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人生是場悲劇,到最後都逃不過一死的命運,有人說,人生是場喜劇,過程的精彩讓人留戀,誰不是死世渴望生。

人為什麼到世間來?又為什麼而來?人為什麼離世間去?又為什麼而去?

認命!認命!可如何才叫認命?又如何去認命?對既定的事實不再抱有改變的幻想嗎?可是古人不是說,認定省天,為什麼答案總是那麼的模稜兩可,結果又是那麼的含糊不清。

幽玥已經打定主意,曾經的那個天恬姐,不論多麼的不願也不論多麼的不甘,只能接受她已遠去的現實,現在的天恬,她只是擁有曾經天恬的容顏外貌,可內在的靈魂早已遠去,名譽、地位、權勢、金錢、責任、重擔……這些都隨著曾經的天恬一起被埋沒在疊山冷石之間了,又何必糾纏於過往的情懷而不放呢?只要現在的天恬她活的幸福,這已經是上蒼對她最大的恩賜了。

這裡的擺設,這裡的生活,不是故作也不是虛偽,它像行雲流水般簡單,水深水淺溪底見,雲來雲去遠近間,只能說,這裡很美,它美的很平凡,讓人一眼就忘,可若遇有心人,第二眼絕對驚歎,一副陽國十里春色的潑墨畫,就這樣靜靜的被歲月的絲線所牽掛,它不是想等驚豔之音,而是等懂意之聲。

“天湛”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祝福姐姐,我們回去吧!”天湛抬頭瞧著西北角落裡的餘暉,天還是當年的天,人還是當年的人,只可惜情已變了,都說歲月不饒人,原來歲月不僅不饒年齡還不饒過感情。

一片又一片的拂花葉帶著拂花樹對它們的不捨開始遠途了,拂花樹對它們的離去也無法,因為它也同樣深愛著來年歡聲笑語一片的拂花,忍痛割愛表達的也是這種難捨的感情吧!

“放下仇恨,心自菩提”

“不用說了,你我感受不同,姐姐雖然不在了,而安南王府不會因此而頹廢了,這裡面包含了無數人的希冀,是用血與汗換來的,幽玥,我只希望這條路上有你陪我,我就不害怕不孤單不寂寞”

幽玥不動聲色的抽回被天湛緊攥的雙手,她的內心很矛盾,她一直把天湛當弟弟看,可這個弟弟似乎有了過分的舉止,幽玥一時又不知這個話題該從何說起,那一夜是個權宜之計,京城中的流言都是謊言,別人都是局外人,不明白這其中的關係,天湛是當事人,不可能不明白的,難道他是故意假戲真做,這……?

“我們需要與姐夫打聲招呼,道聲清擾嗎?”幽玥覺得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走了,多少有點於禮不合,雖說進門是強盜之舉,可出門還是要有君子風度的。

“不用,自會有人告知”天湛頭也不回的跨出門檻,“出了這個門,我們彼此還是敵人”看來天湛對耶律備還是有點介懷的,也對,人家也一個招呼不打,就把他心中最愛的姐姐搶走了,而且還是敵人,怨也是人之常情。

剛跨出門,還未來的急轉身離去,眼前方一輛馬車帶著夕陽緩緩而來,車式簡單,家僕隨車,可車後卻載了昔景山一季的殘陽,美不勝收,車輪那扎地音裡有幾分急促,可車身卻穩妥,可見駕車人的身手不凡,在這日落不落時分,這遠歸的車是多麼令人欣喜若狂呀!它又帶著多少人的期盼呀!它一聲聲、一下下敲擊在每個人的心房上,讓心都不得不去顫抖。

“姐姐,是姐姐!”天湛眼前發亮,整個人也精神百倍起來,“是姐姐!姐姐回來了!”

