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不是寒冬臘月,冷如刀,刀刀割肉,但夜裡更深露重,在夜色中呆久了,絲絲寒意透入骨髓,讓心也不驚顫了幾顫。馮憐窩在牆角一臉的焦慮,城門遲遲不開,多一片刻就多一分危險,萬一蘇家死士追來,弎人肯定是沒有活路了,這輩子金山銀山剛掙了個開始,就這樣人不知鬼不覺的死在這骯髒裡也太不值了。卿天羽依舊是一言不發,夜太暗看不出他面部表情,但能隱約感覺到他並不比馮憐的擔憂少,付家死士遲遲打不開城門,偷放他們出去,這危險不言而喻,他全身每個器官都處在高度警惕之中,手不離腰,腰中軟劍透出的血腥味讓他的每根神經都處在高度戒備中,反觀幽玥,三人中她最“清閒”,一直低頭不語,躲在牆角的陰暗裡,好幾個時辰不言不語,也不知是心太大還是另有所思。

幽玥的心思還停留在白天的白衣人身上久久不去,她在是與否之中拼命掙扎著,理智告訴她一切隨風吧!可是感情總是徘徊在原地等待良人的歸來,那個背影一定是付穆宣!燭火搖曳中自己不知偷看了多少眼,是一筆一刻在心頭,永遠不會錯的,可是他怎麼會出現在煙花之地呢?他是詔國人怎麼會出現在襄凡,他說他會回來,可是參合陂一戰從頭至尾他都未出現,在那幾日裡,他是自己心頭的啟明星,堅持自己走下去的源泉,可現實卻狠狠給了自己一個清脆的巴掌,如此說來,這個背影不是他,不是他!一想到這,幽玥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自己在心驚什麼?

“幽兒,把這個披上”卿天羽解下外袍,兜頭罩住正在驚顫的幽玥,一股男人的陽剛之氣立刻將幽玥籠罩其中,驅逐去了夜的冰涼,卿天羽按住幽玥欲推脫的手,輕聲言道:“不要為白天的事生氣了,好嗎?”此次逃脫他也知凶多吉少,能不能順利跑到封地還未可知,可是整個襄凡最讓他不甘心不放心之人便是她,更何況明了禪師已認定自己就是幽兒的有緣人,幽兒一人留在襄凡也不是長久之計,蘇家老爺子有可能除之而後快,蘇家決不許她成為蘇湛成功路上的疙瘩,若論自私,就讓自己這樣膽大包天自私一次吧!卿天羽早在心中認定,若失敗就一張草蓆藏身黃土,若成功她就是自己此生執手白頭之人,“你在這等等,我去看看情況,好嗎?”

“七哥!”幽玥第一次發現卿天羽的臂膀是如此的有力,撲面而來的全是安全感,看著身著中衣的他,幽玥不忍,他一定也很冷吧!他去查探敵情會不會有危險,自己……可是他的眼睛卻如此的明亮,能將人的整顆心照亮,裡面包含著對前途的堅定和明天的憧憬,獨獨沒有膽怯與害怕,換個角度去觀看一個人,會有不一樣的收穫,“七哥,我等你!”

“好啦!大半夜的演什麼夫妻情深的戲碼”馮憐在一旁催促道,“卿天羽,快去!老孃可不想死在這鬼地方”馮憐用手指戳了戳幽玥,一臉賊笑道:“妹妹,咱兩聊聊,不然這樣幹等著要把老孃逼瘋,你似乎與襄凡貴女口中的評說不同,雖說相識時日短,但老孃打心眼裡喜歡你,你與我樓裡的姑娘都不同,你是怎麼上了蘇家公子的床又融化了這座冰山?”馮憐一臉戲謔,攏了攏衣袖,端正了身子,收起了癱軟的腿,一副好戲要開場的表情。

“我?”幽玥苦笑,自己爬上了蘇湛的床?的確如此!一個無顏女爬上了襄凡炙手可熱貴公子的床,這是要招多少人嫉妒的呀!真實並不是幻想中那麼美好,自己融化 了冰山?沒有吧!師父告訴自己:拂花正豔明,贈予有緣人。沒預料到這個有緣人會是卿天羽,並許諾了婚約,很長時間裡自己都不明白師父的用意,但走到眼下這一步,一切都洞悉了,卿天羽的確是此生唯一的依靠,此時不走,蘇家已經容不下自己,愛卿天羽嗎?不知!但有一個心聲告訴自己,卿天羽定會護自己周全,他愛自己嗎?不知!但那絲絲的暖意是真實存在的,自己以前是不是對他有太多的偏見?不知!幽玥用手摸索了下胸口的一方古璽,觸手是體溫的溫暖,這份感情幽玥很迷惑,或許此情不關風與月,“我師父定了他為我的有緣人,眼下也只有與他一起奔逃,才能留住一命,其餘的以後說吧!”

