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撫過昔景山常年翠綠的綠影之後,搖弋的婆娑樹影也晃動著山中眾人忐忑不安的心。

山中的人如此,山外的人亦如此。

園中的風,無情的撕扯著善枝與千結子的綠裙裳;園中的風,有意無意拉扯著過往匆匆飄動的裙裾。開門而出,一陣風穿梭過,幽玥不自覺的縮了縮肩頭,絲絲寒意直竄心底,抬頭,不知從何時起,原本的驕陽也隱去了它的熾熱,在陽光下,在光束裡,凝神靜看,那塵世中被吵擾的灰塵在舞動著它的神韻,被陽光親吻過的肌膚,有點舒逸,有點溫馨。

“秋天”幽玥看著院中零星飄零的樹葉,感從心起,觸景傷情,秋有碩果的喜悅也有枯榮的悲哀,不知這個秋、這個景為眼前所傷所感所見之人定下的又是一副怎樣的畫面。

離時拂花照滿頭,山野爛漫草鶯長。常在心頭盼春駐,怎奈此景又一春。

“傻丫,看你那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不知情者,還以為你是來安南王府討債未遂的”天湛大踏步從院外走來,衣領大開,衣袖高擼,頭髮溼漉,一邊走一邊用衣袖拭汗,原本潔白一片的布料上立馬烏黑一片,遠瞧,似乎整個人身上都在冒著熱氣,活似剛從蒸籠裡出爐的新鮮饅頭。

啪的一聲推開門,一屁股坐在圓凳上,雙腳自然而然的翹在對面椅墊上,“我說傻丫,學堂裡整日是一群嘰嘰喳喳的老學究,回來就面對你這張欲死不活的大餅臉,我要悲愴高呼蒼天怎可如此對我湛呀!”天湛一邊用眼偷瞄幽玥,一邊口毒舌賤在挖苦幽玥。

“我去軍營了,找了一幫兄弟,我把跟你講的那個箭陣稍加改動了一下,威力可就不同凡響了,你想,這樣不僅提高了出箭速度還增強了殺傷力,我發現,這箭陣用在伏擊中,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敵明我暗,箭如雨下,躲無可躲,避無可避,射殺主將亦是鼓掌之中的事情,可最大的致命打擊是一旦陣型被敵方攻破,弓箭手們個個就成了無水之魚,無翅之鳥,被斬殺於刀下沒有了一絲還手的餘地,要解決這個問題,首先……”天湛正興致勃勃,滔滔不絕,猛抬頭見幽玥還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呆立門口,紋絲不動。

“傻丫,傻丫,你今天吃錯藥了?”天湛有點百思不得其解,平日裡活蹦亂跳挺燥舌的傻丫,一下子安靜了,還真有點讓人毛骨悚然的感覺。

咕嚕,咕嚕,天湛跟牛飲水似的,灌了好幾口茶水,強壓下心頭的鬱悶與煩亂。

“天湛,你算算恬姐走了幾天了”幽玥歪著腦袋,用手輕叩著門檻邊框,“二十天是不是?不對!”幽玥立馬否認,自言自語道:“二十一天了“

天湛翻了幾圈白眼,“我還以什麼大事讓你擺出了一副孔聖人的深思熟慮狀,原來是在算我姐的征程呀,呸---呸----“天湛把剛送到嘴裡的栗子糕全吐了出來,”這栗子糕跟泥土一個味,看來該換廚子了“還大言不慚的抱怨了一句。

“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恬姐的安危呀?恬姐是領兵出巡,也有可能會遇敵軍,到時可就刀劍無情,屍橫遍野,你以為恬姐去昔景山看落日觀風景,飽覽山河之秀麗,俯瞰天地之蒼茫啊?你知不知道每次出征後都意味著什麼”幽玥有點惱火。

“在這杞人憂天的是你,我姐的本事你是沒見過吧!一人之力重於九鼎之寶,三寸之舌擊退百萬雄師,你以為陽國第一女將軍的封號就是嘴巴隨便喊喊的呀,那也要雄厚的實力做基礎的”天湛對幽玥的惱火從頭至尾不屑一顧,“姐以前經常去昔景山巡視,不過這次好像是長了點,不過沒關係,過幾天姐就帶著紅纓威風凜凜回來了”

“那若遇到敵軍怎麼辦?”

“放心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音權將軍與足智多謀,文韜武略的姐姐在,幾個嘍羅兵怕什麼?就是千軍萬馬,姐也能把他們打得潰不成軍,抱頭鼠竄呀!”天湛那個得意呀,似乎現在他正衝鋒陷陣,殺敵立功呢。

“那萬一戰敗怎麼辦?”