“天湛,你冷靜一下”幽玥忍住熱淚盈眶的衝動,今昔不比往日,多少都有物是人非的感覺了,貿然相認,不是情理不合而是現實不許。

“是我太激動了”短暫的平復心情之後,天湛也清醒了許多,“我們遠遠的見一眼好嗎?我想親眼見到姐姐過的幸福,這樣才不枉此行,今生也無憾了”

幽玥明白這種感情,是對親情的呵護與渴望,自己曾經歷的那份噬心之痛將刻骨銘心,痛過一次便足矣,今生永遠難相忘,幽玥突然明白她依舊愛師父,可惜這份愛被她任性了多年,在血淋淋的戰爭面前,誰都有責任,可誰又都是無辜的,幽玥不該把自己的痛強加給師父,自己太蠢,怨恨師父多年,師兄們在天有靈,也會怪罪自己的愚蠢的。

“爹,爹,小公主回來啦!”一個粉嘟嘟的小女孩,奶聲奶氣的朝門內叫嚷起來,短胳膊小瘦腿不顧僕人們的攙扶,不夠利索的從車轅上攀著馬上的繩索跳下來,像個小大人,還不忘斜著眼挑釁的望著站在車欄上的一位小公子,那眉眼與神態似乎在向真個瀚瀾大陸宣佈,她是一位尊貴無比的小公主,“哥哥,跳下來,你敢嗎?”

“哎呦,我的小主公,你怎麼就這麼跳下來了,磕著碰著可就疼了”那個被耶律備稱為吳戈

叔的老者,原來見面時一身的冷氣不知丟哪去了,完完全全是一位慈祥的長者。

“有勞吳戈爺爺扶我下馬車”小男孩明顯文氣很多,舉止有禮。

“哥哥,你個膽小鬼,我都跳下來了”小公主明顯對小少爺那麼斯文的舉止不屑,扮著鬼臉,吐著舌頭,戲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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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明白,孃親一直教導我們要行為有禮,舉止有度為涵養,言語不俗,談吐大方方為雅緻”小少爺慢斯條理的拿話反駁妹妹,惹的車旁眾奴僕鬨然大笑。

小公主明顯惱羞成怒,小臉通紅,小手亂舞,因為距離太遠,幽玥也聽不清她在叫說什麼,不過從舉止上可以猜測她正在反駁什麼,幽玥被小姑娘的天真活潑逗樂了,瞧身旁的天湛,也是一副愛不釋手的表情,沒想到天恬的一雙兒女如此可愛動人,幸福感在幽玥的心底升騰,幽玥衷心的為天恬感到開心,雖然一切都近在咫尺卻又似乎遠在天邊,但一切都知足了,“天湛,你有一雙如此活潑可愛的侄兒侄女”

“是的,姐姐一定很幸福”笑容隱現在了天湛臉上,幽玥能聽出他語氣裡的那份自豪感,雖是短短的幾個字,幽玥知道天湛心中的冰山一角正在融化,“幽兒,你說的對,這不得不算是姐姐最好的歸宿,姐姐曾為安南王府捨棄了一切,老天憐憫她,給了她今日的一切,我沒有權利來剝奪”天湛吃吃的死盯著遠處的馬車,希望能見到天恬的身影,久別的親人!

“就你調皮,書不好好讀,還不虛心接受哥哥的批評”耶律備明顯極寵這個女兒,話雖是批鬥,語氣卻是寵愛,抱起小公主,就拿剛長出來的胡渣子在小女兒臉上亂扎,惹的小公主左躲右閃,嬉笑一片。

“爹爹,我錯了”

“那下次還敢不敢跳馬車了”耶律備楸著女兒的小耳朵,故意板著臉問道。

“小公主不敢了,求爹爹了”小姑娘兩眼汪汪,一副無辜相,見者生憐,耶律備的心早被小女兒的一笑一鬧攪成了一汪泉水,愛都來不及哪捨得責備半句,恨不得整個瀚瀾大陸都知道,他有了一個小公主,他的掌上明珠,他的稀世珍寶,將小女兒放在地上,伸出粗壯的胳膊對兒子溫和中不失強勁的說道:“扶著爹,下來”,“謝謝爹”小公子藉著耶律備的臂力,輕躍而下,而身姿如謫仙般飄逸,讓遠處的幽玥都見的目瞪口呆,小小年紀就有儒者風度,這若長大了,又將是一個怎樣的傳奇人物。