“也對,你留在襄凡,總有一天命喪黃泉”馮憐換了個姿勢好言勸道:“妹妹,不是姐姐多嘴多舌,卿天羽不是良配也非良人,他後院有多少女人你最清楚不過的,他對那些女人如何你也是看見的,女人是他手中的棋子,他要的是她們背後的裙帶關係,不過話說回來,你是他第一個如此溫柔相待的女人,情真情假也只有他心裡最清楚不過啦!卿天羽這種男人危險,你一看就是情場上的白痴,當心吃幹抹淨後一個被遺棄的下場……”

幽玥拼命朝對方使眼色,奈何馮大小姐正講在興頭上,滔滔不絕,卿天羽神不知鬼不覺的立在馮憐身後,一臉淡然的聽她在胡吹海侃,唾沫星子都能把腳下的土坯給淹了,“王爺,您功夫了得,這……”馮憐反應過來第一時間就是彌補這“口頭之禍”,卿天羽順腳無所謂的踢走腳邊的石頭,口氣平淡反問:“怎麼?不說了?”馮憐聰明著,立馬扯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心裡誹腹著:伸手不打笑臉人,老孃就說你,怎麼樣?

“好啦!七哥,怎麼樣?”幽玥明知卿天羽在流言蜚語裡長大,對馮憐的說辭根本不屑一顧,何況馮憐也沒說什麼大不敬的話,一個男人若連女人的幾句話都沒有肚量去寬容,何談角逐這片天下,卿天羽是座冰雕,可他成長的環境逼著他拿起刀劍來捍衛自己的生命

卿天羽蹙起了眉,憂愁爬上了臉,付家派了死士,可眼下根本無法動手,一旦動手被發現,點起了狼煙,三人就立馬暴露了身份,蘇家便知卿天羽在襄凡,鐵騎追捕是個假貨。卿天羽做夢也夢不到,兵部尚書悠襄會親自鎮守城門,就為了他這個“亂臣賊子”,若不是條件不許,他真想仰天大笑,沒想到他一個世人眼中的“瘋子”,勞煩一個手握實權的大將鎮門看守,這也是份榮幸,眼下如何順利脫身才是大事,愁上心頭,“眼下幾更天了?”

“三更,這等雞打鳴開城門,還有一更天”馮憐原指望卿天羽帶回好消息,見對方半日不語就明了,縮了縮脖子,拉了拉袖子,“睡覺,老孃提心吊膽也沒用,只能等雞打鳴”城外有一百多鐵騎死士在等卿天羽一起撤離,這一路逃離襄凡也是險阻重重,蘇家不會這麼輕而易舉放過卿天羽,他詐瘋逼宮可是掉腦袋的死罪,眼下可以說是畏罪潛逃回大本營,就算手中有通關文牒,也是……哎!

那十幾丈高的木門,突然就變成了判官手中的筆,它審視著每個人的生死,不留情面,此時它正在沉睡著,沉沉的睡去,可如何去喚醒它?對!雞鳴!可此時離雞打鳴還有一更天,萬一……雞鳴!雞鳴!對!只要群雞打鳴便可,何不一試?幽玥想起年少時,與虎子一群頑童,學玩雞叫的遊戲,不知此時若學雞鳴,可能引起門內的雞打鳴,“我有個辦法,可以一試”

手做喇叭狀,深深吸入一口氣後,幽玥梗著脖子叫起來,“喔喔----喔喔----喔喔---”三響之後黑夜又歸於死一般的安靜,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生過,那支“筆”還是矗立不動,對著一臉戲謔的馮憐,幽玥只有聳肩擺手的份,表明我已經盡力了,“喔喔----”一聲長鳴劃破了夜空,三個人的心尖都為之一振,雄雞一唱天下白,真的!真的!雄雞一唱之後,萬聲雞鳴夾雜而來,長短不一,高低不同。

‘’開門了!----開門了!----快!----快!----”

三人發瘋了般迎著城門奔跑而去,片刻不停,似乎生怕雙腳被魔鬼束縛住了步伐,卿天羽的內心一陣竊喜,用力握住手心裡的小手,沒有想到,大家絞盡腦汁想破門之計,在她這如此簡單便可破解,說起來簡直真真如一夢,他拉著幽玥逆著風拼命狂奔,即是害怕追兵更是內心無倫與比的喜悅之情,他想大聲呼叫,讓所有人都聽到他的呼喊,襄凡我離去了,但終有一天,我會以一個王者之尊再次回來!