“傻丫,胡說什麼?姐姐是常勝將軍”天湛怒斥一副憂心忡忡的幽玥。

“那天也涼了,不知恬姐她們是否缺衣受寒”幽玥也有點局促不安,自己怎麼說出了那麼不吉利的話。

“所以,我就說你永遠都是婦人之見,就你那頭腦還想做什麼行俠仗義、劫富濟貧的一代女俠,我看這個春秋大夢你還是留到下輩子去做吧”

“我這叫關心恬姐,擔心恬姐,以為誰都跟你一樣沒心沒肺,要不你去問問翠環姐,她擔不擔心?”

“我姐身手敏捷,戰功赫赫,不是你這種鼠目寸光的婦人所比擬的”

“你沒心沒肺”

“你鼠目寸光”

都是在用一顆赤誠之心在全心全意愛一個人,只不過方式不同罷了.

明珠見世,四面八方都剔透。清水置地,東南西北都肆流。

天湛做夢也沒有想到,不久之後,幽玥今日的擔憂全變成了明日的事實,在這晴天霹靂面前,他一夕之間長大成人,一連串的災難似那七月突下冰雹,措手不及,那些落井下石的小人,露出詭計得逞的奸笑,幾代人用汗水與血水扛住的牌匾轟然坍塌,未知的前途,從此不再有阿姐密不透風的保護,風雨之下的自己孑然一身,孤苦無依,再苦再累都必須走下去。

前途堪茫,前途堪茫,怎比得過心茫嗎?

“好了,不跟你吵了”幽玥舉械投降了,以手支頜,用近似討好的語氣說:“天湛,你給我講講恬姐的豐功偉績,赫赫戰功,好不好?”

“你說咱倆上輩子是不是誰欠誰銀子沒還清,就走了?”

“是,是我”為了聽英雄故事,這點小委屈就忍了,小不忍則亂大謀嗎。

“聽故事可以,但這茶水糕點可是一樣都不能缺的”天湛端出私塾老學究的架勢來,整起幽玥來。

“好,沒問題,栗子糕入口即化,香盈滿口,清茶解渴潤脾,利於身心”幽玥將來兵擋,水來土掩,就地取材,縫刃化難。

“好了,看在你就這點小聰明的份上,本公子委屈一下,大度,不計較了”天湛撩袍,揮手,頗有幾分大將的風度。

“那年,拉圖國風不調,雨不順,陽春三月一場白雪,牛羊馬畜凍死了一半以上,牧民處於飢餓死亡邊緣,所以邊界動盪不安,燒殺搶掠無惡不做,父親和哥哥帶兵圍剿,姐姐隨父出征,原本探子來報,是小股流竄的匪兵,不知為何卻是那樣的一場浩戰,那個結果是所有人都無法承受的”說到這天湛眼圈子紅了,突然,天湛大大的吸了一口

冷空氣,一拍桌子,翹起了腿,豎起了腰,拿起了筷子,敲起了碟子,“父兄戰死沙場,為國捐軀,是國之榮耀也是我安南王府的尊榮,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父兄他們是屹立於天地的男子漢,男兒中的大丈夫”天湛崇拜之情油然而生,驚歎之詞如奔騰的江水滔滔不絕,“可恨那薛蹴,真正是吃了雄心豹子膽,敢參我安南王府一本,說安南王府內有人勾結拉圖國,有圖謀不軌之人,他那個戍邊威武大將就是個空有虛名的窩囊廢,以為我安南王府的支柱倒了,無人能撐場了,敢帶一群蝦兵蟹將來踢我安南王府的招牌”天湛說的怒氣衝衝,吐沫橫飛,雙目怒睜,恨不能咬其筋,喝其血,啖其肉,撥其皮。

“嗯,這個薛蹴的確可惡,落井下石,是個不擇手段的小人”幽玥聽的也很氣憤,這人心太惡毒太陰險了,“他為什麼與我們過不去呀?”