“好,身若驚鴻,飄兮而落,這風度絕不輸當年的畔樂公子”天湛在一旁也忍不住拍掌稱讚。

“畔樂公子是誰?”幽玥突然對這個雅號後面的人很是好奇,天湛表面看似玩世不恭,一世家公子樣,其實內心是很有思想見識的,讓他從心底讚佩的人,一定有過人之處。

“你不知道?”天湛一臉的壞笑,笑的不隱不見,不深不淺,讓幽玥氣不得,恨不得,只能急的咬牙板,瞧幽玥那猴急腮紅的模樣,天湛裝做恍然大悟狀,“哎---你不知道?”同樣的一句話,音色、音調不同,聽者立馬領會了兩種不同的意味,心中更可氣,幽玥在心中暗暗地把天湛化為小人的行列。

“你在心中暗罵我,對吧!”天湛嘚瑟道,“我一眼就窺破你的心思”

“我沒有”幽玥別過臉,立馬狡辯,這太丟人了,話還沒出口,心思就被人一覽無餘了,是天湛太機靈,還是自己太笨了呀。

“在心裡罵我是小人一個吧!”

這下幽玥是徹底傻眼了,任何拿來辯駁的言語都太蒼白了,怎麼說,自己曾經也是水嫩機靈鬼一個,想當初師兄們哪個不被她耍著玩,當然大師兄除外,大師兄會戳著自己的鼻子說自己是機靈鬼,怎麼機靈鬼也經不住歲月的流逝嗎?早變成了個小笨鬼,不至於吧!幽玥心虛的伸手摸摸自己的額頭,沒變大呀!田嬸說額頭寬的人笨,所以那時大家都嘲笑虎子笨,其實虎子一點都不笨,只不過憨厚了點。

“夫人,一路奔波辛苦了,是我不好,這次回來太突然了”耶律備順手將天恬從車上扶下,上下打量,見天恬並無不適,歉意的笑道。

“夫君回家,哪來突然之說,聽聞家中有客人來訪,是何人?”天恬柔聲細語的問道。

“沒,主要是夫君我想夫人了”耶律備抵著天恬的耳根子輕聲細語的說道,惹得眾僕從嗤笑一片。

“瞧你”天恬故意推開耶律備,嬌嗔道,領著兒女急匆匆躲著身後一片嗤笑聲,還有耶律備的開懷大笑。

只需一眼,一切明了,成敗在一念之間,而改變卻在一瞬之間,只需遠遠的一眼,幽玥就明白今日的天恬真的變了,改變的不僅僅是言談舉止還有那份內涵氣質,曾經的天恬豪爽而今的天恬溫婉,曾經的天恬爽快而今

的天恬含羞,曾經的天恬像棵松而今的天恬像多花……那下車時的低眉斂目讓人不禁浮想起不甚嬌羞四個字,那一低頭的溫柔不正是女子見心愛之人的欲拒還迎嗎?俗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可幽玥篤定,不需任何證實,曾經的那個天恬----陽國一代巾幗英雄早被大浪淘沙,消失的無影無蹤,今日的天恬,她徒有當日天恬的外殼,她是依窗瞧月盼夫君早歸的思婦,她是牽兒抱女康健的母親,那種流淌在她與耶律備之間的甜蜜幸福像一罈陳年老酒,聞著心醉。

舊時朝朝暮暮之情,今日纏纏綿綿之意。

女人一生最大的幸福是什麼?一個深愛她的夫君?幽玥感覺眼角有潮溼的感覺,為什麼這一刻,卿天羽的身影在她的腦海裡呈現的如此清晰,那些她從未去留心的細枝末節一件件浮現,都是生活中的一點一滴,他的笑容、他的言談、他的皺眉、他的傷疤……幽玥拼命抵制也不敢相信,這是愛嗎?若論起愛,她應該愛付穆宣的,可為什麼隨著時間的推移,付穆宣的記憶越來越模糊了,不是身影而是心痛感,在每一個感情發洩的視窗,立在窗外的人,直覺卻不敢相信,這是命運的安排還是命運的捉弄。