“不行了!不行了!”馮憐一屁股坐在路延的石頭上,滿臉通紅,大口喘氣,“不行了!老孃跑不動了!”她從未如此瘋狂奔跑過,實在難為她了,反觀幽玥也好不到哪去,汗水早溼透了裡衣,全身上下每一個毛孔都甦醒了,拼命呼吸著晨起新鮮空氣,東方的雲霞正在變幻著各種樣式各種色彩,波濤翻滾,回望襄凡已經變成了一個模糊的影子,立在風雨中不動的雙闕已經看不見了,不知它迎來了多少個這樣的黎明,又送走了多少個這樣的日落,日復日,年復年,它在等待什麼,或者它遺落了什麼。

立在晨曦中的卿天羽,負手而立,安靜的盯著遠去的襄凡,那個城裡有他的家,家裡有一個疼愛他的額母,可這都是年幼時的溫暖了,這個城裡有愛他的人也有恨他的人,這個城裡給了他霧靄雲霞也給了他風雷霹靂,年幼時他不知前路為何物,宮女騙他去一個好玩的地方,其實他是一個棄子被送到了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再被迎回時,他明白了只有松柏不懼嚴寒,他需要成為松柏一樣的男人,這座城見證了他的成長與自強,也見證了他的孤苦與無依,這裡有他母親靈魂安息之所,這裡同樣會是他百年之後與心愛之人的安葬之處,他看了看身旁的幽玥,會心一笑,她在就好!

三個人,三種不同的感情,但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離去!

襄凡!再見!

“屬下來遲,請王爺立刻上馬”

“哈哈---哈哈---”幽玥第一次見到如此豪氣沖天的卿天羽,他立在一圈圈七彩光暈中,如一隻立在雞群的仙鶴,笑的是傲氣又爽朗,他的這種開懷大笑似乎把心中所有的不滿全都發洩出來,前路茫茫,第一步已經跨出,已經沒有回頭路了,天大地大任我逍遙,卿天羽翻身上馬,揚鞭東指,那身姿與神情,似乎他不是一個逃犯,他是一個睥睨天下的君主,他正要出發去巡視他的疆土與臣民,一個人是否受人敬仰取決於你的言行舉止,一個人是否高貴取決於你是否有一個高貴的靈魂,這個世界,有一小部分人,生而就有,可大部分人都是努力而奮鬥之,一路走來,只有拋過頭顱灑過熱血才會更加明白這一路風景的不易,而卿天羽屬於後者。

在馬車的左右顛簸中,馮憐快沉入夢鄉,幽玥斜臥在車壁上,盯著這張國色天香的臉,甚覺有趣,也很好奇,馮憐她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她的美貌不輸世間任何一個女子,可以說單論美貌她更甚一籌,她的身上沒有安靜的那種家國大義,也沒有亦祈墨的狠毒手腕,在她身上也找不到悠雪的小姐脾性,她就是她,一個獨立於天地的存在者,她有她活著的一套“歪理”,但放在現實中,她的“歪理”又變成了真理,她表面上對卿天羽“出言不遜”,可實質上對卿天羽是有求必應,她總是口頭上責怪曹君問拖她入“泥坑”,若她不願,誰也拖不下她的,在襄凡她就像只惹人眼的花蝴蝶,在達官貴人的後花園穿梭不息,

那些高貴的太太、小姐們一方面鄙視她的言行與出身,可另一方面又對她的手腕與嬌容驚羨,似乎她就是一個矛盾的存在體,恍恍惚惚中,幽玥也沉入了睡夢中。

一覺醒來,整個人神清氣爽了許多,見一旁的馮憐發出輕微的呼吸音,幽玥會心一笑,的確是個心大的主,馬車停了,掀開簾幔,天色漸晚,鳥雀歸林,一日將到盡頭,下車來才知原來大夥在一村落旁落腳,馬兒正在歇腳添食,大多死士頭枕在馬肚子上,不知是在熟睡還是在小憩,未見卿天羽的身影,幽玥雖男裝但一眼就看出是女兒身,站在一群男兒身旁顯得格格不入,口渴的厲害,又不好意思與人搭訕,估摸著啟程還有段時間,琢磨去村裡討口睡喝,應該不礙事。

入眼的荒敗讓幽玥大吃一驚,村中道路兩旁雜草叢生,千村萬落生荊棘,不聞犬吠與雞鳴,也未見人煙,安靜的有點可怕,“啊-----”突然竄出一活物,嚇的幽玥驚叫出聲,定眼一瞧,一隻黃鼬正夾著尾巴躲在草叢中,上下打量著“入侵者”,一股淒涼感頓時襲上了心頭,年年戰亂會讓百姓的日子苦到了如此地步,十室九空,禾生隴畝無東西,新鬼煩冤舊鬼苦,天陰雨溼聲啾啾。“請問有人嗎?我是過路人,想討口水喝”連拍了幾戶人家,不見迴音,就在幽玥打算放棄時,一個蒼老的聲音響起,“你是來討水喝嗎?”是位白髮蒼蒼的老婦人,立在竹籬笆旁,一張飽經風霜的臉上佈滿了皺紋,兩隻深陷眼眶的眼睛無半分神采,細瞧下,應該是看不見東西了,幾縷白髮搭在後背上,被風掠起又放下,身上一件土布袍上爬滿了補丁,“煢煢孑立,形影相弔”一見之下,不知為何這八個字就湧上了幽玥心頭,為之一震,一陣風都可以把老人家颳走,“旁邊有水缸,你喝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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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家,村裡的人呢?怎麼不見人?”幽玥好奇問道,若論距離此地離襄凡不過一天的腳程,也不處於荒山野嶺中,怎會敗落至此,生活如此悽苦。