“他就是靠芳芷皇后撐腰,薛家父輩與我們就有過節,主要是戍邊權,他那個戍邊威武大將不是戰功赫赫彰顯的,而是跪在女人的腳邊磕頭磕來的”天湛說到這個已死的薛蹴一臉的不屑,“現在那個薛海也一樣,薛家盡是一群敗類,陰陽怪調,不倫不類”

“死了?”幽玥吃了一驚,這薛蹴死了,不是對惡人的憐憫而是這背後一個活生生的生命。

“哈----哈---死了是便宜他了,姐單槍匹馬赴京,被任命為將軍之後,他就被調任回京任駐邊員外郎,回京不久就病死了,不過聽說是被毒死了,不管他哪種死法,都太便宜他了,他對安南王府的不敬,拿他的狗頭來祭奠也不為過”天湛才不會惋惜這狗官的一條命呢。

“小姐,小姐,不好了”一身穿孝的翠環邊哭邊跑了進來,珠釵亂,淚滿面,“小姐,薛蹴帶了大幫奴才在拆我們的匾額”

“薛蹴這條狗,父兄這次戰敗,他以死謝罪也不為過,現在惡狗敢反咬一口”天恬一怒而起,伸手扔去手中的紙錢,“我父兄屍骨未寒,他就敢滋事找茬,還真當我安南王府後繼無人”天恬挺出紅纓,跨步而出。

“小少爺,小少爺,你不要出去,外面不安全”翠環一把拉住跳起腳欲出去的天湛。

“男子漢大丈夫,怎可如一隻縮頭烏龜般,遇事躲避退讓,我要陪姐去殺了這狗官,敢動我安南王府的尊嚴,我就砍了他的頭”小小的天湛眼中流露出嗜血的綠光,是仇恨!是憤怒!

天恬一躍而起,紅纓一閃而過,空氣中立馬充斥著血的腥味,空中的血珠猶如那滴血的珍珠,顆顆耀人眼目,落入塵埃中,無聲無息,只有彌留在空氣中的味道,說明它存在過,那哀嚎聲連成一片。

“今日挑斷你們手筋,再有下次,就是提頭來見,我看誰敢對我安南王府不敬“天恬全身散發出冰一樣的寒氣。

“你是誰?從哪竄出個黃毛丫頭,在本官面前大言不慚的亂叫一通?”薛蹴根本沒把天恬放在眼裡,眼角餘光瞟到了紅纓槍,立馬寒意上湧了幾分。

“我是卿天恬,薛大人你不要忘了,若不是你糧草遲遲未到,我父兄怎可被圍困,不得不突圍,是你害我兄長被亂箭射殺,我父自殺問罪,今日我父兄屍骨未寒,你敢公開挑匾,我父兄在天有靈一定會保佑我天恬他日殺你祭匾”充滿血腥的話從天恬櫻紅的紅唇中一字一字蹦出,殺氣凜然。

“姐,對,殺了他,為父兄報仇”一旁小小的天湛拍手稱快。

“一個小丫頭片子口氣不小呀,本官倒要看看,今日是你拿本官頭顱祭匾,還是本官砍你頭餵狗,安南王府這塊破匾,本宮今日拆定了”薛蹴氣的臉脹如豬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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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纓出鞘,見血封侯,一槍在手,遊刃有餘,天恬孤弱的身影穿梭在刀光劍影中,手起槍落,毫不含糊,似乎她不是與人拼殺,而是在校場練槍,一槍一個稻草人,眼底一片冰寒,陽光射不進半絲半縷,抬臂提槍,刺喉拔槍,幹淨利索,絕不拖泥帶水,一聲孝衣,分外刺眼,嗖得一槍,直指薛蹴咽喉,地上原本如狼似虎的狗奴才們躺了一地,抱頭鼠竄,哀嚎不絕。

“姐,太好了!殺了他!殺了他!”天湛跳起了腳,拍起了手。

“卿天恬,你好大的膽子,本官是聖上親筆御封的戍邊威武將軍,你膽敢殺本官就是對聖上的大不敬,本官倒要看看你們安南王府九族之中有多少個腦袋夠砍,不要忘了,當今皇后可是我薛家人”薛蹴手心發冷,全身抖糠,可四周全是圍觀百姓,這官架不能丟,這人丟不起,今日若癱軟在一個丫頭手中,這今後還有何威嚴苟活於世,這薛家的臉面他可丟不起。

“殺你這狗官,髒了紅纓,若再敢打我安南王府的主意,我卿天恬對天發誓,一定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聽到沒有,滾---”天恬怒吼道。

“姐姐,殺了他,你怎麼放了他?”天湛氣不打一處來,無處發洩,剛好一個斷臂奴才從身旁逃竄,上去又打又踢,“滾--滾---再見到你們這些死奴才,全扒了皮喂狼,聽到沒有?”小小年紀恐嚇話說的聲色厲荏。

原本四周圍的裡三層外三層看熱鬧的百姓,被天恬的怒吼嚇著,全都做鳥獸狀一鬨而散。

陽光原版很溫暖,可照在皮膚上卻一片冰寒,陽光再溫暖,世上總有它照不進穿不透的地方,人亦然!

