快抵住胸口了,有種恨不得挖個地洞鑽進去的衝動。

“夜深了,回去吧,有事明天說”天恬此時此刻心裡做賊心虛,一心一意只想離開,根本無心無意聽音權的蚊子哼哼。

“不是的!”音權不知從哪來的勇氣,一把拖住天恬的手腕,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嚷,“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四目相對,音權讀懂了天恬眼中三分驚恐,三分驚訝,三分不信,還有一分拒絕。突然感到心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了,痛的連滴血都沒有,不曾在刀光劍影中滾摸打爬過,不知生的可貴;不曾在冰天雪地裡赤腳赤手攀爬過,不知溫暖的滋味;不曾在孤獨絕望中煢煢孑立過,不知相依的溫馨;不曾走過就不曾有過,走過才會有過,結局無關圓滿還是支離破碎。

“我喜歡你”上陣殺敵,不怕!衝鋒陷陣,不怕!十面埋伏,不怕!孤軍奮戰,不怕!怕這四個字之後的拒絕,怕這四個字之後的心碎,怕這四個字之後的冷漠,怕這四個字之後的無果。

天恬逃了,逃得狼狽不堪,逃的義無反顧,簡而言之,落荒而逃!帶著滿臉的緋紅。

看著空空的手,瞧瞧白白的月光,音權不知這是拒絕還是同意,想想成千上萬種結局,可唯獨少了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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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由圓盤變成了彎刀,由彎刀變成了細眉,真的掛在了山崗的枝頭上,不知今夜幾人為它醉,又有幾人為它眠。

情本飄渺,如雲亦風,奈何傷人,奈何傷心。

人本無情,奈何有心,心生意念,乃是根源。

人有七情,情真意切,生死相許,不離不棄。

“你喜歡我姐,跟我姐墜崖有什麼關係?”天湛不解、急色問道。一邊的幽玥感到自己的一顆心被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上下顛簸著、左右拋接著,從未留意過這份情,這份情、這份意就是那星辰中的流星,一閃而逝,除了那一瞬間的光暈之後,黑暗依舊,心碎!心碎!心只有碎了才知道碎的滋味,情傷!情傷!情只有傷了才知道傷的深度,意冷!意只有冷了才知冷的冰寒,自古以來,梁祝、孟姜女的故事代代流傳,不都飽含著心碎、情傷、意冷,不是箭矢的利傷,不是疾病的折磨,卻比箭矢之利傷痛,卻比疾病之折磨痛苦。

“因為我無意中發現了一個讓我心碎、情傷、意冷的秘密,說不能說,吐不能吐,咽不能咽,為她發狂,為她發瘋,為她失去理智”音權的那份傷心充溢著帳中的每一個角落。

秘密,秘密,對不知者來說是一種神秘,可對知者來說是不得不去保守的秘

密。

如刺在背,如鯁在喉,如坐針氈,那滋味只有自己的心清楚。

世人都嚮往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的逍遙日子,可誰能真正放下世間的榮華富貴,功名權利,就算不為名利所束縛,到頭來,也將被情的牢籠所幽禁。

夜還是那麼的靜,月亮還是那麼的圓,不知廣寒之上的嫦娥仙子是否後悔偷靈藥,碧海情空夜夜心。

音權躺在草垛上,不住的灌酒,胡亂的想著心事,天恬一日都未曾露面,他在營帳外徘徊、猶豫了一日又如何?現在還不是獨自一人對月獨酌,借酒消愁卻愁更愁,心似熱鍋上的螞蟻又能怎樣?苦惱依舊在,煩心又何解。

情,苦

為愛,傷心

落葉散,花飄零

西風冷字,孤雁單飛

冷雨被未溫,相思難成眠

輾轉反側心憂,萬千思緒無解

月下寶劍刀刃寒,心卻如火被油煎

倚窗獨嘆形影相弔,沉石如墜萬丈深淵

月兒彎彎掛兩頭,一頭有人求醉解愁,一頭美人又為何愁?

突然,眼前一亮,月下一人,步如清風,動如狡兔,左顧右盼,轉出營帳,音權一眼就確認那是喬裝後的天恬,“這麼晚了,天恬會去哪裡?”未加思索,音權縱身一躍,追了上去。

音權詫異的睜大了眼睛,從未想過天恬會有如此嬌羞可人的一面,她靜靜依偎在一個高大身影的懷中,似在訴說著無盡的思念之情,斷崖上的那輪殘月似在默默見證著他們之間的情誼綿綿,風從樹上落下的腳步聲都異常的輕緩,似怕打破這一靜美的畫面,可這一切與音權的內心截然相反,音權的內心如咆哮的江水,一瀉千里,奔騰湧去,有個聲音叫囂、吶喊著,衝上去!殺了他!那種羞辱感令他失去理智,就像一位抓到妻子紅杏出牆的丈夫,惱羞成怒,羞愧萬分,而那個高大的身影還是敵國佑王耶律備,於公於私,他們之間永遠都是敵人,是戰死也是情敵。

音權如一頭暴怒中的獅子,不顧一切,迎著月色,滿身殺氣的衝了上去。

禍事的根源便是衝動,因為衝動而不計後果的蠢事比比皆是,一直靜若磐石,不為所動的人若衝動起來便是另一種極端的瘋狂,音權便是,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殺人!