如果不愛卿天羽,為什麼在他落難時會捨命相救,如果不愛卿天羽為什麼在他孤苦時會心心念念,如果不愛卿天羽,為什麼在他無依時會不離不棄……這是愛嗎?若是,是不是自己太傻,等一切都遠去了,才有了這紅塵中對情愛的大徹大悟,卿天羽已傻,談論愛與不愛又有多大意義呢?幽玥對卿天羽的感情很糊塗,淚也流過,痛也痛過,可是回頭找找,卻沒有對付穆宣的那份歡喜,連歡喜都沒有的感情是愛嗎?若是,那愛的形式有是什麼樣的呢?

喜歡付穆宣愛卿天羽?喜歡卿天羽愛付穆宣?這是牽絆還是糾纏,“我愛嗎?”幽玥痴傻了。

“幽兒,怎麼了,在自言自語什麼你?”

“沒有,我只是太感動了,觸景生情”幽玥趕快拿衣袖拭去眼角的淚花,怕天湛傷心,難過,“我沒有哭”強顏擠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希望天湛能安心,天恬現已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還有什麼好苛求的,希望天湛能明白,他割捨了這份親情,而她的親人卻擁有了一切,得到的比失去的珍貴多了。

“天湛……”安慰與勸阻的話,幽玥一時不知該從何說起,勸說時過境遷,卻說物是人非,可這種說辭不是在人心上撒鹽嗎?她很怕,怕天湛眼下的決定,一個錯誤的決定,有可能會毀了所有人的幸福,可正確的決定又在哪裡呢?

當繁華落幕/當飄雪來臨/天涯海角思情意/你在這我在那/共天地此景/寄天地此情/手難牽彼手/心可掛彼心/滄桑之後的過往/難免是憂傷/只願喜在你眉宇/憂在我心間/上蒼無言的眷顧/轉身之後的一瞥/笑靨是佛祖的饋贈/又何必去相識/又何必去相認/此生便足矣

“傻瓜,我們該回去了”天湛故作灑脫,走動毫不留戀,但他轉身抬袖拭淚的動作落入幽玥眼中,烙在心頭又是一番滋味,“他長大了”這個念頭一直徘徊在幽玥腦中,他不再是當年的那個冒失衝動的少年了,他的肩頭同樣也揹負了太多東西,一個不慎就是血流成河的慘劇。

“我哪傻了,我可是你姐,要尊重,尊重我知道嗎?”幽玥氣急,這個小破孩子,怎麼說自己也比他虛長兩歲,怎麼在他眼中,從不把自己當姐看,幽玥打量自己,難道是自己缺乏做姐姐的威嚴,可是當姐姐的關心與愛護弟弟也全做到了呀?

“是,夫人”天湛一跳三尺高,嬉皮笑臉做乞討狀。

“再這樣叫,我可生氣了”幽玥板起臉,若說生氣談不上,但心裡有種發毛的感覺,像有一個可怕的不明物體在心頭搖來晃去,真怕這個誤會有人當真,拿真心待誤會,那將是幽一個怎樣的錯誤。

“好啦,小氣鬼”

“我哪裡是小氣鬼了?”

“連個稱呼都計較,不是小氣鬼是什麼”

“聖人都說了,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就計較怎麼了?”

“哈哈哈---瞧,不打自招,你這個傻子,這麼快就承認了”

時間是駕快速奔跑的馬車,它碾碎了記憶,模糊了過往,催熟了果實,蕭瑟了氣候,敗落了花朵,描繪了白髮,增添了皺紋,豐富了見識,增長了閱歷,萬物的變化,四季的更替,冷暖的變更,而人在這時間的隧道中,是一去不復返的成長,一直長到生命終結的那一刻才會停止,天湛長大了,幽玥長大了,付穆宣長大了,卿天羽長大了,所有人與物都長大了,瀚瀾大陸也長大了。

四季更替知晝暖,明末窗枝風雪送,來來去去反又復,醒時才知春又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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