翠環在一旁小聲啜泣著,不是害怕!不是畏懼!而是擔心!

世間因人心暖而暖,世間因人心寒而寒。

“天湛”天恬走到天湛面前,雙手扶著天湛的肩,蹲了下來,滿眼不捨與憂傷:“天湛,姐必須保住父兄拿命換來的匾額,它不僅僅是塊匾,更是我們家族幾代人的心血,姐不能讓安南王府的榮耀斷送在姐手中,姐明日將赴京,將戰敗的內情公布於世,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若姐回不來了,你不要報仇,跟翠環一起隱居起來吧,過普普通通的日子……”說著說著,淚水沿著眼眶的邊緣溢了出來。

“姐姐,不會的,你不能丟下我”天湛哭的傷心欲絕,一把撲進天恬的懷抱哽咽起來。

“小姐,小姐,不要呀!你單槍匹馬赴京,不亦於羊入虎口,以卵擊石嗎?”翠環哭得悲痛欲絕。

“不!翠環,不論是羊入虎口還是以卵擊石,這步路我一定要走,這招棋我一定要下,前路渺茫,走下去有生的希望,原地待命就真的死無全屍,為我為天湛為安南王府的祖祖輩輩,我卿天恬無論如何都必須承擔這份重任”天恬說的毫不遲疑。

“恬姐真的去了?”幽玥聽的膽戰心驚,驚呼不已,緩緩的從思緒中飄回來,問了一

句。

“那當然,我姐和音大哥一起赴京,你不知我姐走的那叫堅韌呀”天湛似乎覺得單槍匹馬入京的人是他,自豪感一覽無遺。

“嗯,恬姐是個巾幗英雄,不讓鬚眉的女中奇俠”幽玥真心的讚佩道。

陽光下,天恬騎馬提槍絕塵而去。

前途,前途,其實就是每個人腳所走的路。

明天,明天,其實就在今天的背後。

“小少爺,天涼了,我們回去,明日再來吧”翠環怕傍晚寒氣寒傷了天湛弱小的身子骨,他們天天蹲在天恬離去的路口,帶著希翼的眼神,等著奇蹟的出現,聽說邊關距京有上千里之遙,不知天恬現身在何處,安南王府的命運又將如何?

“不,我不冷不回去,說不定姐姐馬上就回來了”天湛固執道。翠環轉身抹了抹眼角的淚珠,除此,這位善良、溫厚的姑娘,不知該如何表達此刻內心的擔憂,她不是懦弱也不是無能,只是心太軟,意太真,人太善,情太深。

江燕話別春歸去,水花紅減似秋來,西風梧桐葉先愁,人心此景相交融。

“那後來呢?”幽玥聽的心酸不已。

“後來,那還用說”天湛傲嬌起來了,“姐姐成了陽國第一女將軍,安南王府的匾額至今高懸穩坐,我看誰敢動它分毫,最大的遺憾是薛蹴這狗官死得太便宜了”天湛一提到薛蹴就咬牙切齒的。

“對,對,這就叫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幽玥拍手笑道。

“其實,我問過姐姐很多次有關她在京城的故事,可她一個字都不願提,似乎在這次事上,卿天羽幫過忙,施過恩”天湛若有所思,略帶遺憾的說道。

“嗯,你們以前認識?“問出這句話幽玥自己吃驚不小,內心深處她不是把這個人遺忘了嗎?原來記住一個人很難,忘記一個人更難,歲月能帶走很多人很多事,可某些人有些事似乎被定格了,記住了,忘不了。

“認識這一層面上的關係說不上,但照過幾次面“天湛提起卿天羽,明顯鄙視之情一覽無遺,”勸你一句,離他遠點,不要被他那風流倜儻的外表給迷惑了,他是一個把女人當衣服,拿兄弟當棋子用的人,他背後那些詰屈聱牙的風流韻事是跳進洱滄都衝不淨的“

“我沒有“幽玥臉微紅,急忙否認,聽天湛這一番真心實意的勸誡,她的心很亂,從內心深處來說,自己對卿天羽的感情是矛盾的,雖說僅三個月的相處時光,可有些事就是被定格了,越想遺忘越發清晰起來。