“過路人,喝完水就走吧!不要多問”老人顫巍巍,扶著籬笆關上了門,苛政猛於虎,身強力壯的男兒都死在了戰場上,有男兒的人家也都躲進了山裡,這外面的世道是越來越亂了,今天你打我,明天又是什麼王爺造反,打來打去苦的還是百姓,“聽婦前致詞,三男鄴城戌,一男附書至,二男新戰死,存者且偷生,死者長已安,室中更無人,惟有乳下孫,有孫母未去,出入無完裙,老婦力雖哀,請從吏夜歸……” 蒼涼的歌聲從土屋中飄來,訴說著一位老人的悲哀,更是一個國家的悲哀,幽玥淚溼滿襟。

卿天羽回來時見幽玥不在,聽聞孤身入村,急急尋來,見幽玥獨自一人立在籬笆邊哭泣,“怎麼了?幽兒”那份悲傷發自心底,久久不去。

“七哥”幽玥淚眼朦朧乞求道:“七哥,爭來爭去最苦的是百姓,若有一天你為王為君,請一定要善待他們,過重的徭役雜稅比吃人的老虎還要兇狠,老虎食人骨,而苛政食人心,民不聊生又何談百年基業,天國盛世,那些世代襲位的王孫貴族,他們是世上佔有最多土地之人卻從不從事生產勞作,他們靠祖輩的庇佑成為鐘鳴鼎食之家,他們在綾羅綢緞裡早忘記世間還有一種苦叫做生存苦……”此時此刻幽玥才真正體會到明了禪師對自己的良苦用心,在此情此景下,卿天羽是最好的良配,感謝卿天羽無私的保護之情,若無他的庇護,自己早就流浪於街頭巷尾,在雍傾王府裡雖然有許多的不如人意處,但他待自己從未苛責過,人活一世,沒有人能隨心所欲,多是在隱忍中尋求最有利的活法,用此心換彼心,才能體會其中的酸甜苦辣,世人說大浪淘盡始到金,多少人不是早就被大浪淘去了呢。這一刻幽玥更能體會卿天羽曾經那份為活下去不擇手段的痛楚,不得已而為之是世間多麼大的悲哀,男寵是他一生的汙點,後代史書都會不惜筆墨去大肆渲染,這是世人眼中的他,在幽玥眼中看到了他活著的不易,幽玥第一次緊握住卿天羽的手,嫁與娶是另一件事,她想告訴他,不論前路如何,也不論是否能順利脫身,這一程我不拋棄你,你也不可把我推開,愛不愛你不知,但真心疼惜你過,“謝謝你!七哥”

“謝我?”卿天羽露出孩童似的笑容,反問道:“謝我什麼?”

一切都在不言中,你領會我明白便可,此時微風斜陽正好,人間總有換一副顏色的一天。

“幽玥,你幹啥去,你把我包袱拿哪去?哎-----”馮憐被弄的莫名其妙,一覺醒來,兩個冤家都不在,一個賊兮兮跑來拿起她的包袱就跑了,一個字也沒留,那包袱裡可是她的身家,她的金山銀山呀!這一路東躲西藏處處都需銀子使,這位不知生活疾苦的“郡主”,不會又發什麼慈心吧!“幽玥,幽玥,哎-----”馮憐急的額頭冒汗,氣罵拉著她的冰山,“卿天羽,你攔老孃幹啥,你婆娘敗家去了你眼瞎了不成,沒金缺銀,老孃看你後邊喝西北風,這麼多人吃喝拉撒都要錢,前面那幾個攔路虎,你不放點血出來人家能客氣送你出城,哎----你這什麼表情,老孃就算有金山銀山也經不起你們這樣敗呀!你放開我,哎----氣死老孃了!氣死老孃了!”馮憐氣的一屁股坐在車軸上,不說了,說多了更氣,敗吧!敗吧!

“老人家,送件禮物給您,祝您福壽安康,會有天地換顏的一天的”

瀑布杉松常帶雨,夕陽蒼翠忽成嵐。你若相信明天會更好,明天定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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