“是你殺了我姐”天湛怒目圓睜,咬牙切齒的問道,緊握的雙拳隱約出骨頭的吱脆聲。

“是,是我的衝動,是我的瘋狂,誤殺了恬兒,我罪該萬死”音權的五官因痛苦而擰在了一起,兩顆珍珠大的淚珠沿著臉廓上歲月的溝壑蜿蜒流淌而下,世人都說,眼因多流淚水而益愈清明,心因飽經憂患而益愈深厚,那是不是可以說,眼多留一分淚水,心就會少一份負罪感。

幽玥一把拉住正揮拳而上、叫囂著要打死音權的天湛,“天湛,你冷靜點,我相信恬姐的死絕不是音權將軍所為,你不要遇事不分青紅皂白,你要相信我”

“他自己親口承認的,你是不是聾子,你是不是聾了?我憑什麼相信你“天湛畢竟還是一個年少的孩子,做人做事不可能思慮周全,他只知道,他在世間唯一的親人沒有了,從此沒有了,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是眼前這個口口聲聲說愛自己姐姐,從小一起長大的音大哥。

“賊會說自己是賊嗎?“幽玥固執的回道,雙手扳過天湛的身子,強按住,”賊會說自己是賊嗎?強盜會說自己是強盜嗎?你腦子是米糊嗎?連這個淺俗易懂的道理都弄不明白,你虛長了十二歲,你給我坐下,音權將軍你不要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有些事自責也無用,知道事實,解決問題才是根本“

“是我一時糊塗衝動,與耶律備刀劍相向,我們在對接內掌時,沒想到恬兒挺身相護,結果……結果……“音權聲音越說越低,後面是低低的嗚咽聲。

或許對一個戎馬一生的人來說,最大的悲傷不是戰死沙場,也不是馬革裹屍,是最心愛的人命喪於失手之下吧!到底是怎樣的傷怎樣的痛,才能讓一個鐵骨錚錚的七尺男兒禁然淚下,語調悽然。

“那為何軍隊是一副頹廢的景象,傷兵眾多,是與誰刀兵相見,激戰了嗎?朝廷可上報了?報表是如何寫的?”幽玥如此著急,主要害怕天恬的事情,若一旦事實大白於天下,安南王府難逃誅九族的厄運。

“恬兒墜崖後,我被耶律備打成重傷,回營後,我帶眾兄弟去崖下尋找將軍,不想半路上遇到了耶律備的軍隊,因寡不敵眾,潰不成軍,敗績沙場,兄弟們死傷無數,這都是我的錯,這都是我的錯”音權哭了,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淚不是懦弱的象徵,哭泣並不代表失敗,它更多的是情緒的發洩口,寄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吧!

不知真相前是滿滿的憂心,知道真相後是滿滿的傷心,世人都祈求人生一帆風順,可人生哪會一帆風順。

天恬死了!天恬死了!誰會相信?誰願相信?

看著跪在天地間,靜默無語的天湛,幽玥感到自己整個人都快虛脫了,一種很累很疲憊很難過的感覺籠罩了全身,是心很累很疲憊很難過,眼中乾澀,不是沒有良心脾肺,是沒有哭的勇氣,因為路還是要走下去的。

誰人走在路上不曾被雷劈電擊過,只有爬起來繼續走下去的人才是大無畏的勇者。

“天湛,從今以後,我就是你的姐姐,你就躲到姐姐的懷裡好好哭吧!”幽玥跪在天湛身旁,緊緊摟住了天湛。

深秋傍晚的山林,天際的紅日即將隱去它的光芒,似乎它在留戀什麼,把自己最後一縷光暈投給了人間,樹木、花草、帳篷、還有人,世間萬事萬物都鍍上了一層佛暈的金邊,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美好的東西太易逝去,連換留的機會都沒有,多年之後,當幽玥與天湛共回想往事時,幽玥盯著手中的半盞清茶回憶到,這個傍晚鳥歸林,人卻無處可歸;這個傍晚沒有秋殤,只有心傷;這個傍晚沒有雨打枯荷,只有夕陽晚照;這個傍晚沒有孤雁獨鳴,只有沉重的哀思。

記憶就是煙囪裡吐出的煙,看似很有條理,一縷一縷不緊不慢的飄上天空,可伸手,什麼都沒有。

人人都是彼此的過客,可有些人是走過、路過、談過、笑過、鬧過、哭過,一生都無法忘懷的客,天恬便是!

十六年來的每個傍晚都沒有這個傍晚沉重,十六年來的淚水都沒有這個傍晚的多。

一朵美麗的花就這樣隨風而去了。

花開花謝兩不宜

連最後的一縷芳魂都未留

它未曾嘆息人生的繁雜坎坷

它未曾抱怨肩負的沉痾重擔

它只是在經歷次次風雨之後

開出了更麗更豔的花卉

若生命是迴圈不息、永無止境的

縱然花落無痕、粉身碎骨

但終會化作更護花的春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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