“瞧你那做賊心虛樣,眼神飄忽不定,兩腮發紅,明眼人一瞧就知道你在撒謊“天湛打趣道。

“我沒有“幽玥氣的有點無奈又心酸,她不知道怎麼面對有關卿天羽的問題,她討厭他?不!她恨他?不!她愛他?不!她喜歡他?不!若今生註定彼此是對方的過客,那就讓往事如煙易散易逝吧!或許多年之後的某個瞬間,腦海中會回憶起這個模糊不定的身影,會憶起這個故事裡的細枝末節吧。

“不過話說回來,卿天羽這人還是有點本事的,就他那‘嬌容’也為他爭了條活路,要不是把詔國那個快入土的老昏君迷的頭昏腦脹,他還有命回來呀!這人回來了,也不知用了什麼手段,把茹太皇太后這個老太婆給迷得神魂顛倒,把孃家的外孫女嫁他了,這朵千千萬萬人心心念念的花就這樣被他不費吹灰之力給摘了,熬紅了多少京城權少們的眼啦!還有茹太皇太后這個先皇所賜的賢后撐腰,他這官路走的是福星高照,風調雨順,志得意滿,美人在懷,權貴在手,他耍足了卑鄙無恥的手段“天湛變成了一個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在幽玥面前嘮叨起卿天羽。

這一席話聽在幽玥心中很不是滋味,多多少少自己知道點卿天羽曾在詔國為質,其中的酸甜苦辣不是外人幾句譏諷話所能說清道明的,她很想為卿天羽辯駁幾句,搶白天湛幾句,可那一具具血淋淋的屍體不時浮在腦海裡,幽玥不知自己該說什麼,能說什麼。

“卿天羽還是有點能耐的,不然光擺花架子是不行的,大大小小的仗打得乾淨漂亮,不過,這次他敗在慕容戰手下十足可喜可賀,不然他還真把自己當戰神看,以為瀚瀾大陸無將才出其左右了“天湛對卿天羽的諷刺話說的是順風順水,看來他們之間隔隙很深。

“停—停—停—“幽玥立馬打斷天湛繼續”慷慨激昂“的語句,”我們在說恬姐的豐功偉績好不好?怎麼扯到卿天羽身上去了?我們都不知他現身在何處,又何必在背後嚼他的是是非非,人在做,天在看,他的功過得失、品性兼優會有人給其公正的評說的,我們就不要在這胡言亂語了,在背後說人壞話是不道德的“幽玥白了天湛一眼。

“沒辦法,自古以來就是良藥苦口,忠言逆耳“天湛人小鬼大,做老學究狀,搖首嘆息,幽玥翻翻白眼,看來她跟天湛真的如翠環戲言,生來就八字不合,上輩子也不知誰欠了誰的銀子未來得及還就投胎轉世了,所以這輩子一見面就爭的面紅耳赤,針鋒相對,半句不讓,這以後投胎轉世前一定要把前世的債還清了,不然這來世還要還債受罪呀!

“快走!快走!“翠環突然面色慘白的踉踉蹌蹌跑了進來,”聽說前廳裡一個隨小姐出征的士兵帶傷回來了,快去看看吧!“翠環明顯受到了驚嚇,話不聯句,詞不達意。

一進前廳,只見椅榻上橫臥著一個人,穿著出征時的軍服,白色裡衣上全是觸目驚心的血跡,那一片一片盛開的紅刺人眼、扎人心,頭髮蓬亂不堪,瞧不清面目,整個人渾身上下給人一種僵死的氣息。

“你說,你說,我姐怎麼了?“天湛瘋了般衝了上去,拼命的搖著椅榻上的人。

“將軍,將軍,墜崖了“聲音如蚊蠅,氣若游絲,一大口鮮血隨之嘔出,生命伴著那片紅而離去。

翠環昏了,幽玥呆了,天湛傻了,噩耗像煙霧立馬籠罩了整個安南王府,秋日秋高氣爽,果實碩累,可每個人的心境卻與它格格不入,悲傷的哀嚎蓋住了每一寸空氣。

淚水是感情發洩的象徵,若連淚水都沒有了,是心的枯萎、衰竭。

一幢房子失去了支柱,註定了會坍塌;一棵樹失去了樹根,註定了會倒塌。安南王府這塊經風歷雨的匾額,不知能否安然無恙,這場浩劫不知對他來說是福還是禍?

房子傾塌了還可以重建,一棵樹倒塌了還可以重栽,匾額蒙塵可以拭去,只要有心在!

相識相知緣一場,花開花落兩不宜。

人來人去情自在,留影留瓣空悲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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